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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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光斑-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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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冰回去后,我们桌的几位女生仍旧在怪邵冰欺负人,欺骗女生感情。说说笑笑,一句句刺在我心里。在我一心想让这件事快点平息的时候,却总有一些人仿佛一门心思把事情搞大,不时传来说笑和议论,打碎着我的自尊。余光中我看到付晓夕淡淡地在和旁边的人说笑。而我,依然处在这场闹剧中。没有任何人看来有恶意,我要做什么,我几乎要迷惑了。
  混在哄笑的人群中,那些或嘲笑或怜悯,或冷漠或蔑视的目光,像火团一样,灼得我想要逃出去。
  聚会结束后,大家离席。邵冰跟朋友走得慢了些,郑琳跟我便难免靠近了他们。挨着的几个女生又笑起来,打趣让邵冰跟我道歉。
  “玩一下而已嘛,谁会当真。你们还没完没了了。喂,钟羽,你当真了?”眼神里满是自得和嘲笑。
  我终于看到他的恶意,气愤不已,故作轻松道:“呵,是啊,还想着泡到帅哥,好好玩两天。”
  邵冰皮笑肉不笑地勾着好友走了,走两步后又回头道:“不过,我本以为,你这种人,一定是反对早恋的。”说完挑了下眉毛,又转身,跟好友说笑起来。
  那时候我才意识到,邵冰确实看我不爽。
  郑琳直到这时还在跟着瞎起哄,感慨邵冰帅啊酷啊的,让我差点失去耐心。不过我知道,她是没有恶意的,我所看到的丑陋,她也根本没发觉。不该迁怒于她。
  之后在学校听到关于我的话题就很常见了,连小欣都忍不住问我跟邵冰的事。我问她了解到的是什么样的,她嗫喏着不说。我知道不会是好的。后来亲耳听到了,还是出乎意料,居然被说得像一个花痴傻瓜一样,好像暗恋邵冰已久,又不知矜持。
  我有些难过,因为这毫无道理的灾祸。
  而在我去找付晓夕聊天时,她也拿这件事开我玩笑。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议论,于是要她不要再说了。她咯咯笑了几声,劝我看开点。我心中仍旧郁闷,活力降低不少。后几日去找付晓夕,隐隐觉得她不似以往那么热情,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后来我们在走廊聊天的时候,我在扭头时看到她面上轻视而嘲弄的神色。
  那一幕给我的打击是很大的。那种高高在上,毫不在意的神情,比语言给人的刺激要大得多。虽然她在我盯视下慌乱地转换了神色,却也已经让我明白,我从这个朋友这里失去了原有的重视。
  我垂下头,低声跟她告别,快步走回了班里。
  震惊和伤心过后,我非常愤怒。这就是她从这一事件中得到的结论吗?维系我们相处的绳子,居然比我想象中还要细弱。
  我不再找付晓夕,而她也不再来找我。
  之后不久,邵冰和付晓夕开始一起吃饭。本来也没什么,但有了上次的事件,我明白,我和付晓夕的胜负,不可能再用成绩来决定了。
  那时愤怒已经消散得差不多,而另一种感觉升腾起来。淡淡的,流离的感觉,在初冬的微凉中,像瀑布溅出的水雾一样清冷。
  我会得到痛苦,都是因为我自己太弱。我明明知道大部分人对于随和的反应并不善良,我居然还妄想用温和去融入这个世界。我太傻了,因为被看轻就会发疯的人怎么可能用温和处世?
  我心中郁结,却无处发泄。我不想再影响周围人,只能更卖力地学习。
  那时郑琳虽然还跟我们一起玩,但已经不在我旁边了,大南因为近视调到前面,阿豆跟后来交的朋友坐在了一起,离我近的只有从高一开学就一直跟我同桌的陆欣。她温柔得像朵棉花,高一我最颓废的时候都会不安地劝我。脾气很好,总是顺着别人。尽管我并不欣赏她的性格,但感激她的耐心。所以,我也愿意保持她身边的温暖。
  期末前班里最后一次大调位,我跟小欣没有分开,封凯则被分在了我后面。我跟小欣一阵激动。
  封凯虽然怪,却并不冷漠,向他讨教从不会让人不快。熟悉以后,几乎所有学习上的问题我都跟他讨论,他讲话率直,让我很欣赏。

  第七章

  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二月,晨读变得越来越艰辛,外界的冷开始向身体内浸染。
  一个少见的晴天,我在路上碰到方洋,出乎意料,他没有躲开我。我便也笑着看他拿着篮球在手中转啊转的。
  “你笑得比以前多多了。”他突然冷冷地开口,“不累吗?”
  “心情好,有什么累的。”
  “你上次怎么搞的?被人整那么惨。”
  “上次?”
  “跟邵冰。”
  我没想到他会提这件事。原来他还是想亲口嘲笑一下,不过我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挽回面子。
  我还在沉默着,他突然扭头看了看操场,“你还在喜欢邵冰?”
  “嗯?……你也信啊?”我忍不住冷笑一声。
  “追他了?”
  “拜托,你是来笑话我的吧。行了,我被他整了行了吧,别他妈跟我提什么喜欢不喜欢。”
  方洋有些微愣,脱口道:“被那个傻B欺负算屁啊!”
  这种语气场景,熟悉得令我们都有些诧异。
  方洋最先反应过来,无所谓地说道:“邵冰缩写就是SB啊。”
  我想了想,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没再说话,我想我们很久没说过话了,应该再说些什么,便笑了笑,道:“方洋,你还是老样子嘛!”
  “你什么意思?”他突然有些恼怒。
  “能有什么意思?”
  方洋狠狠地把球砸在地上,打了几下。
  “你没病吧?”我有些不解。
  “我有。”
  “莫名其妙。”他无端发怒让我的心情瞬间跌到谷底,我这么傻傻地向他示好做什么?从上次决裂后他讨厌我绝不会比我讨厌他少。我想还是走开的好。
  “你以为你变了就是好的?”
  “你说什么啊?——哦,是挺好的。你还在纠结我学习的事?你学不会就算了,又没人逼你。”
  “我是懒得学。”
  “方洋,你总是有理由逃避事实,把问题归结于不想做。你这样是潇洒自在了,但是你的自欺欺人我实在——我们人生观不一样。再见。”
  “我绝对可以比你学得好。”
  我觉察出他异常的严肃,不由得停下脚步。
  “你说真的?”我觉得有点好笑。
  方洋只是不屑地扭过头。
  “那就试试看。不过,你这样做有意义吗?你不是讨厌学习吗?”
  “……我证明一下我智商比你高。”
  我又一次被他逗乐了,“好啊。”
  “喂。”他又开始转手中的球,“你为什么——”他的表情突然变得迷茫起来,但转瞬即逝,又变得调侃,“你之前不是在跟付晓夕比吗?”
  “提她做什么?”
  “你学习劲头那么大,好像也从没超过她。”
  “不是从没吧!”我有些被他的挑衅惹怒,“不过你看着吧,我绝对会超过她的。”
  “很有信心嘛。”他笑得有些冷,“人家可比你漂亮呢,那个邵冰,不正跟她腻在一起?你拿什么跟她比?”
  “拿成绩,少提那些没用的,我会把我能做的做到最好。”
  他仍是一副冷冷的样子,有些嘲讽,“做最好的你是吧。”
  “方洋!”我被他的态度弄得越来越烦躁,“记住我们的比赛,这是你要比的,没赢就不要再来烦我。”
  他似乎有些惊讶,但什么都没说,拿着球转身走了。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也有些吃惊。
  我本来要回教室,但不想和他同路,便又在学校溜达了一会儿。
  看着两侧的法国梧桐,心中突然有了些怀念,因为这些路我们以前曾一起走过无数次。
  高二上学期很快就要结束,我的斗志一直也都保持旺盛。充实的学习生活和丰富的课外阅读让我的生活恢复了惬意。
  每周五下午我会翘掉自习泡图书馆,老赵知道,但他随我。
  期末考我发挥得超好,不仅超过了付晓夕,还拿了高中以来的最好名次,年级第七。有些痛快,也有些欣慰。第一自然是那个智商变态的封凯。
  说起智商,那个要证明智商比我高的家伙,那天过后出乎意料地开始学习了。虽说还是不交作业,但听同学议论,他貌似改变很大,写了很多资料书。
  我以为他坚持不了几天,但我错了。
  直到期末考前一天,我翻着图书馆租来的趣味科学故事转换心情时,还看到方洋趴在桌上写题,比班上任何一名同学都要认真,都要坚定。不过,他也比几乎所有同学都落后就是了。
  但那一幕像照片一样定格在我脑海,让我在不长的寒假期间突然有了不低的斗志,忍不住不断看书学习。
  下学期开学,我到讲台墙边去看成绩,为自己的付出得到回报而开心。接着便想到方洋,并寻找他的成绩。班级第十九,不算高,但是让我震惊。那个自从上了高中就倒数的方洋,只靠最后那么点时间,居然追上来了?
  我突然意识到,方洋说他智商高不是开玩笑的。他早就说过初中完全不听课考前看看书就能前几名,他初中就比已经很强的我强多了。
  不过,学习这种事,特别是在高中,跟上容易,优秀或许也容易,在往上就没那么容易了。我不信他可以简单超过我。
  不信,但是担心。
  和付晓夕竞争时的兴奋感完全没有出现在我们之间。
  我不想被他超过,一点都不想!
  抱着这种心态我连课间都在看书,课余活动的范围和量都大大减少。我的学习由悠然自得变得紧张起来,我知道不该受到他的影响,但我忍不住。
  方洋依然沉默,看到我甚至视若无睹。但他在学习,我知道,他在拼。背单词,写题,画图,他在变强。我不知道我怎么会这么紧张。听说他跟数委刘心莲争论问题,我隐隐觉得他会是对的,隐隐害怕他是对的,甚至不敢求证。
  我是怎么了?我在害怕他的挑战吗?我在卑鄙地希望他学不好吗?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这样的话,即使没被方洋超过,也会被他看不起吧!
  看不起。我明白了,我在担心方洋超过我后会笑话我。智力?能力?或者结果不如他的努力。
  我有些迷惑,但我没空去想,因为我也要拼了命地学习,把他甩在后面。
  只是我忘了,迷惑对我来说从来都是最危险的炸药。

  第八章

  临近四月的一个周五,我如常翘掉下午课去了图书馆。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我的计划,我在图书馆呆到了十点,比平时晚了快一个小时,但雨还是没有丝毫停的迹象。
  图书馆已经快要关门,我跑到走廊看下得暴虐的大雨,眼前是白花花一片,耳边是轰响的“噼啪”声。远方若隐若现的伞在雨中摇摇晃晃。
  这么大的雨,就算打伞都得淋透吧!我正这么瞎想着,图书管理员已经走出来了,看看我说:“赶紧叫人来送伞啊!”
  “啊,恩,知道了。”
  老师走后我突然有些惆怅,让谁来送伞呢?我不想麻烦任何人,而且,我也根本没法通知她们。
  我这么晚没回宿舍,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找我。
  厚厚的衣服和潮湿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渐渐地,心情有些低落,曾经有过的疯狂和极端的感情慢慢地,悄悄地侵入了心脏,那是种自我放逐,自我抛弃的感觉,在那充满压力的时期,在这寒冷又黑暗的时刻,很容易就诱惑了我。
  我想要冲出去,在雨中淋个够。
  冲出去。
  我不想再等可能路过的人了。
  冲出去。
  然后我冲进了大雨,被雨打击着,包围着,冰凉让我觉得舒爽,暴虐让我觉得畅快,我飞奔着向宿舍跑去,雨的“唰唰”声,树枝在风雨中狂舞的“哗哗”声,不清晰的视线,都这么痛快。
  刚跑两步,熟悉的大笑声忽然传入耳中,即使是在漫天风雨中也清晰异常;让人忍不住战栗,我无法抗拒地停下来,追寻着那遥远而飘渺的声音,转身看向从法国梧桐深处走出来的身影。梧桐道和图书馆交汇的路口,像是一个舞台。
  我愣在了雨夜中。
  曾经一起疯狂的记忆像铺天盖地的大雨一样席卷而来,我几乎要在冷瑟中被纷杂的回忆吞噬掉,被压抑的怀念撕裂掉。
  是方洋。
  在这种场合下,我看到了他。
  说笑声戛然而止,显然那边也注意到我的情况。
  是谁看到的,谁告诉他的?我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除了他。
  他举着伞向这边看着,又扭过头不再看我,他低声对旁边人说了什么?
  时光好像回到了当初,在大雨中他像孩子一样冲过来。
  但没有。那种幻觉般的场面被雨水冲刷掉,他还是在不远处站着,举着伞,旁边黑压压站着几个人,我还是在大雨中愣着,白痴一样看着他。
  聒噪的雨声静止后又再度出现,噼里啪啦地狂奔而来。
  像是要证明什么。
  在低头前我看到他被人推了一把。
  缓缓地走了过来。
  渐渐清晰。
  我很少见他的脸这么严肃地绷着,很少见他这么深沉。
  “你没带伞。”声音似乎有一些不耐。
  “你在干嘛?”
  “散步。”
  他把伞撑到我头上,那一刻我异常地想要流泪。
  突然他低下头看着我,我赶紧扭过头。
  “你不接着?”
  “谢谢。”我拿过伞。
  “没什么。”他也平淡地说了句,擦了擦被雨水打湿的脸,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话。
  这副面孔,看起来还是那么幼稚。
  “钟羽!”突然的声音让我们都吓了一跳,是小欣。
  “钟羽!喂!是不是?”
  我平定了一下思绪,扭向后,“是我!”
  话还未落,身边的人突然冲了出去,带起一阵凉风。
  “钟羽!”小欣也已经跑到身边,我说不出心中那种若有所失的感觉是什么。
  “你来给我送伞?”我小声道。
  “恩。刚才是?”
  “方洋。正好碰到。”
  他们已经消失在雨中了。
  那家伙刚才想说什么?
  他是想说什么的吧。那么阴沉,那么遥远。
  我和小欣回到宿舍的时候大门已经关了。我有些担心那群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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