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粟- 第24部分

　　F太小，它蜗居在一栋极度狭窄的住宅楼里头，过着偷税漏税的日子，它的面积小得几乎容不下人，小得让里头的幺儿们每日走动都能撞着屁屁，包括所谓大区经理，也只能是在抵抗剥削的日子之中，相濡以沫、相依为命，而如今竟然有人为了C先生的一句毫无根据的大放厥词而浪费了在公司里头跟幺儿们美好的友谊，那简直是舍本逐末，实在是得不偿失了。

　　但真有人这么做。

　　猛然发现，呆子能蹭到的“百家饭”少了一两下子的份量。

　　当然了，“嗟来之食”多与少，呆子是不介意的，更不介意人家叫她“小蹭”，但她介意嫉妒和猜疑的白眼，先前几日，她猛地劝自己低调，猛地劝自己不要理会，甚至于猛地咬牙拍打自己，让自己回避，但，总是不能避开此次的勾斗。

　　首先，不知是谁故意跟C先生说了的“能力”，所以加重了呆子的工作负担，又来“能者多劳”，这什么世界啊！！！！！不过在Y的时候，呆子已经习惯了，如今在F的工作量其实不大，即使增加，也可以通过提高效率弥补，只不过怕是有人学Y的非洲人那般得寸进尺，只好拖迟下班时间，装作工作完成不了的样子，省得又被增加压迫的分量。

　　果然，每天延迟半小时下班，不单等车容易了，而且C不再增加她的工作。

　　第一关，可谓顺利通过。

　　但，第二关有点儿“秋后算账”的为虎作伥：因为不知是谁向老板P小姐重提了呆子曾经抱怨（那人用了“抱怨”一词，其实呆子根本从不抱怨，只是为公司着想，问了一下）说公司的阿里巴巴和环球资源的账号不是全付费账号，所以用起来很艰难。

　　上次P小姐从台湾飞过来，不知为何没有提及那件事儿（呆子估计她忘了），但今儿竟然忽地用手机打了个越洋电话过来（她那时候貌似又飞迪拜了），不问情由，先臭骂了大区经理一顿，大约内容是说办公用纸不够节约等等，呆子竖起耳朵听着，觉得她这一通电话的花费，也远远超出了那柜子里头一撂办公用纸的价钱了，心知此事必然没那么简单，于是更加用心听了下去。

　　“没错，是阿平和小蓝都曾经提及。”——听经理的回答，呆子其实很感激经理对自己的维护，如果她不加上“小蓝”这个已经走人的家伙，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同时，她也明白了是关于电子商务账号工具的事，她只能冷笑，如果先前C先生对自己的加重负担是可以理解为“剥削压迫”的想法逐渐冒出苗头，不是什么人算计的话，那此时账号的事就已经可以确认有人心有不甘了。

　　有人会说，呆子太过“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P小姐可能只是为了知道哪位员工如此聪明，如此有“作战经验”，想给予那人外贸经理的考核和机会呢~~~阿平也曾经这么怀疑，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见那两个台湾来的家伙如此阴阳怪气，而且两夫妻是言语不大搭调，更是令人提高了警戒——欲知后事如何，当然要看后文~~~

　　可为什么针对的是自己？

　　呆子饶头许久，才想通了个大概，候选人至少有自己和小娟才对，但做那种事的人必然不是小娟，因为她已经打算年底辞职，和男朋友一同创业，经理不经理的早已与她无关，她犯不着得罪任何人。
　　作者题外话：无语，蜗角之争，殃及池鱼~~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节　低级勾斗（下）
终于轮到呆子被骂。

　　P小姐先啰嗦了一轮关于“不要理会货运代理公司，要效率！！！”之类的话题，忽然大吼道：“你知不知道，一个阿里巴巴账号多少钱！你知不知道，一个环球资源账号多少钱？”

　　“阿里巴巴一万九千八，环球资源三万到五万不等，人民币！”呆子答得准确而爽快，因为她有备而来，也知道老板她的问题还有下文。

　　“你还知道得挺清楚的！”来意不善。

　　“我还听说公司给业务员使用的那两个账号都是试用版。”回答问题干脆而利落。

　　“哦？”声音拉得长而不怀好意，“那所以呢？”

　　“所以，据我所知，很多客户都会在他们的询盘之中，主动选择屏蔽掉试用版和免费版的帐户的‘信息’。”阿平将某些词汇提高了几调，然后清了清嗓子，才故作温柔、故作体贴地说：“老板啊，您很注重效率的哦，这如果被客户重重叠叠地屏蔽了去，那我们的工作岂不是白费了么？”

　　那边沉默片刻。

　　容得呆子这边是一阵狂汗，另加一阵狂喘气。

　　那边清了清嗓子，这边立马提心吊胆，正襟危坐。

　　“好了，有些道理，我们公司明年再换新账号吧，你，你继续做事，不要上QQ啊，知道么！”——哎呀呀，好了，暴风骤雨已过！！！

　　小娟在一旁，见了呆子大命不死的傻傻样儿，禁不住笑个不停，在她的笑容之中，呆子可以百分之一百地确定，这次的始作俑者不是她了。

　　但，由于“真凶”未曾浮头，麻烦则一连几日续续地袭来。

　　C先生这几天每日都问员工们日常吃什么东西（故作关心员工状），自然从某些人的嘴里套出了呆子常常只在家里煮了素食，来公司蹭同事们的“百家饭”的事儿了。

　　呆子不以为耻，反曾想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之事。

　　但，C开始借题发挥，故此是找了一天，挑起话题：“阿平啊，你为啥吃素啊！”

　　记得大区经理曾经说过，以前某个员工曾经抱怨过“穷”，没有足够的钱买衣服的事儿，立马被斤斤计较的C狂骂了一顿，说她不珍惜现在的工作，说她不尊重老板，说她不明白世道艰难等等，结果是不单没有改善自己的穷酸，反而被四处找理由扣了几天的工资。

　　鉴于此，呆子只能唯唯诺诺道：“我，我减肥啊，而且，我煮的肉都不好吃，个人厨艺水平的问题啦~~~”

　　C笑了，道：“哎呀，我以为你有什么信仰呢！”

　　“没，没啦，我只是减肥。”

　　“不对不对，不吃肉可不能减肥哦，而且你又不是真的不吃肉，你蹭人家的，人家都叫你‘小蹭蹭’啦，难道你不觉得羞愧吗！哎呀，回家自己多做点肉给自己吃才是。”C嘀嘀咕咕地，围绕着呆子只带素食来吃，却蹭人家“百家饭”的事儿，绕来绕去，从健康角度，到宗教角度，一直到什么科学角度，最终还扯到生育之类的事。

　　呆子原是传统女，这大半年出了校门之后，早已熟谙社会上很多某种颜色的段子，看开了很多，也不会“拂袖而去”，但和男上司公开地聊这种事情，还大言不惭地说是“关心人家”，实在令人头皮发麻。

　　她不痛不痒地回应着，尽量泯灭男女之分。

　　小娟曾经说过了：“C先生在这个全是女生的‘母’公司里头混了那么多年，估计男人都不再是男人啰，就当他是女人好了~~~”当时听的时候，觉得小娟说得似乎刻薄了一点，但如今看来，这倒是最不尴尬的法子了。

　　嘀咕了好久关于叶酸、脂肪和生育之间的事之后，发现整个早上的时间就被他浪费了。

　　心中一寒，极度紧张，马上赶快把手头的活计赶了出来，果然，老板大人在下班之前的三秒钟打了个越洋电话过来，查问今天的工作。呆子只能厚颜无耻地讲了C先生今日的高论，说因为C，用了太多无聊的时间，所以工作才完成了大半，只是自己会加班完成的，老板大人才轻易放过，否则估计晚上直到公共汽车收班，还不能回家。

　　她只能发出一声感叹，感叹这低级斗争的无聊，更怒那挑起某人的猜疑和动作的C。
　　作者题外话：真凶未浮出水面~~~~

第二节　难归平静（上）
这几日来，老板夫妇两人是轮番攻击，有时职责呆子业绩全无，有时又说呆子不守规矩，迟到早退（看了打卡表，发现毫无可能，对莫须有的罪名郁闷了半日）没半个停止的时候，呆子手头上的工作就越发堆积，看来，即使在伶俐的嘴码，在活络的思维，水来土淹的功夫也开始招架不住了——毕竟，活还是要干的，但那两号人物一天到晚废话，怎么干活啊！！！

　　只是，好久了，妄想升职的那位N多事端的始作俑者，竟然还一直不曾浮出水面，否则呆子就会指桑骂槐过去了，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会太辛苦，太累，太无辜，太可悲，太无聊——她知道，关于升职的事嘛，在这种豆腐块般大小的地儿，简直是天方夜谭，故此有一日，实在忍不住了，

　　貌似如此苦等了一个月，不知为何，可能是勾起公司办公室斗争的C先生，为了弥补上一个谎言而再造了谎言，而老板P小姐也为了挽救此人的面子吧，毕竟丈夫说错了话，妻子负责弥补是非常应该的，况且，还可以通过一些甜头，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故此二人共同开展了一个“宣讲会”，故意讲演了很多F公司的“过去的事情”，并且介绍了三位已经在公司工作超过三十年的员工（呆子深刻怀疑是每个人都做了三十年，还是三个人加起来三十年捏？？郁闷数手指ING），然后是大肆鼓吹公司从一个小小商店，一直“进化到”现在在台湾有三十多人，在大陆有二十人的不大不小的规模，一边说就一边口沫飞溅，神情激扬，呆子也曾拼命地让自己相信这是F公司真实的威风历史，可是她没法迫使自己做这样的事。

　　不过，很多人都信了，特别是当那两位领导说到每年都组织员工出国旅游的时候，只有呆子一个人暗自摇头，其余的人的目光之中，仿佛看到了阳光——难得的阳光，难得的阳光啊！在C和P两人的阴暗政策之下，大家往日一见此二人上SKPYE，就寒战满身，不是怕，而是感觉压抑，像阴霾而漫长的冬日一样压抑，因为平时，他们不是骂人就是啰嗦，没有一句的好话。

　　接着展示的，是去年泰国游的照片，大家当然兴奋不已了，但呆子注意到，那照片里头除了大区经理和小蓝两个人是面熟的以外，其余众人都是生面孔，心中有些怀疑：可能一，他们有的人选择了“留守大本营”；可能二，不是“公费”的，或者报销比例比较小；而可能三则是该公司人员流动率太高，只有那两号人“幸存”至呆子的出现（当然了，小蓝就是呆子来的那天走的）。

　　想及此，不禁有些伤感，更多的却是焦虑和紧张。

　　股神巴菲特曾经说过：“别人贪心的时候我担心，别人担心的时候我贪心，是最优的投资方法。”而如今呆子的心里，就盘旋着极度的担心，不知道这是不是表明呆子天生适合投资，但她必须如此，根本无从选择——因为太多人又开始贪心了，故此，就是呆子担心的是时候：

　　第一种人当然是积极工作，一个平日最吃苦耐劳的员工开始猛然自我加班，每天都是深夜离去，清早过来，往日是大区经理主管的开门锁门工作，竟然被她包揽去了。

　　第二种人开始缠着大区经理问东问西，或者在SKPYE上边经常候着老板，老板一上线这种人就开始问问题——这台湾老板经常说大陆员工没素质，没文化，什么都不懂，连一二三四ABCD都得开始教，所以每天都会发一些所谓自我提升的“著名管理学”论段，其实都是陈词滥调，让所有的大陆员工“认真研习”——这种人自然是摸清楚了人家的嗜好，才有感而发的，但，其结果是悲惨的，再一次地，被骂为“读书不知道干嘛去了的”。

　　第三种人，就是小娟，开始跟男友商量什么时候结婚，然后共同创业去了——创业，创业！对于身无分文，连信用额度恐怕都难有的人来说，简直是开玩笑，或许有人说，现在的小额贷款不是不需抵押么？只需——没错，只需身份证号码，那，呆子输得起么？
　　作者题外话：终于等到周末可以更新俺的文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节　难归平静（下）
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是收债公司的“手段”，有电视上的，有网上说的，有亲见过的：“血字”、“砍刀”、“亲友”、“XX录影”、“上传网络”等等，就好像眼前过了一遍又一遍的电影。

　　无不恐怖，无不毁去人的一生。

　　所以创业的问题，她决定不想了，于是在摇头冷笑之间，她以为不会有第四种人了，第五种、第六种更加无从谈起，因为公司太小了，再数一数，常此以往，恐怕每个人都成作一类，那岂不成笑话了？

　　但，大区经理和她前夫的电话，令呆子心头难以平静：

　　“阿勇，我知道你在那边也是辛苦，可是我们家小妞儿她，她不能做留守儿童啊，咱们镇里前几天还出了一宗儿童失踪案，你没看新闻么？”那边吼了一声，然后嘀咕了半晌，大区经理赶忙赔不是道：“阿勇，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孩子判给了我，可是——”嘎然而止，然后又是一阵倾听，“不是的，我，我辞职的话，那小妞儿她怎么办——我不是说你养不起她，我，我，我不能辞职啊，你不知道，哎呀阿勇，别这样，挂了？喂？喂？喂！”

　　啊？？？

　　恻隐之心？？？？？？

　　如果说，呆子阿平出门在外多时　，表面学了一肚子的　“坏水”，其实内里，只不过是多了一层皮，多了一层比皮影戏的皮子还薄的皮，披在身上，但每当有人说到生死，说到离别，说到亲情，她总禁不住黯然泪下。

　　在公司，人不允许有泪，所以只能做的事，就是杂事，帮她做一点儿杂事。

　　但，这恻隐之心来得不是时候，因为老板夫妇的“正式的封官许愿”的弥漫期还不曾过去，呆子这一举动，立马引发波澜。

　　很多人开始问呆子打算以后当了经理如何编排，如何搞作。

　　她只好哄笑一轮，左扯右扯走开了去——不明白，蜗角之争有什么意义？

　　自幼，她看武侠小说长大，上至王侯将相，下至饭夫酒卒，都天然地将他们一视同仁地对待，到了大学，有一位老师曾经讲过一个轶闻，令她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