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画像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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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犯画像师-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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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影在十几米外一闪,闪进了小弄堂,老头儿爬起来一路追赶过去。

厉果见老头儿上了当,转进了小弄堂,便迅速从另一边的黑暗中走了过来,四处望望,没人,然后矫健地翻过大门的铁栅栏,“砰”的一声落地,稳稳当当,消失在黑暗之中。

摸着黑向前走,厉果时不时打着手中的打火机,确认自己的方位。打捞局并不大,总共两座敦实的楼。在后一座靠西的大门前,他看到了上面“装备室”的字样。

现在就要轻松得多了。

这门虽说有铁将军守着,可厉果事先准备用来撬锁的工具并没有用上,边上有扇窗户缺了块玻璃,他伸进手打开插销,爬了进去。

墙角里并排堆着棕色的专业潜水服,厉果选了一套。这玩意儿挺沉,他背在身上,原路折回,蹲在草丛里看着门卫处。

老头儿一无所获地回来了,正沮丧地用报纸糊着破碎的玻璃。厉果看看表,他和姚静曼约了半小时,一切出乎意料地顺利,现在只用掉了十几分钟,他得再等一会儿。

雨又下了起来。厉果感到冷意森然,他蜷成一团,指望那老头儿能突然闹肚子,或者有什么其他的法子,能让自己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四处望着,一圈下来,没找到机会,又盯上了大门。那门卫室是栋灰色的小屋,四方顶,周围绕着白炽灯管,晚上没开,也许是因为谁也不会想到打捞局会在半夜闹。况且就在看守所的边上,谁敢在老虎眼皮底下下手?

老头儿容易对付得很,但还是那句话,能够避免节外生枝就避免,没准一个小小失误就会导致前功尽弃。

厉果紧盯着老头,他弯腰,直起,趴在窗户上继续糊纸,不住地往外面张望——

等等!

那是什么?

厉果突然发现,屋顶的一角探出个圆柱形的玻璃管……

是什么?

妈的!是摄像头。因为角度的问题,厉果先前勘查的时候居然没发现那有个摄像头!

这说明刚刚自己翻门进来的情景已经被清清楚楚地录下来了。

厉果手脚冰凉,心扑通扑通跳着。

老头儿突然直起身子来,站在那儿愣了一会儿。

要命!厉果突然意识到,从行为学的角度来看,这说明老头儿已经开始怀疑了。

在一个偏僻的黑巷里,深夜莫名其妙被人砸了两块玻璃——两块——而且门口还放着块砖头,如果这不是普通的恶作剧,那么——

老头儿也紧张起来,厉果分析得没错,他坐了下来,背对着原来的位置。厉果慢慢站起身来,靠近两步,看到了安在柜子里的屏幕,摄像头的屏幕,老头儿正在倒放。很快他转过头来朝着大门里看,他发现有人进来了。老头儿拿起了电话。

厉果心里一抽,得赶在援兵到达之前跑出去。扛起沉重的装备,他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前。

“什么人?”老头儿放下电话。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厉果一脚踹开了房门,一拳打在他的鼻梁骨上,老头儿闷声倒下。趁这当口,厉果从屋里打开了另一边的门,扛着设备拼命朝黑暗处钻去。

跑出两百多米,姚静曼从黑旮旯里钻了出来:“你怎么就这样出来了?”

“老头儿发现我们了,我们得赶紧走,很快警察就知道我们来过这了!”

包围比预想来得还要快。还没跑出巷口呢,警车呜呜地从前方驰来。

这巷子窄得很,两辆面包车并排就无法再挤进一个瘦子,警车的远光灯很快就能照到厉果了,边上又是紧锁的大门和墙。敲门编个理由,让居民放他们进门“躲一躲”已经来不及了……上房?

可是他还背着那几十公斤的潜水服,还有姚静曼——

这也是不可取的。

正在坐以待毙中焦急,厉果突然看到了脚边的窨井盖。

天无绝人之路!他蹲下,这盖子没有封死。解开皮带,厉果用皮带的金属头沿着井盖边缘撬开了一个角。

“别傻愣着了!”厉果转过头来,姚静曼这才反应过来,帮忙拖开井盖,随即两人钻了进去。听见隆隆驰来的汽车声,厉果盖上了井盖,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味涌了上来。

这可不是一男一女应该单独相处的地方。

井的边缘有架生了锈的铁梯,直通污水横流的井底。姚静曼立在铁梯上,厉果的双脚踩在梯子的两端,双手扶在上方,背靠着另一边井壁,依靠摩擦力,环绕在姚静曼的前头。

这井口窄得要命,姚静曼的头发不断撩在厉果脸上。他听见她粗重的呼吸声。

“我们会被活活熏死的!”姚静曼努力憋着气,说话的时候像捏住了鼻子。

“再忍耐一会儿!”厉果找不出什么措辞来安慰姚静曼。

那车轰轰地从两人脑袋上驶了过去,一连过去了好几辆,看来这次是踩着“老虎”尾巴了!

“你怎么就这样出来了?”姚静曼有点埋怨地说。

“我要还待在里面,没准现在已经被警察逮个正着了!”他把门卫的屋檐上有个摄像头的事说了一遍。

“但总比现在在这活活被憋死的好!”姚静曼说。

厉果也觉得这样耗下去不妥。不仅因为这窨井里臭气逼人,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警方接下来的行动——如果现场没有发现嫌疑人,那么第一件事就是封锁这条巷子,戒严,然后一家家走访,这是个基本的套路。到那个时候就更难脱身了。没准细心的警察还会发现这个窨井,给自己和姚静曼来个瓮中捉鳖。

他仰起头侧耳听着,过去的警车已经停了,只听见远远的人声。机会只有一次。

“我们走,这就走!”

厉果往上爬了几步,掀开井盖,从一条缝里往打捞局的大门口望过去,那边围满了警察,离这个窨井约莫五十米的样子。趁着夜色的掩护,厉果把井盖掀大了一点。

“还记得通往老爷庙的路吧?”厉果问着自己,“出了小巷右拐,沿着那条街走过三个路口,可以看到一个花园,再从岔路口左拐,就又是一条没有岔路口的小巷子,直通湖边!”

小镇不大,厉果心里出现了一幅清晰的路线图,肯定不会迷路,“不管怎么说,镇里待着不安全,而且警察也很快就会发现少了一套潜水服,现在必须打个时间差,不能让警方知道我们的意图。万一到时候他们在湖边安排了岗哨,就更麻烦了!”

趁着警察把注意力放在门卫的身上时,厉果干脆利落地爬出了井,回身拉了姚静曼一把,上了地面,朝着反方向轻声轻脚走去。

“镇定,加快加步,千万别发出声响!”厉果说着要领,姚静曼紧跟其后。

警察仍在围着门卫了解情况,铁门已经打开了,有人进去,想必是在勘查现场。

厉果带着姚静曼继续向前,还差三十米就到小镇的主干道了。

二十五米——

十五米——

十米——

五米——

主干道上的路灯照亮了两人,在背后投射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厉果靠到墙边蹲下身去,探头望出去,自己要走的路线没有警察,另一头也没有,只有斜对面几十米开外有两个中年人在路边吸烟。

好极了!

厉果拐了出去,姚静曼紧跟其后。走了两步,厉果觉得有些不对,一种不祥之兆油然而生,这种不祥之兆源于对那两个抽烟的中年人的怀疑。是的,厉果没有看清他们的脸,可是,其中一个的侧面似曾相识,在哪里?在桐城!没错,就在桐城!他是警察,桐城的警察!

“快走!”

“什么?”

“快走!警察已经知道我们来了,不是因为守门老头报的警,而是猜到了我们会来打捞局偷潜水服!”厉果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警车会来得如此之快。

他没有回头,姚静曼却犯了一个错误,她回头了,朝着那几个中年人又看了一眼。他们发现了这两人:“站住!听见没有?站住!”

“快跑!”厉果率先狂奔起来,这沉重的潜水服累赘地伏在厉果背后,不出五百米就会被他们抓住!

“丢了吧!否则我们跑不掉的!”姚静曼在背后叫。

“不行,没它我们根本下不了水!”

“可是背着它,我们连走在大街上都成问题!”

厉果坚持又跑了五十米,警察在身后越来越近,都可以依稀听到对讲机里的声音,他不得不考虑姚静曼的建议。“妈的!”他骂了一句粗话,褪下背在身上的潜水服,朝着小巷里加速跑去。

鸣枪!警察鸣枪了。寂静的深夜里异常刺耳。厉果依然没有放弃,他们跑出了小巷,来到了空旷的湖边,一路沿着湖岸奔跑,警察依旧穷追不舍,远方的警笛声也越来越近。

“下水!”厉果双脚已经浸在水里了。

姚静曼愣了一下。

“快点!没时间了!潜下去,否则他们一定会抓到我们!”

两人往湖里跑,一个猛子钻进了冰冷的水里。

憋气,蹬腿,尽量放平身体,头冲下……姚静曼回想着游泳课上教练教的口诀。保持平衡,均匀地吐气,这样可以潜得很远。

气用了一半,身后仍然听得见岸边的人声,不能抬头,抬头就会被发现了。厉果就在前面,坚持,再坚持一会儿,水冰冰凉凉的,钻进了耳朵,钻进了鼻子。

再坚持一会儿……

十秒钟!对,再坚持十秒,游得越远越好。

九秒,湖上一片漆黑,游得越远就越不容易被发现……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在把最后一丝气吐出之后,姚静曼钻出了水面,看到厉果正在自己身后五米处喘着粗气。

姚静曼看了看厉果身后的岸边,自己都吓了一跳!居然游了那么远,警察拿着手电照过湖面,已经照不到他们了。

他们居然游到了湖中央。

这就是老爷庙水域的中心地带。姚静曼踩着水,底下是深深的湖底。

“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动静?”厉果突然问。

“没有啊!”

厉果的声音在颤抖:“你再感觉感觉,就在我们脚下,湖水底下!”

姚静曼抽了一抽,底下像是有人缠住了她的腿,轻柔地,但慢慢在用力,她用力踩水,没有用!越来越有劲,缠住了她的腿往下拉,什么?这是什么?!

姚静曼仰着脸,整个身子被往下拉去。在本能地深呼了一口气之后,她被拉进了湖底。

这感觉不好受,直愣愣地被拉下去,似乎没有底,耳边传来了隆隆声。

这是什么东西!

一道白光,像是黑夜里的闪电。

又是一道。

姚静曼努力睁开眼,看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景象。

她张大了嘴,如果厉果能够听到姚静曼在水里说话,一定能够听到她在说:“天啊!”

第十一章 地下王国·1938

〔难道半个多世纪之前失踪的那艘神户丸,就埋藏在这十几米深的水下……〕

出租车司机刘大奎开着他那辆七人座的小昌河去交班。两人一车,他和他弟弟一个白班一个夜班,二十四小时转轮子养家糊口。清晨六点,他放着空车往回赶。

这段日子,附近出了个偷车贼,一连作案五六起,按照警察的说法,“严重扰乱了司机同志们的生活,导致人心惶惶”。

他的昌河是辆破车,不值什么钱,可这也是刘家的经济支柱。两家六口人,全指着这车吃饭呢。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离目的地还有十几分钟的路,刘大奎拨通了弟弟的电话。

“我快到了,别睡了,赶紧起来,我在老地方等你!”刘大奎不想给贼留下任何机会。

车子上了一个坡,到了师范大学的门口,左边是个加油站,右边有一排早点铺子。刘大奎看看表,估计弟弟怎么着也得磨蹭个一刻多钟才能下来。加满油,他在早餐铺里喝了碗豆浆,吃了两根油条,抹抹嘴,点上了一根烟。

回去得好好睡一觉,他琢磨着。胃里暖和了,刘大奎舒服了许多。

昨晚才跑了六十多块钱。现在的生意大不如前,下岗的人越来越多,不是开出租就是卖早餐,僧多粥少,勉强着维持生计,可不能出什么差池。

刘大奎发动了汽车,离合器有点松,车地震一样颤抖了两下,才挂上了档。他有点心疼,拍拍方向盘,像是抚摸一个多年的老伙计。

弟弟家就在大学斜对面不远的小区里。

刘大奎左右看看,没人没车,刺溜一声拐到了马路对面,沿着路边拐进了小区门口。

车子又颤了一下,差点没熄火,刘大奎又拍拍方向盘:“再坚持一个多礼拜,就带你去大修了。伙计,撑着点!”

一直负责他车子大修的师傅回老家了,要一周后才能回来,找他能便宜个几百块钱呢,没理由把这钱浪费掉。自己问题不大,刘大奎担心的是老二,毛手毛脚的,每天不刮着碰着不善罢甘休似的。

车沿着小区的路往里走,刘大奎心里总有点担忧,他换了挡,这次没出什么毛病,弟弟家快到了。在这个小区的门口有一片树林,平时,刘大奎就在那里等着弟弟下楼。今天有些不同,他一直停用的车位有辆白色的金杯占着。

刘大奎又拨了个电话,每次都要等!他很放心不下车子在老二手里跑一天,老二说这就下来了。

刘大奎踩下离合器,没踩闸,车继续往前滑行着。

这是谁家的车?他心里想着,好像没见过,看车牌似乎不是本地的。也许是谁家的亲戚吧。

刘大奎没在意,车仍在向前。突然他看到车里有人在动,先前没注意,金杯的副驾驶上坐了个女人,现在有个男人从后座上了驾驶位。在刘大奎这头看过去,后座上貌似还坐着好几个人。

刘大奎依然没放在心上,任由昌河慢慢地靠近那辆金杯。

估计老二应该下楼了。

久久不见厉果归来,黎昕失去了耐心。张晟在一旁悠闲地哼着小曲儿,石晓静则担忧厉果的安危。

“我们必须得走了!”黎昕说道。

这金杯的车窗是透明玻璃,车内的情况外人一目了然。大清早的里面坐着一群身份不明的人,是个人都会往这儿多看几眼。

可是厉果怎么办?

“我们总不能丢下他吧?”石晓静看着厉果离开的方向,多希望瞬间他就能出现在远方的路口。

“我们真的得走了!”张晟也有意无意地说,有辆出租车缓缓地正驶进来。天越来越亮,小区里越来越热闹了。“厉果自有他的办法,如果我们这出了差错,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黎昕钻到了车前的驾驶位,厉果离开之后,那座位一直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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