掉’的实际情况都到了什么程度吗。”
芹泽很兴奋。若是能把这些资料搞到手,那不就等于已经掌握了证明隐瞒亏损这个事实的关键证据吗。
“那倒是啊。不过,靠这么些马上就要证明隐瞒的事实有点勉强呀。很难证明这肯定就是明石君留下来的资料,它就像是最秘密的私人记录,要是反驳说不是康和银行资料的直接证据,那就无话可说了吧。虽然可以跟银行的数据库核对,但未必能做到那种程度。明石君本人拿着这个作证的话就另当别论,可我们只是个第三者,就算提出这些,实在也没什么说服力呀。光是这些资料的话别人多少都可以捏造的。要是人家说是随意炮制的就无法反驳了。”
“是啊,那倒是啊。”
“而且,假如明石君是为这亏损选择死亡的,那因为还没得到非常确凿的证据,所以公布了康和银行就肯定会将一切罪过都推到他身上啊。全都是明石君一个人所为,银行完全不知情。要是说他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而自杀,那可就完了。不管怎样都想避免这种状况发生的。”
芹泽为这些秘密交易资料的存在感到震惊,更对自己因这些资料是明石亲手留下来的而激动不已感到羞愧。
“哪怕只知道跟隐瞒作业直接相关的人,或发出指示的人的名字,那就可以追究这些人啦。当着他们本人的面亮出这些的话就能得到点什么吧。我记得明石君说过,他是接受了总行董事的直接指示的,可是名字我没听清楚。”
“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有所缺漏吧,明石在什么地方应该还存有另一份什么信或声明,是与此相关的人员名单。”
“是啊。我想,就因为是明石君,所以绝对保存在哪儿了。不就是考虑到被发现的危险,才特意跟这三张光盘分开保存的吗?”
“对不起。”芹泽由衷地想道歉。
“怎么啦,突然?”
“我为了见到你,将这么重要的事当借口啦。我的确撒了谎,装作保管了这样一份东西,你不知道实情自然会盲目高兴了。理所当然啊。说什么好呢?太惭愧啦。”
“你知道我有多失望了吗?”
“实在非常抱歉。”
芹泽诚心诚意地低下头。
“这么想的话,就务必要找到它。”
从州波的语气里,可以感觉到一点点之前所没有的亲热。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似乎还微笑了一下。芹泽吃惊地注视着州波。
“怎么啦?”
“没什么,我还以为你是不苟言笑的人呢。”很高兴州波的变化,芹泽不由得这么说道。可也觉得说出这句话的自己本身就异乎寻常。
“耍笑的话就回去!”
“等等,不是什么耍笑呀。不如说正相反。我认为你是真正了不起的女人。操控着形形色色的男人们,终于将那个康和银行整垮了。”
芹泽似乎在重新确认这件事。州波本人想必也很满意这个结果吧。对州波所抱持的敌意或厌恶都不可思议地烟消云散了。可是,对其力量的威胁好像还没消失。
“那就错啦。”
州波很不痛快地应了一句就走开了。
“怎么错了,不正是如此吗?事实上,你不是用那双手整垮了康和银行这家日本的大银行吗?就凭这个也很了不起,令人敬畏啊。”
这是芹泽的心里话。他甚至认为州波对这一点想必也很自信吧,堪为自己的手腕感到自豪。
“不,你错了。我没什么可怕,是让那种事成为可能的日本这个国家才可怕呀。如果这么普通的一个女人,只是给极少数的一部分人个人的欲念一点刺激,社会就将发生多么大的动荡,那么这是多么骇人听闻而可怕的事啊。这是在发生了什么危险的变化时,跟它对抗的健全社会自我调节功能的缺失吧。”
芹泽吃惊地看了看州波,无言以对。也许州波比自己所想像的还看得更远。可能跟二十岁刚出头时就晓得自己的极限并深感失望的芹泽相似吧。不过,比起只会一味逃避的自己,州波却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勇敢面对。支持她作出这种选择的究竟是什么呢?很想问问看,可州波的表情却僵硬得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国家是讨厌结局有变数的国家呀。长期延续下来的传统,就是对新生事物感到异常的恐惧啊。这明明是把宝贵的东西给轻易抛弃了嘛。”
是在批评代代香火不绝的家族,害怕被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所继承而排斥了州波这样的女人吗?不,也许是在感慨口头上高呼变革,宣扬着新事物的长处,明明很了解腐朽得不可救药的现状,却又从实质性的改革上移开视线的金融业界吧?而对这个国家的这样的社会,这个女人的确是想要做点什么。
芹泽觉得州波将一个很大的问题摆在了自己的面前,而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了一种强烈的愿望,想看着州波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直到最后。。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六章 丑闻 第二节
2
第二天,连州波本人都没预料到,包围自己的环境会变化到如此地步。
当然有某种程度的心理准备。媒体越闹腾就越能达到目的,她认为这是希望之所在。
然而,《新时代周刊》的报道还是远远超乎州波的想像,转瞬之间便渗透到各种媒体里去了,只能称之为反应过度。不过,就连这也当然是州波所企盼的。
最初的变化在午饭时便切实感受到了。州波要去吃饭,一靠近大楼正门,就见那里已聚集了太多的人。宛如演员上下场的舞台通道似的,呈抛物线排着两行人墙。出入大门的人们,无一例外只能从那条通道中穿过。
有电视台记者模样的男女或摄影记者们,后面还聚集了一群来瞧热闹跟着起哄的人。大楼边上的道路上,架设着器材的电视转播车排成一溜儿,采访人员租用的黑色车辆也随处排列成行。
刚看到下了电梯,穿过楼层正要走向大门的州波,那些记者们便嘈杂起来,抛物线的队形乱了。他们从两边扑着挤了上来,话筒伸到了州波的眼皮底下,七嘴八舌劈头盖脸地提了许多毫无关联的问题,那几乎已成了一片叫骂声。要是不回答径直往前走,就会从两侧包围州波,挡住去路。断断续续传到耳朵里的问题大多趣味低下。
“你是如何接近那样的男人们呢?”
“名单上那些有来往的对象当中,你觉得哪个男人最有魅力?”
涉及此类问题只能觉得错愕,州波完全不打算予以理睬。丝毫勾不起回答的欲望。可是,有个身材魁梧的男记者叉开双腿站着,径直挡在州波的面前,正面挑战似地问道:
“关于康和银行的崩溃或大规模的挤兑风潮有什么想法?你在幕后与此有关是事实吗?”
州波不得已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男子的眼睛。
“至于像康和银行那种大银行的完全崩溃,你不认为也会对包括相关企业在内的整体日本经济,当然还对这段时期都产生恶劣影响吗?包括其责任问题,你也在金融业界的话,对这些问题应该都能解释一下吧?”男子立刻又抛出下一个问题,“为什么沉默?一言不发就说明传闻是事实吗?”
这声音里夹杂着其他记者催促州波回答的歇斯底里的叫声。州波决定对着那男子的话筒说话,刚要张口,闪光灯便一齐闪动,伴随着照相机快门的声音。州波直勾勾地死盯住那个方向。
“康和银行该崩溃就崩溃了。想方设法不让劣质银行崩溃就会产生不合理。那样的银行崩溃了就好了。”
州波出人意料的回答让记者们活跃起来了。要作为电视播放的片子,大概就得提供合适的镜头吧,电视摄像机对准了这边,州波觉得自己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都一览无遗地被它捕捉到了。
“那么,康和银行崩溃受到损害的普通国民,就只能怪运气不好吗?就是说无法继续融资的中小企业经营者们无论如何都没关系吗!”男子尖锐地逼问。而且旁边不依不饶的声音也嚷成一片。“是啊,没考虑那样的恶劣影响吗?”“日本的失业率已创下了历来的最高纪录,这次事件又产生了大量的失业者,他们怎么办?”“就是说因企业破产而失业的普通民众,只能当弃子豁出去吗?请回答。你怎么想?”
七嘴八舌叫嚷着的记者们,简直是在异口同声地指责,康和银行的崩溃一切全是州波的罪过。不过州波毫不畏惧。
“过去硬撑着不让它崩溃的弊病也同样大吧。关于这种情况都没考虑过吗?”
州波的话霎那间镇住了对方,不过,重新思考了一下,又提出了成倍多的反问。
“这不是诡辩吗?总之,让城市银行崩溃是有什么目的吧?听说作为竞争对手的外资银行给你支付了大笔的钱,这方面的情况如何?”
“对对。据说外资银行要席卷日本市场,就是说日本本土银行什么的最好统统都被排挤出去,消失掉吗?”
“说点什么吧怎么样!”
记者们自个儿对自个儿提出的问题激动起来。冲动之下,连争先恐后要拍到州波而相互推推搡搡的摄影记者们也发生了争执。
“混蛋,别跑到前面去,那边挪一下!”这句话刚落,对方就顶回去:“什么呀,倒要请你往那边让一下,是我先站在这儿的嘛。”采访记者们也勾心斗角,互相争吵,骂声连连,已经没有一个人在冷静提问了。被挤得一塌糊涂,州波真切地感觉到自己仿佛被看作罪犯似的。
州波朝着照相机跨前一步。
“你们到底在看什么?要用这相机拍哪儿?现在日本真正发生的事你们为什么不想看呢?假如担忧康和银行即将崩溃,那为什么不想知道何故崩溃,真正让它崩溃的是谁呢?应该排除什么,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不是用别人准备好的语言,也不是用评论家那儿听来的评论,为什么不用你们每个人自己的话相互聊一聊呢?”
州波一口气说出来的话让人们瞬间停止了一切动作。在她面前让开了一条窄窄的通道。听到动静的大楼保安好歹总算赶到了州波这儿,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
州波挺起胸膛,毅然决然地从半张着嘴巴,定格了似地站着的人墙中穿过。
然而,混乱并未就此结束。暂时停止动作的人群仿佛又想起什么似地跟在州波后头追了上去。
再次回到大楼里的州波预料到今后不言而喻的混乱,便雇佣了保安公司的保镖,还配备了转移用的车辆。也得到了大楼保安的协助,从董事专用的地下出口悄悄溜了出去,为了摆脱正在守候的采访记者,只能回自己的公寓。
费了不少心思一回到广尾自己的公寓,还不到十分钟光景,连接着房间的门铃就响了几次,电话也不间断地响个没完。两边的铃声就这么响作一团,充耳不闻地呆在屋里,其痛苦超乎想像,甚至连接受拷问的心情都有了,不得不承认媒体从业人员的执拗就跟昨天芹泽说的一模一样。
瞧这阵仗,要走出房间都不可能了。给芹泽的家里打了电话,必须请他将昨天交给的明石的光盘送到自己的公寓来。以这种架势来看,走出大门到饭店去是不可能的了。
芹泽似乎还没回家,只有录音电话看家。便留下话说我不接家里的电话,请打我的手机。不到一个钟头电话就打来了。
“哎呀,不要紧吗?看着电视就担心不知怎么样了。你离开公司的情形新闻播了。好像够戗吧。”
刚接通电话便听到芹泽不安的声音,不知为何觉得那声音非常亲切。
“正像你说的那样啊,果真超过想像啦。现在大家似乎都还在公寓大门口候着呢,一步都出不了屋了。看这样子我就后悔啦,早该不回家直接上饭店去的。对不起,你带光盘到这儿来好吗?”
“明白了。马上就到啦。不过眼下你暂时动弹不得吧。”
“雇保镖呀。”
“不是反倒更招摇吗?喏,我考虑过了,索性,当然,如果你躲得过,就上我家里来好吗?”
州波一时无言以对。
“昨天回家后就把资料打印出来了,已经开始试着做了许多核对,因而逮着几处了,所以想,来这儿一起作业怎么样?这里的话电脑设备也齐全,大概效率还更高吧。园林大厦也会有眼睛盯着,这段时间最好暂时避免去吧。可是房间小点,你或许会讨厌。”
“不是讨厌啦,只不过不想逃跑罢了。不打算隐身呗。”
“我就知道会这么说啊。你可能确实不想那么做吧。不过现在不是为这种无聊的事浪费时间的时候。你不认为作业的效率最好再加快一点吗?”
沉默了一会儿,州波马上下了决心。
“知道啦。可现在无论如何都出不了这公寓,连通过大门都难以办到。”
即便去了芹泽那儿,他们也一定会跟在屁股后头追过去的,结果一样。
“我有个好主意,交给我好吗?”
“欸?”
“不要紧,交给我吧。”
“那,敢情好……”
他想要干什么呢?要是真能从这儿出去的话,心情就会好许多了。像这样子简直就跟关在笼子里一样。电话的插口已经切断了,可是大门那边还在时不时地继续摁着门铃。现在的心情真想放声大叫:希望适可而止吧!
挂断电话后,芹泽的话言犹在耳。他是说“交给我吧”。想想看,以前听谁这么说过吗?相反,倒是没完没了地听人说过,“交给你,求你了”。明石尤其如此。他好多次都对州波这么说过,而州波自己也觉得这样理所当然,为什么呢?相反的事恐怕一次都不曾有过。
然而芹泽却说“交给我吧”。州波此刻觉得自己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安全感。不知道芹泽想出了什么主意,也不知道那主意是否真能管用,但起码现在就靠它了。
想到这里,州波使劲摇了摇头,为的是提醒自己。现在比什么都得警惕自己心情的松弛,哪怕是在任何微不足道的小事上。
不久手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