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子一言不发就杀了两个日本浪人,还能算是自卫,火小邪尚且想的通,但雅子刚才说要杀了在场所有人,仅为让火小邪不受困扰的出门,这个打击才刺的火小邪心头滴血。雅子对自己无比温柔,贤惠得体,忠贞不二,火小邪是清楚的,绝对不会怀疑,可忠诚到杀无辜百姓开路的地步,就显得“变态”了。火小邪的记忆中,黑三鞭是最辣手无情的人,也断然在这时候做不出雅子所说的事情来。
雅子的温柔乡里,满山鲜花竟是催命草,美丽的外貌之下竟是嗜血无情,绝美和残忍竟能融合在一个人身上。这才是雅子的真面目吗?
土贤藏丰和伊润广义,在七年中都有意无意的谈过日本人的性格,菊花和刀,凋零之美,残败之美,最光荣的死法是剖腹自杀,无比的痛苦下,横一刀竖一刀,肠子流出,血染白布,这样的血腥才算是完美,才能挽回尊严,受到尊重。
火小邪一直以为这是种不好的风俗罢了,现在才猛然觉得,这可能就是日本人灵魂上的畸变,是骨子里的东西。
火小邪紧紧的闭了闭眼睛,缓缓的睁开,转身坐到凳子上,对雅子用日语说道:“雅子,我没有怪你,你起来吧。我不想走了,我坐在这里,一直等到有人来抓我们。”
雅子低低应了声是,乖巧的走到火小邪身后,静立不语。火小邪看着雅子的容貌,回想刚才她的所做所言,仍是隐隐作痛。
店老板、李大麻子等人听不懂日语,但见火小邪端坐不动,面色沉静,似乎猜到了什么。众人不敢说话,慢慢爬起来,守住了门口,既害怕又担心不已。
店内一片沉默,每个人的心中都翻腾不已,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出。
过不了多时,就听到警笛声响起,外面的大街上乱成一片,两队日本宪兵已经被人领着,赶来此处。
门外一阵日语和中国话夹杂的询问声和吆喝声,略略一静之后,大皮鞋声响起,一个日本军官,带着几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径直向大门内走来。刚才那一番吵闹,这些日本宪兵已经问清了情况,杀人者还端坐在店内未走,一男一女,而且日语流利。日本宪兵吃惊不小,不敢大意,吩咐众人闪开,守住出路,由宪兵队长亲自带着人走了进来。
宪兵队长进门一看,一眼就看到火小邪、雅子,他们脚边不远,躺着两个面色发黑的日本浪人尸体。
宪兵队长也没有见过杀人后还这么镇定,端坐不走的人,吓得心中狂跳。他不敢上前,一把从腰中摸出手枪,提在手上,指着火小邪用日语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火小邪轻哼一声,啪的一下站起身,向前走了一步。
宪兵队长和一种宪兵惊的一片低呼,连连后退。宪兵队长大叫道:“站住!不准动!不然开枪了!”
火小邪用日语答道:“人是我杀的,现在我跟你们走。”
宪兵队长听火小邪日语尽管流利,仍有口音,应该不是纯正的日本人,顿时眉毛一竖,挺直了腰杆,极为轻蔑的大骂道:“你是支那人!支那猪好大的胆子!来人啊!抓起来!”
那帮日本宪兵立即端着枪,凶神恶煞的扑上前来,要将火小邪拿下。
火小邪丝毫没有反抗的举动,只等着日本宪兵来抓。
雅子一见火小邪无所谓的样子,知道此时自己可以出面了,顿时柳眉倒竖,眼露杀气,一直含而不露的气质霎那绽出。
雅子尖声厉骂:“混蛋!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雅子的日语纯正,加之她不容置疑的口气和傲视众人的气质,把日本宪兵们骂的一愣。
雅子骂道:“如果你们敢放肆!冒犯了大人!下场一律如死去的两个混蛋!”
日本宪兵全部看着眼前这个绝美的女子,一时间再无人敢乱动。
宪兵队长意识到火小邪、雅子来头不小,小心使得万年船,啪的一个立正,微鞠一躬,问道:“请问两位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了我们日本人?”
雅子从腰间取下两块纯金打造的方牌,展在手中让宪兵队长看了几眼,说道:“这两个浪人冒犯了我,理应处死!我是佐道内参!这位大人是奥义御道!你们这些宪兵,敢对我们不敬,一律处死,无需任何理由!。”
那宪兵队长听到佐道内参这几个字的时候,眼睛就已经瞪圆了,没等雅子说完,满脸已是惧色,啪的一下站直了身子,鞠躬不起,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宪兵队长颤声叫道:“两位大人请原谅!我们只是奉命办事!不知道是两位大人在此!请原谅!请原谅我们!”宪兵队长都这么做了,其他宪兵从屋里到屋外,更是肃立一片,如同木桩一样呆立着。
火小邪、雅子两人快步而行,很快远离了事发之地,步入大街,混入了人群中。
火小邪再也没有闲心游逛,带着雅子走出人群密集之地,向着住所行去。
两人刚沿着街道走了没有几步,雅子突然微微一滞,一转头想向火小邪说些什么。火小邪一把将雅子搂住,眼神一递,止住雅子说话,同时调笑似的低声说道:“我知道了。有人跟着我们,不要管他,当什么都没有发现,我们走我们的,我想看看是什么人。”
其实火小邪早在离开人群密集之处时,就已经有所察觉,跟踪他们的人不止一个,而是一组,能力有强有弱,但即便是最弱的,“跟背风”的水平也不在黑三鞭这种东北大盗之下。
火小邪当即想到的,这些人绝不普通,一定是贼道上的人,而且极可能是五行世家中的水家。刚才他和雅子,在茶馆上闹了这么大的事情,耽搁了许多时间,以水家之能,想必是得到了风声,早就赶至外围观望。
且不论到底是不是水家,至少跟踪的人对火小邪的能力非常忌讳,用的是“三班五倒”的跟踪方法,既每个人只跟一小段,然后立即传由下一个人跟上,非常讲究默契和情报传递速度,不是精熟于此道的一组人,很难不露破绽。所谓三班,即是哨班、跳班、探班,司职不同。所谓五倒,即是指前后倒、高低倒、眼脚倒、旗语倒、司班倒,是说跟踪的方式不仅是尾随在后,有前有后有高有低,个人所做的司职三班不能一成不变,须互相转化。
想当年火小邪在奉天做小贼,与浪的奔、老关枪、瘪猴一共四人合作偷窃,最多能做到一班一倒罢了,就算奉天荣行好手尽出,也最多是二班二倒而已。
不管是跟背风、三班五倒还是其他术语,在贼道的正话里,都叫“追踪术”,简而简之,繁而繁之,严格来讲,乃是非常考究的一门学问。比逃跑用的四平八马复杂了许多,以至于在特工、刑侦等行当里,无不是借鉴的贼道追踪术的法门。
眼下跟踪火小邪的人,是三班五倒,可想而知他们的身份绝不简单!如此能耐的一批人,火小邪和雅子除非是“上天入地”或高速直奔至旷野平地,他们只要不现身,是无法摆脱的。
日本忍者所学的忍术,也是擅长追踪,可说到头来,比起五行世家,特别是水家的追踪术,还是差的太多。日本忍术涉及五行盗术,样样皆有,反而是杂而不精,广而不深,单论感官身手,比不过火家;用毒驱兽,比不过木家;机关道具,比不过金家;寻道辩气,比不过土家;情报跟踪,比不过水家。可忍术将五行搅为一体,综合运用,仍有巨大威力,特别是杀人术,在五行世家中乃是邪道,为贼道不齿,所以忍术足够与五行盗术正面相抗。火小邪在日本学了七年忍术,已然体会到这点。
火小邪深知来者不知敌友,身手高强,既然水来,那就土淹,以不变应万变,看看他们到底做何打算。
火小邪搂着雅子,步履轻松,恍然无视,走着走着已经快接近所住之地。
眼看着大门就在百步开外,火小邪感觉到身后的贼气突然一灭,随即一股异常熟悉的强烈气息涌来,触的自己心头微跳。
火小邪心想道:“正主来了。”唰的一下停住脚步,矗立不动。
那股子熟悉的气息远远而来,就停在火小邪身后几十步开外,再不上前。
火小邪对雅子低声道:“雅子,你向前走,不要回头,二十步外等我。”
雅子忙道:“小邪,我和你一起。”
火小邪摇头道:“放心!不会有事,你在反而麻烦。”
雅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紧紧抿了抿嘴唇,向前走去。
火小邪见雅子走了,慢慢转身,向后望去。
只见几十步开外的街角,静立着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打扮不过平常,但眉目之间,冷艳俏丽,一双大眼中如同蕴含着两湾碧潭,深不可测,难以感觉到她的情绪,让人不敢直视。
火小邪看着这个女子,打脚里涌起一股苍凉酸楚之感,无数回忆闪现脑中,激的火小邪眼睑都轻跳了起来。
火小邪直勾勾的盯着她,低念道:“水妖儿。”
雅子已经走出了二十步,回过头来,看到火小邪看着远处,呆立在原地。火小邪让雅子走出二十步,确有深意,因为这样的话,雅子刚好看不到他所见的。雅子亦是个心思细密的女子,尽管火小邪脸上没有表情变化,但雅子也察觉到火小邪与平日里大为不同。
雅子轻唤了声小邪,却不敢上前一步,对于雅子来说,火小邪的吩咐不能违抗。雅子心苦莫名,脸上微微发白,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火小邪见到的是一个令她妒嫉的女人。
火小邪凝视水妖儿片刻,心头一狠,将诸般杂念一扫而空,反倒一片澄明。火小邪无声轻笑,向水妖儿的方向走去。
水妖儿也不避让,依旧默默的站着不动,表情冷漠的看着火小邪向她走来。
火小邪稳步而行,很快便到了水妖儿面前十步开外。水妖儿轻哼一声,伸手止住,不让火小邪上前。
火小邪亦无所谓,站定了身子,轻声道:“水妖儿,好久不见。”
水妖儿冷冷的说道:“火小邪,七年不见,幸会。”
火小邪平静的说道:“水妖儿,你怎么在奉天。”
水妖儿说道:“你又怎么在奉天。”
火小邪说道:“我今天才刚从日本回来。”
水妖儿冷哼一声:“日本?怪不得一身东洋邪术的鱼腥气。”
火小邪哑然失笑,说道:“水妖儿,你倒是没怎么变。”
水妖儿眼中闪了闪,依旧冷言道:“火小邪,我之所以出来见你一面,是想问问你现在的身份。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说完就走。”
火小邪轻喘一声,沉声道:“我的父亲是伊润广义,所以我现在的名字叫伊润火邪,是日本忍军的少主,日本天皇陛下的奥义御道一职。”
水妖儿突然神色一变,显出一副顽皮的表情,依旧把火小邪吓了一跳。
水妖儿嘻嘻笑道:“真恶心!你会后悔的!”
水妖儿说罢,身子嗖的后退,晃了一下,就闪出一旁的岔路去了,再也无声无息。
火小邪耳根滚烫,强忍着没有追去,慢慢后退几步,察觉不到附近再有监视,便飞快的走出巷子,向着雅子走去。
雅子赶忙迎上,关切的问道:“小邪,是什么人?你还好吗?”
火小邪见雅子眼中依稀带泪,显然刚才是把她急坏了。火小邪温和的笑了笑,摸了摸雅子的脸颊,说道:“雅子,不用担心,是五行世家里水家的人,以前和我认识,老朋友相见,彼此打了个招呼。”
雅子一听,若有所思道:“是水家?”
火小邪立即想起,他曾经若有若无的和雅子说起过他和水家水妖儿的恩怨,雅子肯定记在心上了。
火小邪牵住雅子的手,笑眯眯的说道:“我对水家是敬而远之,如果他们要纠缠我,我下次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雅子露出笑脸,柔声道:“小邪,那下次能不能不要让我一个人雅子很害怕看不到你。”
火小邪重重点头,安慰道:“好,下次不会了。”
两人携手向大门走去,已有门边站岗的武士看到火小邪、雅子走来,惊的连声高喝,小跑着上前鞠躬,恭迎火小邪、雅子入内。
等火小邪、雅子进了内院,就见到土贤藏丰正独自坐在院中品茶。
火小邪心头一掐算,这一趟出门,也有二个时辰以上了,没想到土贤藏丰这么快就回来了。
火小邪很是惭愧,赶忙走到土贤藏丰面前,恭敬的一拜,问好道:“土贤老师!真对不起!”
土贤藏丰呵呵一笑,说道:“火邪君请坐。”
火小邪盘腿坐下,依旧向土贤藏丰致歉道:“土贤老师,请你原谅,是我贪玩了。”
土贤藏丰满面笑意,挥手请雅子去沏茶,悠然说道:“火邪君这么多年没有回中国,想出去转一转理所应当。不知道火邪君觉得奉天现在如何?”
火小邪想了一想,答道:“总体感觉不错。就是有些人的行为,让我觉得郁闷。”
土贤藏丰问道:“哦?此话怎讲。”
火小邪也不想瞒着,便将李大麻子、候德彪的姓名隐去,把茶馆里雅子手刃浪人,惹出不小的是非一事说了。
土贤藏丰仔细听完,沉声道:“雅子杀的好,你们做的很对。对于为非作歹的浪人,一律诛杀就是。至于民间的反日情绪,这也是正常。中国人时常以老大自居,骨子里瞧不起我们日本,觉得我们是东洋小岛上的蛮夷,而近百年来中国积贫积弱,受了各个强国的欺负,民间形成一股很不好的风气,就是不肯自省,觉得所受的苦难,全是外国人造成的。日本民族虽说毛病不少,但比现在的中国人强在勇于自我检讨,清楚自己的不足之处,愿意吸纳更为先进的科学知识,加上比中国人团结,故而能胜过中国。而且现在的中国人,受满清的毒害,奴性十足,丢了中华的礼仪廉耻,自甘堕落野蛮,一旦缺乏管教,不受约束,连猴子也要称霸王。我们称现在的中国人为支那人,就是这个原因;支那人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看似温顺,实际一旦得了便宜,就会变本加厉,十倍的狠毒还施于人,若让支那人翻身做强,恢复了以老大自居的身份,一旦侵略奴役了其他民族,种族歧视定是世界之最,空前绝后。所以日本想稳定东北,太硬不行,太软也不行,很是为难啊,可是不管如何,我们只要保证东北大部分人有饭吃有衣穿有钱花,能够安居乐业,这便是成就了。”
火小邪听土贤藏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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