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走她,行吗。
纳兰红裳心神疲倦。“有时候,人拥有的太多,终是要舍弃的。在天下与我面前,到最后,她都要做出抉择。不是红裳要带走她,是她拥有的那一切,容不下她与我的情意。”
权势,声望,金钱,至高无上的崇拜敬仰,这些,都让她成为一个深谋远虑,高瞻远瞩,甚至运筹帷幄的人。但,唯独是剥夺她爱一个人的权利。唯独不给她点点的宽恕。
纳兰转身,凝望着流苏的泪眼。“你们知道,自始至终,她想要什么吗?”
她静静开口,“是祝福。一份存活于天地,得人祝福的姻缘。”她只想得一份她竭尽心力护卫的人们的认可。可是,好难。
人人都说,你们一个云桑绣云之首,一个北离长公主,如何能在一起?说的理直气壮,毫无回旋。
纳兰苦笑,说,我二人走到现在,消磨了五年的光阴才敢面对今后的磨难,世人不易,那么,我们呢?
“她会护我,我又何尝忍心她为我受苦?只是,你去看看那人,隐忍,沉默,她一心护着的国,又给了她什么?猜忌,暗害,诋毁,折磨。如若她在云桑安乐,我何至于此!”纳兰悲伤。
归来后,她的女子,棱角被隐藏,锐气被消磨,她的骄傲,流散在日夜的忧心里。优柔寡断,哪里是她五年前遇见的流彩飞扬。教她如何不痛。你们,谁见过她五年前的样子?多么傲气,多么果决,多么。。让人喜欢。。。
流苏泣泪。“我知道,我知道。。。。”
我知道的,包括她是女子。
段衍生诚然是个细心,温柔的人。在她猜疑之时,主动袒露出自己的软肋,死穴。这番信任,日日的束发整衣,将一个惊天秘密放在她的眼前,不动声色。
当日赤要杀她,多日的揣摩和证实后,她才知道,赤是在保护那人。而她呢?无所畏惧的让自己看清。
原本她已经放弃了对她的奢望。可是,就是她本人不也说,人生在世,谁能没有点什么非求不可的痴念呢?畏
于是,她小心将她放在心底,成为痴念。
纳兰红裳看清了她的心事,问,“流苏,你能祝福我们吗?”
流苏面色如土,摇头,“不能。”
纳兰叹息。
这世间原本存了这么多的奇女子,可是,偏偏让纳兰遇见段衍生,谁能说,这不是缘?所以,谁又能说,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没有资格。
段衍生从房门走出的时候,虽然疲倦,但胜在轻松。或许,可以说是涅槃之后的重生。纳兰看着她,便清楚,她在很认真的做着自己的阿生。
余下的人面色倦然。
“裳儿。”段衍生握上她的手,望着流苏,“流苏,谢谢你。”
流苏无法,只好任命。
这样的苦命眷侣,饶是她狠心,也不忍拆散。毕竟,她喜欢的那人,是花费了五年的光阴才敢迈出这一步,走到如今。
“一路,好走。”
段衍生微笑,“我们,会的。”
她说,我们。流苏再也没有寸余的跻身之地。
接着诺王登门拜访,一眼就看到了段衍生身旁的女子,容颜无双,倾城国色。不愧是北离尊贵的长公主。两人站在一起,相映成卷,美的动人。
跟在他身后的染郡主,一瞬恍然。原来,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怪不得,让他宁负了天下也不负卿。
诺王瞧见段衍生,神色讶异,“你。。怎么。。”
段衍生笑道,“身为段家的罪人,有这样的报应也不为过。”
少年容美,青丝藏白,格外刺眼。
诺王准备好的话,再难说出口。染郡主问,“生哥哥,就是她吗?”
段衍生握着女子的手,纳兰红裳笑意犹存。“就是她。”就是她,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下的人。
荆卿染笑,“祝福你们。”
人生第一次得到旁人的祝福,是这个相处一月的女子。郡主之尊,眼见,容量,异于常人。她的宽容让人欣慰。
纳兰红裳笑得明媚。“多谢。”
段衍生沉下心里的感动,望着诺王,认真,恭敬。“王爷对衍生的恩义,衍生不敢忘。不过,衍生既然已经放下了,就再难回头。王爷若对衍生还有半分怜惜,还请放我离去。我二人,感激不尽。”
诺王一瞬苍老。“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半晌。段衍生怅然开口。“其他的,都不是我想要的。”
。。。。。。。
这一日,满城风雨。
都在议论着隐世城主通敌叛国,有咒骂,有惋惜。昔日的热烈都成为了今日的悲愤。于是,段衍生,在人们口里,就成了无良之人。
段衍生携手纳兰红裳一同走出隐世城,隐世城内,有百姓跪迎哀歌。段衍生面无表情,只握着红裳的手微微颤抖。
那是她自记事起便知道要护卫的子民呀。蒙了段城主福分的苦苦哀求,那些大户人家的子弟只冷眼旁观,满眼敌视。只因为,她身边的人,是北离的长公主。他们,听信了外界的传言。
纳兰红裳轻轻握着段衍生的手,笑。
“若舍不得,我放你归去。”
段衍生顷刻有了笑容,“我宁愿和你一同老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埋伏在城里的杀手,各门派遣来的眼线,就是这样,目光落在两人的宝剑上,迟迟不动手。观望着两人携手出城。
段衍生只带着她的惊世剑,离开了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之后,段府管家凌忠接管隐世城,成为代城主。消息传遍四国,引发了滔天巨浪。
段衍生最后以绣云之首的身份向其他六子下了一道命令。
安民生,护云桑。
铸剑山庄莫言欢望着这道指令,神思飘远。段衍生放下了绣云身份,弥留之际,还是要求他们护卫云桑。段大哥,不,阿姐。愿你安好。
机关门司徒正名气急,一剑劈了梨花椅,目眦欲裂。“段衍生!我为你如此,你是瞎了眼看不到吗!”
相思堡上官辙轻叹一句,“七子无首,唉。”
红豆坊连红湘,视线落在远处,“段衍生,你倒是用心良苦。。。。”
琉璃宫,焚琴宫接到命令,两宫宫主沉默良久。
云偿叹惋。素心琴曲曲哀伤。一成心结,终难放下。
云商苦笑。段衍生,你究竟要将几人逼疯。。。。。。
“传下去,随时盯着他二人,不容有伤!”
姐妹二人同时下了一道旨意相同的命令,云商是爱而生恨,恨而不甘。云偿是心有惆怅,藏有一人。
司徒正名狠了眸光,“段衍生!我一定要得到你!纳兰红裳,你抢我的人,我要你的命!”
“杀!通缉北离长公主!”
新泽俯身领命,“是。”
七子走到如今,渐渐面目全非。
身在孤落的越凉醇忙着为太妃献礼,寿宴之上惊闻此消息,差点在比武场上失手将人打死。
而远在北离的纳兰承君,含了笑意,凝望。“好妹妹,如果这就是你要的归宿,就让做人皇兄的再护卫你一程。”
。。。。。。
贤王府。
一阵得意的欢笑。“这真是天助我也!段衍生自行放弃隐世城,就连绣云的身份都不要了,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冷乾恭守在一旁,“王爷,段衍生一除,大事功成,指日可待!”
贤王微眯了双眼,“人可派去了?”
“已经在途上了。”
与此同时,城外十里。
秦老庄主问段衍生,“通敌卖国的罪名,如今,你认不认?”
段衍生沉眸望着他,笑,“认了。”认了又何妨?
百十名杀手站在秦老头背后,刀光明晃。杀气腾腾。
三里一埋伏,十里一凶险。
两人初出隐世城,各路杀手,各方势力,蓄势待发。纳兰红裳抽出赤月剑,眉眼肆意。段衍生神情狂傲,惊世剑锋芒毕露。
藏锋寒暑,只为今朝。
世人,恐怕,都低估了她段衍生。
☆、第55章 破囚笼龙飞在天(倒v)
第五十五章:破囚笼龙飞在天
世人都道;惊世公子惊世剑法罕有敌手;不知道的,却是;没有惊世剑;段衍生依旧,罕有敌手。
素日里藏锋;今日,段衍生想起,觉得值。
剑光齐出,秦老头心觉不妙。由此,才知段衍生心机深重;藏锋至此。
“好一个惊世公子!”
段衍生漠然;“承让。”
以寡敌众;只见两人衣袂飘飞,剑舞绝美,剑气之下,血肉模糊。秦老头一手震碎桃花木杖,木屑飞扬,“今日,就叫你尝尝我蚕丝茧的厉害!”
蚕丝茧,细如蚕丝,透明冰寒。就像长了眼一般,不断攻向二人。纳兰红裳皱眉,这蚕丝茧纤细冰寒,一旦触到人身,像是如坠万丈寒谭,这滋味可是不好受。
“段衍生,如果你趁早投降,老朽可以留你个全尸!”
段衍生不予理会,惊世剑下剑气四溢。血腥味让人作呕。“秦老头,今日,我不杀你,来日你若助纣为虐,我必除你!”
她一剑横扫千军,突出重围。“裳儿!”纳兰红裳紧随其后,“我们走!”
秦老头刚要去追,只见段衍生方才挥出的那一剑,在原地炸开。挡了他们的去路。
“这是,这是雷霆斩?”
他突然对段衍生师承何人有了莫大的兴趣。
一路上,危机重重,总有人不死心的追上来。杀到最后,段衍生的一颗心寒到最冷。笑,这就是我二十年来护卫的人?
纳兰红裳见她不快,转开话题,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段衍生脑海里突然浮现先父临终对她说的话,“记住,若是今上不仁天下大乱,你当记得,去绝顶山寻那一丈老人。”
“我们去绝顶山。”
“绝顶山?”一丈老人的居处。
“现在到处都是追杀我们的人,绝顶山是云桑圣地,想来,那些人还是不敢放肆到在一丈老人的地界杀人。”段衍生果断开口。
“好,就去绝顶山。”纳兰红裳轻笑,眉眼里有了暖意。
段衍生望着她消瘦的面容,有些心疼。“裳儿,你可后悔?”后悔跟我颠沛流离?
纳兰红裳轻声开口,“在王宫的时候,我后悔一气之下远走,离开你五年。在云桑的时候,我后悔陪你在身边的时日不多。如今,在你身边,我还能后悔什么?”
上天已经将最好的送到我身边,我还能后悔什么。
于是,阿生,我很欢喜。
衍生笑,从眼底到心底,俱是笑意。“我也不悔。”
她二人凭着精妙的轻功,甩开了跟在后面的杀手,自三日前在孤眠山大战一场,段衍生,纳兰红裳,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踪迹。孤眠山上一百零三具死尸,不算孤眠。
段衍生顷刻间成为了武林公敌,成为江湖,朝野都想杀之而后快的叛国贼。昔日的隐世城主,绣云之首,人们每当提起,或是叹惋,或是鄙夷。
因了今日之事,人们慢慢明白了当日影煞楼主说过的话,他斥责段衍生投靠外敌,祸害云桑,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今日念起,人们只道是,段衍生一早就存了败坏云桑的祸心。
说起来,就是这样不可思议,人们都希望这个人来保护自己。但是,这个人走了。
所以呀,最不可能去伤害百姓的人,成为了整个云桑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骂上一句的,贼。
琉璃宫情报天下第一,但是云商缄口不言。藏身于茫茫人海,要找两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此时,备受天下争议的两人,正欢喜的沉浸在相守的喜悦里。
微风暖暖。段衍生一身白衣站在日光下,笑得温柔又带着肆意。纳兰红裳见她如此,心下放松。五年前的段衍生,好像,就是这模样。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桀骜。而今,她从她的眼里,只看到了自己。
“阿生。”她轻声唤道。
段衍生回眸笑道,“裳儿可愿吃鱼?”
于是,纳兰红裳有些石化。满腔的柔情都化作条条黑线。难不成,在你心里,你的裳儿就想着吃鱼?
女子面上恢复淡然。再去看时,段衍生已经挽起裤腿,下河抓鱼。
阳光散在河面上,有种寂静的美。那个段姓女子为讨她欢心,抓着手里的肥鱼向她邀功。“裳儿,我是不是非常厉害?”
纳兰红裳那时已经没有了反应,只觉得眼前的女子笑得那样好看。明明穿着男装,却比她还要好看。
日落黄昏,两人围在一起,吃着烤鱼。一时以为,那是天底下最好的美味。
段衍生守在女子身旁,相拥而眠。睡颜安静,绝美。
纳兰红裳忆起两人初见的场景,心里暖融融的。
那时,也是初春时节,赶上花开。她一路赏花而来,从北离到云桑,也是为了见识一番四国里最美的云桑。最美的云桑,最热闹的隐世城。
“这花儿开的可真美!”身侧走过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待她回头看时,仅余下一抹背影。背脊挺直,傲岸风骨。
有铜锣声不断敲响。街市上,人群蜂拥,朝着相同的方向赶去。纳兰红裳心下好奇,问了人才知,今日是一年一度的采花大会。
采花大会,顾名思义,就是比谁采的花多而美。纳兰失笑,不明白,这采花大会为何这样受人欢迎。
离得近了,才看清,争奇斗艳,百花竞放。的确是难得一见的花中盛景。
“今日,由着以往的规矩,谁能将百花采齐,并且依照规定,将采过的花养上一月不死,谁就是今年的花中君子!”大会的主持者是个中年人,望向那些花儿时,目光和蔼。
纳兰红裳突然想起隐世城爱花,惜花的风俗,恍然明白。原来,隐世城的百姓也爱,采花。
同时上来的有几十个少年,当然,也有常年养护花草的女子。当比赛开始之后,纳兰红裳看的津津有味。没有较好的轻功,好像根本就是难以凭空采花。能上得场的,自然,都是身怀武功之人。
“这花儿,本公子采了!”只听一声清越的声音传来,少年足尖轻点,越过前面一人率先摘下那朵怒放的花。花圃之上,皆是那少年矫健轻盈的身影。
只见了一个背影,她便奇异的将他识出。是那少年。而且,他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