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柯嗤笑一声,道:“还看,中午一定没肉吃。”
朱八刀抓抓头发回过头来,“不看,不看。”
后头,林微微被苏洛河揽在怀中,顿时松了口气。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苏洛河冷言冷语嘲讽道:“即使是没有睡着,也那么不省心。”
“这不是为了接住你的礼物嘛。”林微微晃晃手中安然无恙的卷轴。
苏洛河的眉眼温柔了几分,语气也随之柔和了许多,“没接到就没接到,要是摔死了谁负责?”
林微微笑眯眯的解开绑住画轴的细带,想着反正没有摔死,连摔伤也未有,于是调侃道:“要是摔死了自然是你负责了,还能有谁呢?”
苏洛河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路颠簸加剧的原因,他觉得怀里的人不甚稳当,于是将打横揽住她的那只手也紧了紧。
林微微被他那手勒着了脖子,呼吸不畅立即抗议道:“老大!我要被勒死了!”
苏洛河手上松了松,嘴上却依旧不饶人道:“那就赶紧死去吧。”
林微微瘪瘪嘴,想着大人不计小人过,苏洛河那臭脾气可恶,实在也懒得同他计较了,于是点点头,道:“好啊好啊,我赶紧死了去阎王爷那告你一状,做鬼了也不放过你,看你还这样咒我。”
苏洛河暗暗笑了笑,不再说话。
林微微咦了一声,将那画轴小心展开去,“这个,这个……老大,你偷东西!”
第二十一幅肖沉水之作——月满乌山。
苏洛河,我等四人在梁锋家白吃白住了一晚上,临走了你竟然还偷人家东西?难道你没见到昨天人家多紧张这副画,一听你和孟柯说要买就飞也似的奔走了么?!
听到林微微的惊呼,苏洛河咬牙道:“你管我是偷是抢,反正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你得来的清清白白就是了!”
什,什么逻辑?
林微微震惊不已,“苏洛河,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得来的不清不白,送了我,我怎么可能算是清清白白得来?”
“算的。”孟柯淡淡道。
朱八刀慌忙附和,“算的,算的。”
两人忙替苏洛河打气争面子,却都没有回头,气氛诡异无比。
林微微冷汗,对这三人的价值观表示严重的怀疑。
苏洛河一手扯过卷轴,迅速将那轴绑好挂在林微微身上。
林微微努嘴,执拗地不愿意收,两手齐动,要将那轴取下来。一来二去,苏洛河心烦不已,也顾不得其他,钳住林微微的双手,咬牙切齿道:“我苏洛河难得送点东西出去,你不要吵吵闹闹。”
“这不清不白的,我才不要。”林微微倔道。
苏洛河气极,将下颔靠在林微微肩头,恨恨凑在林微微耳边。明明是一副极为暧昧的动作,却因为两个人均是怒气冲冲,而并未觉察。
“臭丫头,”苏洛河叫嚣道,“我不清不白,也比你那师父好得多!我是拿了这画,但我留了银子给他,还给了他不少!孟柯说这画值多少钱,我虽然觉得这副烂纸实在太贵,但我还是给了!给得只多不少!!我问你,你说我得的不清不白,你那师父又好我多少?”
他凑得极近,似是怕这咬牙切齿的声音被呼呼风声吹散,令林微微听得不甚清晰,又似是担忧这透露了一丝心迹的言语被前头那两个人听见。
林微微从未这么近的听见苏洛河说话。他因怒极而字字铿锵有力,那句“你那师父又好我多少?”,直问得林微微哑口无言。
是啊。
师父又能好他多少?
这一年来,辗转洛国,偷了十几幅画,却从未留下一文半两。
林微微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便知他是盗贼,因此觉得他的行为自然无比。
而为何同样的事情换到苏洛河身上,她却口口生生的指责他得的不清不白?
更何况,苏洛河还说,他留给梁锋的银钱比这画的价值,只多不少。
林微微怅然。是了,是她的世界观出了问题。从第一眼看见苏洛河的时候,她便没有好好摆正看苏洛河的眼光,即使因为这几日的相处,觉得那江湖传闻中跋扈无理的苏妖孽不尽真实,却也没有用端直的态度看过苏洛河。
林微微怔怔看着那紧紧钳住自己的手,苏洛河的指间,或许是因为常年练习武功有了些薄薄的茧,掌心温暖,如他厚实暖和的怀抱一般。
“我错了。”林微微说。
苏洛河“啊?”了一声,显然是对她陡转的态度惊讶不已。
林微微认真道:“对不起。”
说完,转过头来,却猛地发现苏洛河的红唇近在咫尺,惶然一惊,忙仰头躲开。
四目相对,苏洛河黑亮的眸子烁烁看她,沉吟半响,无奈轻叹了口气道:“没办法,那么老实的道歉了,我就只好接受了罢。”
唇角带笑,松了钳她的手,轻扶她的肩膀时苏洛河缓缓道:“还忘了跟我说句话呢。”
“什么?”
“说谢谢。”
“谢谢。”
“陈恳点。”
“谢谢老大!”
“臭丫头。”好像是在骂她,又好像是在埋怨她。只是这声音太轻太沉,令得语气全无,仿佛唤出这三个字,只是因为没来由的想要叫她一声。
林微微忍了忍,心念念道:臭老大。
26张良
两人在马上颠了段时间,林微微咳了咳,问:“老大,你觉不觉得很挤啊?”
苏洛河哼了一声。
林微微大声道:“八刀兄,你把我那马抓过来呀,老大觉得很挤!”
朱八刀闻声忙要催马往前,却被孟柯淡淡瞥了一眼。这一眼包含着无尽的意思,包括你敢吗?老大都没发话!中午没有肉吃哦!……等等。
朱八刀被吓了一跳,赶紧拉住马缰保持匀速道:“微微姑娘,你那马跑得太快了。”
“快吗?”林微微疑惑。朱八刀分明没有追啊!
“快的。”耳边苏洛河的声音道。
“屁呀,都没有追。”林微微愤懑。
苏洛河眯眯眼,道:“谁说的,我追过。”暗指上次去戚林城的路上,弃马去追林微微颇费了不少气力。
林微微扬眉,“老大,你比较厉害,你徒步都可以追上诶。”
苏洛河眉头一皱,轻声道:“昨夜跟你闹腾太晚没睡好,先睡上一觉再追吧。”说着,不容推辞地将马缰交到林微微手中。
犹豫片刻,林微微接了过来。苏洛河柔柔道:“借趴一下。”不待她答应,便沉颔靠在她肩上睡起来。
这个姿势……好不舒服啊。
林微微咬唇,不好回头,抗议无效只能硬着头皮抖擞精神驾马了。
朱八刀偷偷用眼角扫了身后几眼,待到看清楚时,不由地大张着嘴。
孟柯抬手,一指定在唇间,示意朱八刀不要发出声响。
朱八刀憨憨点头,嘿嘿笑了起来。
缓缓上坡路,林荫道上撒下星点阳光。今日日头大好,道路两旁绿荫葱葱,各色缤纷的花朵零星点缀在其中,煞是好看。
不知何时,突地转成了下坡路,林微微一时□,座下马儿陡然踩入一个大坑中,又纵身跃了出来,一颠一跃中,背后那只是安静靠着自己的人突然失了靠在肩头的重量。
林微微心里头大呼不好,赶忙抓住他的手,却发现自己的身子也要被抛飞出去了。
突然,那被拉住的手反转一握,另一只慌忙扯住马缰,兜住同他一同抛出的林微微,沉身跌回马背之上。
苏洛河睡眼惺忪,嗓音沙哑道:“臭丫头,好好驾马!令我睡得都不舒坦。”
要舒坦找间客栈好好睡去啊。在这马上能怎么舒坦了?
林微微敢怒不敢言,只嗯了一声,抓牢马缰。
身后那人似是睡得迷迷糊糊,将两手轻轻环抱住林微微的腰间,“丫头,要是不好好驾马又飞出去了,我定拉你一起做垫背。”
暧昧姿态又一次愣生生变成了可恨地动作。
林微微咬咬牙道:“我会努力保住自己小命的。”
靠在她肩头的苏洛河嘴角浅浅笑起来,张开眼,看着她的侧脸,闻着她身上浅浅的少女香气,不知为何喉头有些紧,干渴的厉害,却又不愿意撤了这姿势去拿水喝上两口,只是静静地,静静地看了片刻后,复又闭上眼睛。
过了许久,苏洛河突然低声说了句:“林微微,说说你家那棵大榕树吧。”
声音近在咫尺,不大不小,柔柔入耳,一改苏洛河惯常说话的跋扈风格,林微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微微转头,看见靠在自己肩头的苏洛河依然是闭着眼睛的,怀疑他在说梦话,于是转过头去,并不回答。
苏洛河却又说道:“说说话,我被那一颠弄得睡意全无了。”
你妹的,睡意全无了还趴着?!睡意全无了,你那双手还环在腰间想要拉人做垫背干什么?!!
林微微肚子里的牢骚还没发完,耳边那声响突然叫嚣道:“说话呀!!!”震耳欲聋。
“……”好大的脾气。
林微微只好向恶势力低头了,“哦,那棵榕树啊。”
“嗯。”苏洛河的声音又低下去,柔软了许多。
“那棵老榕树,我可好久没见到它了。”林微微的声音在风声鼓鼓中显得清淡了许多。
苏洛河张开眼看看她的侧脸,“好久不见了,可大约还是记得的吧。”
“嗯。”眼神迷蒙,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的记忆中,林微微点点头道,“还是记得的。”
这么近的距离,明明林微微的唇角上留有零星的笑意,可苏洛河却觉得有些戚戚然然的意味。他不自觉环紧交抱在她腰间的双手,林微微以为他只是怕在意识朦胧不清时掉下去,所以才环得更紧了些。
林微微想了想,说:“打从记事起,我家的院子里就有这么一棵老榕树,长得十分磅礴恢弘,……”
苏洛河笑了声,“一棵树还能用磅礴恢弘来形容的。”
林微微鼓鼓眼,继续道:“它长得很大很大,枝叶繁茂郁郁葱葱的,不论是多酷热的夏天,坐在它下面的石凳上,只觉得十分凉爽,……”林微微咬咬唇,顿了顿,苏洛河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个臭丫头十分留神的又想着转开话题了。
等林微微再说话时,语气一改逐渐低沉哽咽,而是略调皮了些,“那棵老榕树长得矮矮胖胖的,只横着长却也不怎么长高,坐在石凳上抬头张望的时候,我就经常想着这么矮又这么壮的树,若是一溜爬上去了,应该可以稳稳站到顶端的吧。”
苏洛河嗤笑道:“你爬了?”
“嗯。有一夜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摩拳擦掌的就爬了。那老榕树很是壮实,枝叶繁茂粗壮,有很多可以搭脚的地方,我手脚并用,爬了许久,中间踏空几次,险些从上面摔下来,还好还好,终于爬到顶上了。”
苏洛河见她眼瞳闪亮,心头不知为何感染了些不明的欢喜,轻柔问道:“看到什么吗?”
“嗯,看到京都里的夜灯,星星点点亮在暗夜中,比那天上的星星明亮好看许多。看到长安街上依然有好些人行走其中,灯火斑斓,……我这才知道,我家里头这棵老榕树原来看起来不高,实际上却挺高的,能把远远一条长安街看得清清楚楚。……”
苏洛河暗笑着。
……京都……长安街……
原来这个臭丫头本是住在京都的呀。
见林微微那头半晌无话,苏洛河催促道:“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林微微鼓鼓腮帮子,尴尬道。
“怎么会没有然后呢?怎么样也要说一下你是怎么下来的吧。”
林微微咬唇,侧目看他,却见他依然闭着眼睛,眉头似乎因不太耐烦而略略皱起来,声音大了些:“说!”
林微微嘟嘴,道:“意识到这老榕树实际上很高的时候,我就有些腿脚发软了,低头往下一看,就着那夜星光闪烁看清了下头,妈呀,好高,我的脚就更软了。”
苏洛河忍不住喷笑起来,“接着说。”
林微微硬着头皮,“我那时候才五岁呢,会怕是正常的,你不许笑!”
苏洛河点点头,头上的发丝摩挲着林微微颈边的肌肤,痒痒的,林微微伸手挠了挠,继续道:“我只觉得夜里头的风都开始冷飕飕了,便赶紧蹲了个身子往下面爬,却慌慌张张的,找不到地方搭脚搭手,撅着屁股卡在榕树顶上再也下不来,我爹娘又都睡了,我也不想闹出大动静怕被打屁股和手板,便哭了。”
苏洛河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起来,却用类似嘲讽的语气道:“我五六岁那时候已经能把人家庄子给掀了。”
林微微白了他一眼:你老人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苏妖孽,寻常人怎么跟你老人家比呢,何况我还是女孩子呢。
“后来你怎么下来的?”苏洛河问,“是不是被你爹捆起来扎实的打了一顿?”
呃,苏老大,被老爹捆起来扎扎实实打一顿的应该是你吧,瞧你说得那副感同身受的模样,想是应该被打了不少次的。
林微微头一扬,道:“才没有呢,他到现在怕是都还不知道我有爬过树。”
苏洛河勾嘴一笑。很好,这下便知道林微微父母并未双亡,起码她爹应该仍是活着的,不然怎么会说“他到现在怕都是还不知道”。
不过,为什么一个住在京都父亲健在的姑娘家,不通武功却要跟着个莫名其妙的盗贼师父行走江湖呢?
“那你是怎么下来的?自己奋斗了一个晚上?”苏洛河抬起头,不再靠着她的肩。
林微微轻松了许多,赶忙耸耸有些麻了的肩颈,边道:“我哭的凄凉,本想着再试几次下不来的话,打屁股就打屁股了,却在这个时候听见有人在树下唤我。”
“撞鬼了?”
林微微气闷道:“你才撞鬼,是我张良哥哥。”
苏洛河眉脚微挑,“你姓林,他姓张,不是亲兄妹吧,叫什么哥哥。”语气不爽透了。说话间,苏洛河松了环抱在林微微腰间的手,握住缰绳眯眯眼,换下林微微给她透几口气。
林微微捏了捏方才苏洛河靠着的肩头,“他是刘管家的养子,从小跟我一块长大的,我自小就叫他哥哥。”
苏洛河白了天空一眼。这种没血缘关系的青梅竹马,简直糟心透了。
不过,林微微家如果有个管家管事,那便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
“然后呢?”苏洛河问然后,说话的语气却有些不易察觉的酸溜溜。
27张良2
林微微并未留意到苏洛河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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