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欢此时酒醒,望着花溪离去的方向,一脸的迷茫。对月思故人,也不知他和越凉醇什么时候还会再见。。。。那样的女子,莫言欢不禁有些沉醉。
入夜。月色皎洁,寂静无声。
段衍生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皱,锁了满怀心事。
“红裳不要你举世无双,你是我的阿生就够我欢喜了。”
“阿裳,山棱水消,日月黯淡,你要知道,我心上刻得那人,自始至终都是你。”
“若有一日我会离开你,你待如何?”
“我段衍生自问不输于人,你会离开,定是我不够好。但于你,天下已再没像我这样好的人了。你会离开,我怎能舍得你走?”
“阿生,此生不相负可好?”
温言暖语,柔和了年少的情意。“好。”
这天就像孩子一样说变就变。方才还晴空朗月,现下乌云密布,风声猎猎。
雨打窗棂打落了片片枯叶,秋风乍起,叶子打着旋不肯归入尘埃。离别送往,奈何尘埃落定。一道惊雷闪过,若是破败,有人会心疼,那隐忍的悲伤,又是为了谁?
“阿生。。。。”美人泣泪,几经婉转。
“红裳,我是女子你便不喜吗?”少年一问,竟是透着苍凉。女子身形一顿,心伤欲绝,“此生你我不相负,该是个梦吧。。。。。”
“呵呵,何为禁忌?这世间升斗小民尚能为情折腰,纳兰红裳,我一腔赤诚,何以两两情生凭空化为一场梦?你对我,当真要这样薄情?”
“阿生,我的阿生,终究不是我的。。。。。良人罢。”
“终究不是。。。。到头来,终究不是吗?终究要舍弃吗。。。。。”
年少之人为情所困,多是热烈。一朝梦醒,一朝清醒,局势早已不能掌握。做不到不相负,那便两两相欠吧。。。。。
晚来风入梦,不知有恨否。
段衍生醒来时,心口疼的厉害。自她决然离去,五年了。这里已经成了旧疾。一夜宿梦,段衍生多少有些疲惫。
☆、第4章 相思堡影煞居心
自上官凌死于机关门暗器消魂,时日已有一月。
这一月里,广善山庄与问情教结下仇怨。南振衣一道绝杀令搅得岭南不太平,问情教教主慕容问情常年游览名山大川,神龙见首不见尾,纵是如此,教中还有左右护法,这两位护法也不是好相与的。单单是左护法步黎,成名江湖二十载,一身修为霸道蛮横,光是那一手破浪剑法就令人生寒。
步黎早年行走江湖,和南凛衣同为青年一派的各中翘楚。二十年前的武林大会上,南凛衣一剑误伤步黎,断其左臂。步黎愤恨之下,投入问情教,修习问情教独门心法,重塑修为。南凛衣引咎退出江湖。这也是今日武林人士一口咬定是步黎杀害南凛衣的原因。再说这右护法雷傲,一柄双戟开山破石,有万夫之勇。死在他戟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问情教教众遍布岭南,每天都有不知死活的人来叫嚣,被人欺到门上,步黎怎能容?力斩三人于剑下,依旧是他惯用的穿心剑诀。步黎横眉冷指,“广善山庄说步某杀了你们庄主,步某倒要问问南振衣那小儿,你当南凛衣那厮是死人,站着不动教人穿肠吗!”语气不逊,显然是动了真怒。
南凛衣断臂之仇他尚未上门去报,如今人死了,一道绝杀令竟是弄了些武林败类来找他的晦气。步黎很愤怒。除了自己和醇儿那丫头却又想不出江湖中人有谁有能力和动机杀了南凛衣。想当初,如果没有那一剑,他和那南老头还是至交吧。步黎摇摇头,人都死了,还想什么呢?捋着长长的胡须转身离开。
再说这相思堡和机关门之事。上官凌死了,堡主上官撤几乎把整个江湖给翻了。上官撤只有一个弟弟,现在死于非命,无疑是狠狠地扇了相思堡一个耳光,让他心痛难耐,生了恨意。同是七子,他是再冲动也不会一怒之下和机关门撕破脸,司徒正名此人,他了解不多,但能以庶子身份接管机关门,想是也辱没不了七子的声誉,机关门门主素来是谨慎之人,明目张胆的把消魂放在人前,这样的伎俩,司徒正名做不出,他上官撤也不是傻子。背后之人,意在搅乱江湖。
上官撤沉了眼眸,我倒是要看看这是何人玩的把戏!
相思堡扬言机关门门主两日之内拿不出交代,此事难休。表面看来剑拔弩张,暗地里,是司徒正名相约上官撤密谈。当然,这其中也有段、莫两人出了一份力。
凌晚忠深夜而归,带着一身伤。此行,危险重重。隐世城随行二十一个好手,都折在影煞楼天伦手上。天伦,影煞楼十大尊主,位列之一。潜伏暗杀的本领在十尊主里首屈一指。
“公子,凌叔来信了。”段衍生抬眸,接过阿轩手里的信,“凌叔受伤了?”
阿轩点头,见公子神色有异,连忙问道“凌叔武功在我兄弟之上,江湖阅历丰富,不知是何人能将他打伤?”段衍生将信递给他,“是萧天伦。”萧天伦,影煞楼大尊主。
阿昂看的急切,“果真是影煞楼有问题吗。。。。。”阿轩细细看着,信上说,影煞楼最近有异动,十尊主半数倾出,要杀两人。这第一人就是问情教护法步黎,第二人你道是谁?竟是绣云七子中的焚琴仙子云偿!云偿掌管焚琴阁,素来不与人结怨,就不知是谁要取她的性命?真是大手笔!
隐世城折了数十好手,还探得一个消息。广善山庄的葬礼,机关门的确是派了人前去吊唁,只是人没有活着到达山庄,林山五莽就是窥破了华武功杀人的一幕,才引来追杀。华武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盗来机关门的消魂。如此,上官凌之死的确与影煞楼有关。
司徒正名放下茶盏,一脸正色,“说起来,令弟之死仍是有我机关门的过失。”
“江湖生乱,现在人人都以为你我不和,上官辙行事磊落,凌儿若真是机关门所杀,恐怕你我现在就不是在这饮茶了。”上官辙将茶一饮而尽,“我就是一个粗鄙之人,是非还是分得清的,凌儿之死,段城主答应今日给我一个说法,她的面子,我给。就不知现在她人在何处?”
司徒正名正要开口,一道清朗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令弟之死,堡主只怕要找影煞楼才能问个清楚!”说话的人正是段衍生。
上官撤起身,眼神锋利如刀。“是影煞楼下的手?”
“华武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盗取消魂,如今华武功已死,至于是谁杀了令弟,还是影煞楼最清楚。”段衍生为自己倒上杯茶,打量了在座的两人,“况且,华武功不过是影煞楼里的小角色,诸位可知,影煞楼的刀现在是伸向哪里?”
“云偿,步黎。”段衍生轻轻吐出这四个字,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敌暗我明,最怕敌人不出手。
上官撤冷哼一声,“影煞楼好大的胃口!”司徒正名问道;“十尊主出了几人?”
段衍生说:“半数。”
影煞楼敢对云偿下手,摆明了就是无视绣云七子在江湖上的势力,段衍生猜想,这影煞楼背后定有权贵支撑。或许,还有大野心,大图谋。
事关重大,几人谋定后动。商议好是由,既然一切矛头指向影煞楼,就先从这影煞楼查起。
焚琴阁,想来是要走上一趟了。
莫言欢毛遂自荐,提议前往问情教,众人也无异议,这事也就这样定下来。由段衍生将消息带往焚琴阁,步黎那里,莫言欢亲自探寻,连同广善山庄一事,还需有人当面开解。这人,是莫言欢,再适合不过。
几人就此告别,不再细表。
焚琴阁远在不叶山,相隔千里。段衍生一早便准备行装启程,昨夜遇上大雨耽搁了半日,好容易晴了,是再也不能拖延了,延误了时机 ,恐怕焚琴阁不妙。
段衍生对于影煞楼杀步黎的做法还能理解,南振衣以半座山庄作饵,有心之人寻了美人图请影煞楼出手也并无可能。可为何要取云偿的性命呢,这令她百思不得其解。段衍生想起江湖人对云偿的评价,“云舞霓裳,仙子云偿”不禁轻声笑了出来。笑意很浅,看在人眼里,也是一暖。
阿昂眼尖,问,“公子因何发笑?”说着,自己也笑了出来。她家公子,能有现在很是不易。他倒是乐见公子每天都能开心的笑。阿轩问,“公子可是想到有趣的事了?”
段衍生不答反问,“轩昂认为这世间何为美,何为善?”
阿昂一头雾水,张口就答:“公子这样就是美,就是善。”
段衍生又是一笑,只这笑里的无奈太深太重,“阿轩,说说你的见解吧”
阿轩坐在马背上,抬头望着一望无际的蓝天,“世间之事,多是错乱。因善成就美,因美反映善,一人一心,关键是看那双体察善恶,美丑的眼睛,小昂说的不错,在我兄弟二人眼里,公子就是善,就是美。”阿昂眼里闪着精光,只觉得哥哥说的太对了。
段衍生望着这两兄弟,终是暖暖一笑。他二人自幼就陪在自己身边,在这时段衍生才醒觉原来被人理解的滋味是这样的奇妙。她脑海突然浮现一抹幻影,倾国倾城。她一度认为那人不会离开自己,年少时,轻狂傲慢,信誓旦旦的说怎么舍得你离开,到底还是一时意气丢了心爱的人。
段衍生垂下眼帘,无比认真的说:“我想她了。”
且说莫言欢,花溪二人日夜赶程,终于是到了绝岭镇,过了绝岭镇就算是到了岭南的地界。莫言欢两人初来此地,为避免多生事端,两人扮作来往的客商,落在旁人眼里,就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小夫妻。
绝岭镇,素衣客栈。
“过了绝岭镇再往前走就是问情教的势力范围,单看此地停留的江湖人士,可想而知,步黎的日子不好过呀。”莫言欢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若非有任务在身,他倒是想看一场好戏。
“花溪,你说,步黎杀南凛衣的可能性有多少?”花溪在一旁正别扭着,执了一双筷子和桌上的烤鸡两两对视。莫言欢不禁笑了出来,“花溪!你怎么可以。。。。如此的。。。。笨!”
美人瞬间冷脸,又羞又怒,“怎么?”莫言欢噤声,不敢再招惹。
自那日舞剑,莫言欢明显的感觉到花溪对自己的态度是越来越差了。当下敛了嗤笑,“花溪,吃菜。”
花溪一脸幽怨。
莫言欢抽出自己那把袖珍小剑,视线扫过整个客栈,见没人注意到这儿,三下五除二,挥剑下去,盘中的烤鸡眨眼就成齐整的肉块,莫言欢心细,顺势将骨头也剔除了。递到花溪面前,邀宠似的看着她,“这下满意了?”
花溪看着一脸喜色的莫言欢,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的大庄主此时的样子就像个眼冒星星的小狗,不过嘛,这耍剑的招数倒是合她心意。莫庄主剑术的本事越发讨喜了。
花溪有个习惯,不论是烤鱼,烤鸡,总喜欢切的齐齐整整的来吃。在山庄里,有老庄主的时候,她很是受宠,地位不在莫言欢之下。老庄主逝了,莫言欢也是整日哄着,无非就是吃食上有要求,铸剑山庄的厨子不过是费些功夫也不敢招惹大小姐的不快。出了门,行走江湖,这习惯一时也是不好改。
“步黎昔日与南凛衣有仇,步黎要杀他一纸战书,了结江湖恩怨,没有可能做那宵小的勾当。”花溪夹了一口嫩肉,“有人故意把矛头指向步黎,无非是转移广善山庄的注意力,南振衣报仇心切,纵是知道不是步黎杀的人,也要出一口恶气。顺便整顿山庄,也免得有人小瞧了他广善山庄。”
莫言欢听着花溪婉婉道来,若有所思。
“现在江湖都知道广善山庄与问情教结下仇怨,南振衣这一招也真是险。”
一道绝杀令,换来多少人为南振衣探路,杀人者若是步黎,杀了就是,双拳难敌四手,试问有多少豪杰死于诡计。若不是步黎,几番混乱,倒正好让南振衣彻查南凛衣之事。想必,这些时日,广善山庄忙的团团转吧。
莫言欢再去看时,花溪正将最后一口汤喝尽。莫言欢一噎,差点没咽下去。这女人。。。。。
莫言欢心想,怪不得山庄每月的开支那么多。。。。。。一时,扶额,无语问苍天。
出了绝岭镇,两人更是万分小心。莫言欢示意,花溪猛然拔剑转身。“阁下一路从绝岭镇跟随,莫不是要做我二人身后的狗?”莫言欢言辞犀利,丛木一阵微动,七八个人,领头的是一个八字胡须的男子。
“莫庄主何时变得如这闹市的妇人?”花溪心下警惕,奈何他二人低调行事,还是被这贼人盯上了。就是不知来人是问情教还是影煞楼了。
莫言欢顷刻长剑出鞘,铸剑山庄名剑众多,莫言欢手上的纯钧剑更是上古名剑。纯钧剑,又名纯沟剑。是一把尊贵无双的剑,相传为春秋战国时越国人欧冶子所铸。
纯钧其锋,避无可避。
莫言欢一剑挑开男子长剑,一招“破云开月”断了男子去路,他与这伙人交了几个回合,发觉这几人内功平平,招式却胜在精湛。尤其是为首的男子,功力在几人里最高,刀法浑厚,往往出其不意。
莫言欢剑式一变,剑气四溢,轻灵剑法一一施展开来。花溪以一敌三,面上波澜不惊,从容自若。凡是靠近莫言欢的都死在她的剑下。莫言欢此时也明了,若是岭南问情教的人,知道了他的身份又怎肯拔剑相向?问情教亦正亦邪,却素来看重道义,只教中上下行事自有规章,慕容问情唾弃武林正派的虚伪矫饰,是故,问情教被江湖冠以亦正亦邪的说法。
莫言欢一剑横削,杀气腾腾,“说!你是影煞楼座下三十六堂主的哪一位!”
那男子只是一笑,却真的回道:“落木堂左青。”
这厢下来,来的八个人五死三伤,左青瞥了眼地上躺着的死尸,又是一笑,“莫庄主和花姑娘武功盖世,左青不敌,我几人今日来,只是来传达一句话,二姑娘先莫庄主一步去了问情教,步黎现在是死是活,就看莫庄主的诚意了。”
莫言欢先是一惊,难道步黎已遭了影煞楼毒手?转念一想,又平复了下来。步黎二十年前就成名江湖,何况是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花溪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