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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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脑-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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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真没什么了不起的,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吓自己。讲课也就那么回事,跟别的行业一模一样,会者不难,难者不会,都是天生的。指望着笨鸟先飞,勤学苦练,像磨针那样把铁杵磨成新东方老师?没戏。
  最关键的是要有自信,当然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真能发掘出自己的长处来,因此而自信。老盯着别人的强项不行,非累死不可,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嘛。
  我刚开始备课“阿甘正传”这部电影的时候也是,完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就去问电影专家ANN:“ANN妹,你课堂上都讲什么啊?”
  “什么都讲,语法句型语音思维文化,什么都粘点边儿。”
  得,一个语法就把我难住了。我哪学过语法啊,主谓宾定状补一直都是当顺口溜背的,到底什么意思就不明白了,就这水平,听课都听不明白,还讲呢。
  如果我继续按这种思路走下去,肯定是没等到看电影剧本,就已经被英语硕士ANN给吓死了。所以我决定谁的也不听,我想怎么讲就怎么讲,不去旁听别人的课,也不借他们的讲课录音,就信自己。
  “阿甘正传”的电影剧本一共二十一页,第一页看到一半我就笑了,很得意地笑,因为我找到了自己的强项,就是了解美国文化。
  阿甘我熟啊,不就是一个没什么文化,智商不高,身体不错,当过兵的美国农村孩子吗?我那些战友,甚至包括我自己,不都是这样吗?
  这个纯得不能再纯的纯粹美国普通老百姓,会是任何中国人在地球的另一边凭空想像就能理解的吗?即使是在纽约受教育长大的MIAO,也不可能熟悉阿甘那一口乡音,更不可能真正理解农村人待人接物的方式。
  让我讲这部电影算是找对人了,我选它来讲也算是选对电影了,换成描写白领阶级上层社会的电影一定头痛,说实话我对那些有钱人的心思从来猜不透。
  讲讲美国文化,讲讲书面英语和日常口语之间的差别,讲讲专业性非常强的军事术语,顺便再帮学生纠正一下常见的错误发音,这不都是知识吗?我要是放着这些不讲,单分析语法句型,不但能把学生烦死,自己也难逃毁人不倦的内疚。
  这么想着,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感觉豁然开朗,备课备得趾高气扬,没两天就催着青青给我安排试讲。
  

新东方的朋友们(1)
  想孤单寂寞都好难
  算起来我认识的第一个人,假如不算在办公室里面公事公办地认识的青青的话,纯粹私人场合认识的,应该是ANN和阿峰。
  那天是ANN生日,我刚回中国大约两个星期。约好了去一个叫做“铁木真”的餐厅吃自助餐。动身之前MIAO很是花了一些时间来描眉画眼,乔装打扮,妖精似的,还是很香很香的那种妖精,一下就让我想起当年恩格斯写了一本什么书,专门就是说劳动者身上的汗味才是最香的。
  进了餐厅,终于明白为什么MIAO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妖精了,因为迎面走过来的ANN和青青更是穿戴得一丝不苟,刚从聊斋里面出来似的,这就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来我回中国之前的十个月里,这仨女孩没少“人以群分”。
  ANN是要走优雅路线的,穿的是非常中规中矩的套装,走路都挺胸抬头趾高气扬,习惯拿眼角扫人那种,感觉是雅典娜女神和老处女的综合版本。
  青青也一改上班时那种灰头土脸的样子,脱掉黑棉袄,露出里面的紧身时装,翘起小指捏起杯子来左顾右盼,不知是累的还是被烧烤熏的,眼睛水汪汪的,算明眸善睐,看来是铁了心要走性感路线了。
  我一美国乡下孩子,哪见过这个呀,很激动,心说我终于也混到跟这些妖精们一块吃饭的地步了,以前都是她们吃,我端盘子上菜,她们给小费,我说谢谢。
  一时拿不准应该聊什么,我只好脸上洋溢着礼节性的微笑,倾听着她们三个唧唧喳喳的聊天。有点尴尬,这不合礼仪嘛,只有我一个男的。
  救兵很快到了,远处一阵风似的过来一男的,骇人听闻地穿着一套火红的唐装,鼻梁上架着副肮脏的眼镜,配以一头乱发,整体感觉极其失调,并且怪异,我有一股想抄起板凳的冲动,看看他脸上的笑容还算纯洁,总算稍微放下点心来。
  她们三个女生就不依不饶了,怒斥着:“阿峰!你到底要干什么?穿唐装准备吓唬谁?”
  阿峰谦虚地笑着,面部表情非常之周星弛地回答:“呵呵,刚下课,没来得及回家换衣服。”
  “啊?!”一石激起千层浪,“你穿这身去给学生讲课?!”她们仨实在受不了,在桌子下面一人踢了他一脚。
  “这不是ANN姐过生日嘛,还得见见MIAO姐的老公,我怎么着也得穿的正式点啊。”阿峰一脸无辜,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衣着打扮带来的社会效应,朝我伸出手来:“你好,我叫阿峰。”
  他居然还好意思假装男低音!
  我们这几个人很快就熟了,并且成了好朋友,好朋友的圈子也在不断地扩大,不论是谁新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人,一定会尽量介绍给大家认识,像滚雪球一样迅速地扩大着我们这个朋友圈,想孤单寂寞都好难。
    ANN是我妹
  和ANN聊天是非常开心的一件事,我最喜欢做的就是恶俗恶俗地嘲笑她所追求的优雅和高尚,然后兴高采烈地欣赏她被我欺负得哭笑不得的表情,第一步就是老实不客气地称呼她为“ANN妹”。
  ANN是我妹。就像卡拉是条狗一样,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尽管她的年龄比我大。具体大几岁不知道,知道也不能在这里说。我比较喜欢满脸慈爱地看着她,说:“ANN妹,一眨眼你也是快四十的人啦。”这话比较损,对她造成了永久的内伤,我很开心。
  ANN很执着。对待教书育人这份工作执着得可以用“咬住了就不撒嘴”这话来形容,日理万机。就算没什么可忙的,学生们也都很乖,她还是能创造出无数的机会使自己忙起来。我就没见过她手里不捏着几张纸的时候,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很高深很高深的东西,估计就是后来写成的那本书。
  ANN很矫情。是有类似“逛书店,看画展,听音乐会,练瑜珈”等等这些基本生理需要的人,有固定的诗歌欣赏课要赶去听。我觉得这很无聊,总说她,她总不听,后来我就不说了,毕竟不是亲生妹妹。
  ANN很奢侈。尤其是爱买衣服,套装无数,偶尔也有看着顺眼的。那些飒爽英姿的白领套装映衬下,她的目光会深邃并且锐利。只有在我叫她一声“ANN妹”之后,她才会稍微目光迷离一些,答应一声“SHONG哥哥”。
  一时间也小鸟依人起来。
    阿峰的人格魅力
  同ANN的优雅相比,阿峰可以说是剑走偏锋,截然相反的典型。就像黑得不能再黑的黑夜,阿峰是那种惨得不能再惨的惨痛。
  头发是不理的,衣服是不洗的,鞋是不刷的,课是不备的,就是这么个济公般的形像,一上讲台就不是他了,他居然就可以被无数学生追星一般的崇拜着,男的女的都觉得他是新时期最可爱的人,生把个济公当贾宝玉给供起来。
  套句最近几年流行起来的话,他有“人格魅力”。这魅力就不断地从他那极具争议性的外表散发出来,有点类似雌性动物发出的求偶味道,属于动物本能。
  阿峰在我们的朋友圈子里扮演的是“宠物”这个角色。一刻离不开人,总得领出来溜溜,只要找他出来玩,没有不随叫随到的,没有不抢着付帐的。我和MIAO到青岛渡蜜月都没忘了叫上他,他还真就跟我们俩玩了五天,这已经在新东方传为佳话,好几对计划近期结婚的都相约渡蜜月一定要带上阿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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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东方的朋友们(2)
实话实说,阿峰总会让人小小的感动一下。我们每次出去聚会,不管结束得多晚,不管各自住在多远的地方,阿峰总是坚持打车把单身女同事轮流送回家。满北京城转下来,时间和金钱的消耗不可谓不大。
  有时候我会暗暗地嫉妒ANN和阿峰之间的关系,说不清楚,总之他们俩的关系非常奇怪,不是情人,不是朋友,也不是姐弟,就那么互相死心塌地的关心着,简直是莫明其妙。
  有一段时间阿峰的房东太太怀孕准备生孩子,特为难地找阿峰商量,能不能把房子退回去,让房东待产。阿峰特仗义,二话没说,卷起铺盖卷就把房子退了,尽管合同还没到期。
  没了住的地方,总不能流落街头吧?租房子又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事情,阿峰终于尝到了助人为乐的苦头。ANN二话没说:“住我那儿吧,我那儿有空房间。”
  其实不过是两房一厅的一套公寓,当时正巧ANN的妈妈也在北京,娘俩只好挤进同一个房间,腾出另外一个给阿峰住,说是看他流落街头太可怜。我觉得他不可怜,每天把那里当旅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整个一剥削阶级。
  后来ANN自己也觉得这小子不对劲了,有一天早晨起床,进厨房一看,ANN的妈妈正煎荷包蛋呢,ANN说:“我着急去上课,不吃了,鸡蛋煎好了给他吃吧。”
  ANN的妈妈一愣,不说话了。阿峰从门里探出头来,心直口快地接话:“这本来就是阿姨给我煎的。”
  “凭什么呀?!” ANN后来给我讲这件事的时候还忿忿不平,“他也太过份了,在我家过得比我还舒服!”
  每次听到这样的故事,我都觉得他们在炫耀友情,炫耀自己有一个忠心耿耿的朋友。
  关于衣着的事我们老说阿峰,说他穿绿色秋裤去给几百个学生上课太不严肃,说他衣服上的足球泥印即使不洗,起码也该扫扫土。后来说得他也心虚了,给我五百美圆让我回美国帮他买衣服。
  衣服买回来,都是很高档的休闲服,挂在衣架上怎么看怎么好看,穿在他身上就说不出的别扭。我们就笑,说阿峰是精美包装的伪劣产品,这和CC恰好相反。
    新东方的“小贝”
  CC,就是粗劣包装的精美产品。
  CC能够成为我们这个朋友圈里的一员,多亏MIAO的慧眼识珠,这个故事已经流传出几个不同的版本,按照当事人MIAO的回忆,具体经过应该是这样的:
  那时候MIAO刚来新东方,我还在美国呢,有一天听办公室秘书们在传说着来了一个应聘的老师,美国华人,长得巨帅,还腼腆,往办公室一坐等着被面试,被那些秘书们看得满脸通红。
  总之他顺理成章地被录用了,开始讲课,成了这个集体中的一员,可是他天性比较不善于表达,也不大明白社交规则,好像一直都有点默默无闻。
  有一天MIAO走进办公室,看到CC正傻兮兮地等着上课呢。旁边一个秘书悄悄跟MIAO说:“好帅啊,没刮胡子。”
  MIAO走过去,定睛一看,没戴眼镜看得不是很清楚,顺手就摸了一下他下巴,手感很真实,于是真诚地夸奖他:“喝,真的没刮胡子啊,很好看嘛。”
  后来MIAO给我讲述的时候,说到她顺手就摸了一下CC的下巴,笑得已经是前仰后合,我替CC感到郁闷:“你这算性骚扰。”
  “是啊,他当时脸都红了,感觉受到巨大的侮辱,第二天再看见他,下巴刮得那叫一干净。”
  很快在MIAO的带领下,大家都加入了这场轰轰烈烈的“骚扰CC”运动。
  在北京新东方学生的传说中,CC外号“小贝”,因为他长得非常像那个英国球星贝克汉姆,也就是说,非常帅。
  按照美国人的思维方式,我很怀疑对一个男人的外表进行太多的关注,总是说他帅,这样的说法是否能让他真正开心,总之CC自己显然不是非常在意,还是踏踏实实地生活着,尽量回避着成为所谓的“青春偶像”。
  他会穿着连领子都磨成毛边的衣服,布料都会因为年代久远而吹弹欲破,把呢子穿成薄纱,没有十来年的功力绝对做不到。不过即使他穿着个麻袋出门,那个麻袋也一定是洗得非常干净,不熟悉的人会觉得破衣烂衫是时尚,而不是他实在没钱买衣服。
  不是夸张演绎,CC真的是没钱买新衣服,别说衣服,就连吃饭都不一定能保证顿顿有肉。听他自己说,很多时候都是一天五块钱的伙食标准,顶多吃个七分饱,然后就干扛着,到处打听谁又准备请吃饭了。
  只要请吃饭,CC多远都能挣扎着骑上自行车赶到。坐下先吃三碗米饭垫底,然后脸上才会泛起红光,好像恢复了活气一样,心满意足地参与别人的讨论,走的时候再把剩菜打包,又省下第二天的伙食花销了。
  我听说警犬也是每天吃个七分饱,目的是保证它们处于半饥饿状态,激发它们的训练积极性。
  按说新东方老师待遇不低呀,怎么会这么落魄?这不是往新东方脸上抹黑吗?他钱都花哪去了?
  都花旅游上去了。
  CC基本上长年在祖国的大好河山里飘着,今儿去云南的山里呆一个月,明儿去四川的山里呆一个月,教书忙的时候就比较委屈,只好去北京周边的山里呆一个星期,总之都是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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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东方的朋友们(3)
他还酷爱摄影,高档摄影器材一大堆,鄙视着我们的数码相机。请CC照相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他坚信真正的好照片是不应该使用闪光灯的,所以即使是暗夜当中也要求我们一动不动,免得镜头暴光太慢,容易照虚。
  我们不动,可是他自己的手要抖动啊。所以几乎所有他的照片洗出来,里面的人影都是鬼影憧憧,诡异地飘渺着,难辨面容。
  再后来,只要CC说要给我们照相,我们就说:“给他一大哄啊,啊哄!”
  现在CC已经回到美国去继续学业了,真是为他感到高兴,至少在美国,他将不会被人当成另类,也不会频频受到恶作剧式的骚扰。
    阿元博士
  能和阿元成为朋友都是因为ANN的引见,她们两个骨子里是差不多的性格,都是那种巨有文化,巨有追求的人。
  我一向自称最烦两种人,一种是有钱人,一种是有文化的人。有钱人倒还罢了,就是这个有文化的人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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