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无情的表情和话语无一不在猛烈冲击着太子丹的内心。难道,父王真的以为嬴政会因为处死自己而放过燕国么?简直是异想天开!都是,都是因为嬴政,自己才会沦落到如今这步天地啊,都是因为他啊。
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儿子,毕竟还是自己的孩子,赵王转过身,不想看这个儿子接下来的命运。
“父王,”太子丹苦笑“燕国,离灭不远了。”
赵王本来还有些不忍心,可是听到将死之人的这句话,立马勃然大怒“你说什么?寡人决不允许燕国被秦灭掉,只要杀了你,消了秦王的怒火,就可以。为了燕国,你就去死吧,这也算是为国捐躯,太子可以再立,而燕国却只有一个。”
太子丹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在这个皇室,在这个国家究竟是什么样的地位,一直被当做质子抛去扔来,他还一直天真地欺骗着自己呢。想来,他太子丹的一声简直是个笑话,什么忍辱负重,在这些人看来全都是笑话!他这一生,都不过是个受人愚弄的可怜虫罢了。
突然的放声大笑让赵王表情扭曲了一下“处理干净。”接着步履匆匆离开了大殿。
“本殿自己来。”太子丹昂起头,要死也是由自己结束生命,也算是另一种成全了。他接过士兵手里寒气逼人的长剑,脑海里最后回想的竟然是那个和他命运截然相反的人的脸,也罢,愿你完成你的千秋大业,不过,这一天我是看不到了。
他睁着眼睛,一剑准确无误插进自己的心脏,唇角还带着笑,目光望向远方。鲜血缓缓溢出,作为太子丹的这一生,就这么结束了。
“卡!”
听到杜行止喊咔的声音,池祎迅速起身,眼里复杂的悲凉与释然还残留在脸上。
“不赖。”杜行止夸赞道,这个池祎还算是有两把刷子的,说实话,池祎这个年纪能把太子丹生命的最后一幕表演地这么好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值。不过这样更好,这部电影的可期待值又要加分了啊。
四周的剧组的工作人员也都鼓起了掌,池祎特意王严容的方向看了一下,那人也维持着和别人一样的动作“谢谢导演。”
“谢什么,你自己演得好。年纪轻轻的,很不错,青年俊才。”
“导演何尝不是?”
杜行止心情不错,这一场戏是太子丹的最后一场,特别注重演员的演技,要是表情感情一个不到位都是白搭,不曾想这一场结束的尤为顺利,他本来还以为得重来个两三遍呢,连胶卷都准备好了。不过鉴于池祎的优秀表现,他觉得专门给他的脸部来一个特写都没问题。
池祎的戏份就此结束,也就意味着他即将要离开剧组。为此,剧组专门给他弄了个小型的欢送会。
说是欢送会,其实只是找了个最近的火锅店准备吃一顿而已,天冷,吃火锅是最好的提议。这样一来,全体剧组人员晚上不用加班就是了,关键是不用加班这件事让大家兴奋不少。
他们人多,直接弄了两个特大包间,这才安顿好人员。
为了明天的工作着想,席间没有点酒,即便是体格五大三粗的摄像喝的也是橙汁。
“是不合胃口么?”张亿初正好坐在严容身旁,明显地注意到严容基本都不怎么动筷子。
“不算是。”
张亿初在去除对严容这个人先入为主的偏见之后,还是挺待见这个年轻人的。虽然说这个人是他的后辈,可是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这个人那他当前辈看,不是说严容目中无人,估计是由于所饰演角色的原因,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跟君臣有些像。
严容身上不经意间总是流露着那种威严,让人距离感很强,基本上也没有人在他面前大小声。小姑娘们大都是在背后议论云云,就连化妆师给他化妆的时候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这种感觉像是把饰演的人物直接转换成自己了,应该拍完就好了。说到这里,他的妻子也是跟他演完情侣档才在一起的,不管怎么说角色也是有一定的影响。
“若是不习惯火锅,出去再买些东西吃吧。”
“嗯。”严容淡淡应着。
“两个人说什么悄悄话呢?”杜行止问道,桌子是那种传统的大圆桌,他正好坐在张亿初身侧,问的是张亿初,眼神却直勾勾地看着严容。他的嘴唇由于吃辣变得比平常红润一些,配上他那个露骨的眼神,鬼都知道在勾引。
张亿初顿时觉得有点尴尬,他也是知道杜行止不是个检点的人,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样不太好吧,他今天也没有喝酒,连个遮掩的借口都没有。这算是明目张胆地撬东家的墙角么?
他看向严容,严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杜行止的眼神,自顾自地往清汤锅里烫着白菜心。
池祎的目光此时也凝固在严容身上,心里把这人骂了个百八十遍,在饭桌上就这么急不可耐么?完全忽略了是杜导演单方面勾引的事实。觉得不解气,池祎愤愤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鱿鱼卷。
他突然间感觉有些空,这么多年的努力究竟算是什么呢?他以前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总会幻想着自己能够有一天趾高气昂地站在严容面前跟他介绍自己究竟有多么成功,最好再狠狠地羞辱他一番,可是,这个人,就凭着这么一张脸,就这么。。。。。。
不管以什么立场,他也没办法指责严容什么。成功的方法有千万种,这个人只不过是选择了最便捷的一条路罢了,若是真的要对比的话,就是他在为自己接到了投资过亿的大片窃喜时,这个人却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了这个电影的男主角。这不就是两人明显的差距么。
做错的事已经过了这么些年,池祎却还在暗自恨着,他无法原谅,无法原谅严容。若不是严容,那个人现在一定活得好好的。
当他再次看向严容时,正好撞上了他的视线。
最终还是池祎先移开了视线,总有一天,自己能把这个人踩在脚下,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2 章
房间里的灯光对于忙了一天的人有些刺眼。
“有没有兴趣来一杯?”
“不了。”严容已经换好衣服,妆容也已经卸去,脸色呈现出淡淡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杜行止倚在门口,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让开的表情。
“我不喝酒。”
杜行止挑眉“我没说一定要喝酒啊。”
“陪导演是一个演员必须要做的事么?”
“你觉得是就是。”
“杜行止,我对你没兴趣。”严容站在原地不动,轻飘飘地说出拒绝的话语。
杜行止倒是不气馁,他一开始也没有觉得严容会立刻答应“我对你有兴趣啊。”
严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让开。”
“那好吧。”杜行止摸摸鼻子,有些失望。
走了出去严容才看见待在门旁边的江庭和楚楚两人,想必他们已经听见了。他转头看了杜行止一眼,杜行止冲他眨了一下眼睛,眼里有狡黠的笑。
“走吧。”
两人连忙跟上。
江庭看了看径直向前的严容,又看了看依旧倚着门笑的杜行止,真是麻烦啊。
刚进入冰寒的空气里,天空就已经飘起了大雪,纷纷扬扬,轻飘飘的,一如柳絮。
这是严容来到这个世界上看到的第一场雪,不禁驻足。
“怎么了?”
空气里的冰寒让他的思绪更加清晰“你们先回去吧,我闲着走一会。”
江庭看着他“你等一下,我回去给你拿把伞。”
“不必了,就这么走一会。”
想说些什么终于还是咽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在刚刚他似乎从这个男人身上感觉到了寂寥“嗯。”
“那你要注意别感冒了,天气很冷。”楚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光是从对艺人的照顾来说,她有时候比江庭还要更加尽职一些。
“知道了。”严容朝两人点头,缓缓地向前方移动着步伐。
还真是拿他没办法啊。江庭笑了一下“咱们先回去吧,他自有分寸。”
大瓣大瓣的雪花继续飘扬,严容静静地看着每一瓣似乎都是相同却又不同的雪,不禁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阿爹。”那时候北堂治还小,他还是太子,这个称呼是在没有外人在使用的亲昵的称呼。
“治儿啊。何事?”
北堂治当时穿的是皇太孙的浅黄色的袍子,不算太多的头发已经被玉冠高高束起,小脸上一派严肃之色。“阿爹,下雪了。”
孩子的世界毕竟和成人的世界不同,当时的北堂容陷身于众多兄弟的明争暗斗中,谨言慎行,步步为营,下雪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要是真的说来他听到下雪的的第一反应联想到的就是雪灾以及安置措施。
“治儿,可是对这大雪有何想法?”北堂容打开窗,果然看见鹅毛大雪,倒是没风。
“阿爹,你忘记了么?”
看着北堂治委屈的眼神,北堂容不禁有些自责,想必是与儿子作了什么约定吧。目光触及到庭院里的未来得及被雪覆盖住的灰褐色的树干,也便恍然大悟了。
“阿爹没忘,初雪,赏梅,是也不是?”
北堂治毕竟还小,虽然平时被教导一定要有皇室威严,举止都要有皇长孙的气度。本以为阿爹已经忘记,可是他在听到阿爹亲口说出还是禁不住喜笑颜开。
东宫里栽种了不少了极品珍珠梅;花瓣雪白晶莹剔透;不注意看还会当成落雪。大片的珍珠梅配着安静掉落的白雪,咋一看去,似乎连天上都下着珍珠梅,花雨一般。
“阿爹,真好看。”北堂治眼睛亮晶晶的。
“治儿喜欢就好。”
北堂容撑着八十四骨紫竹伞,将北堂治护地紧紧实实。
“阿爹,治儿想。。。。。。”北堂治欲言又止,眼睛里是难得的羞涩。
“想什么?”
“治儿知道于理不合,可是阿爹,你能抱抱治儿么?”小孩子的声音软糯糯的,听起来格外的舒服。
北堂容轻轻笑了一下,这个显得温柔的笑容让北堂治已经看得舍不得眨眼睛。当身体腾空被抱在怀里的时候,北堂治才轻轻地说了一句“阿爹,你真好看呐。”
“阿爹是男人,怎么能说好看呢?”
“可是阿爹,你就是好看啊,比所有人都好看!”北堂治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仿若誓言般“阿爹,我已经决定了,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娶一个和你一样好看的人!”
“瞎说。”北堂容依旧温柔地笑着,目光看向近处的白梅,根本没有注意到怀里的人眼里的炙热的光芒。
昨日种种,已随昨日死。可是那些往事真的回忆起来又是那么清晰。现在想来,恐怕在稚子之时,那孩子对他不正常的感情已经初见端倪了。也不知道治儿他,究竟怎么样了。
听到身后的声响,严容转过头,昏黄的灯光和漫天的大雪错落地交织在来人身前,治儿?
“大雪天怎么不撑伞就出来了?着凉了怎么办?”
来人近至眼前,原来是蒋渊。严容伸手拍了拍蒋渊头上的落雪“你也没撑伞。”
蒋渊不知怎的笑了一下“和你一样。”
其实仔细看来,蒋渊长得和治儿也有三分想象,特别是鼻子和嘴唇,最不像的便是眼睛了。
“怎,怎么了?一直看我?”蒋渊面对严容的时候总是有些不受控制地轻微的紧张,想改都改不掉。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的话,那双眼睛里方才流露的是温柔,吧?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你很好看。”
没,没有听错吧?这个人竟然夸他长得好看?要知道在这个人的面前哪有什么人敢说自己长得好看啊。“真,真的?”
“嗯。”看着蒋渊突然泛红的耳尖,严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下子蒋渊连脸都红了。不是梦吧?应该不是梦吧?要不然怎么这么真实?可是自己的反应怎么就跟怀春少女似的?不对,是少男,也不对啊。脸上温度一上升,脑子就有些乱。
瞧着蒋渊的反应,严容突然心里蓦然暖了一下。
“冷不冷?”
蒋渊呆呆点头。
其实严容早些就知道蒋渊其实就是那个和他第一次一夜情的对象,那时候的他跟现在眼前的模样真可谓是判若两人啊。说来,缘分还是有些奇妙的。
“那就走吧。”
蒋渊依旧呆呆地看着严容转身往回走。
“呃,等等我啊。”
蒋渊赶紧追上去,趁着严容一个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牵住了他的手。在那个人看过来的时候赶紧低下了头,手却握的更紧。
怎么办?感觉有些幸福呢。蒋渊悄悄扬起了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3 章
“卡卡卡!”
杜行止并不是个脾气温和的导演,在看到演员始终无法饰演出他想要的那种感觉时他真的就想张嘴骂人,可是碍于这个人的身份,他只能咽回去。一连说了三个‘卡’字,可见他的心情也是寒风凛冽了。
副导演在一旁看着显示屏里的回放,不去瞧杜行止的脸色。
“樊褚,你过来。”
“有什么事情么?”樊意丝毫不以为意。
“你自己是怎么想扶苏这个人的?”杜行止耐着性子,尽最大可能往脸上安了个和蔼可亲的表情。
樊意没有丝毫犹豫答道“扶苏就是个性子敦厚温和的人,礼贤下士。和秦皇正好算得上是性格相反吧。”
“你都知道啊,可是为什么表演的时候没有一点感情呢?嬴政是他一直崇拜不已的父亲,他也一直想要得到嬴政的赞许,可是你为什么在看嬴政的时候要么是死鱼眼,要么就是目露凶光呢?他是谁啊?是这个角色的父亲,不是你的敌人。你这种不能算作表演的表演究竟算什么?”杜行止虽然言行举止总是带着一股子轻浮,但是在对待电影的时候还是极其认真的,一开口说起来,即便对方是樊意他还是没忍住说了几句。要是平时遇到这么不靠谱的演员,骂哭都已经算是轻的。
樊意依旧是那种不以为意的表情,有些不耐烦地摸了摸耳朵“知道啦。可是,我的专业主修的可不是表演,按道理来说我完完全全算是一个外行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