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王真人打电话,告诉他我刚才挨了打。很快,王真人一脸紧张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看到我脸上和衣服上的血,嘴里嘟嘟囔囔着说:“怎么会搞成这样?怎么会搞成这样?”说着就弯腰拱进车里拿出纸巾递给我。
“已经搞成这样了。”我一边擦血一边说。
“我去找他们!”王真人看见我的样子,于心不忍,火气也上来了。
“算了,别再搭上一个。你不比我,我挨几下没事。”我拉住他。
“我给老大打电话。”
“别打。你现在能不能从项目上调些人过来?”我把已经被血浸透的纸狠狠地扔到身旁的花坛里。
“你要干吗?”王真人立刻紧张了起来,握住电话的手停在胸前,双眼愣愣地瞅着我。
“没什么,把他们办公室围起来,我不想让今天在场的人走掉一个。”
“老弟,你别激动,以暴制暴不是办法。”
“我没说过要打他们。今天我是当着很多人面挨的打,我希望打我的人和段延庆能给我个说法,就这么简单。”
第十七章 雨水让鲜血更加刺眼夺目(3)
“人有,但老大肯定不会让我们调来的。”王真人为难地说。
“我是问你能不能帮我调人。”我紧紧地盯着他。
“这事最好还是通过公司来处理。算了,我还是给老大打个电话。”王真人说着就打起了电话。
我不再言语。
“……伤?不知道,流了不少血……我知道……行,我会陪着,回头再给你电话。”
王真人挂了电话后跟我说:“老大要我们马上报警,一定要警方介入。”说罢他就拨了110,边拨边说:“老大问你伤得重不重,还让你冷静,别冲动。”
五分钟左右,警察到了,先简单地问了我是什么情况,接着喊我们重回会议室了解情况。
“我不去,我不想再见到那些人。”我拒绝了警察的要求。
“警官,我陪你去吧。”王真人跟警察说。
我钻进了王真人的车里,看着王真人和警察一前一后上了楼。
十分钟左右,两人又一前一后出来了。走到车前,王真人拉开车门,示意我下来。
看到我身上的血迹,警察瞥了我一眼,问道:“需不需要去医院?”
“暂时不需要。”
“行,那你跟我回所里做笔录吧。对方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我就让他们会议结束之后再过来。”
派出所里。
我接过警察递过来的一张问讯表格,按上面的内容逐一填起来,姓名、年龄、身份证号、单位、事件经过……
在我填写的时候,王真人就一直赔着笑给这个警察发烟,给那个警察发烟。
无一例外,警察全部拒绝了王真人的香烟。尤其是出警的那个,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是当事人,他不能接受我们的香烟。奶奶的,真是两袖清风的好同志啊!让我感到似乎找到了组织、找到了能为民申冤的青天大老爷。
填完表格之后,又等了近四十分钟,打我的那人才在另外一个人的陪同下出现在了派出所。
似乎陪同来的人跟这个所里的警察都是哥们,一边发烟给他们一边跟他们寒暄,其高调的姿态好像在暗示我什么似的。
除了出警的警察,其余警察都接受了那人的烟。
在那个打我的名叫李锋的王八蛋填完他的笔录后,警察把我们四人个全部请进了会议室。
“你的伤怎么样?”警察一边低着头对照着看我和李锋的笔录一边问我。
“耳鸣,鼻子有点酸,头晕。”
“这么严重啊?”警察猛地把头抬了起来,眼睛盯着我看,满脸的不信任。
“是的。”我平静地说。
警察不再答理我,转过头对打人者李锋说:“你这一巴掌没轻没重地打下去,万一把人家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打出了什么严重的后果,你怎么负责?幸亏伤得还不重。”
靠,这鸟警察说话的语气很是轻佻,简直把老子肺都要气炸了。我立刻堵回一句:“警察同志,我伤得重不重不是你说了算。”
警察白了我一眼,没做声,转脸对那厮说:“你在部队待过,怎么说也是受过国家培养的人才,怎么做事这么莽撞呢?”
“呵呵,”那个陪同的人笑了笑说:“李锋是一个正义的人……”
靠,放屁。
“那你的意思我是邪恶的了?他对我动手是要代表正义来消灭我这个邪恶?是替天行道?是惩恶扬善?”我怒气冲冲地反问道。
那孙子自知语失,便讪讪地不再多言。
警察瞪着我,用指关节叩了叩桌子。我冲他笑笑,点点头,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警察继续对李锋道:“不管怎么说,你先动手就是你的不对。”
这时,陪同的那孙子又接上口说:“王警官,我在现场,没注意到有人动手。”
第十七章 雨水让鲜血更加刺眼夺目(4)
我操他八辈祖宗的,竟然信口雌黄、满嘴胡吣。
“你他妈的眼睛瞎啦?他没动手?他没动手老子的血是自己流出来的?”我猛地拍了拍桌子,对着那孙子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扯着衣服给对方看上面的血。
靠,老子实在忍不住了。
“哎哎哎,你这什么态度?你冷静点,没叫你说话。”那个什么王警官转过脸对我喝道。
“我什么态度?他个王八蛋满嘴喷粪你怎么不说?”我对着他吼。
他大爷的,老子已经气得快一命呜呼了,管他什么警察呢,总不能他妈的你警察再给我一顿吧?
“老弟,听警官的。”王真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开口道。
“警官,您贵姓?哦,对,王警官,你说怎么可能没动手呢?没动手不可能到你这里来报到吧?他身上的血还在呢,你说有没有动手?”王真人反问警察。
“我没看见动手,当时人很多,可能有推推搡搡的。”那陪同者又他妈的胡吣了。
“老子推你能推出血吗?我他妈的是纸糊的啊?”我又一次拍了桌子。
“都别讲话。”警察拔高声音喝道。
“现在我正式给你们做调解。”警察说完就低头翻看笔录。
在他翻看笔录的同时,我把王真人的电话拿了过来,拨通了段延庆的电话,通了之后摁了免提键。
“嘟嘟”几声后,段延庆的蛙鸣声清楚地传了过来。
所有人这时都不再言语,全部小心翼翼地望着桌子上那部电话。
“段总,我尊重你,希望你能说句公道话,你的手下动手打了我……”我本指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让打人这个铁一般的事实呈现在这个警察的眼前。
没想到,段延庆这龟儿子立刻语气冰冷地打断我的话:“我没看见有人打你。”
龟儿子鸟语的杀伤力比那一拳狠得多,差点让我气绝身亡。
妈的,蛇鼠一窝。看来在开会期间早已安排好了对外的口径,甚至这王八蛋警察故意给这些鸟人时间,让他们串供。靠!
“你们两人的笔录对事件过程叙述得不一样,一个说打了,一个只是说推搡,现场又没有能做出可观描述的证人……”
“警官同志,我身上的血算不算物证?”我反问道。
“小伙子,我说你有完没完?”警察不耐烦地冲我道。
“行,我不说话,听您的。”我笑了笑,把身子滑下,往后倒在椅子上。
整个过程中,打人者李锋静静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警察接着说:“这事算是民事纠纷,我第一次调解,我问你,”警察转过脸对着我道,“他道歉你能接受吗?”
“我不接受他就不道歉了?”我反问,“他道不道歉跟我接不接受是不是有个先后顺序?”
警察犹豫了一下说:“那你要求什么条件?”
我:“很简单,第一,道歉我可以接受,但不是这个场合,今天有多少人见到我被打,我就需要多少人看到他道歉。”
警察又问:“还有呢?”
我:“第二,我的伤不知严不严重,我回头要去医院查,检查费什么的不该我出吧?”
警察道:“你可以检查,我也支持你去检查,但你要知道,你不能随便查。你可以去抽血啦、CT啦、B超啦什么的,哪怕你全身体检都没问题,但要是检查出来没什么问题或者不是因这次冲突引起的,这些费用还得你个人出。”
我挑衅似的笑道:“我当然得查,我命虽贱可那也是条命是吧?当然,检查费这点小钱我也能出得起。”
警察又转过脸问那个陪同李锋来的人:“把人全部喊来当面给他道歉,有问题吗?”
“呵呵,这个恐怕做不到。”那孙子贼一般笑道。
“那我没办法了,警官同志,我不接受你的调解。”我站起身要走。
“这样,”警察也站起身说,“按规定,我会把你们召集到一起做两次调解,这是第一次,要是两次都调解不成,那你可以去法院起诉。如果你能证明自己的伤构成伤残级别,比如你耳膜穿孔、鼻梁骨折什么的,这就是刑事责任,我们就要拘留他并作进一步调查。但我提醒你,伤残鉴定要提出申请,是要在正规的医院或者请法医给你做鉴定,你不能随随便便找个小医院给你弄个证明出来,那样我们是不会承认鉴定结果的。”
我:“行了,谢谢你,我懂你的意思。如果要调解,除了我提的这个条件,其他我不会接受。”
警察:“无论怎么样,我还会再调解一次,这是规定,我出了警就必须销案。”
我:“随你吧,这事接下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想麻烦你了。”
警察:“什么叫‘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知道你这话算是威胁吗?何况你还当着警察的面?”
我:“那我白挨揍了?”
警察:“你还可以提出赔偿?”
我:“赔偿?能赔多少?一千?两千?这样,警察同志,要不你帮我问问他,我给他一千……五千也没问题,你让他给我打一顿,然后我再给他道个歉行不行。”
警察:“小伙子,你是有文化的人,别去做那些没素质的人做的事情。”
我:“我的素质早被打丢了。不过我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那个警察不再说话,让我在调解表上签了字。
随后,我和王真人离开了派出所。
雨越下越大,而我的心情也越来越糟糕。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和憋闷让我近乎歇斯底里。
“老弟,这个警察……”王真人刚开口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别提了,我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是的,我也这么看,就在他们项目地头上,自然每年都要过来孝敬孝敬,要不工地上那么多纠纷怎么办?你这事不好办了。唉……”王真人这一声长叹似乎是对我不接受调解感到遗憾一般。
“我知道该怎么做。”
听我冷冷地说了这话后,王真人也不再言语,认认真真地开着自己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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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我们都是草芥(1)
小雨仍在飘飘洒洒地下着。在朦胧的灯光中,一粒粒雨滴似一根根羽毛漂荡在城市的夜空。公交车的轮胎压在潮湿的路面上发出嗞嗞啦啦的声音,宽大的车窗外灯火璀璨、霓虹闪烁。
此刻,一阵阵的悲凉和无助充斥于我心中。我就像这一粒粒被天空抛弃的雨滴,无依无靠,飘来飘去,一阵风起,就可能杳无影踪。
段延庆这帮人包括警察的态度我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是我的对立面,但宋头领和公司的态度让我十分恼火,也让我倍感失望、心寒。从出事到现在,我始终陷在这样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妈的,我得制造点影响,不能就这样白挨了一顿。对方那一头我已经不抱任何指望了,道不道歉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但我要对公司有所表示,不能稀里糊涂的让自己的血白流。
第二天上午,我睡了个懒觉,快到中午时分才到公司。
相对首长和中央的态度来说,同志们的关心还是比较暖心的。我刚进办公室坐下,韩信、刘邦、梁红玉、貂蝉、郭芙蓉等人就一个个地来到我的办公室,对我嘘寒问暖,对我的遭遇深表同情,对我的不幸表示最深切的慰问,连我一直都不怎么感冒的裘千仞这厮也跑过来问候了两句。
这些问候当中,韩信的问候最欠扁,而貂蝉的问候最实惠,当然,数郭芙蓉的问候最义气。
韩信一进门先是扔了一根烟给我,接着就笑容满面地跟我说:“领导,据说你昨天神勇得一塌糊涂,一个人独战群狼,狠狠地打击了敌方嚣张的气焰,给我军争了光添了彩。我听说公司准备授予你一级英模的荣誉勋章呢。”
我笑道:“是啊,你小子当时要在现场就好了,可以看看我的功力,说不定你一激动当场就给我磕头认我做师傅呢。”
玩笑罢,韩信认真地帮我分析了当时的情况和我所应该采取的措施,着重提到一点:“你不是演技派的吗?为什么当时不顺势倒下呢?不管怎么样你就是不起来,非要弄个120来把你送到医院不可。”
还没等我开口,他又接着说:“不过,这样表演的确难看了点,也不符合你英勇神武的高大形象。”
等他说完,我只送了他一个字:“滚。”
韩信滚出去之后,裘千仞进来了,他不咸不淡地安慰了两句后被我客气地送出了门。接着是梁红玉和刘邦,他们的关心看起来还是充满真诚的,我也由衷地对两位的慰问表示了感谢。
我刚送他们出门,貂蝉就到了。她一见到我就做痛不欲生状紧紧地抱住了我:“领导,你受苦了。”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抚摸着我的脸,搞得我是气血上涌,差点鼻血又流了出来。
貂蝉正抱着我难分难解时,郭芙蓉进来了。郭芙蓉一看到这架势,就很惊讶地开口道:“呀!你们在做什么呢?这可是在办公室,注意点影响。”
貂蝉放开我,转过头对郭芙蓉笑道:“我跟领导在做爱做的事情。”
这话当时就令郭芙蓉小脸粉红粉红的,别说郭芙蓉,就连我都甚觉尴尬,只好对郭芙蓉笑了笑把这一节掩饰过去。
貂蝉出门离去后,郭芙蓉对着她的身影冷笑一声,嘴里不屑地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