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胴体,此时却在扭曲挣扎中急剧地抽缩溃烂,粘连着外面的白大褂布衣,腐化越小……
最后,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两个大活人,不,两具食血的女鬼,就这么在短时间内烟消云散,似乎在这个十几平米的诊室里她们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曹玉娟的喘息渐渐平静下来,她的眼睛却一直大睁着,呆呆地望着小宋、小齐消失的位置,生怕这两个消失的女鬼再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异常生猛地向她扑来。
诊室里一片死寂……曹玉娟感觉自己在梦中,她扭了扭僵硬的脖项,看看天花板,又看看磁砖地面。地上很干净,连一点灰烬也没有。她又扭回头,看到还有几根竹箭零乱地摆在那里,因为自己刚才的抽动,有一根竹箭几乎被带出来格子,那块用来包竹箭的红布包不知何时已掉在地上。
曹玉娟缓缓伏下身,捡起红布,轻轻地颤抖着双手凑到自己的嘴前,吻了又吻。
“铃铃……”诊室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急促的声音似乎猛然划拨到曹玉娟最脆弱的心弦。她吓得打了一个激灵,急忙收起红布包。
“铃铃……”刺耳电话响得更加急促!
浑身瘫软无力的曹玉娟努力举着自己的右臂,颤抖着的手终于抓住了那个铃铃作响的电话。
第63章 杀无赦
石佛二中,阴沉沉的清晨。
这一夜纪桂香睡得很死,一睁眼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不知道老白怎么样了?吃了亲家的药今天会不会感觉好一些?如果病情不见好转,就不能再耽误,必须尽快送他去富春堂。纪桂香想着,起床,穿过堂屋进入白军儒的书房。
书房的床上空荡荡的。被单子一半搭在床上,一半拖掉在地。
“这老头子,老了老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不知道照顾自己,生着病还这么早就起床?床单掉了也懒得捡起来!哼!”纪桂香生了一肚子气,也不捡那掉下来的床单,掉转头到厨房去做饭。
做完饭,再回到书房,屋里依然没有人。“这老头子死到哪里去了?”纪桂香嘟喃自语,解了围裙,走出家门。先在校院找了一圈,没看到白军儒的影子,纪桂香就有些不安了。又从校大门宽敞的门缝里钻出去,往前走了一段路,来到王拐子的理发店门前,站在门口喊了几声,里面死一样的寂静。
石佛镇的这个早晨似乎异样的冷清,天空中氤氲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纪桂香迷惑地抬头看了看天,调头返回校院。她顺便侧脸看了看侯丙魁的房,心里暗骂,这侯丙魁也不知最近死到哪里去了。纪桂香又不抱希望地站在侯丙魁的门外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回音。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蚯蚓一般慢慢爬上纪桂香的心,她再一次抬头看了看天,天空就像一张死人的脸,阴沉沉毫无生机。纪桂香无奈地叹口气。回家进门的时候,她希望推开书房的门,白军儒会突然出现在屋里,这样即便她再生气也会原谅他。然而,再度走进书房,屋里依然不见人影儿。
不安笼罩了纪桂香的大脑,她失神地急步出来,转过墙角,就是大庙的大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阴森森的气息在漫延着。她呆愣了片刻,又肓目地往前走,背后是大庙的大殿,大殿的门锁着,很长时间没有打开了。右边有一个房间,放的是学校的旧图书。
纪桂香突然立住脚,眼睛的余光发现,那个盛放废旧图书的屋里有什么一闪。屋里有人?!纪桂香脑海里打了一个闪电,她猛然转过头,直直地向那间多年不曾开过的房门走去。
那个装废旧图书的房间,曾经上吊自杀过一个漂亮的女教师。白军儒曾严厉地交待: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能打开那个房门,不许踏进去半步!现在,屋里怎么可能有人呢?纪桂香心存疑虑,走上叶莲老师房门的台阶。
门上挂着一把锈蚀的锁。
纪桂香皱一皱眉,门即然锁着,怎么可能屋里有人呢?肯定是自己老眼浑花,看错了!这样想着,纪桂香慢慢地俯下身去,脸凑到门的近前,想透过门缝往里张望。
这只是纪桂香一个无意识的好奇的动作,她也认为自己这样做是绝对不可能突然看到白军儒的。纪桂香闭上了左眼,大睁着右眼,就像老木匠给柜子板儿吊线一般,把右眼凑近了那条狭窄的门缝。
纪桂香看到了什么?
她可能看到什么呢?
屋里究竟会有什么?
屋里,除了书架和堆得乱七八糟的书之外,就是一个倒放的梯子,再无它物。纪桂香并没有屋里看到自己的丈夫——石佛二中的校长白军儒。
纪桂香长长地叹一口气,直起腰来,折回身往回走,越走她的心里越焦虑不安。那个不祥的念头愈来愈清晰:白军儒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踉跄着走进屋,纪桂香已经让自己不祥的预感吓失了神,她先给儿子白啸天打电话。儿子出门近一个星期,也没有任何消息,这爷儿俩都神秘的人间蒸发了吗?白啸天的手机响了。纪桂香咽了一口发粘的唾液,思考着该如何向儿子讲白军儒的事情。但是,白啸天的手机响了半天,却始终没有人接。
纪桂香不得不挂断电话,给富春堂诊室拨号。
这一次,电话那边有人拿起电话接听了。纪桂香焦灼不安地说:“老曹吗?是玉娟吗?你们快来吧,白军儒他不见了。”
白军儒不见了?如果在平时,曹玉娟也许会觉得这是纪桂香在无中生有、夸大事实,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呢?他可能出去散步或者会朋友了。但今天不同,刚刚与两个吸血女鬼搏斗过的曹玉娟惊魂未定,又听到纪桂香恐慌万分的这个消息,曹玉娟的脑海如同暴响晴天霹雳一般。“婆婆,别担心,我,我马上就过去!”
放下电话,曹玉娟首先想到的就是土坤,她立即拨打了土坤的手机。
……
此时,土坤正痛苦地瘫坐在床边,一只手里拿着无邪匕,一只手拿着阿萍留给他的那张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纸条——
电脑E盘A文件夹,520520,明天午时三刻,三根捆绑竹箭法器,热的血,石佛寺正北303米,黄金洞!张哑巴赠无邪匕。
手机响了。土坤一跃而起,抓住手机就喊:“喂,阿萍吗?你在哪里?”
手机里却传来曹玉娟的声音:“土坤,是我!曹玉娟。我遇到吸血鬼了!”
土坤一愣,急忙问:“在哪里?你怎么样?”
“我没事儿,按照你教我的方法,我解决了她们!可是,刚才我接到婆婆的电话,说白军儒不见了,我怀疑他有可能也遭遇吸血鬼!我准备马上去二中。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石佛二中、叶莲!土坤脑海里快速闪现这几个字,他定了定神说:“玉娟,你等着,我马上去!”
放下手机,土坤抖擞精神,把无邪匕带在身上,又取了数根竹箭和两把竹剑用蓝布囊装了。土坤开车到富春堂接了阿萍,两个人一起匆匆赶往石佛二中。
路上曹玉娟把早上自己遇到的情况讲了,土坤意识到石佛镇事态的严重性。
土坤说:“阿萍失踪了!我被玉女巫的阴魂付体,阿萍救了我,可是她却不见了。”
曹玉娟大吃一惊,他这才发现土坤脸色铁青,气色非常不好。
“对不起,我如果早知道,就不会打电话麻烦你!”曹玉娟说。
“不,你做得对!我感到现在石佛镇已经陷入到某种危机中!白校长极有可能是被吸血鬼或阴魂掠了去,死活难说。我必需得过来看一看!”土坤说着,指了指车后座上蓝布囊中的竹箭和竹剑说:“你再拿一些,以防万一!”
车停在石佛二中大门外,土坤和曹玉娟从大门缝中挤进去。
看到曹玉娟和土坤,已泪眼红肿的纪桂香擦干眼泪,急急地带他们来到书房,指着白军儒曾经睡过的床说:“我今天一早过来,本想让他再吃一些曹大夫的药,可是一看床上没有人。他身体不好,能上哪里去呢?我就在校院里找了一圈,能找的地方全都找过,没有见他的影子。一想到他和侯丙魁一样,好端端一个大活人突然就没了,我害怕极了。这些天好像什么事情都古里古怪的,这究竟怎么了?我打电话给白啸天,他的手机一直开着却没有人接。我一个孤老婆子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给玉娟打电话。”
土坤环顾这间书房,半壁墙都是书柜,书柜里摆满了教育类图书。大大的书桌,笔墨纸砚齐全。靠里墙是一张单人床,供白军儒休息时用,整个房间看不到丝毫诡异的痕迹。
一个大活人,为何就没有了呢?
曹玉娟一边安慰婆婆,一边拿目光征寻土坤的意见。
“我们再在校院里找一找,或许能碰上白校长。”土坤提建议。忽然,一个漂亮小女孩子的身影在他脑海一闪,他感到这里还少一个人,就随口问:“白娃不在这里住吗?”
“白娃?!”曹玉娟立即瞪大了双眼看着纪桂香。
纪桂香迷惑地眨了眨眼说:“白娃昨天不是回富春堂了吗?”
曹玉娟诧异地说:“没有啊!没见她!”
纪桂香声音就有些变了:“昨天晚上我还打电话过去,就是她接的电话!”
“不!我根本没有见到她!也没听到任何电话响!”曹玉娟连连摇头。
纪桂香恸哭起来:“我明明是打电话来着,明明是白娃接的啊!”
“纪老师,别着急,你和白娃在电话中说什么了没有?”土坤问。
纪桂香都吓得傻了,老伴是今天早上才发现失踪的,而他们的孙女昨天就已经不见了。更让纪桂香感到恐怖的是,她昨晚在入睡前还曾给富春堂打过电话,接电话的正是白娃。她们的对话还犹在耳办——
纪桂香问:“玉娟吗?白娃今天回去了没有?”
“奶奶,我是白——娃——!”电话里传来一个清晰而悠长的童音。
“这死丫头,回家了也不给我说一声儿!你可吓死我了!”
“你还没——睡——”
“就睡了,这孩子说话怎么怪声怪调儿,听上去挺惨人的。”
“嘿嘿,我是吸——血——鬼——”
“去,这孩子!奶奶心脏不好,吓出毛病来咋办呢?”纪桂香嗔怪地说。
“奶——奶——我想和你一起睡,我这会儿好冷、好——冷——啊!”
“正经说话,这大夏天的热还躲不及呢!”纪桂香压低声音责怪电话另一端的白娃,她怕白军儒听到“鬼”字,会产生条件反射再犯病。
“呵呵——zi——z——i——”
纪桂香如梦方醒,“白娃她,她变成了吸血鬼,昨天接电话的是吸血鬼啊!”纪桂香越想越觉得恐怖,她的眼睛越瞪越大,脸在痛苦中扭曲。“不,不——”纪桂香大叫一声,瘫倒在地上。
曹玉娟的身子仿佛突然被掏空一般,她晃了晃努力站稳脚跟:“不可能,白娃不可能不见了!她一定在这里!”
“婆婆,婆婆——”曹玉娟还有些理智,她走过去一把将老太太搀住。
白娃也不见了!
三个人同时如雷轰顶。
土坤的脑袋轰轰作响:阿萍没有了,白军儒失踪了,白娃也不见了,曹玉娟今天早晨又遇到了两个护士化身的吸血鬼!这一切究竟谁是幕后的凶手呢?土坤闭上眼睛片刻,他努力告诫自己,不要慌,不要乱,使自己镇定、再镇定!
土坤睁开眼,冷静地看着曹玉娟说:“你马上带纪老师离开这里回富春堂!”
“你呢?”曹玉娟瞪大眼睛看着土坤:“我们一起走!”
土坤说:“我还有些事情,你们先回去,我办完事情就过去找你们!”土坤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玉佛手交给曹玉娟说:“如果遇到什么意外,就拿出它来防身!”
“土坤,我想和你一起——”曹玉娟说。
土坤伸手摆了摆说:“带纪老师回富春堂,或许白娃回了富春堂呢!我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
土坤与曹玉娟搀着痛苦失声的纪桂香离开书房。
土坤把她们送出石佛二中的大门外,在路边拦了一辆三轮车,看着曹玉娟与纪桂香离去之后,土坤转身从自己的车后座中取出那个装有竹箭和竹剑的蓝布囊斜挎在身上,又打开后备厢,取出一把大板手,拎着板手返回学校。
重新站在大庙院子的月亮门下,土坤压抑着胸中凶凶的怒火,审视着这个大庙小院: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大庙两边的厢房,每一厢有三四间,当年由和尚们居住,后来改成学校后,成了老师们的办公室兼宿舍。中间有一个三十几平米的开阔场地,旁边有一棵古老的粗如腰身的古槐。如今,这里竟成了怨鬼行凶报复滥杀无辜的杀人场。
热血灌顶的土坤,拎起板手,准备走向叶莲老师的住室门。这时,他无意中透过大殿的窗棂,慕然发现在大殿幕墙后面,似乎有人影晃动。
土坤一愣,怎么会有人呢?大庙大殿的门锁着,这个人是如何进去?土坤哈着腰,迅速穿过小院,靠近大殿。
谁会躲在这种地方?小偷?不死的阴魂?还是白军儒?这个大殿自从学校放暑假之后,再没有打开过。即便平常学生上学的日子,这个大殿也经常锁着门。
土坤轻轻用手推窗。窗上落满了灰尘,一推就摁出五个明显的指印。那窗户竟没有插,用力一推,“吱哑”一声就推开了。土坤纵身跃进去,双脚落地,又腾起一团团灰尘的烟雾,土坤感到嗓子眼儿发痒,他努力忍住没有咳嗽。
奇怪的是,地上没有任何足印,那么,里面的人如何走动呢?土坤警惕地四顾,他感到周围的阴气越来越重,只有三米之内有死人才会有的气息!大殿里长年未清扫,一地灰尘,踏上去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
土坤悄然绕过那个黑色的大屏幕,幕后的场景令他汗毛突然乍起来——
在大殿黑幕后面,直直地站立着四具僵尸。土坤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理发师王拐子、大脚婆。另外两具僵尸土坤不认得,一具是石佛二中的教务主任周通,另一具是一位被王拐子吸血的那位荷锄农民。
土坤在这里并没有看到白军儒和白娃!他们可能会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