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藏着这么好的杯子，一定有故事了，是第几位情人送的纪念品？"；我先开玩笑。
"；不是，不是，来路不正。"；贾朝阳将细瓷茶杯往桌上一搁。
"；那是你偷的情人的？"；
"；可不可以不谈情人，这是我在展会上拿的。"；贾朝阳嘻嘻地说。
"；这不是拿，是偷。"；成康说。
"；那就偷吧。"；贾朝阳还是一脸笑意。
我们仔细看还能看到茶杯上有"；香格里拉"；的字样，看样子是从香格里拉饭店“拿”的。
“说来惭愧。”贾朝阳平端茶杯托，对着茶杯说，“一次偶然的机会，本人接到一张什么宽带技术展览的门票，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我的地址。我闲着没事，给师傅一包烟，就溜号去看展览了，那气派，在香格里拉大饭店，大家都是清一色西装革履，跟我们炼钢的不一样。我穿着个破夹克，他妈在那里不好受，只是围着别人转，不敢问问题，心里自卑。宽带我也看不太懂啊，后来发现可以随便喝茶吃点心，得，没事到一边吃吧喝吧。我就跟着别人，鸡子跟鸭子进笼，排队取免费咖啡和点心。等我吃到第三块饼干时，我发现手上端的一只杯子精美无比。我看这只杯子足足看了10分钟，这可是一次性杯子，喝完了就换去消毒的。我越看越生气，他妈搞电脑的喝水都用这么讲究的杯子。我瞅没人看我，转手将杯子揣袖子里了，这可不是偷，我再次申明，这只杯子有关我的命运。我觉得我应该珍藏这只杯子，我一看见这杯子就知道我自己该干什么。所以我将这杯子拿回来一个多星期了，大家看我使过没有？这不是普通的日用品。今天如果不是喝这相思豆咖啡，我绝不会拿出来，就冲这杯子，我也得混出个模样。"；
听着贾朝阳的话，我们几个看着贾朝阳手里的杯子发呆，没想到贾朝阳会有如此多的感慨。
贾朝阳用带托的细瓷茶杯喝完咖啡后的第二天就失踪了。对我们这些光棍来说，谁一两天不归宿，我们不会特别惊奇，最多说两句俏皮话：“谁夜不归宿谁有本事。”
四个人住在一个屋里够拥挤的，谁有几天不在，反而觉得好一点，空间资源稀缺一直是我们最大的问题，这个问题延伸的尽头是我们都买了房。北京已经有商品房出售了，每平方米3000来元，这房价以我们每个月500元的收入想都不敢想。
可是贾朝阳一个星期了还是没有回来了。
成康有些沉不住气，问我知不知道贾朝阳的去向，我说我不知道。
第八天，贾朝阳回了，穿着一身闪闪发亮的灰色西服，打着一条更灰的领带，手里拎着一只硕大的打着三层褶的黑色经理包，标准的真皮经理包。大气！连发型都变了，贾朝阳将以前一直垂在眉前的一撮头发"；唰"；给剪了，很工整的板寸，硬汉形象。
"；嗳，谁呀！"；我故意板着脸远远冲贾朝阳喊。
贾朝阳笑容有度地冲我点点头，还是一本正经地向我走过来，我真想上去给他一记耳光。
"；又一个富翁诞生了？"；我继续调侃到。
贾朝阳上来轻轻拍打了我一下，说，"；刺激，回宿舍再说。"；
回到宿舍，贾朝阳卸下行头，坐在床上，左右各晃了一下脑袋说："；就你一个人在屋？"；
"；嗯，肖哲加班去了。胡勇估计晚上能回。"；
贾朝阳从兜里非常缓慢地掏出柔和七星烟，我迟疑地接上，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换烟的品牌如同换老婆一样，那一定是身份发生了微妙而坚定的变化。
我总觉得贾朝阳怎么变得神经兮兮。
从外形上看，贾朝阳确实变了，说西装革履就西装革履，头发短了，拎经理包，不小心还将手机从裤带上露出来，以前抽都宝，现在抽七星，还是柔和的。这些派头不说，他说话变得要紧不慢，拿烟点火都好像受过什么特务组织训练过的，在我给他点烟时居然在我手上点了两下表示谢谢。他娘的，我真想扇他，只是找不到借口。
"；就你一人在屋？"；贾朝阳又问了一遍，目光还很软，好象是在思谋什么。
"；你小子有毛病，不是已经说了吗，胡勇和肖哲都在加班。这几天你干嘛去了？"；
"；是一件大事情。"；贾朝阳面带微笑抽着烟。
"；什么大事？"；我基本不把贾朝阳的任何事当大事。
贾朝阳从床上拿过来他的真皮经理包，正欲打开，手机在腰间响了。贾朝阳摘下手机，翻开盖子说："；嗯，到了，嗯，就这么着，随时打电话。"；啪，合上了手机，继续打开老板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包装盒子，一看像一盒药。
"；我回了一趟老家湖南。"；贾朝阳一边开盒子一边说。
我见贾朝阳从盒子里拿出一瓶药，上面全是英文。贾朝阳将药瓶递给我，说："；就是这个东西。"；
"；什么药哇，不是毒品吧？"；我谨慎地接过药品说。
"；违法乱纪之事不干，损人利己之事不干，损己利人之事不干。这不是药，也不是毒品，是一种保健品。"；贾朝阳吐字清晰，要紧不慢。
"；治什么呢？"；我问。
"；什么都治，什么都不治。在美国，人们将保健品当饭吃，在中国人们将药当保健品吃，整个一颠倒，药和保健品的区别是，药都有副作用，保健品没有副作用，你说是吃药治病好还是吃保健品防病于未然好？"；贾朝阳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我。
"；当然是吃保健品。这是什么保健品？"；我好奇地问贾朝阳。
"；卵磷脂。"；
"；能治什么病？"；我问道。
"；我刚才说过，什么病都不能治，你还是观念转不过来。"；贾朝阳非常耐心地说。
"；那它总得管点什么用吧？白开水还解渴呢！"；
"；当然你说的是对的，管用。你知道人体生病是什么原因？"；贾朝阳进一步设问。
"；是免疫系统出问题吧。"；
"；看来你也不是医盲。没错，一切病痛的根源在免疫系统出了问题，人体自身对病毒是有强大的抵抗能力的。但是机器也有个老化的时候，免疫系统也不例外，免疫力下降是人生病的源泉。"；贾朝阳松了一下扎得严严实实的领带，鼓着腮帮子煞有介事地说。他的眼神总是带着雄辩的光，含义是：你认为不是这样又是什么？
"；对，对，免疫力是个大问题，据说爱兹病就是什么什么免疫力丧失综合症，说得了那种病连只苍蝇都不如，特别怕病毒。这个卵什么子能够治爱兹病么？"；我故意挑衅贾朝阳，我知道现在根本还没有发明治爱兹病的药。
"；我再次强调一遍，这个不是药，不能治病。"；贾朝阳用带着质问的眼光看着我，意思是我能不能够长点记性。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三、对牛弹琴
"；对了，不能治什么病，但是可以卖钱，是吧。多少钱一瓶这玩意。"；我故意挤兑他。
贾朝阳将一瓶绿色包装的卵磷脂举得高高的对着日光灯说："；你猜猜？"；
"；10块钱一瓶。"；我说。
"；不要一瓶一瓶猜，一个疗程是一盒8瓶，只有吃8瓶才有效果。8瓶多少钱吧？"；贾朝阳还举着卵磷脂。
"；8瓶当然是80块了。"；我笑道。
"；你对这个行情太不了解了。"；贾朝阳笑了笑，显得若无其事地说："；这一盒8瓶是840元。"；
"；840块？这么贵，到底是什么制的，不是兴奋剂吧？"；我有些惊诧。
"；在美国吃卵磷脂这是家常便饭。"；贾朝阳不屑地将卵磷脂装进包里，显然觉得跟我讲这个是对牛弹琴。
"；那你吃过没有，有什么感觉，有没有副作用？"；我开始有点关心这个东西来，既然840一个疗程，肯定有点效果，或者说吃药的人有点感觉，至少会心疼。
"；当然吃了，你看我现在"；贾朝阳伸了伸腰说，"；一点也不疲劳，工作很少疲劳，饭量也增加了。卵磷脂不是直接给你作用，通过改善细胞循环，增加你的呼吸、消化、吸收功能，还是靠你的身体获取营养，达到提高身体素质的功能，这是最现代的自我疗法。"；贾朝阳一边做着大学人人都学过的五步拳一边说，"；你想，身体好了，学习工作都能够进行，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你达到一个事业的顶峰。人的自卑也好，情绪波动也好，都跟身体关系密切。一个人对事业、爱情的欲望都是建立在他对身体健康的限度上的，如果身体不好，他必将降低自己的工作量，减掉学习任务，形成恶性循环。所有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点也不错。"；
贾朝阳的一席话说得我非常心动，他的话很有现实依据，就拿我来说吧，许多事情都建立在对健康的担忧上，一旦伤及到健康的限度，我就往后退。
"；你可不可以给一瓶我试吃一下。"；我对贾朝阳说。
贾朝阳看了我一眼，掏出两支烟来扔给我一支说："；这样吧，你看我给你开一个服用计划，你先服4瓶，有感觉你再接着吃。"；贾朝阳说。
"；那你吃吗，别骗我，吃出问题来怎么办？"；我笑着道。
"；不可能，我至少对你的身体负责吧。"；贾朝阳又从包里拿出了一瓶卵磷脂递给我。我接过来仔细看包装上的英文。
这时门开了，肖哲从外面进来，见我正在看一瓶药，抢过去说："；什么玩意，这么认真看？"；
"；卵磷脂。"；我说道。贾朝阳在一旁没说话。
"；哦，卵什么子，听说过，据说这东西对身体挺管用的。现在许多搞传销的都做这个东西。"；肖哲说。
"；我就是做这个东西的。"；贾朝阳很从容地说。
"；你小子几天不见搞传销去了？"；肖哲瞪着眼睛说。
我在一旁笑道："；难怪见你神叨叨呢，传销真是神威，能够将你改造成这样。"；
"；嗳，现在传销在北京不是正在整顿吗，好象只剩下几家正规的公司允许做。"；肖哲一边换鞋一边说。
"；是的，我这个公司就是在允许之列。"；贾朝阳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皮本。我们接过来看了看，也没看出所以然来。
"；嗳，贾朝阳，跟我讲讲传销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老听人说。"；我非常诚恳地说。
"；传销是一种商务模式，只是低素质的人做进来把传销给做乱了。在欧美传销一直是商品进入市场的第一步。"；贾朝阳有板有眼地说。
"；为什么传销的产品总是很贵呢？"；我问道。
"；因为这个产品是新产品，没有大量进入市场，许多人不知道，所以成本很高，当然就贵了。"；
"；有点意思，你是怎么看上这一行呢？"；我问道。
"；不是我看上，我觉得像我们这样高智商的人都可以试一试，这里面很有趣，而且也有很好的回报。像我们这些家在外地的，完全可以靠自己的聪明才智一年两年就致富。"；贾朝阳说完停顿一下看着我们说"；真的，一年有车有房这不是神话，而且做传销有一种成就感。市面上许多产品以前都是做传销打开的市场，像深海鱼油，二锅头。。。。。。"；
"；二锅头不是吧？"；肖哲问道。
"；很多很多，特别是现在大家常用的许多保健品，都是通过传销打开市场的，等市场打开了，传销就可以退出舞台了。而且如果你对谁说某某产品就是自己当初做传销打开市场的，有一种成就感，年轻人还是要有点追求，而且传销可以业余时间做，整天呆在工厂里有什么意思？"；
"；传销，老听说，没见过，你给我详细说说传销的操作方式。"；我颇有好奇。
"；这么讲吧，传销具有科学严密的组织，传销是靠组织赚钱。"；
"；什么样的组织？"；
"；一个树状结构。例如说我现在是传销的第二层，叫dd，那么我上面一层的人叫d。我下面发展的人叫ddd，传销公司都有记录的。如果你发展一个人，这个人就是ddd，这个人再去发展的人，业绩也记在你下面。你可以从每个你发展的人的业绩中提取15％的利润。这样打个比喻，如果你发展了10个人，这10个人每个人都发展了2个人，这样你就可以从30个人那里拿到业绩提成。往下发展得越多，你不用工作就能够拿很高的收入，以后你的主要精力是去维护和组织这个树状结构的发展。"；贾朝阳非常细致地给我们讲传销心得。
"；这不就是金字塔吗？靠剥削挣钱。"；肖哲说。
我不置可否，笑着说："；如果我买了你的药，我就成了你的弟弟了，如果肖哲买了我的药，就成了我的小弟弟，成了你的小弟弟的小弟弟。"；
"；当然，这个是愿打愿挨，你可以去发展弟弟，很快你手下就有很多弟弟。"；贾朝阳歪歪头说。
"；那我们发展的弟弟都是你的弟弟，白干一场。"；肖哲说。
"；怎么叫白干，你也可以从你的弟弟那里拿业绩提成，而且比我从他那里拿的提成百分比高，我们对各级的提成都有非常严格的规定。当然，所以说，传销进来得越早处的位置越高，当然越能挣钱，现在我们这个传销组还没有多少层，我现在是d，是这个传销的首创者之一，你们进来一点也不晚。"；贾朝阳说道，"；这个药你们除了拿去传销，自己一定要买一个疗程，因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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