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待的机会来了,裴国栋的室友出差,寝室里只剩他一个人。
就在我打算行动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变数。那就是14号楼6层那间寝室的门是开着的,这给我的行动带来很大不便。我只好想办法引门口的那个大个子上鬼故事论坛,又用他的邮件给他发信,吓唬他,让他对鬼怪之说深信不疑。
这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难,光是破解他的IP地址和邮箱密码就花了我几个不眠之夜。当时我很着急,因为裴国栋的室友很快就会回来了,所以我没日没夜的工作。
我想是上天帮我,那个大个子果然对无牙女鬼的事情信以为真,之后我的行动就展开了。
我显身14号楼,吓得他晚上必须关门。那天晚上,我再次来到14号楼6层。从六层顺着绳子爬下去,然后像钟摆一样荡到裴国栋的房间窗前。我本来以为我根本不可能完成这种高难度动作,但我却做到了。那个时候我心里想着你,我知道那时你赐给了我力量!
我趁他熟睡,给他灌下了那种迷药,以牙还牙。然后我又在他嘴里塞满钱币,从窗口丢出去,做成触动了四鬼伤里的财伤的样子,希望可以以此将全部的罪名转嫁到女鬼的身上。
杀掉了裴国栋,我找到了照片和录像并统统销毁。我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如果不是李正道又开始酗酒,我想我的秘密很难被人发现。
李正道又开始酗酒了,而且对你又打又骂,我开始恨他。以前那种被他把你抢走的恨意也苏醒了。反正我已经杀了一个人,再杀一个我也不在乎。于是那天晚上,我从手术室外间的储物柜里偷出来手术刀,趁他喝醉了的时候把他杀了。
我本来是想做成一个自杀的假象,却没想到露出太多马脚。毕竟这次杀人没有经过周密的计划。我被警察抓来了,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我只希望临死之前能再见你一面。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你真的来了,我心满意足。
直到今天,我还是要说,我一点也不后悔杀了那两个人。也许李正道的死会给你带来一段时间的悲痛,但我相信这样做是正确的,那个男人不会给你幸福。
现在我要走了,带着你送给我的小海豚。媛媛,我从心底里希望你能记住我,记住曾经有我这样一个人存在,但又很矛盾地希望你能忘掉这些悲伤,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
无论我会下地狱,还是上天堂,我都会默默守护着你,祝你幸福!
小梅绝笔。”
当时读完遗书,潘惠媛只是一个劲儿痛哭,哭得惊天动地,说小梅你太傻了之类的话。
而钟万灵的表现却让我大为惊讶。按理说她应该也感到伤心,但不如潘惠媛,因此她应该是好言劝慰潘惠媛。可当时的钟万灵没有对潘惠媛说一句安慰的话,目中射出一种能令人非常难以理解的眼神,似乎是惊讶,恐惧和愤怒的综合体。
她到底怎么了?
我当时无暇多关心钟万灵的感受,只觉得她可能也是受了太大打击所以变得古怪。之所以对钟万灵的反常没有多加留意,还因为当时我的大脑被其他更为反常的事情占据了。
那就是遗书中有着许多可疑之处。
27 疑点
这封遗书的出现,在当时可以说揭开了所有谜团。裴国栋和李正道都是刘梅所杀,杀人的方式基本上也都没有超出我的预料。除了悲痛欲绝的潘惠媛和神情开始变得古怪冷漠的钟万灵以外,似乎一天的云彩都散了。
但是当我将刘梅的遗书反复读了几篇,最终不得不承认,这封遗书里的可疑之处非常突兀。
说是“不得不”,实在是因为我不想承认自己看到的疑点。本来,如果就按刘梅的遗书所写,事情就算完结了,再没有谋杀,再没有厉鬼,再没有疑团,这似乎对于我来说也是一大好消息,因为大猛见鬼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世界又太平了。我们做回我们的普通学生,也许我还会和钟万灵成为男女朋友……
可是这些疑点就好像卡在嗓子眼儿里的鱼刺,让我不得安宁。我知道,我的本性中有一种追查一切疑团背后真相的冲动,哪怕是一个微小的疑点如果不得到合理的解释,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就不会消失。
可是我又有一种极坏的预感,就好像一旦我发现了事情的真相,整个世界都要塌下来,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会被无情抹杀。
我强迫自己忍受煎熬之苦,不去再想那些疑点。中午,我约了钟万灵一起吃饭,似乎只有见到她我才能安心??这种感觉就是爱情么?我当时以为是,可到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确实是爱情,但又不完全是爱情。
当我按照约定时间赶到食堂门口的时候,却正看见钟万灵和潘惠媛站在一起,激烈地交谈着什么,似乎正为了一件什么事情而争执不下。钟万灵一边摇头一边用双手在胸前平划,在极力反对潘惠媛的说法;而潘惠媛则摊着双手,露出一副非常无奈的神情,又似乎是在劝说钟万灵。
我走进的时候,只听见钟万灵说:“不行,我不同意,不能让他去!”
潘惠媛则说:“他不去谁去?难道我去?难道你去?”
“我去就我去!本来也应该我去!”
两个人正说到这里,突然都发现了我的存在,赶紧闭口不言。
潘惠媛把头扭过去,冷冷地说了一句:“小灵,你现在离我越来越远了……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
钟万灵没有回话,瞪着潘惠媛的背影,许久没有动作。
“小灵,出什么事儿了?”我走过去问。
“哦,没事儿。我们的社团,灵缘社因为前一段时间的那些事情被解散了,我们打算找学校团委和学生会好好商量一下,希望能重建社团。”
“哦,这事儿啊……你们刚刚说让谁去?”
“社团里,有个男生跟团委的关系不错,媛媛打算让他去说……”
“那不是挺好的么?现在什么事儿都得有关系啊,你干什么那样反对呢?”我又问。
钟万灵一时没有回答,过了半天才说了一句:“那个男生我很不喜欢。小文,我饿了,赶紧吃饭吧。”
“哦……好,吃饭吃饭,我也饿了呢!”
我跟着钟万灵走进食堂,帮她打菜,我们坐下来边吃边聊,话题再没有回到重建社团上去。我是故意不再追问的,因为我知道她不想说,而且这个重建社团的事情本身是否存在,其实都很值得怀疑。
如果是重建社团的事情,有必要背着我么?找团委领导求情的人选,有必要让两个关系那样好的姐妹争得面红耳赤么?
答案只有一个,她们讨论的事情跟社团毫无关系,钟万灵骗了我。
我本来已经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刘梅遗书中的疑点,可经过这样一次经历,我没有办法继续打压自己的本性。因此,跟钟万灵分手以后,我独自徘徊在未名湖边,头脑中将刘梅遗书的全部疑点总结了一遍。
对于杀死李正道,因为是突然性犯罪,而且遗书中没有过多描述,因此也找不出什么问题。疑点基本都出在杀裴国栋的那一部分里。
首先,刘梅杀死裴国栋的动机可谓非常充分,而且毫不避讳子忌不光彩的隐私。但就是这充分的动机和自暴其丑的行为让人觉得可疑。没有人见过那些照片,包括同寝的万正在内,也没有人说裴国栋和刘梅交往甚密。当然,裴国栋可以在外面和刘梅约会,不让寝室那些人知道。可是如果确有其事,作为物证的照片和录像已经被刘梅销毁,而人证又都死光,如何能证明刘梅所言是事实呢?
我知道,如此怀疑一个死者在遗言中所坦诚的私密总有些亵渎死者的感觉,但我对没有确凿证据的事情就是宁愿保留意见。
其次,刘梅杀死裴国栋的方法虽然和我预想的不某而和,但就是这种不谋而合又让人觉得可疑。刘梅为了从六楼窗户顺着绳子爬入裴国栋的室内,特意给大猛设计了那么多情节,看起来是煞费苦心,准备精细,也毫无破绽。
可问题是那种高难度动作凭刘梅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就能做到么?我自问运动天赋不错,至少不会比整天死气沉沉的刘梅差,我都不能完成那种跳跃,她就能做到?而且案发之后514侵蚀的门是反锁的,刘梅要想出去必须要顺原路返回,她居然还能顺着绳子爬回去?
最后,也是非常关键的一个疑点,那就是刘梅显然是想借无牙女鬼的故事将罪行转嫁到女鬼身上,这样就更容易把自己摘清。可遗书一出,无牙女鬼的存在就被刘梅自己给否掉了。
也就是说,杀人的是刘梅,而不是什么女鬼,根本就没有女鬼,那都是刘梅捏造的。
可如此一来,潘惠媛所处的境地就不太妙了。自从裴国栋死后,潘惠媛以及其领导的灵缘社就围绕无牙女鬼大做文章,并因此红极一时。可如果刘梅所言不假,那就相当于是她在利用潘惠媛帮助她制造闹鬼的声势,让更多人相信此事为女鬼所作,而刘梅自己确又偏偏在遗书中把事情捅破,那潘惠媛等人骗人的真面目不就被彻底揭露了么?
刘梅对潘惠媛的感情如此之深,怎么会忍心在临死的时候丢出这么一个大难题给潘惠媛?又怎么忍心亲手让潘惠媛如此难堪?
这些疑点让本来渐渐开始简单化的事情变得更复杂了。而遗书中对杀死裴国栋和李正道的全过程??从准备工作到实施阶段的描述又似乎很符合逻辑,比如迫使大猛关门,再比如如何进入裴国栋的房间??尽管对刘梅来说爬绳子的可操作性不大,但那确实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种方法。
这些又让人不得不承认,如果刘梅不是凶手,她不可能知道的这么详细。
不,这里面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可问题在哪里呢?除了我能找到的那三个疑点,我实在想不出更多,更深入的东西出来了,至于结论,更是远在天边。一件一件调查吧……我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登山协会!刘梅在遗书中说自己去登山协会练习……那只要去登山协会问问,如果刘梅根本没去过登山协会,那她就在撒谎!
28 山鹰
北京大学的学生社团很多,据说有一百多个,因此每年社团招新的时候素有“百团大战”的美谈。而在这众多社团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社团要数“北大山鹰社”。
山鹰社的闻名于世不仅仅因为他们勇敢无畏地攀登海拔七千米以上的高峰,更因为在攀登活动中曾有学生死于山难。这件意外对于每一个北大学生来说都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悲痛,也在社会上激起了一次关于“大学生是否应该冒生命危险登山”的激烈讨论。
然而讨论归讨论,还是有大票大票的人慕名加入山鹰社,他们不畏艰苦的训练,只想去挑战极限高峰。除了攀登高山,攀岩也是山鹰社的主要活动之一。宝洁公司更为山鹰社捐赠了一个级别相当高的攀岩石壁,就树立在未名湖畔的第一体育场。你时常能看见一块写着“飘柔”二字的人造石壁上山鹰们的矫健身影。
我挑了他们活动的时间来到第一体育场,很巧,正赶上他们进行攀岩练习赛。
我手搭凉棚遮住阳光向上看去。只见两个矫健的身影匍匐在90度垂直的岩壁上,时而轻舒猿臂,时而如蜻蜓点水,一起一伏,灵敏至极,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攀到了岩壁顶端。两人用手击打计时器之后便借助保护绳索的力量,悠悠荡荡地降落下来。
周围的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我心头却是一紧,他们这种下落方式正合适从六楼降到五楼然后顺窗而入谋杀裴国栋。是不是每一个受过这种训练的人都能完成那种动作呢?刘梅是不是其中的一个呢?
带着紧张和疑惑的心情,我找到了山鹰社的社长。
“你说来我们这里训练?那当然是可以的了,我们招收会员的时候没有任何限制,训练和拉练也没有,只是大型活动??比如蹬雪山之前要进行严格挑选以保证安全……同学,你打算入社么?”
“啊,不是……那个,我是想打听一下,是否有一位叫做刘梅的女同学参加过攀岩的训练。”
“刘梅?唉呀真对不起,那些来练几天就走的会员我还真记不住名字,对不上张像……”
公安局出于北大校方的压力,没有公开刘梅畏罪自杀的事情,而她只在遗书中提到了到山鹰社训练的事情,更是只有少数人知道。所以社长不知道刘梅这个名字也不奇怪。
我又描绘了刘梅的长相,出乎意料的,社长马上就想起来了。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对,确实有那样一个女孩,原来她叫刘梅啊。”社长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她看起来很文弱的样子,就像你说的,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可是你还别说,她练习的相当刻苦呢!正因为那个样子的她练的勤奋而且进步挺快,我记得住她。”
我的脑子一乱,看来刘梅真的来训练过,这与她在遗书中所写的完全吻合。我看看攀岩石壁上的那些“山鹰”,个个身手矫健,上下自如,如果刘梅也是其中一员,从六楼窗口顺着绳子荡到五楼窗口,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她真的做得到么?
“社长,你说刘梅的进步很快,那她最后能达到什么水平呢?”
“什么水平啊……也就是很一般的水平吧……”
社长随即说了一些攀岩的时间纪录数据,我根本听不懂,只好直截了当地问:“她有没有可能从六楼窗口顺着绳子爬到五楼,然后再爬回去?”
“啊?”社长被我的问题闹了一愣,“为什么要去爬楼呢?那很危险的……”
“到底是能还是不能呢?”
“你看,”这张一指石壁,说,“其实六楼到五楼的距离并不大,按理说我们训练过的社员都能做到。但是为了保证安全,我们都有一个人作为保护,就是那个抓着绳子的,一旦下面的人有什么问题,上面的人就可以拉紧保护绳,不让下面的人摔下去,而且还可以在下面的人体力不支的时候用力向上拉……”
“两个人?”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其实是自言自语,社长以为我在问他,便赶紧说:“对,两个人是必需的。你也知道我们社团出过事儿,所以安全是第一位的。至于爬楼房我们是明令禁止的。”
我的脑中有了一个新的想法。虽然刘梅确实如遗书中所说专门练习了攀岩,对我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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