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这个干什么?”那姑娘不解地问道。
“哦,没有别的意思。知道了恩人的名字,以后有机会回报。呵呵。”陈少进不好意思地笑笑,心想以后路往哪里走都还不知道,说要回报人家恐怕人家要见笑了。
“我姓蒋名诗,草将的蒋,诗歌的诗。”那姑娘手执蜡烛,烛火在她脸上跳跃,“不过我可不是要图你的回报,以后再有见面的机会打个招呼就好。”
她不问陈少进的名字就走了,拖沓的脚步在空旷的房子里响起回声。
房子里虽然有些潮湿,但是比外面暖和多了。陈少进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听见拖沓的脚步声走进隔壁的房间,然后消失。应该是睡觉了,他心想道。他也努力静下心来,闭着眼睛准备睡觉。明天还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呢。
一阵香气传来,缓缓进入他的鼻子。他吸了吸鼻子,这香气有点古怪,以前从来没有闻到过,像饭香又像女人的体香,但又不全是。他并没有在意,单身女人的房间总会有些香味儿。他接着安心睡觉。
可是这下他怎么也睡不着了,身体突然精力十足,刚才的倦意烟消云散。现在就如早上刚起床似的多睡一秒也难受。
香气渐渐淡去。
他的神经像触电了似的活跃起来,特别是下身那个部位跃跃欲试。浑身开始发热,热得难受,那是一种燥热。脑袋里也浮现不应该有的念想……
陈少进极力抑制冲动,不停地告诫自己的脑袋要清醒,不要害了帮他的人。可是他越忍越痛苦,脑袋都是乱糟糟的画面,思绪完全摆脱控制。
他终于抑制不了,下床迈向门口,在门口他用力抓住木门,用仅剩的理智想克制自己。他每向前迈一步都十分费劲,理智和冲动势均力敌。最后,他终于说服自己一定不要再向前迈步。
这时,隔壁房间的蒋诗听到了他的脚步,隔着一道木门问道:“你怎么不睡觉?有什么事吗?”
陈少进咬牙回答:“没事。”但是一想没事跑出来干吗?如果蒋诗猜疑他有别的用心多不好啊。于是他紧接着说:“出来找蜡烛,我东西掉了找不到。”
隔壁房间窸窸窣窣地响了一会儿,蒋诗打开她的门,手里拿着一支点燃的蜡烛走出来。
“来,给你蜡烛。”蒋诗递给他蜡烛。
蒋诗长相本来就漂亮,加上穿着宽松的睡衣,更是增添了几分媚惑。陈少进咽下一口口水,终于克制不住自己,丢下蜡烛扑向面前的美人,疯狂扒开蒋诗宽松的睡衣……
第二天早上,陈少进没有离开,他成了这所房子的新男主人。
但是,不久他就发现蒋诗有很多不同于一般人的地方。
陈少进做好了饭菜,蒋诗从来不上桌吃饭。陈少进见她有时脸色不好,劝她吃饭。她才勉强夹两筷子的菜送到口里,坚持不吃米饭。
有一次,陈少进闻到蒋诗的嘴里有浓烈的酒味,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家里有酒,于是偷偷留意。
他发现蒋诗脸色病态的时候便经常去开衣柜。他趁蒋诗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打开衣柜检查,发现衣柜里放着一坛女儿红!坛口用塑料布盖住,再用草绳捆住,所以酒气没有泄露出去。陈少进很不高兴,一个女人怎么好这口呢?况且就是不好意思,也不应该躲着他喝啊?
不过陈少进没有揭穿她,反而在她喝酒的时候故意走开。
30。
爷爷打断陈少进说:“就这些不对劲的吗?”
陈少进摇摇头,接着说他的经历。
晴天太阳当空的时候,蒋诗从来不出去,她特别喜欢雨天和晚上。但是陈少进觉得晴天不出去晒晒太阳,人都会发霉,经常在有太阳的时候拉蒋诗出去走走。可是蒋诗的态度异常坚决,决不出门半步。
陈少进有次执拗不过蒋诗,不禁发脾气道:“你的衣服都发霉味了,我闻着不舒服!出来晒晒太阳就能要了你的命吗?”
蒋诗就是不听。陈少进也不好强拉她出来,因为那时蒋诗有了身孕,怕不小心了摔跤会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蒋诗解释说:“晒太阳当然要不了我的命。可是我的皮肤过敏,晒了太阳就火辣辣地疼。”陈少进没听说晒了太阳皮肤会火辣辣疼的事,但是也只好依她,不再强迫她。
一天,陈少进在外面碰到一个朋友。那朋友得知多年未见的陈少进如今有了家室很惊讶,因为自从他离开家园后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朋友一定要到陈少进家里去看看,顺便问候嫂子。陈少进一口答应了。
陈少进乐滋滋地带朋友回来,蒋诗给他开门的时候便露出不高兴的表情,让他在朋友面前很不好意思。朋友也觉得尴尬。
蒋诗随便给他朋友弄了饭菜,吃饭的时候把筷子敲得很响。他的朋友一句话不说地吃完了饭,便借机告辞。陈少进假装留他住一晚叙叙旧。
蒋诗马上补充说:“家里没有多余的床。”
朋友讪讪地说:“不用麻烦嫂子了,我们有机会再聚就是了。”
朋友走后,陈少进责备妻子道:“你怎么就这么小气呢?他是我多年的好朋友了。好久没有见面了,看你今天把他弄得不好意思再来了。”
蒋诗边收拾碗筷边说:“不来最好。我可不喜欢生客到家里来。父母不在后,我一个人过惯了。你要会你的朋友,你在外面跟他们会好了。”
陈少进生气道:“你怎么就这么多毛病呢?”
蒋诗不让步:“怎么了?嫌弃我了?”
陈少进不敢接言。他并不是怕蒋诗赶走他,而是蒋诗肚子里的孩子让他舍不得走。当然了,他对蒋诗还是有好感的。只要陈少进不逼她吃饭,不拉她晒太阳,不带朋友来这里,她对陈少进还是很好的,甚至比一般的媳妇还要好。自己不吃饭但是给他把吃的都弄好,自己不晒太阳但是要他多在外面活动筋骨。
他们就这样一起生活到了现在。三个月前蒋诗还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女的像她,男的像陈少进。
蒋诗拿出两块贝壳大小的金牌分别给两个婴儿戴在脖子上。陈少进见了金牌很奇怪,问这是哪里来的。
蒋诗说是她父母留给她的。
有了孩子后,陈少进更加疼爱妻子,上集市给她买了双红毛线手套。蒋诗见了红毛线手套很高兴,抱着陈少进的脖子亲了又亲。
今天他看见妻子的手套的大拇指处散了线。蒋诗说她会织毛线衣,也能把手套织好。陈少进便来到集市买织衣针,没料到碰上了去买菜的马兵。马兵邀请他到家里吃饭。陈少进本来要拒绝,但听马兵说舅妈死了,这才答应来。
陈少进讲完了。我和爷爷也听得差不多了。
“你也觉得你妻子有点儿问题吧?”爷爷问道。
陈少进点头:“我觉得她不像平常的女子。不然不会跟您讲这些了。您说她哪里不对劲了?”
“你妻子是鬼!”我抢白道。
陈少进一愣。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刚才在他说他妻子不寻常的地方时,我已经在心里默默对照古书里的叙述寻找答案。
陈少进没有怪我不懂礼貌,憨实地问:“小哥,你为什么这么说?”看来这些怀疑在他心里深埋已久,只是他自己不愿意翻出来。
我看看爷爷,爷爷用眼神鼓励我说出自己的看法。
我看看陈少进,他的眼神也是渴望我说出真相。
回想了一下古书里对“活僵尸”的解释,我开口解释道:“首先可以肯定,她是一种叫活僵尸的鬼。第一点,她不吃饭,只喝女儿红酒。她不吃饭,是因为她的肠胃都已经腐烂,吃了饭消化不了。她经常喝酒,是因为酒可以缓解她的腐烂。”
我停下看看爷爷,爷爷点点头。
“第二点,她在有太阳的时候不出门。这是因为所有的鬼都害怕阳光,她说她的皮肤对阳光过敏,这句话确实没有骗你。并且在太阳底下她的腐烂速度也会加快,所以她只在阴天雨天出门。”
“第三点,她不喜欢你朋友来访。人的身上多了阴气会生病,同样,鬼接触多了阳气也会不舒服。另外,她的房子其实是坟墓幻化而成,她担心被别人识破。”
“还有一点,她自称为蒋诗,其谐音就是僵尸!”
我说完,陈少进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显然真相使他彷徨而痛苦。他双手紧紧地拧在一起跟自己较劲,两只脚用力地磨蹭地面。
爷爷拍拍陈少进的背,劝道:“你必须离开她,虽然她暂时不会影响你。但是她迟早要腐烂成一摊血水的。你,还有你的两个孩子,跟她待久了都会染病死去。”
“我不相信!”陈少进突然提高嗓音怒喝,“她是活僵尸怎么会生孩子?她是正常的女人,她不喜欢吃饭是因为胃口小,她不晒太阳是因为皮肤过敏,她不叫朋友来是因为她孤独惯了。我不相信她是僵尸,我不相信!”
爷爷举起双手安抚道:“好好好,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们可能是多虑了。但是为了你还有你孩子着想,你答应我试试好吗?”
陈少进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回答道:“怎么试试?”
爷爷说:“你告诉我那里的详细位置。今晚你照常回去,到了下月初一夜我会去你那里。太阳落山后你仔细听门响。如果有人敲门,你便抱着孩子开门,我会在门口接你。我会在你家门口放一块洒了鸡血的布,你一脚踏在上面,一手拉着门。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们是不是骗你了。你要记得我说的动作。是不是都试试,好吗?”
陈少进看着爷爷的眼睛,爷爷真诚地回望着他。他最后点了点头。
31。
爷爷去陈少进那里的那天,我在学校上课不能跟着去。后来听爷爷说了那晚的情况。
在第二个月初一的晚上,月亮细得如鱼钩。爷爷潜伏在门外的草丛里,头上顶着盖符。如果是平常人接近坟墓,鬼都会有知觉。所以爷爷做了个盖符顶在头顶,鬼很难发现生人在附近。古书里记载:符有三种用法,一是直接贴在鬼的躯体上,使鬼定住或者消亡,这是消灭源头;二是贴在门窗之类的实物上,使鬼镇住或者不敢接近,这是阻碍通道;三是贴在人的身上,使鬼发现不了或者不敢攻击,这是保护自身。
此时陈少进在屋里时刻注意门的响动。
他睡在床外头,蒋诗睡在床里头,两个孩子睡在他们俩中间。
爷爷听得屋里安静下来,估计他们已经睡下,便走出草丛,轻轻敲击房门。
陈少进听见敲门声,轻轻起床,然后抱起挨着自己睡的男孩。他尽量不弄出声音,不弄醒孩子,手脚极为轻柔,像是抱一个易碎的古董花瓶。
他左手抱起男孩,伸出右手想再抱女孩。
这时蒋诗身体挪动了一下。陈少进马上停止动作,等蒋诗不再动弹的时候,又要去抱女孩。可是蒋诗的一只手臂搭在女孩的胸脯上,陈少进稍微挪动女孩都有可能惊醒蒋诗。等了片刻,蒋诗仍不拿开她的手臂。
门外又响起敲门声,爷爷在催促他了。
陈少进只好放下女儿,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
陈少进走到门口,爷爷已经将洒了鸡血的布放在地上。陈少进踩着布一手去拉门。陈少进的手指碰触门的刹那,面前的木门变成了冰凉的墓碑!
爷爷立即将另一符放进陈少进的兜里,拉起他慌忙离开……
陈少进逃离墓中后,一直借住在马兵家里。爷爷在陈少进的房间的门窗上都贴了黄纸符。
向陈少进讨债的人一年多没有得到他的消息,这次突然听说在亲戚马兵家,并且得知他有一块金牌,便纷纷找上门来纠缠。没几天,债主就把马兵家的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陈少进没有办法,只好答应把孩子脖子上的金牌卖了还钱。
债主们不相信:“如果你又跑了呢,我们到天南海北去找你?”
马兵只好出来担保:“我做担保,行不?他跑了你们拆了我的屋!我的屋总不能长了脚跑吧?”
众人这才散去,临走的时候还念念叨叨威胁:“你不兑现,明天让你出不了这个门。”
可是债主才走不久,又有人来找麻烦了。
来找麻烦的是镇上一个开当铺的老板。他听到从这里回去的债主在路上谈论陈少进的金牌,金牌多大雕什么花纹都说得清清楚楚。
那个当铺老板一听,急急忙忙来找陈少进。
“听说你有个这么大的金牌?”当铺老板用手比画着大小问道。
“是啊。”陈少进老实回答。
“能给我看看吗?”
“行哪,有什么不可以的。”陈少进还以为当铺老板看上了他的金牌,会出价买下呢,所以爽快地答应了。他正愁买家呢。
当铺老板手哆哆嗦嗦地接过金牌,仔细察看,两只手在金牌上不停地摩挲。
“好啊!你竟然敢盗墓!”当铺老板气愤地指着陈少进的鼻子喝道。
“什么?盗墓?我没有啊。”
“没有?没有,这个金牌哪里来的?你这个穷得没有裤裆的小子哪里弄来这金东西?有金子不早还债了?现在盗墓得了金牌才敢出来吧?”当铺老板越说越气,举起拳头要打陈少进。旁边的马兵一见气氛不对,连忙拉着当铺老板。
“有什么事好好讲,打人就不对了啊。”马兵劝道。
“有什么好讲的,他盗墓!这是我女儿死后,我给她的陪葬品。我这双老眼还能认出来。你说,你说,你是不是盗了墓拿到这个东西的?”当铺老板怒吼,一双眼睛冒出怒火。
“这东西确实不是我的,这是我妻子给我儿子的。”陈少进辩解道。
当铺老板唾沫横飞道:“你骗谁呀你,你这一年多没了人影,在哪里找媳妇?还生个孩子出来?”
“在孟甲山。”陈少进理直气壮道。
当铺老板一愣,接着更加凶狠地骂道:“你骗谁呢你!你就是盗墓的!我的女儿坟墓就在孟甲山。你盗了我女儿的墓。咱们也别在这里空闹了,见官去吧你!”
马兵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听到要打官司,连忙化解道:“老人家你别气,我表兄是老实人,不会盗墓的。其中肯定有什么误解,好好讲来,好好讲来。”
陈少进也要解释。当铺老板头一摆,挥手不听,坚决地说:“你啥也别说了,说了没用。咱们见官吧。你等着吧。”他气愤地扔下金牌,边说边往外走。马兵见他这么生气,也不敢拉。
镇政府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
陈少进把自己的事情经过表述了一遍。可是当铺老板和政府人员都不相信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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