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秋季去外城赏枫,已经成为了津国百姓的习俗。那大片大片的枫树,红橙黄青掩映在一起,似乎能让人忘却凡尘纷扰,犹如置身仙林一般。
其中有一座小小院落,坐北朝南,屋角飞扬,方圆十里内再无其他房屋,成为了赏枫的最好去处。听周边传闻,这院落是一位富家子弟为了金屋藏娇而建的,取名的时候还用了自己情人的名字,唤作紫云苑。
那位名叫紫云的姑娘,是附生街上名震一时的青楼花魁,富家子为她赎了身,安置在了这院落,说过几年,等风头过去了,就来娶她,谁知他走后,没过多久就传信给紫云,说要与一家门当户对的小姐成婚,于是紫云在他成婚的那天,穿上了新娘的喜服吞金而死了。之后这座院落就变得鬼气森森,时常能见到那穿着大红喜服的女子坐在后院的凉亭里面叹息,一般人都不敢在那留宿了。
马车上银铃脆响,马蹄踩在松软的覆盖着树叶的泥土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马车内,绯袖抱着膝盖,柳叶似的眉拧的紧紧的,撇着嘴朝解怜抱怨道:“赏枫就赏枫好了,带我来做什么?要真是凑个人多热闹,叫秦筝,阑珞,迟行不都行吗?怎么就非叫我呢?一路上还说什么鬼话,不知道我最怕鬼的吗?”
解家老板低头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向一旁悠闲的摇着折扇的浪荡子挑了挑眉,于是浪荡子咳嗽一声,坐到绯袖身边,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柔声道:“阿袖,话也不能这么说,这平城公主都指了名让你来了,你要不来,那可指不定她做出什么事,再说,有我陪着你,又有什么可怕的?”
“楚公子……”绯袖努努嘴,一下靠进了楚子胤的怀里头。
解怜不得不佩服他哄诱人的本事,朝着他赞许的点了点头。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下来,解怜拉开帷幔朝外头看了一眼,平城公主和展夜坐的马车驶在他们的前面,周围缓缓掠过一棵棵伸展着枝干的枫树,细小的风吹动起那成团的红色青色,像是氤氲着团团薄雾。
“紫云的话,真的是名噪一时呢。”解家老板放下帷幔坐会了马车里,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转头一看,绯袖已经靠在楚子胤的怀里睡着了,大概是一路说的累了。
“解老板也知道紫云的事?”楚子胤轻轻动了动胳膊,让绯袖靠得更舒服点。
“这是自然,毕竟也是在附生街造成过轰动的,当年紫云称魁的时候,你我都还是毛头小子呢。”
“可惜她在正红的时候就选择从良了,伤了多少纨绔子弟的心呐……”楚子胤说的惋惜。
解怜冷笑一声,道:“就算她不从良,摆到现在也早就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子了,谁还想看?”
“解老板说的是。”
马车在这时停了下来,外面的车夫掀开帷幔,道:“公子们,紫云苑到了。”
解怜钻出来,跳下马车,那浪荡子抱着熟睡的绯袖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平城公主和展夜在他们先前下得马车,展夜一见到楚子胤抱着绯袖,眉心一蹙,走上前,道:“楚公子这一路上也累了,我看阿袖还是由我来照顾吧。”
浪荡子轻笑,将绯袖送到了展夜手上,拿出折扇一晃,又回到了解家老板身边。
“石榴,去敲门。”平城公主招呼石榴去敲那紫云苑的门,石榴乖巧的走到那朱红色大门前,扣响了那铜制的门环,发出几声闷响。
解怜环顾四周,这院落虽然是时间久远,但仍然很有气派,四周被高墙包围,大门刷了层朱漆,门环是铜质的狮子,两旁还摆了两尊神情肃穆的石狮子,这在当时动工建造应该是花费了不少银子。
片刻过后,大门被轻轻打开了,出来应门的是一个稚嫩的少女,少女见到平城公主一行人,便笑了笑,道:“这是公主来了,快请进来,我先带你们去厢房安顿下来,再去跟姥姥禀告一声。”
少女名叫若红,众人跟随着她进了大门,走过一道抄手游廊,穿过垂花门,就来到了客宿的厢房。因为院落不大,所以总共是三间厢房,安排了平城公主和石榴一间,解怜和楚子胤一间,绯袖和展夜一间。
“我不要和他一间!”绯袖指着展夜拉着解怜说到。
解怜冷冷看了一眼朝着他拼命摇头的楚子胤,拍拍绯袖的后背,小声道:“这公主都没说什么,你就别耍性子了……”
绯袖偷偷瞧了一眼旁边的平城公主,就见她眯着眼正打量着自己,眸中射出丝丝危险的光芒,他打了个冷战,不情不愿的被展夜拉进了屋子。公主见他们进了屋,转身轻哼一声,道:“石榴!还不把东西给我拿进来!”
“是,公主。”石榴暗暗叹了一声,也是不情不愿的跟着平城公主进了房。
解怜只觉得有些乏了,刚踏进门槛想要歇一会,就被楚子胤从背后抱住了,那浪荡子把下巴抵在他的肩窝上,悄声在他耳畔说:“怜儿,我就知你是舍不得我和别人一起的。”
“你别闹了,我是怕到时展公子会怪罪我。”解怜微微撇了头。
楚子胤看了眼他染红的耳垂,没再说什么,只是抱着他轻声笑起来,心想,就你这个连皇帝都不怕的主还会去怕一个展公子吗?
众人安顿好后,若红就带着他们去了正房大堂,大堂内正中是一张酸枝木雕花纹的案台,上方墙上挂着一副画像,两旁摆放着四方扶手椅,西面的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东面的架子上摆放的是各种古玩珍宝。
一众人刚进到堂内,就见到一位白发的老婆婆正坐在案台旁的椅子上,端着茶杯品茶,她见人来了,也不知是怎么了,手一抖杯子就摔在了地上。若红慌忙上去把老婆婆扶到一旁,自己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那老婆婆向平城公主屈膝一跪,道:“参见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你就当我是个平常游客就好。”平城公主招呼石榴把她扶起来。
老婆婆颤颤巍巍的说,“这年纪大了,手脚不听使唤,惊扰了各位,真是失礼了,你们随便看就好,不用拘束。”
这老婆婆话音刚落,这群人就四散而去,解家老板晃荡到书架子前,楚子胤跟在他身后,平城公主则是与展夜研究这东面架子上的古玩珍宝。绯袖见展夜与公主凑在一起聊得很开心的样子,头一撇,眼不见为净。
他正好对上老婆婆的视线,就见她朝着自己淡淡一笑,有些尴尬的转了个身走到堂中的案台前,抬头一看,就见上面挂着的那幅画像,是一位极其美艳的女子,穿着大红喜服端坐在窗口,头微微侧着,眼神望着窗外。
“这画……”绯袖不禁开口问道,其余的人听见他问,也都纷纷看向那幅画。
老婆婆走到绯袖身边,也抬起头看着画中女子,缓缓道:“这人是这座院落的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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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暮色已尽,众人吃过晚饭后,决定一起去不远处的枫林欣赏夜景,这时已有很多游客聚集于此,枫林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五彩花灯,在漆黑的夜中显得极为斑斓,就像是琼琳仙境一般。
听那个紫云苑的老婆婆说,她是紫云当年在青楼里的贴身丫鬟,名唤绿泪,紫云怕自己走后没人照顾她,就带着她一同出了青楼。紫云自尽后她就一直待在这边了,而那个若红,是她收养的孩子,整个院落就靠着她们两人在打理。
“那你们平日里开销怎么办?”楚子胤好奇问着被若红搀扶着走在一旁的婆婆。
解怜跟他走在一起,而平城公主和石榴正到处找着消失在人群和枫林之中的展夜和绯袖。
“当年那个季公子在成婚时,给了小姐一大笔钱,而且每到这个时节,还是会有游客来借宿的,我们会收下住宿的费用。”婆婆向若红点点头,若红乖巧的扶着她到一座凉亭里面歇下。
解怜对那些花灯猜谜的也没什么兴趣,就与婆婆一同歇了下来,当然,那浪荡子是紧跟其后的。
周围都是人群嬉笑的声音,一团团灯火在树林里摇曳,伴随着枫叶窸窣的响声,让待在幽静凉亭里的解家老板产生了一种隔世之感。
“那个传说是不是真的?”解怜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就觉有一丝尴尬,他看了眼一旁的婆婆,发现她正低着头淡淡笑着。
“红儿,你去跟大伙一起玩吧,有这两位公子在你就别担心我了。”婆婆把若红支走了,转身望了望他们两个,脸上的皱纹似乎是被岁月之刀一笔一划刻上去的,深刻清晰,她开口轻声道:“传说这事,不可尽信,却也不能不信……虽然我是一次都没见到过小姐,但听以前留宿过的客人说过,确实看到院中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出现过。”
她说到这里又笑了笑,解怜看在眼里,总觉得有点诡异,而那个浪荡子倒是一副认真听故事的模样,悠闲地靠在了解怜的肩上,由于婆婆也在场,解家老板才咬咬牙任由他就这么靠着了。
“而且,当时有几个留宿的客人,婚期将至,谁知道回到家张罗婚事,新郎却在新婚那天的礼堂里七窍流血而死了。”
楚子胤忽然间坐直了身子,趴到身前的大理石台面上,问:“真的死了人?”
婆婆点点头,“死了,这四十多年里面有三个人都是这么死的,所以一般的客人都不敢在这里留宿了,留宿的大多是那些有钱公子,日子过得太乏味,想找点乐子。”
“哈哈,这倒是有趣了……”楚子胤将折扇一展,向解怜扬了扬下巴,道:“我们之中可就有婚期将近的人。”
解家老板先是一愣,而后一脸严肃问:“公主要和展公子成婚了?”
“是啊,你不知道吗?就在七天之后。”
解怜蹙着眉心望着楚子胤的笑脸沉默了,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婆婆原本笑着的脸突然一僵,那双经岁月风霜所打磨的有些浑浊的眼中都是惊恐,“你说什么?”
楚子胤看到婆婆这么惊怕的模样,就知道了那个传说并不只是传说而已。
“七天之后,展公子就要与公主成婚了。”他悠悠晃起扇子,嘴角隐隐牵起一抹笑容。
“老板,你们怎么在这里,害我一通好找。”
就在婆婆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绯袖的声音由远至近,他手中提着一盏竹木四方棱角花灯,灯面上画着一丛红色的枫叶,在他身后跟着的是笑的得意的展夜。
绯袖把花灯往大理石台面上一放,坐到了解怜身边。
“展公子和绯袖也玩了多时了,时候也不早了,我看你就去把公主寻回来,我们一道回去了。”解怜抬眼看了眼展夜,声音冷冷的。
展夜对着解怜的目光迟疑了一下,接着点点头,转身说:“我这就去。”
“绯袖……”解怜幽幽的看着绯袖道:“你还是不要与展公子太过亲近了。”
绯袖听解怜这么说,又见楚子胤和婆婆都在场,红了脸把头一撇,“谁和他亲近了,是他自己粘过来的,赶都赶不走。”
“他下周就要与公主成婚了。”解家老板叹息一声,看到绯袖的肩膀明显抖动了一下。
他沉默半晌没有说话,楚子胤见不远处展夜和平城公主回来了,就站起身扶起婆婆对解怜和绯袖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于是一行人便回了紫云苑,而绯袖一路上也没和展夜说过一句话,只默默跟在解怜的身边手里还紧紧提着那盏花灯。
这展夜纳了闷,刚刚明明还好好的,就这么一会,怎么又闹气脾气来了?平城公主走在展夜的身边掩袖轻笑,撞了撞他的胳膊,问:“怎么?你又惹到他了?”
展夜斜睨了一眼公主窃喜的模样,低沉着声音说:“只要你别从中作梗,一切都好说,过会我就把他哄得服服帖帖的。”
“别忘了,要是输了,我们的那婚就成定了。”平城公主狡黠一笑,拉着石榴往前走去,展夜落在队伍最后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晚上大家各自回房梳洗完,悄声谈论起各自心事——
——
“公主当真要嫁展公子?”石榴一边为平城公主拆发髻,一边问到。
平城公主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叹息一声,道:“我与展夜自小一块长大,要说感情怎么会没有,当年皇兄赐婚,我本以为是件好事,但却没想到看到的他居然是一脸愁容……俗话也说,强扭的瓜不甜。”
“可这日子马上就到了。”石榴拆下最后一支金簪,拿起桌上的木梳子顺着那一头瀑布般的青丝。
“这就要看他能不能让那绯袖说出真心了……”
——
楚子胤摇着折扇侧躺在床上望着那在灯烛下看着书卷的解怜,扬了扬嘴角,道:“解老板,怎么还不快来歇下?”
解怜把书卷往桌上一放,抿了抿薄唇,眼光一横,说:“你……别动手动脚。”
“那是自然,我向来君子,快躺我身边来。”楚子胤掩着扇子暗笑,伸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空出的地方。
解家老板叹息一声,就他这样子,还说的出君子二字,简直可笑。他踌躇了一会,最后还是无奈的躺倒了楚子胤的身边,刚躺下,就被那人揽到了怀里面。
“你……”解怜欲挣扎,那浪荡子就在他耳边幽幽一叹,道:“怜儿,你就让我抱着不好吗?”
解怜安分下来,靠在他怀里,只觉得很温暖,轻声说了句:“也罢……”
——
绯袖梳洗完,换上寝衣从屏风后面出来,就被展夜死死扣住双手按倒在床上。
“你要干嘛!”绯袖挣脱不得,狠狠的瞪着他,一双清澈眼眸氤氲出一股雾气。
展夜沉默的凝视了他一会,轻声道:“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又闹别扭了?”
绯袖头一侧,死死咬着嘴唇,愣是不再开口了。
展夜冷哼一声,伸出另一只手将他衣襟一错,瞬时,他的胸膛就这么露了出来,肌肤犹如白瓷一般光滑白皙,刻画上两道清秀的锁骨,及两颗粉嫩诱人的乳珠。展夜俯身,顺着他的脖颈亲吻,到锁骨,最后在他那颗殷红上辗转流连。
绯袖忍住不发出声音,眼中的雾气越来越浓重,只觉得身上燃起了一股无名火,越烧越旺,末了,他还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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