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萍奋力挣扎,但胳膊被几个大汉如老虎钳子一般固定着,她闭上眼暗想:这个时候,谁能来帮忙我们呢?她想到了那人神秘的张哑巴,但张哑巴可能出现吗?即便他出现在这里,又能怎么样呢?他会杀他们还是自己?绝望象蚯吲一样伏在阿萍的心上,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自己救自己了,她咬紧牙关,让自己的一只手尽量接近胸前那枚太平环,只要抓住它,把它紧紧地攥在手心,一切都可能是另一番景象。
(可是,一旦那样做,她会不会就从此再不能和土坤——自己最心爱的男人在一起了?)
在阿萍处于危险边缘,正在两难选择时,从远处传来了一种令人恐怖的声音:“HA——YA——KU——”
这个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由远而近。它像一根极细却坚更不折的钢丝,扎进每个人的耳膜。从黑幽幽的树林深处,晃然飘出一个素衣女子。先是一团模糊的白影,飘飘荡荡而来,HA——YA——KU——声音也越来越清楚,已经有人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阿萍感到一股阴冷的风袭过来,她奇怪地睁开眼,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白衣女人。而那种她似曾相识的声音,正是出自这个素白衣服的身影。
所有的人都停住了动作,所有人都朝这个白色身影看过去。虽然是炎热的夏季,但此刻的气温却骤然变冷,远远的一轮豆芽般的月,散着冷冷的银白的光,照在那张美丽的夺人心魄的脸上,长发,细项,削瘦的肩,两弯完美无缺的锁骨画出优美的弧线,还有那丰满的胸、细可手揽的腰、修长的腿,在素白衣服的影衬下,若有若无,真如天使一样。她并没有穿什么鞋,赤裸着双足,稳稳地站在那里。
土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素衣的女子和多年前叶莲老师一模一样。天啊,她就是自己无数次梦中的那个叶莲吗?土坤惊诧地张大嘴巴,如英文字母中的那个O,半晌没有合拢。不会是梦?土坤悄然在自己胳膊上拧了一下,生痛生痛的。肯定不是梦!
有风从观音河畔吹来,吹得素衣女子的裙带飘飘,“沙沙”作响。HA——YA——KU——声音突然消失了。
大胡子会主如中魔一般,僵直着腰身,机械地一步一步凑过去。口里喃喃而语:“这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宝贝,心肝儿,动一动你那性感的嘴,告诉我,你到底是人还是天上的仙女?我不是在做梦吧?如果是梦,我永远也不要醒过来,永远不要!”
天使一样漂亮的女人伸出纤纤玉手,手指朝大胡子勾了勾,大胡子立即喜形于色。“她要我,她在中我?你要我,是吗?我这就来了。”大胡子激动得如醉汉一般过去,突然双腿一软,伏倒在天使一样女子的脚下。大胡子瞪着牛眼非常近距离地看着那双勾人的纤脚,那是一双怎么动人心魄的脚呀!肤白如玉,形如美弓,扶之如瓷器,大胡子伏在天使般女人的脚面,贪婪地吻了又吻,舔了又舔。
所有的人都远远地一步一步围过来。他们怔怔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孔庆东尖叫:“真他妈的漂亮,天涯湖的的妖精,也没有这么漂亮!”
天使一样的女人看了看孔庆东,甜密而妩媚的一笑。再次伸出一只手,朝孔庆东勾勾手指。孔庆东淫亵地笑了笑,嘴角不知不觉已滴出长长一串亮亮的涎水:“啧啧啧,真他妈来劲啊,真他妈的性起,仙女也喜欢群交,两个上一个!想一想也过瘾!”孔庆东趋步凑上前去。
阿萍走到土坤身边,紧紧攥住土坤的胳膊,静静地看着这个素衣女子,她分明感到素衣女子身上的某种异样的气息。
14.3
天使一样的女人慢慢地挑动手指。大胡子会主发现孔庆东跟上来,很不高兴,忽地站了起来,贪婪地贴近天使一样女子的身体,天使一样的女人挑了挑眉,展开怀抱,抱住了大胡子会主。接着,天使女人很自然地吻印在了大胡子会主的脖项上。
所有的人都愣在那里,他们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伏在了一个粗糙臭男人的肩上,把自己的香唇轻轻地摁在离那个臭男人脖项最近的地方。
孔庆东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女人毫无血色的薄薄的嘴唇,像生鱼片一样贴在了大胡子会主的脖项上,他被天使一样的女人的神态吓呆了。他忽然感悟到什么!止住脚步,神情也僵在那里,只有一双眼越瞪越大,要暴裂一般。
天使一样的女人嘴印在大胡子会主的脖项与肩上,眼睛却还看着孔庆东,眉态毕现,无限诱人。孔庆东感到自己的心骤然酥掉了。他愣愣地看着天使一样的女人,抬了抬脚后跟,想迈步,那腿却不听他使唤。
大胡子会主感到脖项上有些苏痒,一股强烈的快感瞬间传遍全身。他的下体如电击一般竖起来,小腹温度骤升,突然下体一阵灼痛,一股混浊的精液射了出来。大胡子会主如坠天堂,他自己正在冉冉升起,他看到七彩的彩霞,飘扬在周围……天使之女拍了拍大胡子会主,他的身体轰然倒地。
众人“啊”了一声,不约而同往后退了数步,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天使之女侧过脸,从她的嘴角下,滴下来一滴、二滴艳红的血。
吸血鬼!土坤心中突然明白过来,但他在心里还是不愿这个现实。漂亮善良的叶莲老师,怎么可能变为一个吸血的魔鬼?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让土坤心惊肉跳。素衣女子如川剧中的变脸,忽地变成了另一幅模样,双眼突出,长舌吊在嘴外,一直垂挂到胸前,脖项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
“鬼,吸血鬼呀!”孔庆东无法自控尖叫一声,扭身就逃。
“啊!有鬼呀,鬼来了呀!”
“我的妈呀,遇上吸血鬼了!”
……几乎所有阴阳会的人都如鸟兽一般四散逃窜,有的捂着头,有的捂着屁股,还有的紧紧捂着脖子,从他们的咽喉深出,发出非所思议的惊惧的哀号。远远看去,这些慌张奔逃的人倒更像一个个鬼魅,跳跃着,鬼哭狼嚎着,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阿萍拉着土坤要赶快离开,土坤却如入定一样,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他目光紧紧锁定在素衣女子那张脸上,那是一张令人毛骨松然、一望之后永生难忘的可怖的脸。在土坤的脑海里,这张脸与16年前那张脸重合了。16年前,在石佛二中,在叶莲老师的住室里,土坤就亲眼见过这样一张因为被麻绳勒吊着的可怕的脸!
土坤平静如常,神定气闲,说:“叶莲老师,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就是叶莲老师!”
素衣女子微微一愣,猛然转过身去,再缓缓转过来时,已恢复了天使一样的面容。她望了望土坤,又转过脸看着阿萍:“你好!”
阿萍耳边响起一个细若游丝的声音,但她确定自己听到这一句毫无敌意的问候。紧接着,她看到了素衣女子微微抬起右胳膊,那素衣袖下面,应该有一只纤纤的手。阿萍感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那是一只有力而柔软的手,虽然很凉、很凉,如同在地底下冰冻了数十年。
“你好!你真漂亮。”阿萍无法控制自己,不知不觉由自己的口里说出了那些字。
“谢谢!”那只手松开,收回去了。
阿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素衣女子,非常奇怪,虽然听到她在与自己说话,但却看不到她的嘴动一动。
“你很爱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吗?”又一句话传到阿萍耳朵里。
阿萍转头无限温情地看了看身边的土坤,用力点点头说:“是的,我非常爱!”阿萍很激动,她感到自己与这个素衣女人的灵魂有相通的地方,她们可以相互沟通,相互理解,甚至可以并肩在一条壕沟里战斗。
“那就好好爱他吧,祝你们好运。”素衣女人微微一笑,轻盈地一转身,向野猫林深处飘去!
“叶莲老师!请等一等我。”土坤如梦初醒,边呼喊边奋力紧追过去。地上根本没有路,只有杂草和碎石,土坤的脚不幸踩在一个滚石上,一滑,身子一个趔趄差一点跌倒。土坤站稳脚跟,再抬眼去寻觅,惟见前面一片暗淡,树影纵横、杂草丛生,已不见了素衣女子。
阿萍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她暗暗地惊诧,自己刚才和那个素衣女子对话了!她竟然会说话,而且对自己似乎没有任何敌意。那么,她是谁?她究竟是人还是厉鬼?她就是土坤说的那位叶莲老师……接下来的石佛古镇,将会发生什么惊心动魄、闻所未闻的事?
第25章 邻家妹
观音河静静地流淌,河水泛着幽蓝的鳞光,偶尔浮起一朵小小的水花,是不甘寂寞的小鱼偷偷地探出水面,想瞧一瞧这人类统治的世界。
黑幽幽的石佛山,以他宽大的胸怀,坐视着眼前这座古镇,包容着这里曾经发生或即将发生的一切。无限宽容的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着邪恶像厕所的蛆虫一般,在这块土地上繁衍。自古而今,正义与邪恶、好人与坏人,侠士与恶鬼就如兄弟姐妹一般并存着,有破坏就有维护,有消灭就有重建,有阳间就有阴世,有人类就有天仙、地狱和远在时空尽头的——冥人。
因为无原则的包容,人类的历史才更加波澜壮阔,催人泪下,荡气回肠。
观音桥静静地卧在那里,像一道悬挂在天边的黑虹,横架在观音河之上。偶尔有一辆夜行车,速度奇快,鬼火般从观音桥上一闪而过,眨眼消失在更远的黑中。
石佛镇的人,和许多中国的普通乡镇一样,几乎没有夜生活。没有夜市,没有鬼街,更没有各式各样的娱乐活动。即便在这般炎热的夏天,人们也极少外出纳凉、郊游。除了在家里看一看那些无聊的电视节目之外,就只有一个活动——倒头睡觉。
石佛山下,野猫林外,一片空旷。
此时,只有一个人蜷缩、扭曲着身体躺在那里,他就是阴阳会的大胡子会主。从野猫林方向刮来一阵阵阴风,吹在大胡子会主的脸上,他的胡子动了动,落在鼻尖上的一只绿头苍蝇被吓跑了。大胡子睁开眼睛,慢慢地伸展四肢,僵直地抬起头。他伸手在肩与脖项上摸了摸,摸到已经冰凉的血渍,他把粘在手上的血渍放进嘴里舔了舔,脸上露出异常阴冷的微笑。
大胡子会主站起身,缓慢地迈步走向观音河畔,走了几步,突然他的身体猛然一颤,他站住了,慢慢地低下头。他的一只脚掌上扎着一块硕大的玻璃,也许是他们刚才喝啤酒后摔碎丢弃的。大胡子弯下僵硬的腰腹,从脚掌上拨下那块玻璃(脚掌上没有血冒出来),好奇地看了又看,突然一张口,放进嘴里,就像嚼馒头一样咀嚼起来。
大胡子继续前行,来到观音河畔,用水洗了洗自己的脸,又把脖项也洗干净了。然后,他又伏下身静静地看着河水,水面如镜,他看到了自己,一张僵硬无情的脸,大大的鼻孔,肥厚的嘴马。突然,他有一种非常想张大嘴巴的欲望。于是,他努力地张大嘴巴,他的上下嘴唇如同着了魔法一般,两腮的肉像皮筋那样被外力拉伸,他的嘴越张越大,露出牙齿,又露出泛着牙花的牙根。他仿佛要挣脱什么似的猛烈地扭动一下脖子,嘴巴因为脑袋的甩动而张得更大,几乎占去了整个脸的三分之二,从平视着看去,已很难看到他的脑门、眼睛和鼻孔,只看到一张血盆大口,和深深的如黑洞一般的咽喉。
“HA——YA——KU——”一种奇怪的声音,从他的咽喉深处,从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发出来:“HA——YA——KU——”
“HA——YA——KU——”从野猫林里传来同样的回声。
大胡子会主猛然收住嘴,目无表情地向石佛山野猫林方向看了又看,用力扭了扭脖子,突然转过身去,跳下观音河。河水哗哗,在他的腿上掀起一朵朵白浪。他努力扭动着身体,越过了观音河,走上河岸。大胡子会主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裤头和脏污的衬衣都湿了,全部贴在身上,他伸手将衬衣和裤头撕下来,扔进观音河里。
现在,已经赤身裸体的大胡子会主,僵尸般一步一步向石佛镇方向前进……
这个夜对石佛镇来讲,已注定不再平静。
……在悦来客栈,土坤还在想着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我觉得那个素衣女子就是叶莲,一定不会错。难道她复活了?”
阿萍不置可否,那个素衣女子纤若游丝的声音还响在她的耳边:“你好!”“谢谢”。还有她曾握过她的手,明明相隔那么远的距离,素衣女子如何一伸手,就握到了自己的手呢?
“我好像听到你对她说话,你说她长得真漂亮。她跟你说话了?”土坤站到了阿萍的面前。
“你听到她说话了没有?”阿萍问。
“没有。可是我听到你在与她说话。”土坤很不解地忘着阿萍。
阿萍淡淡地笑了笑,以嗔怪的开玩笑的语态说:“我有特异功能,可以和她无语沟通。”
土坤释然一笑,轻轻地吻了吻阿萍的薄唇,坐回到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阿萍跟过来摁了摁他的肩问:“还不睡觉吗?”
土坤拉着阿萍的手说:“网络就是我现在的老师,回到石佛镇以来,我觉得有许多事情想不明白,还是到网上看一看,也许对我解决心头的疑惑会有所帮助。”
“但愿如此。”阿萍紧挨着土坤坐下来,把头轻轻地依偎在土坤的肩上。有一个心爱的男人,在寂静的夜里可以依偎他那结实有力的臂榜,对女人来讲,就是一种极大的幸福。人们常犯的错误,就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阿萍如今格外珍惜与土坤在一起的时光,无论他做什么,她都要站在他的旁边,为他为伴,做他强有力的无悔的支持者。
……
石佛镇主街,孔家老玉店内,孔令白翻看完账本,长长地叹一口气:“这玉器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他的侄子孔庆南拿着鸡毛掸子小心整理着柜台上的玉货。孔令白很满意地看了侄子一眼,充满关怀地说:“孩子,差不多就行了,你这一天挺辛苦的,孔庆东要是有你的十分之一就好了。”
孔庆南谦逊地说:“叔,你别夸我。庆东他也不是一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