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遗憾的看着只有一步之遥的故乡,他知道这一步如果迈不出去,这辈子他再也不会为了故乡的一切而有着彻骨疼痛的牵挂;这次他来也没打算说出实情,只想安慰一下病中的娘,娘没事就行了;如果两位老人不能原谅自己,这个距离很可能就是离故乡最近的一次。
几经挣扎,几经思量,陆一鸣最后一狠心上了车,调转车头,猛踩油门疯狂的向南开去,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停下车,陆一鸣深深呼吸了几口才拿起手机,竟然是唐诗的电话。
他心脏猛烈的跳动着,他颤抖着接听着,唐诗只说了一句话,“如果你还是一个男人,把车头转回来,向故乡方向开。”
在进入靖安小城的路口,唐诗从一辆出租车里走出来,站在风中,看着陆一鸣的轿车挑头向她这边开来。
昨晚唐诗也接到了陆甲川的电话,当得知陆母有病,她就想去探望,因为两位老人拿她就当亲闺女一样看待,可又不能独去,那样陆一鸣就会陷入被动。
等了一个上午,陆一鸣也没有打电话过来,她只好放弃去靖安的念头,就在她决定不去后,又接到陆父的电话,责问她为什么不和陆一鸣一起回来,这时她才知道陆一鸣竟然独自回了故乡。
她不知陆一鸣是怎么撒的谎,所以支吾着说已经在路上了,陆父听了非常高兴,也没多想。
陆一鸣是怎么想的,唐诗心知肚明,如果他肯同去,早就打电话了;再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只是用话安慰一下爹娘而没有真打算回去,她再三犹豫还是想再落实一下陆一鸣的行踪,所以给他的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秘书说陆副总去新区参观。唐诗这才相信陆一鸣的话,至少他有回家的打算。
陆一鸣要面对的压力,唐诗感同身受,她怀疑他是否能坚持到故乡,最怕的就是他半途而废,如果这一步他不能迈出去,他将永远生活中没有亲情的世界,那将是多么悲惨的生活呢?可她又不想勉强而为,毕竟陆一鸣已不是当年的弱势青年,而是叱咤一方的风云人物,他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哪怕他的选择是地狱。
直到中午,已经没有退路的唐诗终于决定为自己的将来赌一把,如果陆一鸣去了,就证明他的良心末泯,她就与他复婚,用自己的生命去挽救他;如果陆一鸣没去,从此两人恩断义绝。
计算过时间后,唐诗用双倍价钱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靖安小城。
到了进入靖安小城的路口,她平静的等在车中,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如此耐心的等待,人生苦短,没有几个十年可以用来做错事。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内心深处是想陆一鸣来,还是不想,也许,她更想的是陆一鸣爽约而当了逃兵,那样她就会心安理得重新生活。
等待是漫长的,漫长的几乎让她把十年来发生的每个细节都拿出来翻看,其中的酸甜苦辣让人百感交集,她的眼泪干了流,流了干,连出租车司机都受不了,跑到车外远远躲开。
当陆一鸣的轿车出现在她的视野时,她想起了陆一鸣新婚之夜的誓言,想起了两人在英伦三岛的浪漫时光,可他的轿车远远的停下了,她的呼吸也几乎停顿,她看着陆一鸣下车后的每一个动作,他对故土的眷恋虔诚而深厚,他不需要表演给别人看,那是发自于他肺腑的感受,他重新上了车,她的心弦绷紧,只要踩一下油门,他就进入了故乡的怀抱,当轿车调头南下时,她眼前一黑,“懦夫!”
看着疯狂远去的轿车,唐诗百味俱陈,如果不是为了两位盼儿归来而望眼欲穿的老人,她绝对不会伸手拉陆一鸣这一把。
她叹了一口气拿起了手机。
第三十章 股神小乐姐
中午,唐诗出了教室,有些迷茫,前两天在靖安发生的事还在困扰着她,陆一鸣虽然在她的陪伴下回去看望了爹娘,可他最终也没有鼓起勇气把加入英国国籍的事情说出来,这让唐诗痛苦异常,她很想找个人倾吐,如果这是在伦敦,尽管她不信上帝,还是可能去教堂对着神父进行忏悔;找谁呢?伍云?还是齐恬?
更多的话是想对伍云说,可他大白天哪有时间、有闲心陪自己聊天呢?看来只好找齐恬,可齐恬这两天象个怨妇,如果去找她,八成只能当听客,别想有机会说出自己的心理话。
但是举目北京城,能一吐心声也只能有齐恬,所以便拨通了齐恬的手机,齐恬自然一百个愿意,因为她店里的员工被的怨气折磨得死去活来,如果她再往设计室吐苦水,设计出来的东西肯定没人要了。
两人一拍即合,并约好在了北海附近林荫带见面。
非常巧合,她两人约的地方就在林清扬和少将遇到环卫女孩的附近,两人喝着从唐诗特意从星巴克买的咖啡,一边喝一边闲聊,话题自然就是男人,果然齐恬率先进入了状态。
“从前清扬每次离开,我都没有什么感觉,走就走了,可这次自他走后,我就失魂落魄的,真想买张机票飞到莫斯科找他,唐诗,你说我也不是雏了,怎么被林清扬弄得神魂颠倒,难道我得了什么病?”
“有什么新鲜的,就是得了相思病,连药方你自己都知道,怎么还来问我?如果想他,飞过去好了,齐恬,咱俩可说定了,今天你得听我说,至少这话语权不能被你一个人霸占着。”
齐恬诡秘一笑,然后看了看手表,“你想说呢,自然有人会听,但是想听的人还得一个小时后才到,所以现在你得听我吐苦水。”
唐诗失声道,“你约了伍云?”
“没错,和你约好地点,我就给伍大处长打了电话,问他有个机会放在眼前,是工作重要还是女人重要?你猜他怎么说?”
唐诗脸色微红,摇了摇头。
“伍云一本正经的说,齐恬同志你提供的这条线索非常重要,我会亲自去调查,请你先稳住她,不要让她跑了,我一个小时后就能到达事发地点。”
齐恬说完,咯咯大笑起来,唐诗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几声。
“他真这么说的?”
“大概意思是这样,我估计当时他周围有人在听。”
既然伍云一会来,唐诗就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准备接受齐恬苦水的洗礼,这时,三个女清洁工说说闹闹的走过来,就坐在她俩旁边的椅子上,她们摘下口罩从方便袋里拿出便当,就着清新空气开始了午餐,她们年纪大的不到三十,小的不过十七八。
齐恬皱了下眉头想拉着唐诗离开,可唐诗示意她别动并小声说,“听听她们说什么,在北京城里她们是社会的最底层,我想听一听她们的心声,总比喝你倒的苦水强吧。”
齐恬还想拉唐诗走开,可是听到了“股票”两个字,她顿时有了好奇心,难道这些清洁工也懂炒股票?
唐诗也来了兴趣,两人静静的喝着咖啡,竖耳倾听。
岁数最小在问,“兰大姐,你相信小芳姐说的话吗?我一个月就挣这点钱,刨了吃喝也剩不了多少,还要往家寄两百元。”
兰大姐还没出声,二十来岁的小芳姐却抢过话头,“兰大姐你别理小环,你要是信我的,我就告诉你一个内部消息,保准你买了能赚钱。”
齐恬笑了笑悄声说,“唐诗,长见识了吧,现在清洁工都能搞到股市的内部消息了,你说还要金鼎那样的评估公司有什么用?”
唐诗左耳听齐恬的讽刺,右耳听那边的对话。
兰大姐谨慎的说,“你哪来的内部消息?不会是卖便当的那个男人说的吧,我认识他,他经常往附近的一个证券公司送外卖,不过,人家哪能告诉他什么消息。”
小环笑了,清脆的笑声激怒了小芳姐。
“我才不是听他说的呢,我是听小乐姐说的。”
老成的兰大姐也忍不住笑了。
唐诗也笑了,“听那个小乐姐,还不如听卖便当的,他听到的话至少还是专业人士的意见。”
果然小环说,“兰大姐,现在的骗子可多了,小乐姐才来几天啊,我们都不了解她,如果她能知道内部消息,哪用和咱们一样扫大街呀。”
齐恬听了说,“别小瞧北京的清洁工,这防骗意识还挺强呀。”
唐诗点点头,“这小丫头革命警惕性最高,伍云就缺这样的人。”
“你三句话不离伍云。”
唐诗狠狠掐了一下齐恬。
那边三人因堵气而相互不说话而埋头吃饭。吃完了饭,小芳瞧了瞧齐唐二人,犹豫了一会儿,来到她俩面前,甜甜的说,“两位大姐姐好。”
唐诗友好的问,“小妹,有什么事?”
小芳为难的说,“我们工作期间不准带手机,快到开盘时间到了,能不能帮我看一眼行情?”
齐恬有些受不了了,可她很好奇小芳买的哪个股票。
唐诗随口问道,“哪几支股票?”
小芳红了脸说,“就一支,我哪有钱买好几支?你帮我看看工商银行。”旁边的齐恬痛苦的说,“完了,唐诗,你快看看它跌到哪个价位了。我听了清扬这死鬼的话建了重仓,现在连清洁工都买它,它还能涨吗,不跌死才怪。”
唐诗打开股票行情,小芳盯着滚动的数据,那边兰大姐和小环也直着脖子等消息。
“涨了,涨了,大涨呀,我发财了。”小芳忘情欢呼着,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不是靠双手赚钱。
唐诗和齐恬面面相觑,真涨了,平时死气沉沉的工商股突然一个强势上扬,而且持续力看起来还不错。
那边小环忌妒的说,“小芳姐你乐什么呀,卖了才能把钱赚到手,小心一会赔了,到时候别和我借生活费呀。”
兰大姐也说,“小芳,咱们没有富贵命,能挣钱就行了,赶紧卖了吧,你的活我先帮你干。”
小芳答道,“小乐姐说了,这次涨上来就跌不去了,对了,她告诉我这叫抄底。”
齐恬崩溃了,“唐诗,那个小乐姐是人是鬼呀,怎么和清扬说的话一模一样,我看金鼎公司应该聘小乐姐当研究员,当个清洁工太浪费了吧。”
唐诗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她有些心灰意冷,自己研究经济十几年,在同行里也算是小有名气,可她也不能如此准确预测一支股票的涨跌,更不用说抄底,这可是多少玩股票人的超级梦想呀。
眼见着三名清洁女工要走了,唐诗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走到小芳面前问道,“小妹妹,我想见一见你说的小乐姐,她现在在哪?”
“你也想向她打听内部消息?”
“是啊,谁不要发财呀。”
小芳犹豫了一下,小环抢着说,“这位大姐,别听她们的,这次她们是瞎猫遇到死耗子。”
小环这么一说,小芳反而决定告诉唐诗,“小乐姐这周轮夜班,两点到三点之间扫这一片大街,她现在应该在家睡觉,如果你真想见她晚上来吧。对了,她喜欢喝咖啡,如果你想求她最好带杯咖啡。”
清洁工晚上扫地还要喝咖啡,齐恬再次崩溃。
唐诗则认真的点点头。
三个清洁女工走了,可两个本想大吐苦水的女人反倒没了说话的欲望。 。 想看书来
第三十一章 夜谈
唐诗吃完晚饭,围着燕清湖散了散步,然后早早睡下了,她把闹钟上到了凌晨一点,她实在想揭开这个谜底,看看这个小乐姐是哪路神仙下凡。
等她打车来到那片林荫带,离两点还有点时间。天上疏云郞月,地下清风徐过,就算等不到小乐,在如此夜色下坐一坐,也不失为人间快事,只不过,不时经过巡逻警车提醒着,现在危险系数很高的凌晨,就在唐诗的等待中,远处传来竹蔑划过柏油路的声音,节奏分明,听扫地声能想象出干活的人不急不燥的心态。
循声望去,果然一个欣长的身影匀速向这边慢慢倒退着,她认真投入的挥动扫帚,其实地面很干净,她完全没有必要如此一丝不苟,如此的深夜,是没有人监督的。
唐诗站起身拿着装了咖啡的保温杯等在长椅前。扫到近前,女清洁工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然后单手提着扫帚转过身。
当她看到唐诗时怔了瞬间,然后若无其事的把扫帚倚在长椅上。
唐诗也打量了一眼清洁女工,在夜色里,女孩的眼睛如黑宝石般明亮,完全没有警戒的神色,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
“请问你是小乐?我是唐诗,你同事小芳介绍来的。”
点点头,脱掉手套,摘去大口罩,女孩长长的呼了口气,“真闷呀,唐姐姐把咖啡给我吧,有什么事边喝边聊。”
唐诗把保温杯递过去,趁着路灯再次仔细打量了女孩一眼,粗糙而落满灰尘的工作服完全无损她的靓丽,反而把她衬托的超凡脱俗,这么漂亮的清洁工,唐诗凭生第一次看见。
女孩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细齿,也许她早就习惯了类似唐诗的表情,根本没有在意,只是细细品尝着咖啡。
“大姐姐的咖啡真好喝,是从国外带回国的吧?”
唐诗坐在她旁边,很惊奇的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也没什么,同样的品牌,国外与国内销售的味道不一样,我一喝就喝出来了。”
“哦,”唐诗已经见怪不怪了,女孩有如此的品味反倒合情合理。
女孩在杯盖里倒了些咖啡递给唐诗,“一齐喝吧,这么悠闲的时光不喝点咖啡怎么行?”
“这么晚了,你不怕我是坏人?”唐诗边喝边问。
“我的眼力不错的,看人只用一眼就足够了,刚才如果觉得你是坏人,我就不会把扫帚放下了。”
唐诗叹了口气说,“你们这代人,眼力都不错,我上课时,没有几个学生怕我,原来我长了一付受欺负的脸。”
“你身上有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果然是教师,瞧你的气度好象没有人敢欺负你呀,是个教授吧?”
唐诗笑了,“小妹妹,你当清洁工太可惜了,就是当个算命先生也挺称职的。”
唐诗的幽默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小乐笑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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