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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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樱- 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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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来却只是悠悠叹了口气,跌坐的姿势不变,在胸前竖起左掌。

旁边的姜冉不再插话,而小女孩从刚才一直歪着头思索,大概是完全没有听懂姜冉刚才说的事情,这时看到华文昌和如来要起冲突,她紧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嘴,睁大了眼睛,很是兴奋地望着二人,要坐收渔人之利的姿态活灵活现。

山谷正中,半截歪歪斜斜的菩提树下,华文昌和如来剑拔弩张,恶战一触即发!

“看剑!”

面对着如来佛祖,华文昌说不怕也是假的,手中的招数自然慎之又慎,低喝声中,诛仙剑一颤,挽起半天剑花,看似凶狠,寒光下的剑势却全是虚着。

如来不动如山,任凭诛仙剑的剑光在身周呼啸而过,连眼皮也不曾抬起半分;可只要华文昌的剑招化虚为实,朝自己身上招呼了,便会打出手印,用佛法牵引开诛仙剑的剑势。

华文昌与如来翻转相斗,渐渐打发了性,身法施展开来,剑招也越来越是凶狠,围着如来竟像是起了一座剑山!

但如来的佛法也非等闲。

如来右手一直指天不动,以大法力控住佛光护定,不让空中的“盒子”压下,竖在胸前的左手变幻手印,迅捷无伦,不管华文昌的剑招再快,总是不等及身就被手印配合的力量牵引开来,伤不了如来的半根毫毛。

华文昌自从出道以来,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打法。

华文昌自小习武,但入主无定乡之前与人过招的经验却很少;后来,凝翠崖被毁,和天庭撷颃的五百年中,他与天兵天将的大战虽然也有过几场,战场上也是杀人无算了,只是那时他已有了诛仙剑,又倚仗着逆天邪功的锋芒,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将,与人在招数变化上的争斗就更不用说了--本来不管是与神仙还是妖精就都是“斗法”,沾了一个“法”字就是道术之争,比的是道行高低,跟招式的好坏完全无关。

可现在如来就是坐在那里,双目低垂,除去左手打出手印,一动不动,说白了就是一个练招用的活靶子,却偏偏无论什么招数都不能奏效,华文昌不由得急躁起来。

这一急,让华文昌把数百年间练就的剑招都用上了。

华文昌围着如来游走起来,不到一刻,身形已快得模糊不可辨认,一身黑色长衫带起狂风,先还是猎猎作响,到后来竟成了尖啸,无数精妙无比的招式在尖啸声中递了出去。

五百年,纵然不专心一处,也足以成就一个剑术大家了。

姜冉在一边看着,一开始还能看清华文昌倏进倏退的身影,越到后来就越是眼花缭乱,也是她心情有了变化,胸中满是对华文昌的赞叹,但正在这个时候,一旁的小女孩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姐姐,这个坏人好傻……”

“啊?”

姜冉没明白小女孩的意思,华文昌却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糊涂!”华文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昏头了,怎么能这么个打法?

如来既然能够用佛法牵引自己的剑势,那不管用什么招数都是一样的!自己这是在过什么瘾?

可华文昌转念一想,却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如来为什么至今还没有还击?按理说自己这一轮急攻从根儿上就不能奏效的话,早留出了数不清的破绽,如来要是趁势反击出来,可就轮不到自己在这里犯傻了啊?

突然,华文昌把剑势一敛,跳出圈外。

“是了!那创下逆天邪功之人……浑沌他既有无上神通,在心魔界中也应布下了机关!”华文昌一下想通了,失声叫道,“如来,你必定是被他所算,早已油尽灯枯,只是在苟延残喘!”

“怪不得……”华文昌恍然大悟,“前次华某被困心魔界,你暗中以佛门心法相传,原是想让华某承你衣钵!”

“我看错了汝,汝既染心魔,便与我佛门无缘。”华文昌不再进击,如来也住了手,话中却没否认华文昌的推测。

“老和尚,反正你也要涅槃的了,快点儿好不好?”小女孩看华文昌和如来不打了,怯生生地插话。

“浑沌留下逆天邪功,实是在天地间留下了一个最大的祸根……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此言诚不我欺!”

事到如今,如来已瞒不下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还是看轻了他……”

要不是华文昌前次在心魔界中不听如来劝阻,结果受心魔所欺,恐怕如来真的会把心魔泪再加上佛门权柄都一股脑儿地给了华文昌。

天下没有卖后悔药的,事实上,在四千七百年前,如来为寻心魔泪踏入心魔界时就已经后悔不迭了。

华文昌料想的不错,如来正是在心魔界中遇到了浑沌!

当初,浑沌与儵忽二帝一战之后,为图东山再起,也到了心魔界中。只是浑沌虽然逃开了儵忽二帝的合力封印,但受创之重无以复加,尽管岁月荏苒,复原却几乎无望,只能把希望寄于留在凡间的逆天邪功。

浑沌和如来的狭路相逢是他们二人谁也没想到的。

但既然相遇,便不可避免地有了一战--虽然这一战二人都很不情愿。

如来自有无边佛法,但于浑沌却只能算是小儿科;浑沌不把如来放在眼里,可他当时的状况只怕还不如一个小儿。

结果又是一次两败俱伤。

浑沌被如来打出心魔界,不仅伤上加伤,连千辛万苦觅得的心魔泪也被如来夺走;而如来更惨--肉身、元神,俱都毁于一旦,化为寸寸劫灰。

换句话说,如来早在四千七百年前和浑沌相遇之时,就已经涅槃了。

他只是凭着心魔泪的功用,保住了一个还未曾消散的躯壳!

数千年来,如来虽然以心魔泪和佛法镇住了无数魔头,但他本身却不能行动,连从当日的战场挪开一步也做不到,更不要说什么离开心魔界了。

如来只是盼着能在心魔界中等到一个可以让他托付衣钵的传人--这希望太过渺茫:当初如来之所以把心魔界的出入之法教给了矮胖老人,这不仅是因为矮胖老人的本领通天彻地可以信赖,更是为了矮胖老人限于本身体质,非万不得已绝不会进到心魔界中;纵然是自己得到了心魔泪,矮胖老人见猎心喜了,也不会到心魔界中动手强夺。

按照如来最初的盘算,等自己将心魔泪收了,就在心魔界中修到功德圆满,到时就毫无顾忌了。

如来万万没有想到,心魔泪虽然到手,但自己却已无法修习,就连从心魔界中脱身也不可得。

所以,在华文昌初次来到心魔界的时候,如来大喜,只以为等到了希望,于是在暗中点拨,想让华文昌继承佛门。

可华文昌太不争气,到头来还是被心魔迷乱神智,嚷嚷什么“遇佛杀佛,遇祖灭祖”,竟入了魔道。

别说如来一个人就把“佛”“祖”两个字都占全了,就单为了自己是佛门领袖,也不能收华文昌作传人。

更不用说如来也看得出来,华文昌身负逆天邪功,更已修到深处,假以时日,华文昌自己没准儿就成了第二个浑沌,只凭佛门的渡化是绝难让他回头了。

而且,华文昌二次出现在心魔界中,把如来的另一个希望也差不多抹煞了。

如来的这一声叹息里,恐怕是包含了太多的无奈……

佛祖的叹息打动不了心坚如铁的华文昌。

“佛祖,”华文昌又瞥了一眼要如来“快点儿涅槃”的小女孩,转回头来,尽力把语气放得恭敬,“佛祖心怀天下,华某感佩万分!但华某有血海深仇在身,非得以心魔泪不能建功,佛祖如肯成全,华某感激!”

说着,华文昌的语调一变,“若是佛祖不肯成全,华某一剑在手,便敢杀佛!”

从如来称自己已被心魔沾染,华文昌就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这么说话,也只是把自己的心意再行强调罢了。

可以保证,华文昌不会再犯刚才的那样的错误,只要他再次出手,必是雷霆万钧!

之于如来,这又将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战斗,若是如来输了,心魔泪为华文昌所夺,如来就没了护身的基本,早已成了劫灰的躯壳便将随风而逝……

看似万万输不起,但如来本心并不怎么反对这样的结果--如果华文昌没有入魔,如来本就会把衣钵传他,除了心魔泪外,甚至还有别的大礼相送。

怎奈偏偏华文昌不但入魔已深,居然还是逆天邪功的传人?

“缘法不到,我怎能把心魔泪交予你手?”如来的声音不大,听在耳中却极清晰。

华文昌一声长啸,震得半空中的那个“盒子”也微微晃动起来。

如来丝毫不为华文昌的长啸所动,只望定了一旁的小女孩,心中颇为后悔--早知如此,就该把后事早早托付给她了……

在华文昌二入心魔界之前,如来是打算将衣钵传给小女孩的。

话说从头,心魔界中岁月无定,华文昌被矮胖老人困在心魔界的第三年头上,与自己的心魔幻化成的姜冉生下一个女儿,但华文昌过早地仗剑闯出了心魔界,本身并不知情,反倒是如来看着华文昌之女在心魔界中独个儿长大。

这个小女孩的身世可说是天下间一件离奇怪事。按理小女孩算是秉承心魔一脉,应该同样也是魔头之属,可她却似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白莲,周身竟毫无一丝魔气!

更怪的是小女孩的本领,诸多道法她都无师自通,倒像是与生俱来就有的本能;这还不算,或许是因为出身心魔界的缘故,小女孩不但能运使魔火,被如来勉力镇住的心魔界中的魔头也一个个地强行冒出头来,都听小女孩的号令!

要不是小女孩心地单纯天真,便俨然是一副“心魔界女主”的模样!

所以如来一直有些犹豫,一方面观察着小女孩的动向,一方面又等了下去,等想明白了自己别无他法,刚对小女孩说了要她等自己涅磐后就能“变得聪明”,心魔界中却又闯入了华文昌、姜冉等不速之客。

有一个身怀逆天邪功的华文昌在心魔界中窥测,如来也只好先求自保了。

但眼下这“自保”眼看也要成了泥菩萨过江。

如来深知,自己肉身、元神俱废,全凭着心魔泪和要留下佛门火种的一念才苟延残喘了数千载,原来无边的佛法差不多已丢了一个干净,与身负逆天邪功、手里拿着诛仙剑的华文昌相斗,怕是非输不可。

虽然听姜冉讲述了上古的往事,华文昌也在话里话外说出了些外界的消息,如来对心魔界外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还不怎么了解--但有一件事是清楚的:浑沌怕是已经重现人间了!而心魔泪大约会成为与浑沌之战的最后一个筹码。既然如此,与其等到一番恶斗之后被华文昌抢走,倒不如让谁也拿不走它!

如来终于横下了一条心。

如来的思绪虽然繁杂,却只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就在华文昌的长啸还未曾收敛之前,如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天下事,无非缘法……”

这是如来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话音刚落,轰然巨响中,上空被如来用佛光顶住的“盒子”突然掉了下来!

“不好!”华文昌的全部心力都用在了和如来对峙上,根本没料到如来竟然用出了这样“阴损”的招数,不由得脱口惊呼。

悬在半空的“盒子”从乾稷山飞来,正是开口冲下,这时突然下落,恰好要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扣在其中,“盒子”早被验证了刀斧、法术都不能伤损,如果真的被扣住了,恐怕绝难逃出生天!

“王琦声!”伴着一声大喝,华文昌的身形快如闪电,一步迈出,急急扑住了不远处的姜冉,紧紧贴着地面向外疾飞!

这一瞬间,什么心魔泪、恨情崖、浑沌……全都让华文昌抛到了九霄云外--天大地大,他要保护的,本来就只有姜冉一个人。

“啊……”姜冉的惊呼只叫出了半声,就被华文昌紧紧抱住了,这样的情形与在秦王地宫中初见华文昌的场面如出一辙,但姜冉的心情却已大不一样……

“是他!真的是他!在他的心里真的把我……”

情急下的这一抱,让姜冉几乎祈望刹那成为永恒。

“扑通!”

华文昌抱紧姜冉贴地低飞,因为事急,根本来不及辨认路线,只揣摩着大约已出了“盒子”扣下的范围,这才低头向怀里望去,却正好与姜冉的目光相交。

华文昌的身子一颤,摔倒在地。

“华文昌……你……为什么?”姜冉的目光中似乎在问。

“因为是你。”华文昌的目光清澈得几乎透明。

……

“华先生……”

不远处王琦声的声音大煞风景地响了起来。

这倒不能怪王琦声。

王琦声是心甘情愿地奉华文昌为主,并以华文昌的“军师”自居,多少也知道华文昌和姜冉之间的纠葛,这会儿自己的“主君”和心上人抱在一块儿,按理那是最该优先的事项,自己只要把交代下来的事情办好就是了,绝不该、也不能打扰。

但是,如果再不打扰一声,王琦声怕自己这条老命就先要葬送了--这才刚过了多长时间?这就要完!

如来的佛光收敛,半空中“盒子”下压,华文昌拉上姜冉躲了开去,却叫一直隐身在侧的王琦声出来顶缸;王琦声知道事关重大,也顾不得自己曾经受过如来恩惠,挺身而出,双手撑起了往下落的“盒子”。

王琦声撑是撑起来了,可是还有点儿“撑不住”。

“华先生……这个……这个‘恨情匣’很有点儿古怪……”

王琦声满头大汗地哀叫华文昌,顺口还给“盒子”起了个外号,不过也对,“装恨情崖的盒子”叫成“恨情匣”,恐怕没人能挑出毛病。

王琦声的声音传入耳中,华文昌先是一惊,接着脸上不由得泛红,很是狼狈地从地上起来,也拉起了姜冉,这才转头向王琦声望去。

华文昌差点儿没笑了出来。

王琦声半跪在地上,两臂下垂,并在一起,紧紧地挨着小腹,手上抓着“恨情匣”的边缘,或许是因为使不上力,脸颊已涨得通红,浑身汗如雨下,却还努力地把小腹往前挺着……

堂堂的“贤王”王琦声,平日里的仪表一丝不乱,说不上倜傥风流,却也潇洒,纵然是在向华文昌惶恐地表示忠心的时候也没怎么坠了风度,他居然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这恐怕比杀了他还让他难过吧?

好在华文昌还不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的人--如果不是真的毫无办法,王琦声也不会让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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