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文斌用脚踩了踩那个已经刨开了的土堆,又蹲下去用手指粘了一点土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土壤是红色的,带着一丝血腥味,但那可以肯定绝不是那只猞猁的血,因为它不是在那儿被打中的,这种腥里泛着一股酸。
“把冷姑娘叫来,顺便弄两把铲子来。”
超子心想,难道查文斌要学张大麻子盗墓,好家伙,现学现用啊,有前途!真要能说服查文斌去盗墓那还不跟着发啊,以他对风水的了解,弄几个帝王陵那也是有可能的。超子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淫笑,连忙问道:“你要干嘛?”
查文斌抬头看看天空,一轮满月正在当空,今天是农历十五,远处有几朵黑云正在朝这个方向压来,他吩咐道:“叫冷姑娘来是让她做个考古标记,拿铲子自然是挖开这里,别问那么多。”
第四百四十三章:红敛葬
超子去拿了把工兵铲,挖坑的活儿只需要交给大山请收藏、推荐,他一人可以顶三个人用。挖出来的坑土先前都是红色的,到了后来颜色开始逐渐变暗,慢慢的就成了褐色,那气味儿也是越来越难闻,腥臭之气教人捂鼻都无法逃脱。
土壤的颜色变化让查文斌的心情格外的紧张,超子也同样,他已经给土铳上好了火药,这种变化他曾经经历过。
很多年前,超子刚从部队转业的时候参加了一次野外考古,那是在河北沧州一个和北京交界的地方。当地的农民在自家院子里打井,可是井里出来的水都是红色的,那个农民最后用水桶在井里打出了一块马镫。后来经过鉴定,那是一块来自于元朝的蒙古贵族马镫。
元朝的墓葬被发现是极其难得的,因为历朝历代的墓葬里头元代墓葬以其埋葬地无可寻踪迹出名,蒙古人讲究将坟地万马踏平,不留任何地表建筑,也不像汉人那样讲究风水,所以能找到元代贵族墓一直都是每一位考古工作者的梦想。
超子是作为实习生去的,当时抽调了好几个省份的考古精英集中发掘,因为被打穿了地下水层,当局怕墓室进水引起塌陷,所以要求进度得快。两台抽水机源源不断的把红色水从井中往外抽,两天三夜过后,水井空了,这个深达十五米的水井就是下去的第一步。
当时下井的第一人是北京考古研究所的一位副科级干部,人也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打过老山战役,身体素质那是没话说。下去不到五分钟,井边上的绳子开始一阵乱动,接着大家就听到下面传来了惨烈的叫声。七手八脚的把绳子拉起来一看,人的脖子处只剩下一点皮还留着,伤口处满是乌黑的撕裂口。
参加那次行动的队伍里头有一个人是懂点门道的,他的父亲曾经是龙虎山的道士,抗日战争的时候参了军。他说这伤口是被脏东西咬的,人下去不得,这种红土有一个名字叫做“红敛葬”,是一种失传已久的葬法,人死之后用朱砂混合人血将死尸塑裹成泥包在里面。远古的人们认为红色代表和象征生命,血是红色的,火是红色的。血的流失、停滞,火的熄灭,意味着生命的终结。活着的人需要血和火的支持,死去的人也需要血和火的补给。死者在这样的敛葬环境中,将虽死犹生,灵魂不灭。这种葬法可以追溯到最早的夏商周三代甚至更早,只是到了春秋战国时期各国流行厚葬和水银封尸,红敛葬就逐渐消失了,知道这种葬法的人也就随之没有了。
因为出了人命,这件事就被列为高度保密的事件,超子这种实习生自然就被剥夺了参与的资格。只是后来他听说那一次行动造成的人伤远远不止一人,其中的资料恐怕已经归为秘档永远存在某个特殊部门的保险柜里。
大山下铲子的速度极快,不到半个时辰,他已经挖下去有五米深,脚下开始出现了黏糊糊的液体。查文斌这时喊了停,他用棍棒沾了那液体出来观察,皱着眉头好久之后说道:“我们现在缺很多东西,这个地方挖不得了。”
卓雄说道:“缺什么,明天我下山去办。”
“这样,我写个单子,你连夜带着冷姑娘去省城,务必找到赵云霄和冷所长。单子上所需要的东西一定要让他们拿到,不然弄不好又是一场血光之灾。”查文斌让超子打着灯,用毛笔就着一张空符纸刷刷的写开了:生石灰,十担;雄黄粉,两包;粳糯米,一担;活公鸡,五只;童子尿,一桶;浓硫酸,一桶;**雷管和枪支能提供的尽量多提供。
这前面的东西,卓雄倒好理解,他发现查文斌竟然需要火器,他是一个不会使用火器的人,而且火器并不是一般人能搞得到的。
查文斌见他有些迟疑,便说道:“别管那么多,枪的事儿让赵云霄想办法,他知道该去找谁。还有告诉他们进山的人必须得牢靠,东西送到就得下山。”
卓雄领了任务便带着冷怡然抹黑下山,超子很讲义气的把自己那把土铳也给了卓雄防身,这夜路难走,有家伙在手总是要放心很多。
三人坐在边上一块坟包上,超子抽了根烟,想了想还是说道:“红敛葬我见过。”
“你还懂这个?”查文斌有些诧异,这个的确就是红敛葬,每一个学过道士的人对这种葬法都是一个禁忌。也可以说,红敛葬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只听闻但不能闯入的禁地,那是一种失传了太久的秘葬法,关于它的起源有很多种说法。其中在道门中关于这种葬法最近的一次记载就是比干。
比干为一代忠臣,被妖后妲己所害,纣王将其刨心后,因得姜子牙所赠符咒一枚得以保命。被挖心后比干骑马飞奔跑了好几里路,忽然听见一妇人大叫卖无心菜,比干勒马即问:“人若是无心如何?”妇人回答:“人若无心即死!”比干顿时大叫一声血如泉涌,一命鸣呼。
后来,姜子牙助周灭纣成功,奉元始天尊的法旨封神,比干被追封为北斗七星中心的天权宫“文曲星君”。比干未见纣王垮台而死不瞑目,姜子牙为了保存比干的魂魄让他见到纣王被灭的那一天,就用了失传已久的红敛葬。封神之时,周武王手拿燕白旗却无法封比干,因为比干此时已不是“人”。红敛葬能保人不死不灭,其魂魄也不得自由穿梭于三界之内,比干只能是一具无心的“血僵尸”。后来,周武王便留下一块铜盘铭,铭文共计有十六个字:齐封神雨,雷电照今;供干师忠,慎为瞻遗。
当年破了姜子牙赐给比干那道符的乃是一门奇阵,此阵法名唤作:八卦阴阳肇元阵。此阵相传是伏羲所创,被阵法所困之人,死后灵魂要经受冰霜之苦。姜子牙为救比干受苦的魂魄,不得已用红敛葬以火相救。比干虽得以脱离冰霜,同样遭受到红敛葬法中歹毒的戾气反噬,为了防止比干日后化成妖邪,所以比干的墓被修的极深,也被称为天下第一墓。
超子说道:“我见过,在河北沧州一座元代贵族墓里。后来出了人命,这地方怎么也会有这种葬法,它不是早就应该消失了嘛?”
“元代墓葬?”查文斌反问道,接着他立刻否认:“不可能是元代,这种葬法到了春秋时代就已经失传了,只有一些传说和典籍上有所记载。元代贵族是蒙古人,他们更加不会懂中土道家的法门。”
超子争辩道:“真的是元代,至少当时出土的第一件物品是来自元代的。”
“那能说明什么?你敢保证那个元代贵族不是自己把墓葬修错了地方,架到人家的头顶上去了?”
“这……”超子一时间真的还被查文斌给反问住了,这种把墓修到别人地盘上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他曾经就处理过一座东汉贵族墓,清理之后,在那座墓葬主墓室的正下方又发现了一座西周时期的贵族墓。
查文斌接着说道:“如果不是有人破了地气,血尸是不会苏醒的,但凡是用红敛葬的人肯定知道这种渣葬法的弊端,有谁愿意让自己死后变成一个僵尸?元人不讲究风水,找个地儿随便就埋了,踩到人家头顶的可能性很大。新鲜的尸体尚有人气,下面的正主就是这样被唤醒的,所以红敛葬里头是不会有任何陪葬品的,因为只要是沾有人气儿的东西都会唤醒里头的正主。”
超子指了指那个大坑,比划了一番道:“那我们还挖,这不是给自己脚上垫地雷嘛!”
“你以为我想挖,要不是你去招惹了那只该死的黑猞猁,我去挖这个?”
超子不解的问道:“有关系嘛这两者?”
“其一:猞猁为幽灵之祖,你惹的那只猞猁绝不是什么善茬,它的戾气跟红敛血尸不相上下,血尸在它跟前就是一盘不会动的大餐。如果真被它给吃了,那这只猞猁将来恐怕是真要害人的,我得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做饵,不把那只猞猁除了,以后一天消停日子你们也别想过,它是有仇必报的。其二:红敛葬消失了至少有三千年,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出现了,这里头的文章小不了,我们不开,以后考古队那帮人很有可能会重蹈你们那次在沧州的覆辙,这个雷,我们得替人先趟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化学老师
“晚上我们仨都别睡,那东西被你伤着了,保不齐会回来报仇。”
“真有那么邪乎?就算瞎子那一枪没打在要害,就光流了那么多血它也伤的不轻了,我寻思着明天顺着血迹就能找到尸了。”
“放心,就算是只野猫也没那么容易死,何况还是只猞猁。”
“那我早知道不把枪给他们了。”超子赶紧在旁边转悠起来了,眼下能用的就是一柄工兵铲了,真不行他想就拿这玩意跟拍,这铲子可不是一般的锋利,能砍能切。
“有枪也没用,打不中的,当年二十几条枪都让它给逃走了,总归别睡了被那东西偷袭就好,它可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坟地里过夜,旁边是一口被挖了大半的坟,也就这仨还能谈笑风生。林子里时不时的有绿色磷火游荡着,那些被称为鬼灯笼的东西始终离着查文斌有几丈远。三人的中间立着一柄剑,有它在鬼魂野鬼是不敢靠近的。
月很圆,苍茫的山林里树影斑驳,农历十五的日子是每个月当中阴气最为旺盛的一天。赏月本是一件有意境的事儿,但如果是在坟窝子里头,这份意境只会徒增几分阴森。超子觉得四周的空气开始越来越冷,杂夹着那坑里被刨出来的血腥味,实在不那么好受。
得到查文斌的允许后,他就在那片枫树林里头去捡些干柴准备起个火堆,一防野兽,二取暖。超子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嘴贱,哪怕是跟死人,他都会贫上几句嘴。林子里头遍地都是干柴,他偏偏要去捡几根洒在坟包上的干柴,捡了也就罢了,那坟包上原本有两个磷火一直在徘徊,这家伙手里拿着一根干柴朝着磷火一通挥舞道:“去去,给你何大爷让个道,你家房顶上这两根梁不错,我拿过去烧了取个暖。”
他就是一句玩笑话,扯下来几根柴火夹在胳膊下面就往回走,才转身就听见身后有个声音幽幽的响起:“你不能拆我的房子。”
“谁!”超子猛的转身一看,身后空无一人,再定睛一看,原本坟包上飘着那盏鬼灯笼正在自己脚后跟边上。
超子心想,老子跟你开个玩笑你也当真,几根烂木头你还真当房梁了。你个野鬼真当是个二愣子实心眼,我说是你家房梁你就信了,那好,我就索性来逗逗你。
“天冷,没办法,只能借点木头生堆火,多见谅。你要是在下面觉得冷也可以一块儿上来烤火,我们那一共三个人,缺一个刚好凑一桌打麻将。”
那边查文斌听闻好像有动静,便问道:“超子,你跟谁说话呢?”“没,没说话,来了、来了。”
“你在那边嘀咕啥呢?”
超子一边架火堆一边嘿嘿笑道:“有两个死鬼好像不乐意我动他坟头上的木棍,我逗逗他们。”
查文斌心里那叫一个气:“跟死人也能贫,你跟人说什么了?”
“我叫他们有空过来烤火。”
查文斌听完摇摇头道:“千万不要乱跟死人开玩笑,既然说了,就要做到,否则你就欠人家一个愿没还,是会跟着你索要的。”收起七星剑,查文斌取出了三根香往火堆里点着插在身边道:“几位朋友,既然我朋友开口约了,就赏个脸一起坐坐。”
超子摸摸自己的额头,只觉得后脖子一阵凉意,赶忙说道:“文斌哥,别那么一本正经的好不好,弄的怪渗人的。”
环顾了一下四周,查文斌清点了一番道:“你身边有两个,一老一少,大山左侧一个,我这儿也有一个。”
见超子的表情有些难看,查文斌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瓶来丢给了超子:“牛泪,你知道怎么用的,自己抹上瞧瞧。”
超子接过瓶子想了想还是丢还了回去道:“算了,眼不见为净,免得以后做噩梦。”
收起瓶子,查文斌又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钱递给超子:“东南方向,烧了,给人陪个不是。”
超子有些不情愿的接过那叠纸钱,走到刚才戏弄的那座坟包前半蹲着一边烧一边嘀咕道:“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改明儿我派人给您着坟包重新修修,看着杂草长的到处都是,也该找点工人装修一下了。这点酒钱您老拿着,就当晚辈给您赔礼道歉了,以后没事可别跟着我,我这人脾气不大好,惹毛了就容易翻了人家祖坟……”
超子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恶棍,他只认实力,军队教会他的是生存。只有强大的人才配生存,所以面对脏东西,他往往在气势上就能压倒对方。查文斌算过他的命格,超子属于一种比较特殊的,这种命格被称为:阎罗煞。字面意思就是比阎罗王还凶的人,他的凶是真凶,超子手上沾过血,这种人如果放在古代最适合的就是做杀手;放在现代,如果没有人好好管教,就十分容易走上邪路,查文斌的几个兄弟里头,对超子,他是最放心又是不放心的。
听见超子的嘀咕,查文斌无奈的摇摇头,这混小子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那几个被约来烤火的野鬼早就闪到一边去了,谁都不想在地下睡得好好的明天就被人拉出来鞭尸。对于脏东西,查文斌用的是道法克制;大山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