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润广义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看着远处的周先生,用非常纯正的中文说道:“周先生!幸会了!我的名字叫伊润广义。”
周先生看这人气度不凡,身形如同山一般稳健,目光凌厉,不怒自威,心中一惊,想道:“伊润广义?这名字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到底是谁?怎么能用如此古怪的方式出现!此人绝不简单!乃是劲敌!”
周先生严守法度,喝道:“你是什么人!装神弄鬼,饶不了你!”
伊润广义说道:“我是大日本帝国天皇陛下的忍军侍卫长,是全日本正甲奥御间、八贺火行流、山鬼义风影十五宗派忍者的管理者,是密殿四影的宗主。我敬佩张四先生、周先生是有才华的英雄人物,如果你们能与我合作,我不胜荣幸。”
周先生哈哈大笑:“名头还不小,一念一大串!你这个人真有趣,我刚刚杀了你们这么多人,你还以为我会与你合作?嘿嘿,不用玩这些玄虚,老夫不吃你这一套,有什么本事统统拿出来吧!”
伊润广义纹丝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直愣愣的问道:“周先生,你认为你有胜算吗?我最后问你一次,是否与大日本帝国合作?”
周先生本想再与伊润广义舌战几句,探探他的深浅,一见他这副尊荣,这种口气,回想这三年来的无数辛酸,耻辱感冲天而起,根本无法按奈住,破口大骂:“做你的梦去吧!兄弟们,将这个装神弄鬼的神棍切成肉沫!杀!”
周先生虽大喊杀,口气却不同之前,乃是拖了个长音。钩子兵心领神会,周先生这样喝令,是让大家提高戒备,万万不能轻视,摆好阵法,谨慎应对。
周先生身子一纵,跳入藤蔓的阴影中,钩子兵们亦都退入暗中,随即嗖嗖嗖的拨片声四处响起,脚步声沙沙做响,钩子兵已经步好了阵势,要会一会这个号称忍军头目的伊润广义。
伊润广义还是一动不动,嘴中轻念了一声:“皆前!”他脚边的忍者立即站起,又是呢嘛哞一样念咒。
也是奇了,伊润广义宽大的白色和服后,一层又一层的黑影涌出,似乎幻化成一个个人形,皆是穿黑衣的蒙面忍者,这些忍者从伊润广义背后奔出,身子一躬,眼光如电一般扫了几眼,就扶着背上的忍刀,鬼魅一样四散跑开。就只是眨了几眨眼睛的功夫,伊润广义背后奔出的忍者,就多达十余个。其中二个忍者,抓住宁神教授、依田中将,几乎将他们抗了起来,奔到伊润广义身后的黑影中,消失不见。
周先生躲在暗处见了此等异景,背心发凉,深知这一战凶多吉少。
周先生加速拨动弹片,传下号令,不能再犹豫下去,先对伊润广义进攻,争取一举拿下这个首领。
钩子兵得令,顿时又是五把三爪钩向伊润广义掷出,不仅如此,三爪钩后面还跟着飞刀,交错前行,专攻人体一招用尽之后,形成的不能周转闪避之处。这一招很是厉害,伊润广义你再生猛,是人也不是神,看你怎么挡下来。
伊润广义如同没有看见,将刀一垂,整个人就如白色的幽灵一样,一下子退入黑暗中不见了。三爪钩、飞刀击了个空,继续向前,却如中败革,噗噗做响,好像射中了黑暗中巨大的幕布。
钩子兵一拽绳索,想把三爪钩拉回,可是绳索崩的笔直,三爪钩却夹在黑暗中的不知名的物体上,怎么都收不回来。
周先生一见,大喝一声:“不要僵持!松开绳索!”
钩子兵见状,连忙舍了绳索,持短刀应战。
只听伊润广义的声音传来:“周先生!你刚才杀了我们许多人,这些人都不是白死的。我早就识破了你们,你已经完了。我们是你们的影子,没有人比我们更善于藏在暗处。”
伊润广义话音刚落,一声巨大的破空之声,一个钩子兵身后依靠的巨藤被切断,一柄长刀带着巨大的力道,斩断巨藤的同时,把这个钩子兵卷的翻了个身,脖后颈椎已被斩断,哼都没哼出声来,就倒在地上死了。
钩子兵见死了一个兄弟,却不知忍者在哪里,赶忙继续结阵,互为依托,寻找到底忍者潜伏在何处。
“特特特特特”连声细响,从黑暗中飞出了漫天飞镖,如同满天星斗突然乍现,这些飞镖来的有急有快,许多竟是带着弧度飞来,数个钩子兵刚刚看到,已是避无可避,身上中了十余镖,那些飞镖有的是三叶,有的是四叶、五叶,有的居然是个扭曲的圆盘。飞镖明显带毒,扎在人身上,迅速就泛起一片黑雾,中镖的钩子兵挣扎几下,喊不出两声,就七窍流血而死。
周先生和钩渐守在一处,只听到四周钩子兵们不断闷声惨呼,噗通噗通纷纷倒地,心里简直要滴出血来。他们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是自己藏在暗处,怎么一转眼,反而变成在明处了?不仅如此,连忍者在哪里发动攻击,都发现不了。
周先生、钩渐惨然对视一眼,做梦都没有想到,战局会如此快的扭转过来,连喘息的余地都没有留下。
周先生又急又气又怒,哇的一口鲜血喷出,厉声道:“倭寇狗贼!纵使你们今日嚣张了一时,也嚣张不了一世!来吧!快来杀了我吧!我在这里!”
钩渐也是站起身放声长吼:“有本事就出来一对一的较量!出来啊!小日本!你们不敢吗?”
“是吗?”钩渐身边突然有一人低声说道。
钩渐一回头,一道黑光已经重重的压下,其速并不很快,却已是到了头顶。
钩渐啊的一声叫,来不及躲避,只能双臂一架,硬生生的拦住。
那把黑色的刀一下子切入钩渐的肉中,咯的一声,已经砍到了骨头。
钩渐啊一声大叫,被这股缓慢而沉重的刀力压的单膝跪下,死命支撑。
周先生见状,立即要扑上去营救,可是刚一起身,脖子后突然探出两把短刀,交叉着架在周先生的咽喉之处。周先生余光一扫,他身后正紧贴着一个黑衣忍者,头部包着一层黑纱,居然连眼睛都看不到。
“你很有勇气!”砍住钩渐的黑色长刀,似乎能说话一样,渐渐从刀柄处现出一个人影,唰的一亮,黑色几乎是瞬间退去,雪白的颜色晃的人眼前一花,钩渐眼前,竟是一身雪白和服的伊润广义。他拿着的刀,正是日本最著名的密刀之一——乌豪。
钩渐支撑着双臂,血已经流满全身,乌豪的刀锋已经贴在钩渐脑门上。伊润广义再一用力,只怕能将钩渐脑袋切开,而奇怪的是,乌豪一直停住,并不下切。
钩渐瞪着眼睛大骂:“杀!快杀!不杀我你就是我孙子!鬼孙子!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嗯!你叫什么名字!”伊润广义冷冷的问道。
“我叫你亲爹!亲爷爷!乖孙子!”钩渐不依不饶的叫道。
“我佩服不怕死的男人,你不错。我不杀你,你可以带着周先生离开这里。”伊润广义冷冷说道。
“你不杀我,但我会杀你。你不杀我,你就会后悔的!”钩渐厉声骂道。
伊润广义看向周先生,说道:“周先生,中国有句古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对不对,你们全部死光了,这个世界会很无趣的。周先生,我让你和他离开,你们可以重振旗鼓,随时找我报仇。怎么样?”
周先生呵呵冷笑:“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伊润广义冲周先生背后那个忍者嚷了一句,那忍者嗨的一声喝,松了周先生,躬着身子退入暗中,消失不见了。
伊润广义将乌豪刀抬起,低声道:“你们走吧。”
钩渐见刀子松开,哪里肯放过伊润广义,身子一扑,想抱住他的双腿,将他绊倒在地,同归于尽。可是钩渐这一扑,却扑了个空,伊润广义白色的身影骤然一退,立即漆黑一团,没了踪影。
四周突然间,再没有一点声音。
半晌,钩渐才低声的哭道:“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这种奇耻大辱,我受不了,我受不了!”
周先生走上前,表情漠然,拍了拍钩渐的肩膀,说道:“钩渐,跪下!答应我一件事。”
钩渐跪着转过身来,一头嗑在地上,嗵的做响:“周先生,兄弟们都死了,我不想再活下去了。周先生,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啊。”
周先生缓缓坐下,按着钩渐的肩头,沉声道:“钩渐,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也不妄你从小跟着我。”
钩渐泪流满面,说道:“周先生,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父亲周先生,请说吧。”
周先生说道:“钩渐,御风神捕中,除了张四爷和我,学识最好,功夫最高的便是你了。我老了,这一战下来,我已经没有了斗志,心如死灰,现在只想着能陪张四爷和众位兄弟,一同死在这里。可是御风神捕不能因此亡了,钩渐,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御风神捕第十代传人,你必须活着离开这里,重建御风神捕。这个世界上,不能只有贼,还必须有抓贼的人。”
钩渐哀道:“周先生,可是我”
“不用说了!”周先生低喝道,从腰间解下一块铁牌,递给钩渐,“这是御风神捕世代相传的令牌,有此牌在,御风不亡!拿好!”
钩渐颤巍巍的接过,长跪不起。
周先生叹了一声,又从怀中摸出一面铜镜,一面腰牌,深深看了几眼,说道:“钩渐,你出去以后,将这面玲珑镜和张四爷的腰牌葬在一块,也算是了了张四爷最后的心愿。钩渐啊,拿去吧!好好活着,等你重建了御风神捕,再回来替我们收尸!”
钩渐含泪将玲珑镜、腰牌收下,放入怀中。
周先生仰天叹道:“御风神捕纵横一世,最终却落得惨败在贼王的地宫中,这是天意啊!天意啊!钩渐啊!快走吧!咳”周先生最后咳了一声,一抬手,一把尖刀已经刺入心窝,头一低,已然坐着死了。
钩渐抱住周先生双膝痛哭不止,却又怎能唤回周先生等人的性命。
钩渐将周先生放平,嗑了三个响头,抹去眼泪,惨嚎一声,夺路而走。硕大的地宫中,无声无息,哪里还有日本人的影子在。
这时在地面上,日本人修建的营地中,刚刚入夜,天边还挂着一丝血红的残辉。
说来奇怪,此时营地里本该灯火通明,却黑鸦鸦的一片,只有几盏孤灯低悬。
日本人一个都看不见,反而到处都是服饰各异的大汉,正在四处搜索。这些大汉穿着虽说不同,胳膊上却都绑着一条明黄的丝带,一看他们的身手举止,都不是寻常的人。这些大汉搜寻之处,遍地都是日本人的尸体,血污横流。偶尔能看到没死透的,还在抽搐,都被这些大汉上前,非常熟练的一刀断喉,根本不留活口。
日本人挖掘的洞口下方空地上,垂手肃立着一个老者,五十来岁年纪,满脸沧桑,头发花白,两条眉毛上,有一道横着的黑色伤疤,看着象长了三道眉毛似的。此人穿着笔挺的长袍,正看着上方的洞口出神。洞口附近,亦有十多个系黄带的大汉,正从洞口将尸体搬出,麻袋一样丢在一旁。
一个绑黄丝带的大汉奔过来,抱拳叫道:“郑老爷!营地里所有日本人全部杀掉了,一个不漏!”
这老者不是别人,乃是清末民初著名的杀手组织三眉会的会长郑有为。
郑有为喝了声好,说道:“还有那些为日本人挖洞的汉奸呢?”
汉子答道:“宰了几个想逃的,剩下还有五十多人,全部押在下面劳工的帐篷中。”
郑有为呵呵一笑,抬步便走,那汉子赶忙跟上。
一路上都有绑黄丝带的精壮大汉向郑有为鞠躬示意,郑有为目不斜视,直直走入最大的劳工帐篷中。
郑有为一进屋,就听一人哭喊道:“大爷!大爷!别杀我们,我们都是被日本人强迫,才替他们干活的啊!”
帐篷里,五十多个劳工跪了一地,全部被绑了手脚,勒住了嘴巴,仅留下一个能说话的人,正是带火小邪他们进来的丁保长。
依田、宁神带着人进了地宫以后,丁保长遣散了一批劳工,最后还剩五十多人,继续给日本人干活。丁保长本以为这次赚大了,发了一笔小财,谁知在入夜前,不知从哪里冒出无数系黄丝带的大汉,几乎是同时行动,悄无声息的将营地里数百个日本人全数杀光,并将丁保长等中国劳工囚于此地。
郑有为哼道:“我问你,有多少日本人从洞口进去了?又有多少人出来?”
丁保长颤声道:“大约,大约有近两百人,具体多少人,我没能细数啊,大爷!还有多少日本人出来?小的,小的真没有注意。日本人的事,我不敢过问,不敢多看的啊,大爷!”
郑有为看了身旁的大汉一眼,这大汉赶忙报道:“这人姓丁,是这里的工头,他应该说的没错,我离开这里回建昌给您报信的时候,日本人已经进去一晚上了,没见到一个人出来。”
原来郑有为身旁的这个大汉,本是潜伏在营地里的一个普通劳工,今天中午才返回建昌城,所以知道不少这里的情况。
郑有为点了点头,又问丁保长:“下面是什么情况,你见到了吗?”
丁保长赶忙答道:“下面有一个黑色的大湖,水里有陷阱,我们死了几个探路的劳工,没办法前进。后来,奉天来的张四爷,带着钩子兵,从洞顶牵绳索,搭了个绳桥,就都下到湖中央的窟窿中去了。我带着人上来了,只知道这么多,句句属实,句句属实!大爷,小日本用我们人命替他们探路,我也恨他们的啊。”
郑有为轻笑一声,说道:“很好!”说罢转身便走。
丁保长在身后叫道:“大爷!大爷!我们都是无辜的老百姓,求您饶了我们吧!”
郑有为理也不理,径直走出帐篷,对身边的大汉轻描淡写的说道:“这些人不顾廉耻,财迷心窍,为倭寇做事,受满狗奴化已深,毫无汉家气血,不是汉奸也是满奴,留着必成祸害!冯仑舵主,将他们全部杀掉吧。”
这被郑有为称之为冯仑舵主的大汉微微一愣,但马上抱拳喝道:“是!”
冯仑一挥手,帐篷边几个高举火把的大汉会意,略一招呼,便有十余人提刀钻入帐篷,只听丁保长啊啊闷叫几声饶命,随即帐篷里噗噗噗噗刀声响成一片,很快便寂静无声了。
郑有为走上空地,忽然一扭头,就见一侧有两人扶着一个血淋淋的汉子奔来。
这个血淋淋的汉子见了郑有为,精神为之一振,噗通跪倒在郑有为脚边,竭尽全力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