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屑的人物……啊,对了,好像最后听说他跑到大夏小夏山上隐居,然后就没了消息。只是没有想到,王次仲居然更名为王琦声,到咱们无定乡中来了,还得了个‘贤王’的名号。”
“不错,只怕王琦声还是心中有愧,又以为咱们兄弟还是以前杀人不眨眼的脾气,不会放过他这种沽名钓誉之徒,这才托贤侄说项。”花七含笑说,“大伙儿都在无定乡中隐居了这些年,当年的性子也该收敛了不少,又有谁会在乎他几千年前的那些破事儿……这原本不过就是一笑而罢的事情,他却如此放在心上……唉,这个王琦声,说他城府深沉倒也不假,他心中忌惮的事情实在是多了些。”
“哈哈。的确不错。贤侄,这件事情你且放宽心就是。”猪三说,“昨日也曾说过了,照贤侄据钱强那小子话里的推测,无定乡恐怕只在三年之内便要有所变故,既然那个叫俞思思的小姑娘身上带着大哥的清泉令,这也应该不假。如今正是无定乡中众人戮力同心准备抵抗外侮的时候,莫说王琦声这些年来还有‘贤王’之名,就是那个什么‘恶黑’的黑光上人,也应好好团结一下才是。”
马五接过话头,“三哥,话虽不假,可王琦声也就罢了,黑光只怕不会那么老实知趣吧?”
“那又怎么样?”猴八冷笑一声,反问,“只要咱们兄弟把当年的旗号一亮,黑光他要还敢有所异动,冲着他的这份胆子,老兄弟我给他留个全尸就是!”
马五叹了口气,“老八,这么些年来你的急性子怎么还不知道收敛?”
“收敛?五哥,你……”猴八刚要不服气地回嘴,马五却不理他,自顾自地把话说了下去。
“行了,老八,五哥明白,这也怪不得你。老八你一向是和大哥最谈得来的,大哥虽说为人坚忍,实际上也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他让天庭逼得打算要闭关两千年,如今虽然只过了六百年,但也已经让你从心里……咳,别以为五哥不知道,大哥一闭关,你就不顾一切暗中开始练紫焰邪雷了不是?”
“五哥……”猴八低下头不说话了,但猪三和花七却大惊失色,齐声喊了出来,“老八!你疯了!怎么能练那种东西!”
“三哥别慌,不碍的。”马五忙拦住要冲上来揪住猴八脖领追问的猪三,说,“老八多少还懂得分寸。他事先和四哥说过,最凶险的那一关得四哥之助已经闯过去了,是四哥关照我要悄悄看着老八,别让他走火。现下只怕不久无定乡就会生乱,老八这个时候若是能练成紫焰邪雷,倒也是件好事,我说出来也是想让老八和七妹一起回迷花谷,好让四哥再帮他一把。”
“这……我家四哥怎么没跟我说?他……他怎么能让老八练这种……”花七脸色煞白,口中喃喃自语。
“说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平白让你担心?”马五一笑,“四哥给我说,当时老八钻了牛角尖,要是四哥不肯帮他他就自断经脉,四哥也没有办法。也亏了老八备下了这一手,这么一来,真要开战的话,咱们的胜算就更大了。再说,咱们兄弟说是在无定乡隐居,其实不还是为了养精蓄锐准备来日向天庭报仇?之所以对王琦声和黑光他们不以为然,要加以震服,说到底不还是因为怕他们有所不轨的时候让天庭侦知无定乡和咱们兄弟的所在?”
“这……说得也是。”猪三和花七都沉默了。
“唉。”马五见猪三和花七不再说什么,拍了拍猴八的肩膀,叹了口气,“只是到头来苦了南宫妹子,她一心想要个安宁的无定乡过归隐的日子,可……咳,说不得,终归还是天庭不肯罢休,若不是贤侄到无定乡时引来了钱强、俞思思和大哥的清泉令,到时候真要生变,咱们只怕还会弄个措手不及……不过现下倒也好说了,等赛珍大会时二哥回来了,咱们也好从头商议对策……啊,对了,七妹,你要回迷花谷的话,也让贤侄一起去吧,见见四哥和六妹。”
“啊,本该如此,小侄也早就想去拜见一下四叔和六姨了。”沉默了许久的李亚峰终于开口了。
猪三等人对王琦声“入伙”纷纷表示了赞同,又说起了什么“紫焰邪雷”,可这些李亚峰都没怎么听进去,他脑中又想起了王琦声要他做“无定乡之主”的话。
“……九先生,无定乡现下虽有猪三爷为主,但猪三爷等并没有亮出他们当年的名号,难免让人不能心服,纵是亮出来了,事隔太久,象老夫这些上了年纪的自然没有什么话说,可年轻人却未必真当成一回事。但九先生身为华佗门第九代掌门又不同了,华佗门可称天下第一奇门,论威,五先生整治铁背苍狼精的事情无人不知;论恩,华佗门的灵丹妙药更是不言自明,如此,九先生恩威并施,天下群妖莫不望风归附。华佗门既以‘逆天’为号,与天庭作对更是名正言顺,这是不论老夫或是猪三爷等都不能比的,老夫等与天为敌无非是个人恩怨罢了……”
李亚峰起初并没有把王琦声的话太往心里去,他虽然知道自己不得不与所谓的“天庭”作对,但以他的脾气,既不想也不会让自己站在最前头——连在学校里的成绩在这之前他都尽量不拿高分,这还是他自知能做得到的;至于当天下妖精的总瓢把子,李亚峰一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二也从心里不乐意费这个劲。
但当时王琦声接下去说的话却让他心动了。
“九先生或许不怎么情愿背负这样的重任,就是现下说起来也似乎为时过早……但九先生自然知道,做大事者,必要养成宽阔的心胸,凡事应当承担的也不该推脱。纵是九先生在心里不怎么赞同老夫的说法,可生为男儿,却也不能不知道放纵自己吧?只有任性而为,到头来才不会被外界种种所惑不是?九先生在凡间能只身担下中医界祖师爷的名号,为何在无定乡却如此小心呢?九先生适才还教训老夫那不成器的小儿要多经多历,却不知九先生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呢?”
王琦声的这一番话正说到了李亚峰的心里去。
李亚峰自小习武,却一直守着“不得在人前显露武功”的祖训,这固然被李亚峰用一个“我懒”的借口自圆其说了,但事实上也多少有些“为了遵守祖训而不得不懒”的意思。说因为“怕麻烦”而把所有的难题都推给曹暮去解决,可在李亚峰心里,那些所谓的“麻烦”其实也不是什么“非我李亚峰出面就解决不了”的麻烦,如果是的话,李亚峰也许就“不怕麻烦”了。前几天在电视台接受采访的时候李亚峰之所以说出那些“从我开始,中医的兴盛和西医的衰落已成定局”的话来,只怕也是因为这个。
如果不是后来周谨的死让李亚峰对自己的处世方式有所警觉,也许李亚峰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害怕麻烦。
不过,不管怎么说,王琦声的话让李亚峰的思考中又多了一些东西,这从他并没有把王琦声所说的全部内容都讲给猪三等人听,而是默默地跟着花七和猴八动身前往刀四、狐六所居住的迷花谷可以看得出来。
“贤侄,你看,迷花谷就在前面的‘恨情崖’下面。”空中,一身盛装却没有让劲风吹散一丝头发的花七用手向前一指,回头对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李亚峰说。
不知道为了什么,虽然在随缘城内居住的妖精们都有一身本领,其中也不乏道行不低的人物,但他们很少在城中用“御风术”之类的法术,都是安步当车,甚至还有滑稽到坐马车代步的。
不过,出城之后就不同了,时不常的可以看见从空中掠过的人影,想来为求快速,地底下只怕也会有用“土遁”赶路的妖精。当然,这其中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在随缘城外的乾稷山占地实在太广,方圆足有三千里。
“恨情崖?怎么取这么个名字?”李亚峰有些好奇地问,抬头向前方张望,马上就发现自己这个问题原来并不需要解答——在不远处,一座峭壁高高地插入云中,上面寸草不生,壁面更光滑如镜,在葱葱郁郁的乾稷山山脉中相当显眼,笔直的峭壁上,由上至下,刻满了大大的两个篆字:恨情。
“呶,贤侄也看见了?”李亚峰身边的猴八笑着说,“那不知道是谁刻上去的,见了鬼了,谁也没法子把它给去掉,别说锤敲斧凿,就是你这几个叔叔作法也是白搭。”
“咦?还有这种事?”李亚峰着实吃惊了,“八叔,无定乡不是三师祖和众位叔叔合力开辟的吗?可听八叔话里的意思,无定乡是在那之前就有了?”
“呵呵。贤侄有所不知。”猴八解释起来,“无定乡说是不在天地之间,但华三哥也好你这几个叔叔也好总没本事无中生有啊,这个地方原本就有这一座峭壁,只是不知从何而来,当年华三哥劝大伙儿隐居的时候起初说的是到你们华佗门那个神农谷去,可叔叔们总不好真上门去叨扰吧?找了半天才找到这儿,当时原也想过可能会有人住在这峭壁上,可就是找不到人,看样子是荒芜以久了,这才合力从这座峭壁开辟起来,先是造山,后是划河,最后又弄了个随缘城出来……”
“合力?”花七从空中一个转身,有些恼怒地说,“什么合力啊,当时我还在李隆基的皇宫大内,等了好久你们才找到我,说是有了个隐居的地方,最可恨的是连我家四哥都是等无定乡建好之后才去找我……”
“七姐,你都抱怨了快两千年了,也够了吧?”猴八哭笑不得地说,“当年华三哥阻住天庭的追兵,大伙儿都四散了,你又只剩下了原神,谁知道你辗转到了皇宫里啊……要不是华三哥,只怕这会儿大伙儿还满世界找你呢……”
像是为了躲开花七的抱怨,猴八转移了话题,冲李亚峰说,“贤侄,这恨情崖是乾稷山,啊,同时也是无定乡的中心所在,大哥他就在恨情崖下闭关,四哥、六姐、七姐在崖下开辟迷花谷居住就是为了守护闭关的大哥……本来我也想在迷花谷的,可又不好打扰他们夫妻三口过日子,再加上他们三个合力总比你八叔我一个人可靠些,我这才住到了随缘城里去。此地不能不留人看着,否则贤侄既然到了无定乡,四哥和六姐也一定会到随缘城中见贤侄的。”
“八叔说哪里话来,小侄自然应当上门拜访,怎敢劳动众位叔叔……”
李亚峰一边嘴里客气着,一边打量恨情崖上“恨情”两个大字,他并不知道,在他到无定乡来的这几天,现实社会中和他有关的乱子比他想象中的要多的多,而他在无定乡中真正所要面临的危机还远远没有开始。
关于这一切,也许有个人比李亚峰要更加清楚。
——华文昌没有理会伏在自己肩膀上痛哭的南宫飞燕,他的目光虽然看上去若有所思,但显然并没有犹疑的成分在内,他只是在口中喃喃着……
“还有六天,就是赛珍大会了……”
第八十四章 赛珍大会
3月16日晨。无定乡。乾稷山。珊瑚集。赛珍大会会场。
无定乡的赛珍大会每百年一次,最早始于千年以前,开始时不过是几个虚荣心作怪的妖精们搞出来的把戏,但很快就越来越正规起来,不仅有了一批所谓的“评委”,还订出了相当多的规章制度——比如凡是得到“无定乡十珍”的称号的宝物的主人可以在参赛的各种宝物之间任择一件据为己有,又或者“无定乡第一奇珍”的主人的选择范围甚至包括“无定乡十珍”在内等等。
事实上,现在的赛珍大会的会场珊瑚集就是六百年前猪三从佘太君的手上赢回来的。
当年佘太君在南海海底找到一株可以称得上是罕世奇珍的白珊瑚,高有百丈,广径五里,枝桠纵横千马,而且通体晶莹剔透,毫无瑕疵。佘太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从海底捞上来运回无定乡,打算在赛珍大会上出出风头,但身为城主的猪三看不惯佘太君张狂的样子,以一卷镶宝压龙轴《兰亭集序》珍本夺了个第一,指名要了佘太君的珊瑚,并把珊瑚立在乾稷山的一角,从此便作了赛珍大会的会场。
珊瑚集——也就是白珊瑚——的最高处是评委贵宾席,也就是赛珍大会的最高评委:毕生以搜罗点评天下珍奇为己任的知古斋主问石子和用一双“天鹰神目”遍览九天黄泉世间百态的鹰二两个人的席位,此外在七天的会期当中,陆续还会有“无定乡十珍”与“无定乡第一奇珍”的主人作为贵宾坐到上面去。
珊瑚集的最顶层下面五层的枝桠上是知古斋的大小掌柜和朝奉,还有在无定乡中以“知宝识宝”而闻名的十几位老夫子的位置,当然,少不了上下奔忙的伙计们。参加赛珍大会的珍宝会都先送到这里,被“评委”们认为有入选“无定乡十珍”的资格的宝物将被一层层向上递,直到送到最顶层。在这之间落选了的宝物会根据其珍稀程度打上一个比较客观的分数,分别放到珊瑚集的不同高度的枝桠上去,这时宝物的主人便可以重新拿回宝物,并得到在珊瑚集上下游赏的权利,同时还能够彼此之间谈谈条件并交换宝物——只是一旦登记在案在赛珍大会结束之前就不能够把宝物偷偷收回就是了:因为毕竟不知道“无定乡十珍”以及“无定乡第一奇珍”的主人们究竟想要谁的东西。
由于只有参加了赛珍大会的人才会有在珊瑚集各层乱转的权利,所以差不多无定乡中的所有妖精都至少会找上一件“宝物”参赛,即便不想得到什么“无定乡十珍”之类的殊荣,但也很少会有甘愿错过这个增长见识同时还能够与他人交换用金子无法买得到的宝物的机会的人。
只是,妖精们的虚荣心虽然并不比“凡人”的弱,但真正压箱底儿的东西还是很少会有人在赛珍大会上拿出来的,是以在赛珍大会上,“珍宝”远远多过“法宝”,所谓的“古董”更是占了绝大多数,甚至还有些人拿出来的“宝物”虽然或许在现实社会中能够惊世骇俗,但在无定乡中却只能让人啼笑皆非,纯粹是为了应景儿逗乐——比如“用千年狼精尾巴上掉下来的毛做的狼毫笔一支”等等,据说曾经有人还把“华清池中杨贵妃用过的洗脚水两瓶”当成宝物参赛过……
至少可以看得出,妖精就是妖精,活的岁数都不怎么短——而且他们中间不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