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是看出来了……一会儿一千七百年,一会儿又一千三百年,嗯……该不是你的花姨身为刀叔叔的老婆却冲清虚这个混蛋单相思了一千三百年吧?这仗打的,都打出花儿来了……”
“王信,我真不想骂你,可你……”李亚峰使劲儿拍了一下王信的脑袋,“你嘴里怎么就吐不出象牙来呢?”
“老大,你倒是吐个象牙让我看看?话糙理不糙,可不就是嘛!”
“先不说这个,你……怎么看?”李亚峰皱起了眉头,今天恐怕是再打不下去了,李靖早就回来了,紫微大帝在冲着清虚发愣,显然是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应该也没了打架的心思。
“我怎么看?”王信想了半天,终于开口传音,“老大,我看着清虚比刚才更混蛋了。”
“靠!我说的不是这个!”
李亚峰哭笑不得——虽然李亚峰也赞同王信的结论,可一来李亚峰的确说的不是这个,二来,尽管清虚脸上依旧挂着狞笑,李亚峰却似乎从这狞笑中看出了些落寞。
清虚总不会是真的“身不由己”吧?是啊,他的态度也不像呢。没错,清虚是天字第一号的混蛋一个!
李亚峰的心中这样说着,莫名间却生出了几分警兆。
——姜冉,你还好吗?放心,我不是混蛋。
南海。普陀落伽山。紫竹林。午后。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全是骗人的!”
姜冉把经书使劲往外一扔,无力地坐到地下,随手拿起散落的一片竹叶,擦拭几下,放到口中,悠悠地吹了起来。
姜冉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念不下去这篇《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了,只知道总是连一个开头也念不完,到了“色空”“空色”的地方心头就莫名地烦躁起来。
菩萨不在南海,她带着小怜走了,可我呢?我能做什么?我该做什么?
要不然就把菩萨给的经书捡回来?嗯,应该扔得再远一点儿的,这样也能多花些时间不是吗?
来南海已经很久了,有多久?半个月?或者更长一点儿?小怜也走了两天了,她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无定乡了吧?不知道见没见着华文昌……恐怕在这之前,小怜会先见李亚峰一面吧?
她……到底见了没有?李亚峰……
李亚峰?哼!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可是……他现在想什么呢?
姜冉叹了口气,把竹叶放下,从口袋里掏出了李亚峰写的那本名为《悼尾生》的“散文”集子,翻开了第一页。
“尾生……紧抱桥墩……咳,还看什么?都看了多少遍了?这个李亚峰,明明有的是学问,可非要用一个这么不吉利的典故,他脑子里到底想什么呢?会不会知道我正在想……”
啊,说出声来了!
姜冉又叹了口气。
姜冉和王怜怜知道的东西未必比李亚峰少许多,观音从天庭回来之后,把李亚峰在天庭的表现和谈及的事情一点儿不漏地告诉了二人,并提出了要二人中的一个潜入无定乡偷取泰山无字碑和对应五行的五根天刑金针的要求,要二人自己决定是谁去。
虽然时间很紧,但姜冉和王怜怜都想了很多,两个人也不止一次地为此长谈。姜冉的态度一直都很明确——只要需要,她决不推辞;而王怜怜却思前想后,犹豫了很久。
这或许和姜冉对王怜怜讲得很诚恳有关,与王怜怜不同,在秦王地宫之中,姜冉自始至终都能听到华文昌的态度,甚至和华文昌的接触也更多一些。姜冉把一切都告诉了王怜怜,完全没有隐瞒华文昌其实对王怜怜毫不在意的态度——不管姜冉看到、听到的是不是华文昌的真心,但这还是很大地影响了王怜怜的选择。
另一方面,尽管姜冉很早就表明了想要出力,可她自始至终都对华文昌没表现出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好感。有时姜冉也会想到华文昌或许另有苦衷,不过,同情的种子总是还没来得及发芽就被姜冉刻意地扼杀了。
在姜冉的潜意识中似乎有这样一种想法:那就是一旦自己心灵的天平倾向了华文昌,结果肯定是万劫不复。
此外,姜冉的心里也已经默许了李亚峰的存在——哪怕是别无选择也好,姜冉知道,至少李亚峰对待自己绝对是出于真心。
更别说刚进秦王地宫的时候李亚峰连保命的灵药和法宝都一股脑儿地给了自己,自己还因为被感动而吻了李亚峰了。
姜冉很庆幸:有了那一个吻,对于很多事情的决定就可以少了些犹豫。
对于姜冉来说,不管那到底是不是合适,总算可以成为一个准则。
准则一定会决定选择的。
所以,姜冉并没有多想,或者说,姜冉一来不敢多想,二来,也不存在多想的必要。尤其是在潜入无定乡这件事情上,姜冉把它当成了一个应该完成的任务——虽然姜冉对拯救世界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如果必须要去做的话,她首先不会允许自己打退堂鼓——更没有可能会爱上华文昌。
可王怜怜就不一样了。
至少在姜冉的眼中看来并不一样。
如果是王怜怜去无定乡、去华文昌身边的话,能否顺利——恐怕是一定不会顺利的——偷到东西还在其次,一个弄不好,王怜怜甚至可能会直接站到华文昌一边去。
当然,前提是华文昌足够聪明。
而姜冉认为,能和天庭颉颃五百年的华文昌是不会少一点儿聪明的,他只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聪明才对。
所以,姜冉极力反对王怜怜产生去无定乡的念头。
就算王怜怜一口咬定决不会和华文昌走到一起,肯定会偷回东西来也是一样。
最初的问题就发生在这里,这个想法导致了姜冉失去了所有的辩解理由。
姜冉不敢去想,如果王怜怜真的那么做了,那自己会怎么样?
姜冉的想法是这样的。
到目前为止,李亚峰和王怜怜之间根本就不存在哪怕是一点儿的可能性,说穿了,王怜怜只是“对自己的男朋友单相思”而已。
可一旦王怜怜成功了,那王怜怜就会变得重要起来——而且真的会应了她的名字,可“怜”。
王怜怜会成为在决定世界命运的战争中最大的幕后功臣,而且,她甘心牺牲了自己的爱情。
到时候,即便真相永远不会大白于天下,即便不可能有舆论让李亚峰去选择王怜怜——姜冉发现,自己最担心的居然就是舆论——但姜冉知道自己,到时恐怕就同样不可能让自己坦然地面对李亚峰的心意了。
甚至在姜冉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姜冉已经发现,自己无法再面对自己的良心。
自私。
是的,自私。这是姜冉绝不允许自己拥有的品质之一。
姜冉不得不自责——她突然发觉自己是那么的自私。
而这也是姜冉无法继续阻止王怜怜的理由。
在姜冉和王怜怜最后一次的长谈中,姜冉抢在王怜怜说话之前,把自己的所有想法和盘托出,然后让王怜怜做出决定。
姜冉强迫自己承认了:正是过多的思考让自己放弃了选择的权利。
王怜怜选择了。
姜冉注意到王怜怜的选择似乎让观音松了一口气,但姜冉并没有继续琢磨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姜冉不敢再思考下去了——她发现了一个很不好的兆头:
在有关李亚峰和华文昌的问题上,自己思考得过多了,甚至这些思考和自己一贯的思考有些不同。整个过程中,自己冷静得可怕。
如果是恋爱的话……姜冉并没有过恋爱,但她知道,恋爱不会是这个样子,自己不应该这么冷静的。
反倒是反反复复把选择改了许多遍的王怜怜更像是恋爱的样子。
所以,在王怜怜和观音离开南海之后,姜冉放弃了更多的可能会出现的冷静思考,她开始专心地“培养”起自己对李亚峰的思念来了。
当然,这不是姜冉唯一能做的事情。
不管是谁去无定乡,都要有些防身的技巧。对于观音来说,这种技巧等于法术。
观音用了某种方式——如果姜冉再深入地考证一下,或许会弄明白其中的一点儿奥妙也说不定,但姜冉没有心情去那么做——让姜冉和王怜怜同时拥有了施展佛法的能力,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南海,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的矮胖老人的话来说,要是和妖精比较的话,姜冉和王怜怜都有了八百年的道行。
虽然这与无定乡中的妖精动辄就是修练了几千年的不能相提并论,但佛法却另成一宗,出其不意下,用来防身倒也足够了,再说,那些几千年的老妖没事儿也不会对女孩子动粗——尤其是在那个女孩子和“华佗门护法之人”渊源很深的情况下,更不会有事。
关于这些,姜冉依旧没有去思考,她让自己沉浸在了一种幸福感中,幸福的来源并不在于自己会了多少法术,而是矮胖老人无意中提到的:李亚峰曾经给自己吃了些华佗门的灵药,这会让自己的修练事半功倍。
而且,自己现在和李亚峰的距离更近了一步不是吗?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姜冉虽然努力地不让自己思考很多,却已经快把“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老话中的道理悟通了。
“是嫂夫人吗?”姜冉刚捡起被自己扔出去的经书,忽然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谁?出来!”姜冉的心情并不好。
“您别生气,别生气……”田鹤偷偷摸摸地从一棵碗口粗的竹子后转了出来,冲姜冉深深施礼,“您是不是……姜冉姜大小姐?”
“我是姜冉,你是?”姜冉有些奇怪,眼前的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但南海紫竹林中不应该有自己没见过的人啊?
现在龙女和善才童子在竹林外,虽然他们实际上是奉菩萨的命令看住了自己,不让自己离开南海,但没事儿却不会过来,毕竟自己在南海还算是“贵客”。
至于巡山的黑熊精,他更不应该到紫竹林中来了,除非是来了菩萨的客人,他才能来通报,否则紫竹林他是不能进的……还是别想了,听他说吧。
“姜大小姐,可算见着您了!”田鹤又施了一礼,这才抬头说,“小弟是李大哥派来的。”
“李大哥?李亚峰!”姜冉又惊又喜,脱口而出。
“是,就是李大哥。”
“李……亚峰他好吗?他在哪儿?他让你来干什么?他来了吗?”姜冉一口气问了四个问题。
“姜大小姐您别急……”田鹤发自内心地笑了。李亚峰要田鹤来南海的时候,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田鹤自然就在心里把姜冉当成了“嫂夫人”,看见“嫂夫人”对“李大哥”也是关切万分,田鹤对姜冉一下子就亲近起来。
“快说啊!”姜冉催促着。
姜冉只是意识着别让自己想得太多,却没注意到自己刚才的问话也好,现在的催促也好,其实都是自然流露,和“意识”却完全没有关系。
“姜大小姐,李大哥一切都好。李大哥在天庭讨伐咱们无定乡的大军当中‘卧底’,无法抽身起来看望,怕姜大小姐着急挂念,所以命小弟来给姜大小姐报个平安。”
田鹤言简意赅,一句话说完,倒把姜冉问的四个问题都答了。
“是这样啊……”
姜冉听到田鹤话中“咱们无定乡”几个字,心头一跳,一下子就知道了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高个子是个妖精。
“姜大小姐……”
“你先等等……”不让田鹤接着说下去,姜冉开始沉吟,暗地里还叹了一口气:这个局面,自己还是不得不多考虑些啊……
“是了。姜大小姐。”田鹤倒是听话,不再往下说话,站在一边偷眼看着姜冉面上的神色忽喜忽忧,心里竟然赞叹起来:
“嫂夫人果然是嫂夫人,不光人美,更关心李大哥,而且说话也有分量!就是!也只有嫂夫人这般秀外慧中的人品才配得上李大哥不是?”
“你……啊,对不起,我忘了请教,您怎么称呼?”过了一会儿,姜冉赧然一笑,开口询问田鹤。
“小弟田鹤,三山十八友的田鹤。李大哥跟您提过吧?噢,对了,李大哥说了,只要一提我们大哥您就知道,我们大哥……咳,不该我说,我们三山十八友的大哥是王宇,十八人又共同奉李大哥为主。”
田鹤赶紧通名报姓。
“那……我就称呼你田大哥了,好吗?”姜冉微笑。
“姜大小姐,您可别这么说,折杀小弟了,您跟李大哥似的,叫小弟田鹤就成!”田鹤这话可是真心实意。
“好吧。田……田鹤,你是怎么来的?没让人看见?观音虽然不在,南海这地方可也……”
“多谢姜大小姐,小弟托李大哥的福,熟悉《化经》,偷偷摸上南海,倒没人看见,紫竹林中又没有旁人,姜大小姐尽管放心。”
“你也别一口一个‘姜大小姐’的,我听着也别扭……你……你一开始怎么叫我的……就……就那么叫好了……”
说到最后,姜冉整张脸变得通红,声音更细如蚊鸣。
本来就是打死姜冉,姜冉也不会自己说出这句话来,但现在正好是姜冉对自己的心意下了结论的时候,更想让自己不再犹豫。
而且,姜冉刚才的沉吟得出了两个结论:第一个是在现在的事局当中恐怕还脱不了要思前想后地分析,为了不让自己再有所犹豫,所有的分析最好还是围绕着李亚峰才好;至于第二个结论就是关于田鹤了,他虽然是个妖精,但“姜大小姐”连菩萨都见过了,哪儿还怕什么妖精?他称呼李亚峰“李大哥”,那拉近了距离,没准儿还能知道更多有关李亚峰情况。
田鹤可不知道姜冉一会儿的功夫就想了那么多事情,只顾了高兴了,连着答应起来。
“是了嫂夫人!遵嫂夫人命!嫂夫人说得是!嫂夫人……”
“行了!你有完没完?”姜冉的脸一下子成了红布,叉着腰骂起田鹤来。
“嫂夫人……”姜冉这一生气,秋波流转,娇羞带嗔,倒把田鹤看呆了,忍不住喃喃的说,“李大哥好福气……”
姜冉一怔,马上想明白了,气得单手一挥,把刚学的佛法用了出来,田鹤不敢躲,“哎唷”一声,被佛光打中胸口,在空中倒翻了三个筋斗才卸去佛光,再看姜冉,已经跑开了。
如果紫竹林中有个地缝的话,姜冉恐怕早就钻了进去。
“这么说……亚峰他恐怕一时还过不来?”姜冉若有所思。
等田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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