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粟- 第22部分

　　呆子过去曾经高度地渴望成为一个英文编辑，她从不敢想进著名杂志，故此无论是山村小报还是工厂内刊，都想做，因为毕竟这才是英语专业最该做的事情——至于外贸，外贸的英语太简单——从而，她了解过不少编排的知识，只是，如今书在手，去看不出逻辑来，如此难背，还要抽查，那可怎么是好！
　　作者题外话：唉~~　无语。

第八节　实难就错（下）
背，背，背！！！！！！

　　可是越发背下去，就越觉得那目录仿佛有哪里不对劲，越不对劲就越背不出，结果是过了老半日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正在头痛，竟听到小娟也发出同样感慨，呆子不禁呆住，问：“你也觉得难背么？”

　　小娟艰难地点头。

　　此时，终于等到了下班时间，时间紧迫，老板来大陆的日子不远了，经理见众人面如苦瓜，也知道任务艰难，可为了完成任务，责令众人拿目录回家狂背，众人只好听从，扛了那本厚厚的产品目录回去。

　　只是回去也毫无进展。

　　兔子问：“呆子，你做啥啊？苦瓜似的脸？”

　　“老板说需要把目录里头的所有产品极其编号、性能、位置、说明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背出来咧，好惨啊，我们一天了都背不出来！！！”

　　“为什么背不出？”兔子作疑惑状，道：“我公司也要背，可很容易啊！”

　　“啊！！！”呆子惊呆了。

　　“应该不多吧~~~”

　　“一千多种！”

　　“啊！”

　　“而且还——”呆子实在没心情解释，把目录递了过去。

　　长期的贫困，让她们的租处是家徒四壁，床是刚刚买的，而连看书看报也没个桌子，故此只能蜷缩在床上看，兔子才看了几眼，就怒道：“怎么有这样编辑产品目录的人啊！你看，这目录明明分为几类，什么安防、娱乐、车载等等，可是我在这几类的目录下明显就看到重复的啊！”

　　“我也觉得！”呆子无限认同。

　　“你看，这目录里头的编号都一样！难道你们的经理之类没有解释么？”

　　“她，她也不懂啊！”

　　“那没法背！”兔子说出了F公司所有人的心声。

　　“可老板不是这么想的！只能死背啊！”呆子只能苦笑。

　　“还有，你瞧，你瞧，这里有几个电子产品的常用概念不对！特别是QUAD那一类说明里头，说什么，正方形就是QUAD？不是吧，那只不过是个显示屏面积单位而已，天啊！你看，这里，现在还有人用串口的吗？你们公司的产品看来很难卖出去也！你知不知道，现在在电子城里头，只有旧货堆里才有这么普遍的串口设备！”

　　F公司的产品感觉都像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过渡产品”，可老板却天天说自己的产品有多好，有多妙，但当客户一问到有什么性能的时候，业务员不知道也就罢了，老板及其采购团队却总是支支唔唔，呆子之前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老板也回答不出——现在才隐约明白，原来是产品没有更新换代，没有跟上潮流，所以基本上没有卖出去的空间，而所谓“目录”上的“招摇过市”，大吹大擂地宣传自己的“优势”，其实是给业务员看的，根本不是跟客户看的！！！！！！！

　　怪不得背不出来！

　　呆子第二天查阅了很多网上的电子资料，果然发现F公司产品目录里头的术语，要么就是全错，要么就是九十年代的说法，要么就是无中生有，要么就是偷换概念，她瞠目结舌地看着资料和目录上悬殊的说法，不禁关不住自己的嘴巴，给公司的所有业务员说了出来。

　　所谓“祸从口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一说破了目录中的错漏，当然是群情激愤，按照呆子的线索，众幺儿们上网一搜，那千多款产品一经检测，竟立马就被发现了至少三四百款是描述上有漏洞的，再加上编排的混乱，更加搞得是群情粥粥，一律不肯背了。

　　经理本身也怕背那书，见得有如此漏洞，心花怒放，以为如此状况下就不用背书了，马上反映给上级，可是她没有想到什么叫做“夏娃情结”——就是大多数人对自己创作出来的东西，一般都忒有感情，特别是像F的老板那么富于占有欲的人儿~~

　　因此，经理立马挨了一顿臭骂！

　　此骂花了将近5个小时，连中午吃饭的时间，经理她都在臭骂声中渡过，更别提“吃饭”二字了，众幺儿却乐得清闲，丢下了那错漏百出的目录，欢天喜地，该干嘛干嘛去了——当然了，都是业务上的事儿了，吃饭的时候也有饭吃，呆子却瞥见经理在她自己的单独的办公室里头偷偷地摸泪。

　　夹心人，那就是夹心人！

　　呆子心酸，虽然把胡乱背诵那些错误的理论撇清了去，一身轻松，还赢得了F公司所有幺儿们的尊重和友谊——这是她以前在Y公司从没得到过的，本应开心才是，但她目前却只恨自己无情，恨自己太过高调，恨自己太过自作聪明！

　　兔子告诉自己真相，那是因为兔子所在的公司站在时代的潮头，是S城最出色的手机类电子产品的龙头企业，而她知道很多事情并告诉呆子，那是友谊和帮助，而呆子一时禁闭不住自己冲动的嘴唇，告诉了F公司这家没落的台资小企业（还是偷税漏税的型），那就是极大的错误——看经理的模样，惨兮兮的，就知道将来必然是自取灭亡！
　　作者题外话：还是那一句，不够低调，就是怀宝其罪！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九节　守望相助（上）
明知道“揭发”了产品目录上面的错误，不单不会得到老板的奖赏，至少要挨一顿狠骂，兴许后续还会有许多风雨欲来之事，恐怕还有可能被老板安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然后在试用期三个月内单方面解约——看那在此服务了十几年的“大区经理”都被臭骂成泪人儿的样子，谁能不惊恐呢！

　　阿平这呆子不是说因为喜欢这里而惧怕被人炒鱿鱼，而是手上刚刚领到的第一个月的工资，生活条件虽说是改善了（只改善到可以吃米饭和素菜的日子而已哦~~），但扣去了之前欠下兔子和猴子的债务，已经所剩无几，拮据之中，她最怕的，就是炒鱿鱼。

　　如果试用期内炒鱿鱼，她就可以马上饿死在S城。

　　她把此番忧虑告诉了邻座的小娟。

　　小娟不像其他幺儿那么“出身寒微”——同呆子阿平一样，小娟的母校也勉强算是名校，而且小娟此人也和她的母校品级相称，所以有着其他幺儿没有的灵动、智慧、见识与几分自负的傲气，故此劝慰道：“阿平，虽然老板肯定有‘夏娃情结’，你说她错，她肯定气绝，可是你这么指出产品目录上边的错误，也是对公司的一种贡献，至少避免了以后不必要的商务纠结和损失，更是挽救商誉的行为，她心理不高兴是自然的，但理论上和表面上都应该是感谢你和你家兔子还来不及，绝对不会因此炒鱿鱼的！”

　　“我对‘表面上’这个问题也很清楚，但我怕的是以后的‘莫须有’！”

　　小娟想了想，也觉得对，只好叹气：“那就自求多福吧，尽力撑到下个月发工资的时候啰。”

　　也是啊，否则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风雨欲来之前，必然是平静的黄昏，风景总是独好：中午吃饭的时候，众人感激呆子的“揭发”，使她们避免了因为背诵一些本来就没有任何逻辑的错误的理论，因此人人都腾出自己做的午饭之中的一点点，来帮补一下呆子碗内只有青菜白米饭的可怜模样。

　　问：“阿平，你减肥啊？”

　　“只吃青菜不能减肥的，其实应该改在晚上不吃晚餐，只吃水果！！”

　　“谈恋爱也可以减肥哦~~~”

　　不一而足，呆子苦笑，道：“减肥嘛，还是其中之一的原因——”

　　没说完，大家就扯到“信教”方面。

　　呆子更是苦笑，道：“信教这个东西，乃是精神层面的，如果我告诉你们，我这是因为欠债累累，揭不开锅，你们信不信？？？？？”

　　众人哄笑不信。

　　呆子正色道：“我之前失业太久了，否则，否则——”

　　人人都知道她的否则后面跟的应该是“否则我怎么可能来F受这等闲气”，只是听她“唉”了一声，明显做了一个180°转弯的改口，道：“否则，我也不会吃得那么寒酸难看了！至少加一点腐乳进去调味呗~~”接着呆子为了带动情绪，活跃气氛，说了很多过去她大吃大喝的“经历”，内里是添油加醋，其实想起来，还是惨不忍睹。

　　幺儿们却听得津津有味，不住地大笑，结果就是不断地有肉片儿和鱼片儿夹到呆子的碗里，那些幺儿来自全国各地，所以从此，呆子就过上了真正地吃“百家饭”的日子——记得在某个古老传说中，如果哪个人可以这么“有幸”，可以吃到远离家乡风味的“百家饭”，吃得起苦，熬得起穷，那么这个人必将是“做大事”，至少是“有所作为”的人，因为这叫做“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呆子熟知此典故，幼年之时，也对此曾经深信不疑，但她现在开始对这个典故嗤之以鼻：

　　毕竟，吃百家饭首先会给人家一种“蹭饭”的感觉（过了不久，幺儿们就习惯于喊呆子做“小蹭蹭”了，半年后就似乎忘了她的大名叫做阿平），如果说女生之间还可以勉强接受的话，一个男的问人施舍，那简直无可想象，而“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段话说出来的时候，明显没有考虑过有女子在21世纪艰苦挣扎；其次嘛，肉片儿和鱼片儿蹭多几下，自己也过意不去，生出羞耻之心，心理压力超大——除非那人就是死厚脸皮的型号，否则是不会好过的；另外，百家饭对于某些肠胃不好的人，恐怕是个考验，因为呆子家中从不吃辣，而那F公司众幺儿大都来自辣妹子之故乡，有数人喜奇酸，或喜特甜，更有数人喜欢煮多吃少，无论呆子是盘中无物，还是已经盘满钵满，都硬塞下去，作为一个接受者，却丝毫不能拒绝，否则下次就没门儿了！！！

　　……

　　不过，这个典故也算给了她一丝半缕的做“大人物”的幻想，所以她笑了。
　　作者题外话：冷啊~~~~~~~~~~~~~

第九节　守望相助（下）
中午过了，下午过了。

　　她已经很努力地在那没怎么付费的试用版的阿里巴巴上头用尽法宝地寻找客户，也只找到了偶然的几个似乎毫无希望的“只问一下”类型的客户，但她也必须如获至宝一般地将他们留下的联系方式，包括EMAL、MSN、SKYPE之类，收藏于电脑的某处，苦笑太息。

　　“等车，其实等的是心中的守望。”记得母校的BBS上头有一个已涉职场的人这样说着，呆子阿平甚是同意，所以经常给那位校友的文章留言，包括上班的时候，她回想起以前上班从不上Q的日子，不禁自嘲一笑：“如今公司不许上Q，我也死命挂着，这叫做报复，这叫做‘疏而不堵，堵则难疏’~~哈哈！”

　　思绪随着来往穿梭不绝的公共汽车飞转，而她能上的公车却迟迟不来。

　　天上开始下雨，起初是微微小雨，轻轻抚慰着阿平彷徨而无助的脸，而后则慢慢变大，呆子随着众人一并躲入车站的雨棚，似乎那雨就无所作为了，但，雨不甘心，它拼命地召集了乌云和狂风，完全占据了这一片小小的避雨地，呼啸着，盘桓不去。

　　雨点很猛，打在身上啪啪作响。

　　“叮叮——嘟嘟~~~~”手机铃声夹杂着震动，把那呆子从沉思之中唤醒。

　　“喂？猴子？”

　　“呆子！我们今晚大火锅，你也来啊，到楼下买一斤半左右的青菜就好，我们有肉了，兔子也来！”

　　“兔子没那么早下班吧！”

　　“你傻了啊，兔子他们是轮休，所以今儿休息捏，快回来！”

　　“我没法快，没车又大雨！”

　　“哎呀，你，反正赶紧！！！！！等你哦~~~”

　　风雨之间，寒意沉沉，而呆子却仿佛见到了猪肉和牛肉在电磁炉上乱滚，自己在楼下买的青菜也欢快地翻转着嫩绿的叶子，四人觥筹交错，好生喜悦。

　　哎呀！

　　公车来了！

　　她冒着豆大的雨点，半撑着几乎被狂风吹散的小伞，飞似的冲了过去，车内全是像她一样在风雨飘摇之中挣扎上车的年轻打工仔，脸上的神情虽然表面看起来极度冷漠，但似乎每人的双目之中，都似乎有着隐约的一个火锅，上头是滚烫的肉汤，里面是滚烫的肉。

　　车开得慢，因为下雨人就多，人多伞多，地方更加窄小，所以挤上来的人嘀嘀咕咕，而本来在车上的人也吱吱喳喳，没有半分安宁。

　　车子绕着弯儿，好不容易把人都交卸在各人的终点之上，也包括呆子。

　　原以为下了车，在城中村有青菜可买。

　　可惜雨大得可怕，所以只能进那唯一的小超市里头混混了，而小超市的青菜有两个特点：一时萎靡不振，二是价格比半肥的猪肉便宜不了多少，一斤半的没那么萎蔫的青菜，就花了7月，呆子一阵心痛，只是火锅在楼上招手，她也顾不上了。

　　没错，没错，那里是温暖的火锅和颇为大块的肉片儿。

　　众人等着她的青菜呢！

　　“快快快，把青菜一洗，俺们开餐啰！！！！！”猴子以一个的女主人的身份大喊。

　　众人开怀大笑。

　　呆子也没时间抖开身上的雨点，就拿了那青菜去洗刷。

　　果然，她在车站风雨之间的幻想变成了现实：猪肉和牛肉在电磁炉上乱滚，下头的清水一下子变成了肉香浓郁上汤，一路飘忽翻滚而上，自己在楼下买的青菜也欢快地翻转着嫩绿的叶子，四人觥筹交错，好生喜悦……

　　忽然，脑海里头，不应景地冒出一首歌“Never　Had　A　Dream　e　True”：

　　Everybody's　got　something　they　had　to　le*e　behind；

　　One　regret　from　yesterday　that　just　seems　to　grow　with　time。

　　There's　no　use　look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