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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峰回路转（三）
周凤明下意识地回到东吴市区，他想重新开始。不适合当村官，并不代表没有其它路可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周凤明知道，家乡的经济远没有东吴市发达，回去是不明智的，但是，留在东吴市，自己的明天在哪里？他还一筹莫展。
到了市区，周凤明想起了陆强，这个在出租屋里天天和自己吵架的哥们，不知他现在怎样了？很久没和他联系，也很久没替他交房租了，玩游戏入迷的陆强，他的境况，或许比自己更惨？自己当了大半年村官，没学到什么，但工资还是领到的，跟别人不好比，跟陆强比，自己还是比他强的，上次听说他要办什么懒人服务网，真是异想天开，他本身就是超级懒人，怎么去为别人服务？办网站是闹着玩的？我去出租屋看看吧，要是他还在那儿，自己就暂住在那里了，要是他离开了，那先在旅馆住一晚，明天再去租房子。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出租屋，看到那扇亮着灯光的窗户，周凤明觉得份外亲切，他加快脚步，走到门前，举起手想敲门，他听到了屋里清晰的敲打键盘的声音，心想，真是江山好改，秉性难移，阿强还在沉迷游戏？他掏出钥匙，插进锁眼转了一下。呆在屋里的是杨秀玲，现在懒人服务网的访问量和业务量蒸蒸日上，她每天晚上要加班到九点多，答复客户的一些咨询，登记有意向的学生和家长的名单，供陆强联系确认。她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以为陆强回来了，说道：“陆哥，回来啦？”周凤明听到屋里是悦耳的女声，不禁一愣：莫非阿强有了女友？
门已经开了，周凤明看到屋里有床，有桌，电脑台前坐着一位长发女孩，屋里少了两张床，陆强的那张床还在。周凤明说：“请问，陆强住在这儿吗？”杨秀玲听到背后响起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而且这个男子是用钥匙开门进来的，不禁吓了一跳，紧张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相英俊的小伙。杨秀玲站起身，怯怯地说：“你是谁呀？怎么有钥匙？”周凤明笑着说：“陆强没对你说过我？我是他的哥们周凤明呀！”杨秀玲紧张的神情放松了，说：“听过听过，陆哥说的阿明，就是你啊？”周凤明笑道：“是我，没错，他没少说我坏话吧？我住在这儿的时候，我们俩天天抬杠，不争个面红耳赤，睡不着觉！”
杨秀玲甜甜一笑说：“没有没有，陆哥在我们跟前，没说过你一句坏话，他老说你好话呢，说他的懒人服务网，在起步之初，要没有你和商亮借给他钱，他的宏伟计划就胎死腹中，就没有今天的成绩了！”周凤明愣了愣，随即明白了，自己去了板桥村后，并没有再借钱给陆强，肯定是商亮暗中做了好事，他把钱借给陆强，却说也有我的一份，哎，商亮真是太会做人了，可是，他当个小村官，工作没多久，也没多少钱，想必他为了支持陆强办网站，把几个月的工资省下来都给了陆强，这样的朋友，真是太难得了！
周凤明说：“阿强真把网站办起来啦？”杨秀玲笑道：“何止是办起来，现在还很红火呢！”周凤明说：“现在网站那么多，他靠什么生存？卖游戏点卡？”周凤明想到陆强喜欢打游戏，也许他在网上卖游戏点卡，但这能赚多少钱呢？杨秀玲笑道：“我们不卖点卡，我们以提供家教中介、外送盒饭和代洗衣服为盈利方式，我们的经营理念，就是‘给人方便，自己方便！’”周凤明笑道：“真是想不到，他居然在城里活了下来，而且活得还挺滋润！我真是小看了他！”杨秀玲说：“陆哥是个很好的人，对我们非常好，他和我们吃一样的盒饭，他给我们在住宅小区租房子住，自己却一直住在这间民房里。”周凤明点点头：“阿强是个仗义的人，以前他比较懒，我经常数落他，但从没影响我们铁三角的关系！”杨秀玲笑道：“那是因为你们中间有商亮，没有他的调和，你们铁三角的关系有这么牢固？我见过商亮，他温文尔雅，思维敏捷，为人诚恳，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周凤明笑道：“你是阿强的女朋友，怎么称赞起别的男人头头是道，小心阿强知道后吃醋哦！”杨秀玲甩甩头发，笑道：“谁说我是陆哥的女友？我只是他的助手而已。”周凤明说：“哦，对不起，你这么晚呆在他的出租屋，我还以为……”
杨秀玲收拾电脑台上的东西，拿过身边的小包，说：“陆哥还没回来，我要回去了，周哥，你坐会儿。”周凤明说：“阿强去哪了？”杨秀玲说：“他陪一名大学生，去一位客户家里了，那位客户的女儿今年要高考，物理和化学的成绩不理想，他想请一位理科成绩好的大学生辅导他的女儿，陆哥是去落实这个事。”周凤明说：“哦，那你住的地方远吗？我坐在这儿干等，无疑是浪费时间，我送送你吧。”杨秀玲说：“以前，我就住在附近的小区，厨房和干洗机都在那儿，后来新招了几个人，陆哥帮我重租了房子，我和两位女生住到另一个小区了。”周凤明说：“你下班这么晚，阿强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送你回家？”杨秀玲说：“陆哥事情忙，城里治安好，我一个人回去，没事的。”周凤明笑道：“半年多没来城里了，我也想出去走走，看看夜景，走吧！”
城乡结合部不同于闹市区，夜间的街头，路灯明亮，很安静，路边开着的店也很少，晚风拂面，颇有几分凉意。周凤明和杨秀玲并排走在一起，周凤明说：“你叫什么？怎么当起陆强的助手，能说说吗？”杨秀玲说：“我叫杨秀玲，苏北射阳人，去年在东吴科技大学毕业后，参加过几次招聘会，也参加过面试，但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后来在网站上看到陆哥招聘临时工的帖子，就应聘了。”周凤明笑道：“我是苏北兴化的，说起来，咱们还是半个老乡，你刚才说什么临时工？陆强当时招临时工，你也应聘了？”杨秀玲说：“在外面，先要解决吃饭问题，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先就业后择业，陆哥当时还不知道网站的前途，他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所以说招临时工，还说等赚到钱后才开工资，但就是这样，我也毫不犹豫地报名了，当起了陆哥的客服人员，一直做到现在。”
周凤明说：“网站做得很顺利，是吗？”杨秀玲说：“是的，出乎意料的顺利！不过，网站只是个交互的平台，真正赚钱的，是我们为大家提供的服务项目，到现在，包括我，一共有七名固定员工，还有二百名报名当家教的大学生登记备用，我们还拥有自己做盒饭的厨房，还有干洗机，一辆面包车等。”周凤明由衷叹道：“啊？阿强现在这么厉害？其他的工作人员呢？我怎么没看到？”杨秀玲说：“出租屋就陆哥和我，其他人在附近的小区里，另外租有一套房子，有厨师，有外送盒饭的，有负责干洗和水洗的，有收衣送衣的。”周凤明说：“没有会计吗？”杨秀玲说：“我学过财会，暂时由我记帐，实际上，厨房和洗衣，由经办人自行记录当天的收入，每天下午三点之前，他们把帐目和营业收入交给我，我扫描一下帐目后，就把钱汇入陆哥的帐户，家教方面的业务，由陆哥亲自经办。”周凤明嗯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我有点不明白，懒人服务网的生意，真的这么好吗？才开了半年，就挣了那么多钱？”周凤明有点替陆强担心，这么粗线条的管理，假如其它部门的经办人，有意侵吞部分收入，他又如何得知？
杨秀玲笑道：“陆哥现在的资产，并非都是他一手创造的，有一位投资人，给了陆哥十万块钱，网站才迅速发展起来，快速进入盈利轨道。”周凤明惊异地说：“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网站，居然有人投资？有这等好事？”杨秀玲笑着说：“拉来这个投资的，不是别人，就是你们铁三角中的一位！”周凤明有点不相信地说：“你是说商亮？他认识大款？”杨秀玲笑道：“是商亮介绍来的投资，不过也不算是大款，是一个二十出头、开服装专卖店的姑娘。”周凤明说：“开服装店的小姑娘？她怎么会投资陆强的网站？两者风马牛不相及啊！”杨秀玲笑道：“据说，商亮和那姑娘关系密切，姑娘的爸爸，就是商亮工作的江湾村的书记。”
周凤明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明白了，一定是她的爸爸在村里贪污了公款，然后叫女儿开个服装店，借此洗钱，她女儿还用那来路不明的钱，四处投资，将来她爸爸要是东窗事发，就借口说是女儿做生意赚的钱。”杨秀玲停住了脚步，看着周凤明的脸，看得周凤明有点不自在。周凤明说：“我没说错吧？”杨秀玲瞪了他一眼，说：“你太自以为是了！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毫无根据地猜忌别人，我有点怀疑你的真实身份了！你老实说，你是陆哥和商亮的朋友周凤明吗？”周凤明疑惑地说：“我是啊，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杨秀玲冷笑道：“不了解情况，你就胡说八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还以为你跟陆哥和商亮一样，是个心胸坦荡的男人，没想到你内心这么阴暗！”周凤明有点惶恐，他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农村基层干部的贪污*现象，难道听到看到的还少吗？杨秀玲为什么一下子变了脸，对我怒目相向？
周凤明说：“你说我不了解情况，胡说八道，难道事实不是那样？我刚从农村过来，农村的情况我有所了解，并不都是田园牧歌、淳朴善良，也有善于算计的人。”杨秀玲生气地说：“你没见过江湾村的书记，没见过他的女儿，怎么能信口雌黄，说他们贪污*，说书记的女儿在洗黑钱？你这不是污辱人吗？我要是江湾村的书记或者是他的女儿，我就告你诽谤！”周凤明有点莫明其妙，说：“我是随口说说，说的是别人，不是说你，你干嘛这么激动？”杨秀玲说：“我看不惯你这种作风！自作聪明，不尊重人！给陆哥投资的姑娘李春燕，她的钱是清清白白的，是她辛辛苦苦开店挣来的，被你说成是她爸爸贪污来的，这种无中生有的话你都说得出口，你太草率无礼了！好了，我不要你送了，你请回吧！”
周凤明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女孩，不顾及男人的面子，当面就对男人指指点点，发一通意见，这种泼辣的性格，让周凤明有点吃不消，但他并没有生气，温柔可人的珊珊竟然是做那种生意的，而面前这个说话毫不留情的女孩，却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仿佛给周凤明麻木的心灵打了一针强心剂，反而使他兴奋起来。女人如果都像糖果和牛奶，粘乎乎软绵绵，会让男人腻味的，反而带点苦的咖啡和带点酸的柠檬，能让男人精神为之一振。周凤明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请别见怪！你批评得对，我不了解情况，不能胡言乱语！”杨秀玲说：“算了，不知者不为过！前面就是我住的小区，你回去吧，谢谢你送我回家！”
陆强回到出租屋，刚准备睡下，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陆强说：“谁呀？”周凤明在门外说：“我，阿明！”陆强把门打开，和周凤明拥抱一起！陆强嚷道：“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好久不见，想死我了！”周凤明笑道：“小别胜新婚，好了，松手吧，要是让过路的人看见，真以为我们是同志呢！”陆强笑道：“我们本来就是同志，志同道合的兄弟嘛！嗨，阿明，你来怎么不事先给我电话？搞突然袭击啊？”周凤明笑道：“就是搞突然袭击，想侦察一下你是否重色轻友？”陆强把门关上，说：“你还说呢，你去了桃源，这么久不回来，我还以为你忘记穷哥们了！”周凤明笑道：“你还穷呀？你现在是旧貌换新颜，今非昔比了！”陆强一笑，说：“谁在帮我吹牛？阿亮吗？”周凤明指指床下的行李箱，说：“我早来了，可你日理万机，出去忙了，我见到了你的漂亮女助手，和她聊了会。”陆强笑道：“小杨可是带刺的玫瑰，你没被她扎着吧？”周凤明笑道：“可不，被她扎得遍体鳞伤，差点寻了短见！阿强，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我感觉，她比你还呛啊！”陆强笑道：“其实，她是外刚内柔，你要是穿透她的盔甲，就知道她其实是个很细心很体贴的女孩。”周凤明笑道：“你对她这么了解，早就蠢蠢欲动了？”陆强摇头笑道：“NO！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我可不想破了这个行规！”
周凤明回到这个出租屋，就像回到家里一样。他摇摇热水瓶，一边给自己泡茶，一边说：“还用我留下来的水瓶呀，干吗不买个饮水机，或者买个电水壶？你现在又不缺钱。”陆强说：“我知道没钱的痛苦，所以，该花的要花，该省的要省，我去旁边的开水店泡水，三毛钱两瓶，十瓶才一块五，多便宜，还照顾了开水店的生意，要是买纯净水，一桶就要十块钱，比泡水贵多了。”周凤明不以为然地说：“以前你整天打游戏，不知道心疼钱，现在当老板了，反倒精打细算，锱珠必较，变化这么大？”陆强笑道：“办了网站，做起生意，我才知道金钱来之不易，何况，我还要维持网站的经营，还要支持员工的薪水，还要考虑网站未来的发展，我创业的本钱都是别人资助的，我岂能乱花投资人的钱？岂能让帮助我的人对我失望？”
周凤明靠在床上，笑道：“你说的投资人，是李春燕吗？”陆强一愣，说：“你咋知道？”周凤明说：“你的助手跟我聊过，让我纳闷的是，她一个小姑娘，怎会投资你的网站？”陆强说：“是阿亮介绍她来的，她对我帮助非常大，在我如饥似渴的时候，慷慨地给我送来面包和水！”周凤明说：“我觉得有点奇怪，她开服装店，年纪又那么轻，跟你又不是亲戚朋友，怎会那么大方？她对互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