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之盟三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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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之盟三部全-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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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皇姐送入中洲,自己与南齐的皇室女子生有一女,若说这一切不是巧合,那么萧歧生前,必定是企图做些什么的。
  隐隐约约间,皇帝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如今萧歧已死,却不知他生前的图谋,是否会有有心人将之进行到底?
  看来这场北魏之行,势必充满了艰辛。
  皇帝生性坚韧,遇到艰难险危,从来便是迎难而前的习性。
  “此处远离中洲,玩得再过头,那也是别人的朝廷,不须善后。”想到此处,他一时跃跃欲试,目中焕发出激切兴奋的神采。
  这般有活力的神情,与他在宫中的沉默内敛全然判若两人。
  他正高兴,站在不远处的宁大将军却是看得悚然而惊,心道,“那一位夷人公主竟有如此魔力,不过是初次见面,就有能力吸引住承业。这样激烈的眼神,宛如热恋,却是我生平未见。”
  这边宁大将军兀自叹息,那头的北魏公主同样一阵脸红。
  不管多么悍勇,能带兵打仗,她到底也是妙龄少女,被斯文英俊的男子如此热烈的注视,不免心头异样。
  然而萧芸亦是精于算计的北魏摄政王之女,羞怯过后,心底开始盘算,“这杀父仇人似对我有意,又听闻他宫中虽有妃子,却未立后,若能说服他助我登上北魏皇位,联姻生下皇子,再将之毒杀,届时我以太后的身份垂帘听政,名正言顺掌握中洲,我又有南齐的皇室血统,何愁天下不定?”
  她越想,越觉得这临时定下的计策,比之父王的苦心孤诣,更为简单易行。
  只是眼下这僵持的局面,却要如何下台,饶是她聪明善变,却也一筹莫展,唯一能做的,便是装出一脸的含羞带怯,楚楚可怜的望着施计对象。
  皇帝被这眼神望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心中奇怪,“何以方才还是气势汹汹的女将军,银盔一裂,便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他浸淫纷乱的朝局多年,于各种计谋更是耳熟能详,稍加思索,一切便一目了然,不禁饶有兴致的回望预备对他施加美人计的北魏公主。
  两人的眼神一来一去,皆暗藏算计,彼此凝望之时,却是不露痕迹,但见柔情默默,全然一片惺惺相惜。
  这边郎才女貌,眸中似有情意无限,那边不过数步之遥,宁不寂却是一柄长剑几乎握碎,心头愤然,满是绝望之意。
  15
  双方为首之人互相挟制,一时相持不下,比得便只有耐性和体力。
  萧芸是女流,虽不弱质,体力比之习武的男子,还是有所差距。
  时序入夏,日照并不温和,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站了一个时辰,她已然支持不住。
  明如秋水的眸子暗送秋波数个,指望着对方哪怕有一瞬间能被诱惑,亦可脱身,再图后计。
  却不想那可恨的中洲皇帝,回送欣赏的目光无数后,兀自岿然不动,颀长的身形屹立如山,握在手中的剑更是连些微的颤抖都没有。
  “整整一个时辰举着剑不动,他手都不会酸吗?”
  众人被晒得昏昏欲睡之际,挨个在心中掠过同样的念头,对岩石一般的皇帝陛下充满了敬仰。
  又过了一个时辰,日若西头。
  原本泾渭分明的两国军队,不约而同的打起瞌睡之时,及时雨总算来到。
  “芸妹不可鲁莽,”匆匆而来的英武男子满是焦急,“琦陛下虽是老太保邀请而来,却也是经由父皇下旨同意,你怎可在边境袭击父皇的客人?”
  萧芸暗自思索,当时为了不起风波,对外公布摄政王乃是病逝,正好配合她新定的计策,于是顺水推舟的下令,“还不住手。”
  公主亲军闻言,皆收起了兵器。
  萧翰微笑的看向皇帝:“表弟是否愿意给为兄一个面子?”
  这一声表弟,便是认可了亲属之意。
  北魏皇室重孝重义,朗朗乾坤之下,不至于认完亲便开杀戒。
  皇帝稍加犹豫,便收起了剑。
  他对萧翰点了点头,走回一脸不善的宁大将军身边,低声道,“你扶着朕一点。”
  宁不寂愕然,方才望着那夷人公主尚是满眼倾慕,怎地转瞬间便来亲近他?
  他虽然心中极为疑惑,还是伸手支撑住皇帝,担心的问道,“可是方才乱军之中,受了伤抑或岔了真气?”一边问,一边右手已搭上了对方的脉搏。
  皇帝摇摇头,宽慰道,“朕没事,不用担心。”
  见大将军依旧一脸担忧,不由的心中感动,北魏局势如此复杂,若只他一个人来,难免孤掌难鸣,现下有人陪同,无来由的觉得安心。
  思及此处,望着宁大将军的目光便极为柔和,突然开口道,“若是你打定了主意要与朕同去,便须放下潼关之事。”
  宁不寂一怔,当年之事,孰是孰非,永无定论。
  理智上,他亦明了皇帝的决定并没有错,但数万死难的弟兄英灵不散,深深的镌刻在心底,挥之不去,因而从情感上,他着实难以认同。
  皇帝正好和他想反,从情感上,他可以原宥那场冲突所造成的伤害,但究其理智,身为王者,亦很难接受一个曾意图发生政变的臣子。
  但从对方主动提起这件事的神情语气来看,此刻对于皇帝来说,显然是情感占了上风,他愿意先一步放下这件事。
  奉天偶尔会叹息:“恋慕一个人,心底会一片柔软,好似什么都可以原谅。”
  所以皇帝的这一点柔软,应当是那个初次见面的夷人公主的缘故吧!
  不远处,萧翰正端着兄长的架子训斥幼妹,“身为公主,不奉王令便擅自出兵,成何体统?”
  “人家想试试琦陛下的本事嘛!”萧芸撒着娇,将脸埋入哥哥的怀中。
  “你这妮子真是……让陛下见笑了。”萧翰疼爱的拍拍妹子,“还不道歉?”
  “我才不道歉呢,明明是他拿剑指着我。”萧芸不依的抱着兄长的手臂,神情姽婳。
  “是朕鲁莽了,芸殿下见谅。”皇帝兴致盎然的注视着这个千面女郎,这美人计使得,当真是出神入化,在人屋檐下,他总得给点面子。
  宁不寂在他身旁,黯然之余,还是奇怪的问道,“琦陛下?”
  皇帝没好气道:“朕姓李名琦,字承业。”心道,“问的什么蠢问题?”
  一想到相识十来年,这人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不禁心头郁闷,心想,“真不公平,还没见到他的时候,朕已经知道他的大名,他却如此怠慢。”
  “不对。”他稍加思索,“不寂是他的字,那么他的名是什么?”
  当着北魏诸人的面,自然不能问出来,忽然明白,宁不寂是知道他的名的,这一问,不过是提醒自己忘记问了他的而已。
  “可是他为什么忽然在意起这个问题了呢?”皇帝心中深深的迷惑起来。
  “陛下当真没事?”半边身子几乎靠在他身上,真不像没受伤的样子。
  “没事。”皇帝不好意思的低声道,“许久没用轻功,不小心扭到了脚,剑又举了太久,手无力罢了。”
  “……”
  16
  中洲一行人,不过六千之数。
  萧翰虽非独自前来,随行的人员亦不过数千。
  然而此刻,萧芸的亲兵,却是倾巢而出,人数将近五万。
  北魏与他国不同,萧翰的祖父当年花费一生的心血,一点一滴艰难的从强盛的樊族手中夺回皇权,所付的代价之巨,非常人可以想象。
  到了萧蕖接手皇位,吸取了历任先皇的教训,再不肯下放权力给臣子。
  故而北魏的所有军政大权,都掌握在皇室嫡系手中。
  军队将领的子女自小和皇子皇女一同教养,到各自成年,共同建立功勋无数,养成了亦仆亦友的关系。
  这便是当年萧昙不得不去中洲的原因,只因她虽恢复了皇长女的身份,却是无凭无恃,不作此一搏,永无出头之日。
  自萧歧被刺后,身为独女,萧芸继承了部分父王手中的军权,另一部分相对保守的将领,依旧有着男尊女卑的观念,不肯扶持女皇,转而倒向了萧翰。
  而这个平日比谁都疼她的长兄,却半点推却的意思都没有,趁火打劫毫不客气的照单全收,直恨得她咬牙切齿。
  萧芸自小学文习武,才干比之兄长,并不逊色,加之从小跟在摄政的萧歧身边,行事作风,完全承继了乃父的风格。
  如今皇储之争,进行的如火如荼,眼前这两个有力的对手,一个背后有皇舅和老臣,一个背后是整个中洲,手握的筹码比起她来,只多不少。
  与其让他们两虎相斗,渔翁得利,不如趁着此刻绝对的优势兵力先下手为强。
  谋划既定,萧芸不着痕迹的挣脱了兄长的环抱,借着萧翰上前与皇帝和宁大将军说话之际,一步一步,慢慢的退回军中。
  不须任何暗示,多年来养成的默契,随着眼神交换传递开来。
  五万名士兵协同性极好,不到一柱香的工夫,便布出了阵势,将公主保护在阵中,远远的格开了随时有能力偷袭的敌手。
  同时,弓箭手亦暗暗的做下了准备,以备公主一声令下,即刻万剑齐发。
  “皇兄,是你先不仁,莫怪我不义。”萧芸歉疚的望了一眼萧翰,对天默祷,“父王在天有灵,保佑女儿手刃杀父仇人,除却心腹大患之后,顺利荣登大宝。”
  离她不远处,皇帝一直漫不经心和对眼前危机一无所知的萧翰寒暄客套。
  他为帝十年,应付惯了群臣,于萧翰一人,自是不在话下,一本正经的回话之余,尚有心思留意萧芸的动向。
  一看之下,心中顿时大起钦佩之意。
  昔日萧昙在中洲当贵妃,无事之时,整理了不少兵书,将各国的作战方式结合起来,写下了不少精妙的行军布阵之法,闲来便捉了儿子玩沙盘。
  皇帝幼时并不知晓,只在不陪母妃玩就没点心吃的威胁下玩了几个月。
  他天性聪明,数月内就牢记了萧昙费心要他记下的结阵破阵之法,隔了十多年,仍然记忆犹新。
  此刻不过粗粗一看,已知晓了萧芸布下的战阵,并不易破。
  若是连萧芸都有此能耐,那当日被他派人刺杀的萧歧在战场上必定更为难缠。
  想到此处,他不禁侧身望了一眼和北魏对峙数年的宁大将军,心道,“原来他如此本事。”
  这一侧身,才发现不对。
  先前因扭到脚站不稳的缘故,宁不寂一直半扶着他。
  时序即将入夏,白日阳光炽烈,忙着赶路之际,身上的衣料,自是以轻装为主,以便于骑马。
  但皇帝此刻却觉得,这衣裳,实在太过轻便了些,薄到隔着层层衣料,他都能感觉到宁不寂手掌传来的体温。
  尤其方才一侧身,肌肤隔着布料磨擦过掌心,后腰便是一阵酥麻。
  17
  皇帝生来便是敏感的体质,宁不寂又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最爱抓着这一点作弄于他。
  因而一感觉异样,他最先的反应就是瞪向那素行不良之人。
  一抬眼,方才发现,此番却是他的误会。
  只见宁大将军正认真的观看萧芸布下的箭阵,神情严肃,绝无半分戏弄之色。
  其时正是日落时分,夕阳的余晖在他的发际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修长的剑眉微微的蹙起,看来竟有些惆怅的意味。
  从未看到过他这一面,皇帝不由自主的呆了一呆,心道,“先前还在为潼关之事而愠恚,如今局面混乱,想来他亦不至于有闲心胡闹。”
  如此一想,心中宁定过后,反而恼火起来。
  这人多次有意戏弄,害他受影响便罢了,那是他手段高超的缘故。
  可如今,分明他并没有这个意思,自己还是受到影响,未免太过没天理……
  他心中恼恨,脸上便不自觉的罩了一层寒霜。
  此时,萧翰正提及儿时对萧昙的一点印象,他笑着说,“那时觉得昙皇姑非常冷淡,看似不太好相处的样子,也就很少接近。”
  皇帝点头道:“不错,母妃素来就是冷淡的性子,对所有人皆如此。”
  萧翰亦是极善察言观色之人,见他脸上微微现出恼色,误以为自己说到萧昙不好亲近,不小心得罪了对方,连忙补救,“皇姑长得极美,但那时太小,记忆有些模糊。”
  他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儿皇帝,忽而道,“说起来,表弟长得极似皇姑,音容笑貌,宛如复生。”
  皇帝回过神来,敷衍的笑道:“原来朕长得像女子。”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萧翰觉得这个表弟果然不好应付,挥手道,“愚兄只是……”意会到夸奖初次见面的人的容貌似乎也不适当,一时有些呐呐。
  此时,宁不寂对于那箭阵的探究亦有了些眉目,转过身来,刚好听到这最后两句,开口道,“陛下自是长得极美,且神情温柔,却并不似女子。”
  他说完,再度转过目光,又去观察那阵法的布置,专心致志的寻找破解之术。
  被忽视的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皇帝固然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脸上添了些微赧色,萧翰却是极为惊讶。
  臣子奉承君王,确是会捡好听的来说,且常常言过其实,可一个愿说,一个愿听,好似也没什么,但这话从宁大将军口中说来,却有种诡异的气息。
  更为诡异的是,皇帝却似早已习惯,仅仅无言的看了一眼说话的某人,须臾间便神色如常。
  这两人,看来完全不像一对君臣,亦不似朋友。
  萧翰长年领兵,相当清楚各国的兵力布置,这中洲朝廷的兵马,半数以上,都掌握在这位镇国大将军手中。
  除却藩王手中的私军,皇帝直接掌握的禁军人数,其实寥寥无几。
  主弱臣强,本是变乱之兆,可这两人相顾之时,彼此的目光中却不见半点敌意。
  萧翰心中顿时起了老大一个疑团,他本是军人的硬朗个性,并不爱听蜚短流长,可眼前这两个人实在太令他诧异,害他也忍不住有了探听八卦的念头。
  他正为自己的想法失笑,却听对面的皇帝轻声道,“生门在离位。”
  宁不寂闻言回转过身,续道,“不错,死门在坎位。”
  他俩说完,望向对方的目光之中,都存了欣赏之意,随即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前方的箭阵疏密有致,若是没有足够的兵力,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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