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尸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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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尸传奇-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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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张符纸,疾速地划了一道符,“啪”地一声贴到了邓金名的脸上。吴拜一看,这一贴居然成功了,心下就松了一口气。然而,令他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按说,不管是什么样的死人,只要被划了“金刚符”,都会服服贴贴,老老实实地躺倒在地了。可是,邓金名不但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倒地不动,反而伸出手,把符纸扯了下来,塞进嘴巴,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shu|吴拜暗道一声:“不好……”

|ωang|邓金名又是一个快步,抓住一个汉子,手一伸,心口处,鲜血喷射。随即,手往后一拉,手里,就多了一枚鲜红的心子!

吴拜看了这情景,不由得心惊肉跳。他做老司三四十年来,什么样的凶险都见过,但他所遇到过的凶险,如果和现在看到的比起来,算得了甚么?

他弄不明白,邓金名死了那么多天了,怎能在没有赶尸匠的操纵下,行动自如,并且,杀人都是在一刹那的工夫?

偌大的晒谷坪上,就只剩下吴拜和邓金名了。

邓金名的眼睛依然闭着,直直地面对着吴拜,像是在聚集着能量。吴拜更是不敢大意,两只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拐杖,像握着一把土枪一样,朝着邓金名,随时防备着邓金名的突然攻击。

这时,一阵歌声传了过来:

七月守寡谷子黄,

家家户户收割忙。

别人有夫都容易,

独我无夫叹声长。

八月守寡是中秋,

明月朗朗照高楼。

人家赏月团团坐,

我却孤单一人愁。

九月守寡是重阳,

重阳造酒桂花香。

人人都饮桂花酒,

不见我夫断肝肠。

那歌声在这血腥的杀戮之夜,显得格外地凄凉。

刚刚一哄而散的人们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到一株老槐树上,有一个女人,全身着白,旁若无人地唱着歌。她像是抱着一个婴儿,一边唱,一边还做着拍打的样子。寨上上了年纪的人都晓得是腊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如果刚才没发生任何事,如果不是在这样恐怖的夜晚,管她是人是鬼,他们倒希望再见见当年花容月貌的腊美。一位老者当年见证过邓银名他们魔鬼似的狂欢,可怜年纪轻轻的腊美……他流出了浑浊的眼泪,哀叹一声:“作孽,作孽哟……”

吴拜对着她叫道:“阴阳两隔,各自安歇。天道轮回,百事不为。”

腊美充耳不闻,继续唱道:

十月守寡凄凉凉,

寒衣送来有孟姜……

她唱的歌是流传在灵鸦寨一带很有名的苦歌,他们都很熟悉,下面两句,应该是“寒衣搁在板箱上,不见我夫泪水长。”

腊美唱着唱着,就变了声气。那歌声,也由凄苦变成了怨恨。

我把寒衣当寿衣,

活人全都死光光!

人们听了那后面的两句歌词,都止不住寒战连连。

突然,人群里像炸了锅一样,沸腾开了。刀枪声,搏斗声,叫喊声传来,在群山间回响,象一场声势浩大的演出。

原来,除了邓金名之外,陈胡子、朱家兄弟、邓银名、马三爷、刘仲安、覃明行等,一共十来个尸体陆续赶来,直冲人群,用手作武器,见人就杀,霎时,群魔乱舞,血肉横飞,地动山摇。

吴拜呆在那里,一点办法也没有,仰天长叹:“冤冤想报何时了啊……”

“咣——”

只听一声阴锣的响声从寨子外面传来。

吴拜对那个声音太熟悉不过了。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能不能救灵鸦寨的人,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否则,灵鸦寨的人,真的如腊美所唱的那样:“活人全都死光光”。他立即跑到寨子边的岩坎上,看到正是吴侗赶着五具尸体沿着寨子外面的花阶路走去。

根据规矩,赶尸匠是绝对不允许赶着尸体从寨子里穿过去的。而这个时候,救人是第一要紧的事,一切规矩,都不得不打破。

他用手当话筒对着吴侗喊:“侗崽,侗崽——”

吴侗当然分得清是爹的声音,老远就高兴地回应:“爹——”

吴拜不顾看不太清楚路,也不顾腿脚不灵便,跑过去,焦急万分地说:“快,快把喜神赶到寨子里来。”

吴侗感到很奇怪,问:“爹,那是犯忌的呀。”

吴拜说:“快快赶来,你来了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了,快点。”

吴侗看他爹那个焦急的样子,心里也想一定是出了大事了,于是不多问,把尸体往寨子里赶来了。

姚七姐看到吴拜到寨子边去叫吴侗,就也来到了寨子边。香草看她妈到寨子边去了,也跟着去,才走得两步,她记起舒小节刚才是往寨老家那个地方追他爹去了,于是,她停下了脚步,不跟着娘走了,而是往寨老家那个方向走去。来的时候,听吴拜老司讲,寨子里那栋最大最高最有气势的木楼,就是寨老家。

 六

寨老家的吊脚楼上,一片黑灯瞎火。

香草摸黑来到寨老家,看到院坝里躺着三个人。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那三个人里,有一个是舒小节。她蹲下来,仔细地看那三个人,都死了,还好,里面没有舒小节。她往楼上看了看,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去,一边上楼一边喊:“小节,你在吗?小节,你在哪里啊?”

上到二楼,又看到了一具尸体,横躺在楼梯上,不是舒小节。尸体的眼睛都被掏空了,只留下两个血糊糊的眼洞,香草吓得退后了一步。尸体把她上楼的路堵死了,她不得不弯下腰来,双手去拉尸体。如果尸体是活人,那还好办,可以拉他的手。而死人,去拉他的手的话,他会不会突然把自己抓住呢?她小时候听大人摆古时,讲过如果被死人抓住了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那一只手锯下来,不然的话,只有陪着死人一起死。死了后,死人就可以重新投胎超生了,如果自己也想超生的话,也必须要像害死自己的那个死人一样,也去害一个人死去才行。想到这里,她不敢去拉尸体的手了,而是去抬脚。而刚才舒小节的爹爹明明都已经死了,竟然也是用脚夹死了抬他的人,想到这,她又不敢了。那么,该抓住哪个地方,才能把他弄开呢?

她下楼找东西,找到一把锄头,就用那锄头慢慢地把尸体勾到一边,留出一条路。她放下锄头,小心翼翼地上了楼。三楼,一个人喝醉了的样子,靠在窗脚,是舒要根。她上前推了推:“根伯,根伯——”没动静,一摸鼻子,气息全无。舒要根在这里被人弄死,那么小节呢?难道小节没撵上他爹?是不是小节也被……她急得快要哭了。

她失望地下到二楼,一只手伸过去,轻轻地放到香草的背上,香草吓得“啊”地一声叫起来。接着,她的嘴就被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一个声音在耳边说:“是我,小节。”

香草这一下吓得不轻,身子一软,倒在了舒小节的怀里。

舒小节问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香草说:“人家还不是为了找你嘛。”

舒小节说:“找我?我还要找我爹呢,走。”

香草没有动,说:“我找到你了,我就哪里都不去了。”

舒小节道:“我看到我爹爹上楼去了,我要去找他。”

香草不想告诉他,他爹早死了,怕他爹的尸体再发生变故,伤害小节,这时她才意识到刚才近拢小节的爹的尸体旁,怎么不怕被尸体伤害呢?只有一种解释,为了找小节,她把生死早置之度外了,那么,等天亮再告诉他吧。就说:“你爹不在那上面。你还没找到你爹?你就跟在他身后的嘛。”

舒小节茫然地说:“是啊,我跟在我爹后面跑,跑来跑去的,不晓得爹跑丢了。”

香草急道:“跑来跑去的?你跑到哪里来?你跑到哪里去了?”

舒小节忽然笑起来:“前面有人要拦我,我才不怕哩,我一只手一个,诺,就是他们……”

舒小节指着院坝里的三具尸体。

香草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就问:“他,他们?他们是你,弄死的?”

舒小节说:“我把他们杀死了,才能够上楼去杀寨老啊。”

香草大吃一惊,摇着舒小节的手臂,说:“小节,你可不要乱讲胡话来吓我啊,啊?”

舒小节说:“吓你?吓你算什么?不,不会的,我不会吓你的。我哪个都不会吓的,包括寨老,我也不会吓他,只会……”

香草问:“只会怎么样他?”

舒小节咬牙切齿地说:“只会,让他死!”

香草吃惊道:“小节,你怎么变得,和你爹一样了?”

舒小节狞笑道:“我必须坐上寨老的交椅!我如果坐上了寨老的交椅,我想怎么就能怎么了,包括……”

香草问:“包括什么?”

舒小节的脸上浮现出淫笑,说:“包括享受那数不胜数的处女的滋味……哈哈哈……”

香草听到他的话,和刚才他父亲讲的话竟然是一模一样的,突然,她说:“你不是舒小节,你是舒要根,对不对?”

    看来,不光这院坝里的三具尸体,还有楼梯口的尸体,甚至,很有可能,楼上的舒要根,也是被小节害死的!想到这,香草浑身发抖,牙齿开始打架。

舒小节还在洋洋得意地笑:“舒小节和舒要根有什么不同吗?舒小节、舒要根父子和别的所有的男人有什么不同吗?遍天之下,男人和男人有什么不同吗?啊?”

香草转过身,正要拔腿就跑,她的手却被舒小节死死地抓住了。这时,她感觉到,舒小节手上的力道很有劲,捏得得她几乎痛晕过去。平时,她朝思暮想的,就是能与舒小节手牵着手,走在清凉的雨中,走在朦胧的雾里,走在烂漫的花丛,感受他指尖和手掌传递的脉脉温情,而现在,和他牵手,就是和死神牵手!

香草用力挣扎着,竟是纹丝不动。舒小节把她按到廊沿上,腾出一只手,“嘶拉”一下,就把香草的衣服撕烂了。

香草被剥得精光,躺在地上,象一只无助的猫,四肢卷曲,哀求着,反抗着,不停地拍打着舒小节凑上来的脸,可此时的舒小节带来的不是和风细雨,而是呼啸着的龙卷风,速度和力度非常快。他来不及抚摸这生长了十多年,早就叠荡起伏的曲线,来不及欣赏这隐藏了十多年,有山有水有平原的风景。

他奸笑道:“香草,今天,我就是寨老,今晚,我将听从‘玛神’的指引,与你共度良宵……”

说完,他粗暴地分开香草的双腿,用力一挺……

一滴泪,从香草的眼角流出,流到地上。

并不是冬天,可冰凉的土地让香草觉得刺骨的冷,从踏上灵鸦寨这块土地的第一步起,香草就感觉这块土地的怪异,直到后面阴阳相斗,腥风血雨,尸骨横陈,香草感觉到这块土地的恐怖,而此刻,她感觉得到这块土地是冷的,冷得让人绝望,冷得让人心酸,也冷得让人心痛。

同样的人,同样的场景,前两天的那个夜晚,香草一辈子都忘不了,而这个夜晚,也同样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七

吴侗赶着尸体进入灵鸦寨,那一幕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十来具尸体正在以它们从未有过的疯狂大打出手。它们只要一出手,就必定会有一只手臂飞上天空,或者,有一串肠子打着旋儿飞舞着。惨叫声不绝于耳。

吴拜马上从吴侗的包袱里取出一把刀子,先把捆住喜神的绳子割断了,然后,再取出一大叠的符纸,对他说道:“快快,快!”

他烧着了符纸,往天空抛去。那些燃烧着的符纸在天空中绽放出绚丽的烟花。烟花燃尽,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落到了那些喜神的头上、身上。

吴拜喝了一声:“牲口,杀!”

那些喜神面向正在追杀人群的尸体,冲进阵营中去。

吴拜和吴侗面对面地坐着,双手均仰放在膝盖上,食指与中指轻轻地掐在一起。这一次,父子俩一齐上阵,虽然功力猛增,但还是不免有些忐忑,两人集中精神,全力应对,不敢有丝毫大意。

五具尸体对付十来具尸体,胜算并不大,但吴拜清楚对方的底细。腊美杀死了那些伤害过她的男人,再利用那些尸体来残杀灵鸦寨的人,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鞋垫在她手里,所以刚才以他一人之力来招架,有些勉强,现在,有了吴侗和这些喜神的帮忙,他有了底气,何况腊美的复仇不是正义的复仇,是邪恶的复仇,天神和地神是不会保佑她的。他和吴侗念念有词,神情肃穆,好象根本无视身边的撕杀。

那些尸体没有料到,突然有喜神袭来,不免乱了方阵,于是放弃了有血有肉的对象,朝喜神进攻。喜神突增百倍的功力,以少胜多,越战越勇,那些尸体陆陆续续变成一张张灰暗枯黄的人皮掉在地上。没有了乱哄哄的场面,吴侗得以仔细看了看阵势,发现喜神少了一具,他暗叫一声“糟了”,辨别身份,发现少的那具尸体,是田之水!

吴拜察觉到吴侗的不安,问:“怎么了?”

吴侗说:“田之水不见了。”

吴拜不懂:“你讲什么?田之水?”

吴侗说:“是啊,就是爹爹要我去找的那个人。”

吴拜问:“他也来了吗?”

吴侗知道爹爹误会了,说:“他死了,我要把他赶到贵州去,但是,怎么现在没见他了呢?”

说着,吴侗站起来,找田之水去了。

他沿着寨子里的小路寻找着,一直没见田之水的踪影。来到寨老家的院坝里,却看到三楼有两个人影——两个衣衫不整的人影正在追打。一个男的,强劲勇猛,一个女的,无力地反抗。突然,那女的被那男的横起一脚,蹋出廊沿——

吴侗看准势头,伸出双手,朝那人影跑去。

那人影带着下坠的力量,往他身上落下来,把他往地下压去。

香草睁开眼睛,看到自己伏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赶忙爬起来。

两个人一对视,才发现原来是认识的人。吴侗问:“香草,楼上那个是哪个?”

香草来不及整理身上的衣服,拉起吴侗就跑:“舒小节,他,他……”

吴侗不明白:“舒小节怎么了?他怎么要置你于死地?”

香草答非所问地说:“吴侗,你这是第二次救了我的命。”

吴侗说道:“快莫这么讲,我也只不过是碰巧遇到你罢了。”

香草就不作声了。她在想,第一次救我,是碰巧,第二次救我,又是碰巧。仿佛这世间,什么都是老天爷给安排得好好的了。想到这里,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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