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三爷声调高了起来:“你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吗?!姓黄的,我告诉你!这些年,我祁三也多少混出了一点名堂,你要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
黄立德笑了笑:“祁三,你们家祁老大的脑瓜上是不是有块疤?你先回去问问他,想当年是谁给他开的瓢?!”
祁三爷一愣。
“你是说,我大哥头上那块疤是你……”
“不能怪你不知道,那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黄立德转过头去,不再理会哑口无言的祁三爷。
陈汉书观察着祁三爷的举动,若有所思。黄立德突然看到陈汉书站在回廊下,问:“汉书,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汉书说:“我刚进来,你有客人?”
黄立德不得不作一下介绍,“哦,这位是祁三爷,古玩收藏大家,专攻瓷器。这位是陈总,一家拍卖公司的艺术总监。”
祁三爷忙跟陈汉书热情握手,“陈总你好,幸会幸会……陈总在那家拍卖公司高就?”
“安蒂克……”
“安蒂克可是大名鼎鼎呀!圈里人没有不知道的啊。您是安蒂克的艺术总
监,水平可不是一般的高。”祁三爷夸张地道。
“过奖,过奖。”陈汉书摆摆手。
黄立德拍拍祁三爷的肩膀,说:“老祁,我还有点事儿,你先回去,我要有空闲了,一定到府上拜访。”
“唉哟,我的黄爷,您可得真的去,别忽悠我?!”黄立德转怒为喜。
“有时间我一定去。”
“好好,那我就不打搅了,告辞告辞!”祁三爷弯腰后退,连连作揖,临走前又给陈汉书送上一张名片。
等祁三爷走后,陈汉书叫道:“立德!这次我是真服你了!以前我只是觉得你水平高,但没想到会这么高!大家都是同行,你却叫我们集体当了一回棒槌!我们跟你差的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啊……”
黄立德心情沉重,摆手打断陈汉书:“出了这么大事儿,你还有心情说这个?”
陈汉书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怎么就能认出那是朱仿呢?”
“还能有什么诀窍?平时多下功夫呗。你们去吃喝玩乐,声色犬马的时候,我在家里看书,就这么简单。” 黄立德平静地说。
“就凭你这次的表现,以后真没人再敢小瞧你了!”陈汉书赞叹道。
黄立德瞥了他一眼,“照你的意思——这之前别人都在小瞧我了?”
“不不,我不是那意思,你别误会。”陈汉书连忙摆手。
第一章(7)
黄昏时分,佟自清独自坐在公园湖边的长椅上,眺望着水面,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郑岩出现在湖边的林荫道上,四处张望着,他看到佟自清的身影,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老师。”郑岩叫了一声。
佟自清扭头看到郑岩,露出淡淡的微笑。
“是你呀郑岩,出差回来了?”
“刚下火车。我去家里没找到您,一想,准是到公园散步来了。”
“这么着急见我有事吗?”
郑岩兴奋地说:“我刚收了一件好东西,准备上秋拍的,你给过一眼。”
佟自清愣了一下,有点走神。
郑岩有些奇怪:“怎么了?你好像有点不开心?”
“没什么,来,让我看看你收了什么好东西?”佟自清勉强一笑。
郑岩从挎包里拿出一组照片递给佟自清,照片是从不同角度拍的同一件瓷器——五彩大罐。
佟自清接过照片,掏出眼镜戴上,仔细观看。
“呵,康熙五彩!好一件官窑精品啊!”佟自清赞叹了一句。“器型,纹饰都没问题,不过光看照片没用,还得看实物。”
郑岩说:“明天您要是有空,到我们公司看一下?唐总会组织一批专家作鉴定。”
佟自清犹豫着:“明天……”
“你明天有事?”
“哦,没有,没有……”佟自清有些心不在焉,不过郑岩却并未注意。
“那明天下午我来接你?”郑岩把照片收起来。
“丽音知道你回来吗?”佟自清静默片刻,突然转过话题。
“知道,昨天打电话跟她说了。”郑岩回答。
“前几天我又把她给得罪了,到现在都不理我。她没跟你说?”
“说了,没什么要紧的,她那是跟你使小性子呢。”
佟自清叹口气说:“想想都是我不好,这么多年来,我把精力都花费在古玩上了,对她的照顾实在是太少了以后就靠你多照顾她,迁就她了……”
“您放心,丽音已经是个大人了,她能照顾好自己。”
“她对古玩真是反感到了极点。”
“也许以后她会理解您的。”郑岩宽慰道。
“但愿如此。回头你有空,去找她说说,替我向她认个错……在她那儿,你说的比我说的更管用!”佟自清认真地望了郑岩一眼。
郑岩略显局促,忙说:“没有的事儿……老师,湖边风大,我送你回去吧。”
佟自清环顾四周,向不远处指了指,“好……哦,我的手杖忘在那边了,你去帮我拿过来。”
“好。”郑岩起身去取手杖。
佟自清走到河边,看着郑岩的背影,欣慰地笑了一下,然后望着平静的湖面,跳了下去。
郑岩拿了手杖回来,却不见了佟自清的身影,长椅是空的,只有自己的挎包。他不禁有点纳闷,四下望了望,没看到师傅。
他背起挎包四处寻找,刚走出没多远,突然听到有人呼叫。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呀!”
郑岩跑到湖堤一座石桥上察看,已经有不少人聚集过来。湖面上,公园水上管理员已经开船赶来,一名救生员跳入水中搜救。不一会儿,救生员从水中救起一名老者,送到岸上,紧急抢救。
郑岩挤入人群,一看之下不禁大惊失色。落水者正是佟自清!
“老师,老师!”郑岩不由得焦急地大叫起来。
很快,救护车呼啸着疾驰而至。众人将佟自清抬上车,救护车又立刻呼啸着向医院疾驰而去。
到了医院,担架车被快速推入急诊室。郑岩被挡在急诊室外,心下万分焦急。手里拿着佟自清的手杖,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喃喃自语,“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转了几圈,郑岩掏出手机,给唐景明打了电话。
“唐总,我师傅出了点意外……他,他不小心掉湖里了,就刚才,在公园里,现在已经送到医院,正急救呢……”
郑岩挂了电话,依旧坐立不安。这时,手机响了。郑岩看了一下号码,竟是佟丽音的电话,他迟迟不敢接电话,直到铃声停止。不一会儿,手机再次响起,他只好接通电话。
话筒里传来佟丽音的声音:“郑岩,你刚才怎么不接电话呀?你在哪儿呢?”
“我在……”
“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
“我也还没吃呢,我去找你一起吃饭。”
郑岩忙道:“我正好有点别的事儿,一时走不开,回头我再给你打电话好吗?”
“那好吧……”佟丽音迟疑了一下。
郑岩挂断电话,焦急地抬头去看急救室的红灯。
红灯终于熄了,郑岩赶紧跑到急救室门前,医生开门出来。
“大夫,我老师他怎么样?!”郑岩急切问道。
“没有抢救过来,其实送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医生歉然道。
郑岩脑中“嗡”的一声顿时呆住。
“郑岩,郑岩。”
郑岩猛然惊醒,转过身来,突然看到佟丽音出现在自己面前。
“丽音?你怎么?”郑岩吓了一跳。
“我加了个班,刚完事儿。我从那边看着就像你,没想到真是你。你怎么在这儿?”佟丽音微笑道。
郑岩支支吾吾着:“我……”
“你是送急诊病人?”
“是的……”郑岩慌张答道。
“是同事,朋友?”
“……哦,不是,不是。”郑岩感觉头上快要冒出汗来。
佟丽音奇怪道:“你怎么回事?干吗这么紧张?”
郑岩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开口。手里下意识的使劲攥着那根手杖。佟丽音看到手杖。“这不是我爸的手杖吗?!”突然一惊,叫起来:“我爸?!”一指急诊室,“……里面是我爸?!”
郑岩默默点头,佟丽音神色转为惊恐,不敢相信的看着郑岩。
“我爸他怎么了?”
郑岩只是痛苦地摇摇头。
佟丽音转头看到急救室的灯是灭的,转身就要往里闯,郑岩一把拉住她。
“丽音,你别激动!”
急救室的大门打开,佟自清的尸身蒙着白布单被推出来。
佟丽音挣脱了郑岩,挣扎着伸手揭开盖布,看到父亲的面庞,佟丽音的手开始剧烈颤抖,泪水夺眶而出。
“爸!”佟丽音身形摇摇欲坠。
“佟医生,佟医生……”一旁的护士叫道。
郑岩抱住佟丽音,说:“丽音,你别害怕,有我呢!”
佟丽音的身体在郑岩怀里慢慢变软,晕了过去。
“丽音!护士,快去叫医生!她心脏不好……”
护士说:”好好,你先把她抱到急诊室!”
医生开始抢救佟丽音,郑岩坐在椅子上焦急等待。
此时唐景明已经匆匆赶来,郑岩急忙起身。
“郑岩,你师傅怎么样了?还在抢救吗?”
“不是,里面在抢救丽音。”
“怎么是丽音,你不是说是你师傅吗?”
郑岩沉痛地说:“师傅,师傅他已经走了……”
唐景明大惊失色,“你说什么,你师傅?”
“是,我师傅他没抢救过来……丽音一下子受不了,昏了过去……”
唐景明痛心疾首,喃喃自语道:“自清啊,你怎么就想不开,偏偏要走这条路呢?!你可真是太糊涂了!”
郑岩闻言非常震惊,急忙问:“唐总,你说什么呀?我师傅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唐景明摆摆手颓然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郑岩也忍不住伤心落泪,不知如何劝解。
这时抢救丽音的医生走出来。
郑岩赶紧过去询问道:“大夫,丽音怎么样了?
“佟医生没事儿。“
“真的没事儿吗?她的心脏不太好。”郑岩有些不放心。
“这我知道,你放心吧,真的没事儿。”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药效还没过去,她还没醒呢。等会儿转到病房,你再去看吧。”
“好好,谢谢。”郑岩目送医生离去,回到唐景明身边。
唐景明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说:“丽音的情况怎么样?”
“她没事儿了。”
“你师傅在什么地方,带我去看看。”
两人来到太平间,佟自清的遗体蒙着白布单。
唐景明默默地掀起盖布,看着佟自清,他面容宁静,宛若生时。
郑岩不由得再次流泪。
“自清啊,你怎么非要走这条路呢?!人非圣贤,谁能无过,你怎么就偏偏想不开呢?你的人品操守,谁不知道呀,你又何必?你真是太糊涂,太糊涂了……”唐景明老泪纵横,唏嘘不已。
郑岩越听越糊涂,迷惑不解,忍不住问道:“唐总,我师傅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唐景明轻轻地把白布放下,说:“你师傅是让一件假货害死的!”
“什么假货?”郑岩不由得目瞪口呆!
“市博定向收购的那件乾隆粉彩大瓶——是一件朱仿!我们大家都打了眼!”
“朱伯勤做的高仿?是谁看出来的?”郑岩问。
“黄立德……”
黄昏时分,佟自清独自坐在公园湖边的长椅上,眺望着水面,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郑岩出现在湖边的林荫道上,四处张望着,他看到佟自清的身影,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老师。”郑岩叫了一声。
佟自清扭头看到郑岩,露出淡淡的微笑。
“是你呀郑岩,出差回来了?”
“刚下火车。我去家里没找到您,一想,准是到公园散步来了。”
“这么着急见我有事吗?”
郑岩兴奋地说:“我刚收了一件好东西,准备上秋拍的,你给过一眼。”
佟自清愣了一下,有点走神。
郑岩有些奇怪:“怎么了?你好像有点不开心?”
“没什么,来,让我看看你收了什么好东西?”佟自清勉强一笑。
郑岩从挎包里拿出一组照片递给佟自清,照片是从不同角度拍的同一件瓷器——五彩大罐。
佟自清接过照片,掏出眼镜戴上,仔细观看。
“呵,康熙五彩!好一件官窑精品啊!”佟自清赞叹了一句。“器型,纹饰都没问题,不过光看照片没用,还得看实物。”
郑岩说:“明天您要是有空,到我们公司看一下?唐总会组织一批专家作鉴定。”
佟自清犹豫着:“明天……”
“你明天有事?”
“哦,没有,没有……”佟自清有些心不在焉,不过郑岩却并未注意。
“那明天下午我来接你?”郑岩把照片收起来。
“丽音知道你回来吗?”佟自清静默片刻,突然转过话题。
“知道,昨天打电话跟她说了。”郑岩回答。
“前几天我又把她给得罪了,到现在都不理我。她没跟你说?”
“说了,没什么要紧的,她那是跟你使小性子呢。”
佟自清叹口气说:“想想都是我不好,这么多年来,我把精力都花费在古玩上了,对她的照顾实在是太少了以后就靠你多照顾她,迁就她了……”
“您放心,丽音已经是个大人了,她能照顾好自己。”
“她对古玩真是反感到了极点。”
“也许以后她会理解您的。”郑岩宽慰道。
“但愿如此。回头你有空,去找她说说,替我向她认个错……在她那儿,你说的比我说的更管用!”佟自清认真地望了郑岩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