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段紫陌,北国太子,若不是能得他庇护,在这五年的质子生涯中,焉能存活至平安返回南国?
况且二十岁的段紫陌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力排众议,将他送回南国,那年江畔的誓言和约定,如今言犹在耳,岂料自己情深未变,盟约却先寒。
“纤尘,一定要等我,等再过两年,我就去求亲。”
“嗯,我等你。”
“记住,安心等我来,凡事隐忍,不能引起你父皇的注意。”
“知道,你放我回南国,是为了能光明正大的来娶我,放心,我父皇还不至於传位给我,你要知道,他既然送我来当质子,足以证明我是他最不看重的儿子……”
“傻纤尘,你父皇不看重你我看重你,纤尘是我的妻,我未来的皇後。”
大船载著他的誓言和自己的期盼,离岸边的他越来越远,翻滚的江水那头,段紫陌的眉目渐渐模糊,可自己始终相信,两年後他一定会来。
是啊,他来了,带著二十万北国铁骑,踏平了长江天堑,踩碎了一颗等待他的稚子心。
一切不过是带著欺骗和算计的笑话一场,谁会想到一起长大的唐欢,被段紫陌安排一路保护他回南国相伴两年的唐欢,那个最信任的唐欢哥哥,却是覆灭南国的奸细,用尽手段辅佐他登位,送给他最大的贺礼就是北国二十万铁骑顺利渡江,大开宫门迎接他的段紫陌。
段紫陌说他和唐欢青梅竹马,唐家一门三代将相无一不是忠君爱国的,怎麽可能会为了他莫纤尘就背叛国君,他们才是真正相爱的,唐欢是他段紫陌的妻,唯一的北国皇後。
“你,莫纤尘,只是一个亡国之君,为了情爱倾轧国祚的罪人,朕赐你入贱籍,来赎清你的罪孽吧!”
御花园的池塘,六月的荷香清幽缥缈,那是段紫陌送给他的白莲花种精心栽种的,登基後第一件事就是将王府的莲花移种到宫里,却在那一年被他连根拔除,只剩满塘淤泥。
连根拔起的还有誓言,和他的一整颗心。
……
☆、第三章
明黄色的纱帐在灯烛的微光下摇曳,偌大的龙床经不住凶猛的撞击,发出难堪的吱呀声。
汗水交杂著喘息声,给这一刻的夜,增加了萎靡难言的妖娆色彩。
“……嗯……皇上,我不行了……放过我……”
唐欢无力的轻摇著头,紧蹙的眉,不知是兴奋还是难捱,淡蜜色的胸膛上汗水肆意,嘴里在讨饶,两条修长的腿却将段紫陌的腰缠得更紧。
身下人的眼角滑下一滴泪珠,段紫陌俯身吻去那滴泪水,放缓了速度,渐渐变成和谐的律动。
两人的喘息也带上情欲的节拍,多年来的默契,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床上,都是无人能取代的,契合如齿轮。
段紫陌闭上眼享受著唐欢的火热和柔软,不知不觉开了个小差,在想这个雌伏於他身下的男子,当真就没在纤尘的身上一展雄风过?
两年说短不短,纤尘变心爱上唐欢,凭他的姿色和下贱的性子,勾引唐欢亦或是任何一个人都不难,就连自己如此厌恶他都会在被挑逗後回宫异於常态的泻火,何况是老实的唐欢。
想起在雅间唐欢看著他的眼神,段紫陌心中怒火又起,狠狠的一个穿刺,让身下人一声惊呼,後庭急速一缩,两人同时攀上高峰。
“皇上……”唐欢侧身贴上段紫陌,长臂轻抚他的胸膛。
斜眼一瞥,对上唐欢水汽盈盈的眸子,段紫陌心里一软,轻声道:“好好睡吧。”
“睡不著。”唐欢用脸颊蹭他的胸,每次做这个小动作,段紫陌都会格外怜惜他。
作为一个男人,且是将门之後,甘心扮演女人的角色雌伏,对於段紫陌来说,或多或少总觉得亏欠良多,以至於宫中朝中人人皆知他们的关系,只要皇上一句话,他唐欢就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也不敢多一句嘴。
“睡不著?”段紫陌轻勾唐欢的下巴,用麽指细细摩擦,眼底的笑意带著宠溺,“你还想再来一次?”
唐欢别过脸,一抹红霞偷偷爬上耳根。
段紫陌喜欢他这个样子,天然如璞玉,是最真最纯的美,蓦的又想起那张刻意媚笑妖态横生的脸,心中一紧,却听耳畔一声痛叫,回过神才发现唐欢正捂著下巴拿眼瞪他。
段紫陌抱歉的一笑,正要将人揽进怀中温存,只听他道:“我想买下纤尘,不是买初夜,是买下他。”
“你确定?”
唐欢只当没听到段紫陌语气中的寒气,冷静道:“确定,求皇上成全。”
“为何?”
“我觉得对不起他,总想著补偿些许,买下他放他走,由得他自生自灭再无瓜葛,这样不好麽?”
他微微抬头,偷偷观察段紫陌的神情。
方才在临烟阁外等皇上,却不想被纤尘的小厮安子找到,拿出信物让他明日去买下纤尘的初夜。
他心里清楚纤尘此举无非是借自己欠他的当一个中间人,当年的事也确实是他唐欢用了计策,让段紫陌以为纤尘变心爱上他唐欢,离间了这一对有情人,他没想到段紫陌对纤尘的背叛确是如此大的反应,竟然要推纤尘上位然後灭南国抢疆土,让他成为南国的亡国之君。
他确实是觉得对不起纤尘,为了自己爱的人一步错步步错,渐渐的越陷越深,他已经无法回头,这其中的龌蹉段紫陌被恨意冲昏了头脑看不清也不愿去看,但纤尘确是心知肚明,所以利用自己对他的愧疚想挽回一层,去买他的初夜,刺激段紫陌,无论段紫陌爱的是他唐欢还是纤尘,他都不会坐视不理。
可唐欢怕了,天知道纤尘在大兴的这三年里,自己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放一个情敌在跟前无疑是一个火弹,不知哪一天就会被点燃引线,他不怕死,怕的却是段紫陌重新爱上纤尘。
这话有试探也是出於他的真心,想探知段紫陌对纤尘的态度,若不答应那麽自己就算是找个台阶下,纤尘也怪不得他,若答应了更好,将他买下送的远远的,从此安枕无忧天下太平。
定定的看著段紫陌的表情,唐欢的心越来越沈,移开目光突听他道:“随你喜欢,自己去办吧。”
“谢皇上!”
凑上唇瓣印下一个吻,满心的欢喜,迎来暴风雨般的侵袭,又是一轮长夜未央的颠鸾倒凤。
……
衣柜里一色紫衫,从淡紫到豔紫,被纤尘一个潇洒的剑芒挥得满屋紫色碎片。
“哎呦公子,你这是干嘛啊。”安子大步上前,在衣柜里找幸存的,“你今天卖初夜又不是卖命,难道光著身子出去不成?”
纤尘指尖一指,道:“就穿那件白的。”
“什麽?”安子惊诧的回头,能听到僵硬的脖子里哢哢的响声,“您不要命了?皇上下旨不让您穿白的。”
“要的就是激怒他,今日不逼他出来,恐怕是再也进不得他的身了。”
“什麽说?”
纤尘褪下身上衣衫,拿起那系保存多年的月白长衫慢慢的往身上穿,指尖拂过每一处衣料,都是无比的珍惜。
“唐欢不会如我所愿来买我的初夜激怒段紫陌,他的心思我岂会不知。”
安子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你故意让皇上松口拍卖初夜,然後放话威胁唐大人来参加拍卖,料定他不会如你所愿……那,公子怎麽知道皇上一定会来?”
纤尘嘴角一抹讥诮的笑,淡淡道:“唐欢为撇清此事,定会向段紫陌求旨意,买下我的身契送我去到千里之外,我也只是赌而已,赌他会不会来见我最後一面,若他来了,也只有激怒他方能逼他现身。”
安子暗自想,公子这掌握人心的手段若用在朝堂上,定是个游刃有余的千古明君,怎奈生不逢时,真真没给他一个一展所长的机会啊。
只是今朝若是成功,入得後宫去翻云覆雨,到最後只会是两败俱伤,也许自己公子受的伤还会深一些,谁丢了心用了情,谁就是输家,只希望公子当真心如死水再不起波澜。
☆、第四章
今日的临烟阁早早的就开始人声鼎沸,里三层外三层聚满了人,谁都知道纤尘的身价不会是寻常价码,但人的欲望和好奇心却是奇怪的,抱著那天上掉馅饼的捡便宜心态,也要来试试运气,再则就算是买不到初夜,看看是哪家财大气粗的老爷问鼎巅峰抱得美人归也是好的。
看了三年的倾城剑舞,人们已经习惯了那大厅中央舞台的存在,潜意识里每日的寄托就是那不到一刻锺的动人舞姿,如今拍卖初夜,不止是今後难以看到他的舞姿,更让人觉得可惜的就是,‘纤尘’这个名词将会消失在时间的长河,取而代之的无非是临烟阁多一个头牌而已,对於一个夜夜承欢的小倌来说,十八岁已经是开败的边缘,再过两年,也只怕是个一夜三两银子的低等小倌而已了。
众人心里叹著可惜,一双双招子却是透著毁灭和蹂躏的欲望。
大厅里人头攒动,舞台的幕布早已经拉开,就等著货物上台老板大人们叫价。
依旧是一曲琵琶如银瓶乍破拉开序幕,灯光未灭人影已经飘出。
“哗──”
底下一片惊呼咋起。
那人是谁,一身白衣飘飘如凌波仙子,翻飞的衣袂如绽开的白莲,身姿轻盈宛若流光,眉梢眼角的光芒如月色瑶华不染世俗尘埃。
琵琶曲陡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曲舒缓的古琴声,缓缓流淌像山间清泉,林中花雨。
长袍宽袖在舞动的风中猎猎翩飞,剑气袭人,剑花勾出的寒芒像一道道流星的轨迹,曲调舒缓,他的舞姿也不见其快,但人影在舞台中却如同融入空气中的气流,仿佛转瞬千里,下一刻就会不寻踪迹。
少年挺拔的身姿再不见平日里妖媚的柔,若说和以前的他想比,能找出的就是那一股韧性。
峭拔若青松,柔韧如流泉,若午夜悄然而至的雪,有缘人方能一睹风采。
众人如痴如醉的欣赏完一舞,最後落幕只余台上人舞毕的喘息,台下一片声噤。
待到临烟阁老板上台开始叫价,底下人才回过神,不一会价码已经攀至前所未有的高度。
“三千两。”
“三千五百两。”
“五千两。”
“六千两。”
“我买他身契!”
一声高呼,全场静默。
纤尘循声望去,只见一三十多岁的男子鹤立鸡群,抱拳向四周致歉。
“老板开个价码,我为我家主人买他身契。”
纤尘嘴角一抹冷笑,目光却在四处搜索那个应该出来的人。
难道他当真没来,难道自己算错他还有那麽一点心,难道今日就此一别相忘於江湖……
一人有此心买下身契,倒是勾起了众人的兴致,初夜的拍卖俨然变成了身契的拍卖。
临烟阁的老板不傻,皇上的话必然是要听从,但卖初夜和卖身契说来都是差不多,再说纤尘再出众年纪却是不小了,往後再卖哪能有今日的价格,留他在临烟阁也是的累赘,月月都得应付皇帝老子的询问,还不如赶紧把这尊大佛送走为好。
老板这边正谈的热火朝天,却听纤尘冷冷一句清晰无比的声音:“贱奴身价没有各位喊的那麽高,哪位是唐大人家里的人?三千两黄金交钱领人,否则……”
老板杀人的目光转向纤尘,正要骂他坏他好事,只听他接著道:“否则今日便是纤尘的死期。”
说罢长剑已经架上脖子。
老板神色一惊,再看那剑哪是平日的刀具,分明是一把开封的真剑。
“你你你……”
纤尘斜眼瞥他一眼,冷笑道:“贱奴和唐大人情投意合,望在座各位大人成全,望老板成全!”
“哗──”
八卦就是这样炼成的!
数百双眼睛灼灼盯著台上人,原来这可人儿独恋当朝大将军唐欢,竟到了不要命的地步。
座下有不少大人们知道唐欢和当今圣上还有纤尘的三角关系,不过过了这些年,现下突然被他挖坟,真是惊天动地的八卦啊。
敢和天子抢人,古往今来第一人!
话说道这个地步,那第一个叫价的男子微笑步出,接过下人捧的檀木盒子,敲开锁芯,亮闪闪一摞金元宝交给了呆若木鸡的临烟阁老板,笑道:“知足吧,这三千两足以卖下十个如花似玉的小倌,还不拿身契来?”
此事就这样敲定下来,纤尘带著安子登上马车,紧握的拳头里已经是一手湿漉漉的冷汗。
行到半路,安子偷偷掀开车帘子,直到听到他一声肯定的:“是进宫的路。”纤尘才长吐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不知道是究竟为的什麽,是为了自己的计划终於迈出了第一步还是为了那人最终还是放不下他。
但有一点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一定是通向黄泉的坦途。
他要带著段紫陌廉价的爱,搅乱他的朝堂,以慰南国覆灭之仇,吊唁那些早已经埋葬的誓言和盟约,还有他苦苦付出却被那人践踏的真心。
马车直直驶进宫,在宫内七拐八弯,最终停下的地方是隐蔽的潇湘阁。
此处常年无人打扫,据说是哪个失宠自尽而死的妃子旧居,嫔妃自尽触怒天子,最後殃及家族,这潇湘阁也就闲置了下来。
纤尘四处看了看,打扫一下勉强能住人,只是地方太偏,想经常见到段紫陌是的难事。
不过能进宫已经是成功了一半,不惧死亡的人眼里哪会有什麽难事呢?
管事的内侍派人拨来了几床半新不旧的棉被,给安子交待了每日领餐饭的地点就走了。
安子在院子的井里打了水,边擦拭家什边絮叨著:“该知道是这样该把衣服都留下带来,这宫人不拨衣物给我们,难道就常年只穿这一身?总得有套换洗的吧。”
纤尘不以为然,擦著地板淡淡道:“轮流洗衣呗,今日洗我的明日洗你的,偎在被子里等一晚上衣服就干了,就算没干躲在被子里不出来不就成了。”
安子想了想,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想到赤条条缩在被子里又好笑,咯咯咯笑出了声,纤尘知道他想什麽,也觉得好笑,两人边笑边擦,速度也快了不少。
转眼间收拾出了一间房,安子正铺著铺盖,纤尘得空想著抽两口大烟,却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没一会那位带他们来的内侍已经捧著一个杯子进来,“喝了这杯御赐的酒,赶紧随我来吧。”
在安子的阻止下纤尘头一仰,杯酒下肚,给了安子一个安抚的眼神,大步跟了出去。
☆、第五章
每个皇宫的格局都是大同小异,从偏僻的潇湘阁一路往中庭走,路上花去的时间足够让纤尘服下的烈性春药发挥到极致。
当一脚跨入那亮著暧昧灯火的暖阁,下巴就被人用力拎住,一声痛呼还没出口,身後殿门应声而关,唇已经被毫不留情的堵住。
对方吻得极有技巧,热烈的厮磨,诱导他张开嘴呼吸,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