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张四爷叫住周先生,“日本人带了充气的橡皮舟,挺新鲜的东西,让日本人沿着这两道绳索,划进湖中去,我们人数众多,最后只怕还要强渡。”
周先生点头应了,快步返回安排。
火小邪他们吃着东西,依稀能听到头顶有惨叫声传来。火小邪一口将嘴里的牛肉咽下,站起身来,又听了几耳朵,说道:“上面好像来人了!”
火小邪的听力,其实是他们七人中最好的一个,对于这一点,田问、林婉、水媚儿都有自知自明,所以听火小邪一说,大家都围拢过来,仰头望向空心石柱上方。
潘子问道:“火小邪,你确定吗?我怎么没有听到?”
火小邪再听,已经没有声音,于是说道:“现在又没有了,我不会听错。”
田问沉声道:“该走了。”
田问既然说道,众人再无疑义,迅速把各自的行囊收拾好,田问在前带路,众人排成一排,向敞开的石门中走去。
水媚儿看了看几眼正方的巨大石门,说道:“要不我们试试能不能把石门关上?”
潘子立即拍手叫好,田问打量了几眼石门,勉强说道:“可以一试!”
于是田问、火小邪、潘子、乔大、乔二五个男人,合力推挤石门,可吆喝了数声,使出全力,全身冒汗,而石门只略略移动了半分。
水媚儿在一旁看着,说道:“不对不对,这道石门绝不是使蛮力开合的!你们看地下,除了刚才我们推动时造成的几道刮痕,并没有其他的了。”
林婉也说道:“奇怪,这道石门好象是粘起来的,你们看上面有细微的接合处。”
田问、火小邪几人挺直身子,没有再推,都看着这道石门思索。
火小邪心里却更多难解的疑惑,刚才他推动石门时,使劲颇大,手掌上泛起一小层汗渍,而就在火小邪松手之时,微微能感觉到手掌下的石门上有几个如同发丝一般细小的孔洞,使得汗渍透入进去。此地干燥闷热,这点水气眨眼便不见了,而且这些细小的孔洞隐藏在石门的纹理中,所以用肉眼极难发现,唯有靠一等一的触觉才行。
田问默默看了几眼石门,将手一拍,断然说道:“我们走!”说着再也不搭理这道石门,大踏步便钻入地道中。
田问的做法很是正确,集合众人之力,若不能一下子解开石门之密,便不能再多耽搁。
火小邪本想和大家说说自己的发现,见田问领头便走,放弃研究此门,也就不必再说推敲琢磨的话,徒增烦扰。
众人在田问带领之下,沿着这条山石中开辟中的通道一路行走,除了闷热异常外,倒是无惊无扰。这条通道也没有什么花俏,一路笔直,有几个弯折处,亦是正正方方,是个直角。
众人走了约有近一里远,再转了一个弯,等所有人都走到直路上,前方骤然暴出一片强烈的光亮,一股子热浪扑面而来。大家摸黑走了许久,一下子见到强光,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只觉得眼珠子热辣辣的不太舒服。
林婉叫道:“闭眼,一会再睁开!大家停下!小心伤了眼睛!”
众人立即按照林婉所说,彼此靠近停下脚步,紧紧闭上眼睛,略等了片刻之后,听到林婉柔声道:“好了!慢慢睁眼吧!”
众人缓缓睁开眼睛,已经适应了过来,田问招了招手,再向前行。
这次前行了约七八十步,就已经到了尽头,等所有人走出地道之后,举目看去,无一不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合不拢嘴,包括田问这个木纳之人。
黑水荡魂宫的洞顶,有数道光芒从上而下照到水面,依稀可以看到,那是近十个钩子兵,以绳索相连,悬于洞顶的乱石之中,用汽油灯向湖面照耀。
张四爷、周先生看着水面,不断拨动手中的弹片,发出不同以往的噌噌之声,尖细刺耳,听着极为清楚。洞顶的钩子兵听着弹片的声音,一边前进,一边不断调整汽油灯照耀的方向。钩子兵又称飞绳兵,高空作战乃是他们拿手的本事,在奉天抓捕黑三鞭,追捕火小邪时,都是从高处追击,不落地面。这些钩子兵身手敏捷,臂力雄辉,而且大多从小练就了一身攀爬登高、腾跃起降之术,专为对付下方的贼人,所以联合起来结索在洞顶倒悬着攀爬,占据地利之处,乃是他们常做的功课,并不足为奇。
而日本人哪见过这种本事,他们一字排开,躲在张四爷、周先生身后,看着钩子兵们如此能耐,大气都不敢出,乖乖的仰头看着。宁神教授和依田中将站在不远处,眼见张四爷他们的神通,也都冷汗直冒,撇着嘴妒嫉不已,违心的赞叹一番。
只听洞顶有钩子兵高声报道:“张四爷!水面似乎有个圆洞!但看不清楚深浅!不知是水面上的,还是水下的。”
张四爷暗念一声好,叫道:“记下方位!用四盏灯一起照亮!”
钩子兵们换了几个身位,几人爬做一处,四盏汽油灯同时聚了过去,又有钩子兵报道:“张四爷!好消息!这是个没有水的圆洞,下面深不可测,依稀能看到圆洞内壁上有向下的楼梯。”
张四爷喝道:“你们稳住!千万不要掉落了!”张四爷自从在山西折了近半数钩子兵,对钩子兵的性命看的贵重之极,要知道一个钩子兵从七八岁开始,十年苦练才能出师,再有十年才能入御风神捕,哪一个死了,都是巨大的损失。张四爷、周先生从山西逃回东北,苦忍三年,日日严训递补之徒,才又把二十人的钩子兵凑齐,哪里能允许无谓的伤亡。
钩子兵答道:“四爷放心!洞顶有许多空洞可以容身!”
张四爷满意的嘿嘿一笑,扭过头对宁神教授和依田中将说道:“宁神教授,依田中将,前进的路就在湖中间,按我们先前约定,把你们的橡皮舟拿出来吧,派你们的人划过去探路。”
宁神教授忙道:“张四先生,划过去没问题,日本军人都不怕死,但也要死的值得,你至少应该派一个人一起坐船往里面划!”
张四爷哈哈笑道:“宁神教授,我这里一个人的命,能顶你二十个人!你自己把帐算清楚!”
宁神教授还要辩解,依田中将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关系,一拉宁神教授,用日语低声说道:“宁神教授,可以不用我们日本军人冒险牺牲!我刚才和张四他们谈判之后,已经偷偷的命令下去了,一会就有人带支那劳工进来,可以让支那人去探路。哼哼!”
宁神教授一愣,低声说道:“依田君,可这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事情,我们不能这样做,有违道德。”
依田中将狠狠的拉住宁神教授的胳膊,低骂道:“宁神教授,你不要太迂腐了!我们只要能为天皇陛下拿到鼎,杀死一千万个支那人都可以!支那人的性命,比猪还不如,你一定要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不要辜负了天皇陛下的信任!”
宁神教授神色一暗,低声道:“我明白了不过,依田君,伊润广义大人在哪里,为什么他们还不出现?”
依田中将阴阴的一笑,说道:“伊润广义大人在我们的影子里!你难道看不出吗?在每一个人的影子里,都有一个忍者隐藏着。伊润大人和他的忍者军团,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的!”
就在依田中将说这番话之前,进入地宫的裂缝入口处,连成一排的电灯依然亮着,杂乱的物资塞的到处都是,却一个人都没有。本来这里有近百人等候在此,怎么就不见了,难道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而就在这份悄无声息间,灯突然就全部熄灭,只有裂缝出口处透出冷冷的光芒,在这片黑暗中,一道又一道的黑色人影猛然跃出,如同鬼魅一样翻入下方,直直的向下降去,眨眼就不见了。一个又一个的黑色人影,几乎是连成一体似的,如同一道有生命的墨汁,迅速的翻了进去。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有唰唰唰唰绳索的摩擦之声。
等这些黑色人影全部走完,灯才闪了闪,再度亮起。日本人的声音隐隐从上方传来,几个神情紧张的日本人再度回来,其中一个战战栗栗的说道:“走完了吗?是天皇陛下身边真正的忍者吗?”
另一个日本人立即按住他的嘴巴,低声骂道:“不要说这个,你不想活了吗?”
越来越多的日本人回来了,很快声音杂乱起来,伴随着不少中国话。
约有四十多个中国劳工连成一排,被半推半押的送了进来,其中走在前面的一个,正是带火小邪这批劳工进山挖洞的冯保长。
冯保长看着裂口,颤栗的对身旁一个日本军官说道:“太君?我们从这里下去?”
这日本军官冷冷说道:“是!下面有人,快点!要不然,钱的没有!”
冯保长咽了口口水,招呼身后的大批中国劳工:“各位兄弟!检查一下身上的绳套,我们要下去了!”
有人答道:“冯保长,弄清楚是一人十块大洋啊,可不能少了。”
冯保长骂道:“少废话!跟着我下!二人一组!”
于是这批中国劳工按照日本军官的吩咐,都顺着绳索,依次降了下去。
黑水湖边已有五六个持枪的日本人接应着,其中一个中文翻译官招呼着冯保长,让中国劳工一字排开,向张四爷他们所在之地走去。
这批中国劳工见了眼前的黑水湖,一个个心惊肉跳,不知这里是何处,手脚都发软了,摔摔跌跌的走来。
张四爷、周先生和宁神教授、依田中将已经等了片刻,这时才看到四十多个中国劳工蜿蜒而来。张四爷心中一紧,与周先生低声道:“好个小日本,居然偷摸着找了替死鬼!”
周先生也是眉头一皱,低声说道:“看来又是使钱骗下来的!这倒有些麻烦,看着这些老乡去送死吗?要不要警告他们一下。”
张四爷冷哼一声:“不必了,要办成事,死人是肯定的!只怪这些人贪财,人为财死,该他们有此劫难。”
宁神教授此时嚷道:“张四先生,周先生,划船的人来了,听的懂中国话。你们安排起来也方便!”
周先生还要说话,张四爷轻捏了一下周先生的手腕,丢了眼色,止住了周先生。张四爷走出一步,喝道:“把你们的橡皮舟打开,三人一船!”
有日本人取来由中国劳工带下来的厚重包裹,放在湖边,一拉包裹上的绳索,嘶嘶做响,很快就自动膨胀成一艘可坐六人的橡皮舟。那个时代的人见到这种装置,都是啧啧称奇,觉得十分神奇。这次日本人来找五行地宫,可谓是用尽了心机,准备相当充分,所用之物都是当时“最尖端”的技术,光这种自动充气的橡皮舟,就带了五十多个,足够使用。
日本人打开一艘橡皮舟,又去准备另一艘,冯保长听日本人的安排,向后招呼道:“你们三个过来!上船!”
这三个中国劳工有些害怕,有一个说道:“冯保长,怎么是要划船啊,这黑漆漆的湖,划到哪里去啊,很吓人的啊。”
冯保长心里更虚,但他钱字当头,也顾不了这许多,硬着头皮骂道:“快点!啰嗦个什么?一个地下湖有什么好怕的!”
有持枪的日本人便举着枪,催促中国劳工上船,这三个劳工心惊肉跳,不得不上了船。
张四爷暗叹一声:“怪不得我!”接着指着船上的三人叫道:“你们三个,向湖中照亮的地方划过去!眼神好的一个在船头,用灯照着水下的两根绳索前进,指示方向,不要划偏了!”
这三个劳工颤巍巍的应了声,吞了几口口水,一人在前观望水底,二人持浆慢慢划动。橡皮舟很是轻便,两浆便划的远了,并无任何事情发生。
张四爷、周先生见状,略略松了一口气。张四爷吩咐道:“一艘接一艘,相隔一丈,快点!”
众劳工见船划进去并无异状,暂时安心下来,由冯保长安排,转眼功夫便有八艘橡皮舟进了水中。
本还要继续放船,张四爷挥手止住,暂时让这八艘船先走。
张四爷、周先生站在大石上,牢牢的盯紧了这些船行走的方向,心里也是捏了一把汗。
划在最前面的一艘船一路小心,碰上了两个绳索分叉处,尽数捡向左而行,居然一路无事。一个持浆的劳工嘀咕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心里一个劲的发毛。”
另一个持浆的劳工颤声答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们其实一直在两道绳索上滑动?真他妈的邪门的要命,绳子哪有这么光滑,象是两条大蛇呢!要不是给钱多,打死我也不来这里了。”
前后看方向的劳工低声叫道:“等等等等!前面又有分叉了!停停!”
两个划桨的赶忙将橡皮舟止住,其中一个问道:“左边还是右边?”
看方向的劳工说道:“向左就离光照之处偏了,绕远了,我看这次要向右了。向右向右!”
划桨的两人也没有啥主意,便向右划,可刚划了三尺,有一人叫道:“妈的啊,我的浆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水里有水草啊好像!”
“废你妈什么话!装鬼啊装!”
“真的!缠住了!”
“使劲拔起来啊!”
浆被缠住的劳工使劲将浆一抽,还真给他拔了出来,这人还没有来得及看浆上缠着什么东西,就听水底噗咙一声响,整个船立即向上倾斜起来。
三人哇哇大叫,滚到船底,半个身子已经泡入水中。
“我的娘”一人惨叫一声,却见四周水流形成一个硕大的漩涡,直拉着三人向下。
这三人都大喝了一口水,呛的说不出话,呜咽两句,四肢乱动,极力想浮上水面。可这三人厄运已到,再没有叫出半声,就都被吸入水中。
这艘船身后的其他船上的人吓的乱叫,却眼见着连橡皮舟都飞快的卷入了水中不见,一个硕大的漩涡嘶嘶做响,将水面撑开一个大洞,简直如同一个怪物的咽喉。
张四爷看的清楚,大吼道:“都稳住!落水者必死!”
这些划船的劳工怕的要命,好不容易才稳住,却还是有一个人受不住这个刺激,嗵的一下从船上跳下来,拼命要往岸上游。可他没有游开几步,突然啊的一声叫,整个人如同被水底的巨手拽住一样,咚的一声就立即消失了。
这下所有人和船都不敢乱动了,七艘船孤零零飘在水上,人都抱着一团缩在船上,筛子一般吓的乱抖,如同待毙的羔羊。
又听刚才把橡皮舟都吸入的水底传出一阵怪叫,一片巨大的水花炸起,那只消失不见的橡皮舟被喷出三四米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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