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小邪沉吟一番,想想郑则道还是说的有理,这个人拿住自己的要害,还说不出他有什么不对来。
火小邪说道:“我在奉天的时候,抓过天牛,这些硬甲虫子,钻到树洞里面就不愿意出来,我不懂什么五行这一套,就是知道用烟熏,能把这些虫子逼出来。”
郑则道笑道:“火贤弟是说用烟熏,把石洞里面的秋日虫赶出来?”
火小邪说道:“大概是这么个意思。那边佛堂前的桌上,不是摆着席子之类的易燃物吗?总不会让我们摆开睡觉的吧,那和尚说了可以随意取用,不够再找他要。”火小邪心想,要是烟虫大哥在就好了,以他那满口吐烟的本事,喷烟进洞还不容易的很。
火小邪说到此处,只见坐下空地中的甲丁乙翻身而起,笔直走到桌边,一把将席子卷入怀中,向着一个洞口走去。
火小邪哗的一下子站起,低骂道:“他偷听!”
郑则道拉了拉火小邪的衣服,说道:“不妨!不妨!让他去,若他能成功,我们还能得个便宜,有人愿意逞能,那还不好?”
甲丁乙嘿嘿冷笑一下,并不搭理郑则道的冷嘲热讽,走入一个洞口,一会功夫,就见浓烟从洞口涌出,显然是甲丁乙把席子点着了。
火小邪和郑则道都站起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洞口。
浓烟冒了一小阵子,整个山崖猛然鸣叫起来,极为强烈的虫鸣从甲丁乙进去的洞口中传出,浓烟滚滚,看那烟雾翻滚的速度,好像被劲风逼出了石洞。
火小邪将耳朵捂住,这声音虽不及洞中那么强烈,但听在耳中,还是直犯恶心。
浓烟中一个人影飞速退出,在地上翻滚一番,退了数步,盘腿坐在地上,紧守法度,不敢再动,而洞中的虫鸣声却不停止,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不止是甲丁乙进去的那个洞口,似乎所有洞中的秋日虫都鸣叫起来,各个洞中齐声巨鸣,那声势简直要撕裂山梁一般。
火小邪越听越觉得恶心,紧跑两步,出了凉棚,哇的一口,将刚吃下去的东西吐了一半出来,可还是头疼欲裂,不禁哎呀一声,坐在地上。
郑则道快步走到火小邪身边,额头也一层冷汗,急匆匆的说道:“不好!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昏厥在此处!”
火小邪根本说不出话,紧紧抠着双腿,大汗淋漓,极力忍耐这种要人老命的叫声。
郑则道牙齿咬的咯蹦做响,再也站立不住,也坐了下来,嘴中喝道:“火贤弟,守住丹田之气!闭口观心!”
苦灯和尚佛号声也大了起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念诵不止。
好一场恶梦一般的虫鸣,众人强行忍耐,直到洞口不再有烟被吹出,虫鸣声才渐渐停止,随后从洞口刮出的强风也慢慢停息了下来。
火小邪瘫软在地,鼻子中又鲜血长流,刚才那一段时光,简直象过了数年一样。
郑则道连连喘气,说道:“好厉害!火贤弟,你怎么样?”
火小邪上气不接下气,说道:“还好,还好,还能顶住,就是再来一次,我也能行”
郑则道移动了一下身子,凑到火小邪耳边,说道:“火贤弟,经过这次磨难,我倒发现了一个问题。”
火小邪抹了抹鼻子下的血液,说道:“什么,什么问题?”
郑则道说道:“这个纳火寺,门窗紧闭,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和尚招呼我们,刚才那么激烈的虫鸣,这个和尚不可能事先不知道,那和尚怎么躲过去的?是这个纳火寺的和尚有应对虫鸣的办法?还是有地方可以躲过虫鸣?”
火小邪一脸茫然,却没有接着郑则道的话,说道:“怎么,怎么烟会被逼出来的?”
郑则道说道:“要是秋日虫鸣术这么简单就能破解,也不会是最后一关了。这面山崖上,除了我们眼前的几处洞口,你看上方还有无数洞穴,想必是烟灌进去之后,那些秋日虫难受,一动身子,就触动机关,引得外面的山风倒灌进石室,有风灌入各个石室,所以惊扰到所有的秋日虫都鸣叫起来。”
火小邪长喘一声:“奶奶的,刚刚还想说丢火把进去,把虫子烧出来,看来这样根本不是办法!再来一两次,我们恐怕都要发疯了!”
郑则道哼道:“火贤弟,桌上的众多物品,绝对不是让我们借用外力的,我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否则只要有一个方法成功,那大家都能成功。”
火小邪经过这一番折腾,脑海中关于玉胎珠的事情清清楚楚的浮现出来,严景天他们说的清楚,他们拿玉胎珠来王家堡,就是来破解秋日虫鸣术的!火家人如此大费周章的远至奉天城来取玉胎珠,只怕玉胎珠乃是破阵的不二法门!
现在的情况,只怕是玉胎珠就在此地,甚至就是佛堂前的众多物品中的一样!
火小邪沉默片刻,突然说道:“这些物品中,一定有一样能够抑制虫鸣!然后我们得靠人人都有的本事进洞,一点都讨不到巧。”
郑则道牢牢的看着火小邪说道:“火贤弟,你是知道些秋日虫鸣术的其他事情吗?”
火小邪并不回答,低头不语。
郑则道见火小邪沉默不语,又轻轻问道:“火贤弟,你若是想到了什么,不妨直说。”
火小邪抬起头,看着满脸诚恳的郑则道,真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对他说起玉胎珠的事情。
火小邪撇了撇嘴,轻轻说道:“我以前”
“火小邪!”从佛堂那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火小邪抬头一看,只见烟虫叼着烟,大摇大摆的跟在纳火寺和尚身后,走进了这片空地,烟虫还是一幅花花公子的流氓样,毫发无损的走来,正对着自己打招呼。
火小邪本想胡扯一番把郑则道打发掉,烟虫的到来刚好给火小邪解了围。火小邪赶忙回应烟虫:“烟虫大哥!”火小邪正想站起,可是腿软筋麻,居然一下子不能顺利起身。
烟虫看空地上坐着甲丁乙、苦灯和尚,凉棚一边的地上还坐着火小邪和郑则道,也觉得十分奇怪,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立即走上前与火小邪攀谈,而是简单摆了摆手,算是相认了,不让火小邪起身过来。
纳火寺和尚带着烟虫走到桌边,对烟虫一番讲解。
火小邪见烟虫来了,心中舒坦不少,可旁边的郑则道就有点不自在,轻轻哼了一声,闭目养神,竟不再追问火小邪到底知道什么。
烟虫听纳火寺和尚讲完纳盗之关、秋日虫鸣术的规矩,这才叼着烟向火小邪走了过来。
火小邪还没有说话,郑则道已经睁开眼睛,对烟虫笑道:“烟虫兄弟,你也来了。”
烟虫不冷不热的应了声:“哦!小不为郑则道兄弟,又是前三位过关的啊!恭喜咧!”
郑则道说道:“烟虫兄弟,不妨咱们聚一聚,聊上一聊?我和火小邪可是在没进青云客栈之前就认识的,火贤弟,你说是不是?”
火小邪暗骂:“这个郑则道,又是先入为主。”但郑则道说的没错,火小邪只能点了点头。
烟虫哼了一声,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走到火小邪和郑则道身边,坐了下来,拍了拍火小邪的肩膀,问道:“火小邪,脸上带血啊?和谁打架了?”
火小邪脸上的血是被秋日虫鸣术震出的鼻血,没有擦干净,血迹还挂在脸侧。火小邪连连摆手,说道:“不是,不是,刚才”火小邪欲言又止,飞快的看了眼郑则道。
郑则道装作没注意,无所事事。
烟虫说道:“火小邪,你该说的就说吧。”
火小邪便把进了纳火寺,自己探洞被声音震出,与郑则道商量对策,甲丁乙烟熏石洞,烟不仅被逼出,还引起所有石洞中的秋日虫齐鸣,鸣叫声是如何如何的厉害,完完整整的说了。
郑则道在一旁听着,并不插话。
烟虫听完火小邪的讲述,狠狠抽了几口烟,站起身,双手插在裤袋中,踱了几步,歪着嘴一笑,这才说道:“妈的,尽弄些妖蛾子的事情,这还有点难办咧。按你说刚才叫声那么大,刚停下也还没多久,我一路进来,好像一点都没有听到啊?”
郑则道这时候才说道:“烟虫兄弟,这个纳火寺建筑格局古怪,只怕虫鸣声再大,也传不到这片空地外面去。”
烟虫不置可否,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来,放在手掌中,取下嘴上的烟头烫了一烫,吹了一吹,说道:“妈拉个b的,这片空地的泥巴里,不少磁粉啊。”
郑则道和火小邪都微微一愣,火小邪问道:“磁粉?”
烟虫把手中的泥土拍掉,重新坐在火小邪身边,把手腕一翻,看了看手表带子上的一个小圆盘,抬头看着山崖,说道:“这座山,他妈的就是一座磁山,我从进了这个山,指南针就乱抖,方位怪的很,果然就是这里在作怪。”
郑则道和火小邪都盯着烟虫手腕上的那块硕大的手表,郑则道说道:“烟虫兄弟这块表,带着指南针?好精巧的玩意。”
烟虫把手腕放下,说道:“俄国老毛子的东西,我在海参威弄来的。”
郑则道笑道:“久闻东北四大盗之首的李彦卓烟虫兄弟,是专门和毛子做对的,佩服佩服!呵呵,烟虫兄弟,这里是座磁山,和破解秋日虫鸣术有关系吗?”
烟虫抽着烟,嘴巴一歪,一句脏话就顺溜溜的脱口而出:“我哪知道有啥鸡霸毛的操蛋关系?”
烟虫说话远不如郑则道这般斯文,这一句粗话把郑则道憋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火小邪反而听着舒服的很,他在奉天的市井混迹,本就听惯了粗话糙话,自己也都是一个指着别人鼻子骂娘的好手,自从来了青云客栈,一直谨慎小心,不敢放开胆子张嘴乱骂,早就憋的很了,这时听到烟虫说粗口,反而亲切的很,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烟虫得意洋洋的看了火小邪一眼,把火小邪肩膀一拍,说道:“火小邪,咱哥俩去旁边唠一唠。你能起来吗你?”
火小邪刚才一笑,把气都捋顺了些,说道:“能!”说着就翻身爬起。
烟虫把火小邪一拉,火小邪便站稳了,两人也不搭理郑则道,向佛堂的一个角落走去。
郑则道一脸死灰,看着烟虫和火小邪的背影,眼中泛出了层层杀气,但转瞬即逝。
烟虫拉着火小邪到了佛堂一角,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火小邪凑到身边坐下,张嘴就问:“烟虫大哥,我还以为你找不来了呢!四岔路口店掌柜告诉你和闹小宝的路线都是错的。”
烟虫哼道:“那灰衣人对的暗号是错的,我听出来了。”
火小邪说道:“啊?那你怎么不说?我后来和他们对暗号,发现他们答错了,他们才告诉我正确的路线,说这个也是道关。”
烟虫哧的一笑,无所谓的说道:“我看店掌柜和那两个灰衣人脑子都有问题,这点破事还做一道关,真是有够无聊的!玩呗,我来这里就是玩的,我才懒得点破他们,就是看看他们能弄些啥新鲜的。结果也没啥意思,就是一个四象八门灯笼阵,死不了人,纯粹耽搁你时间的。我顺着指南针,一路就摸过来了。”
火小邪说道:“烟虫大哥,你真厉害。就是闹小宝走错了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了。”
烟虫说道:“不用担心闹小宝,我敢说他在天黑之前一定能到这里。”
郑则道此时不知为何,突然站了起来,向烟虫和闹小宝轻轻一笑,走进了凉棚,坐在桌边,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喝了起来。
烟虫看着郑则道慢慢喝水的样子,脸色突然一变,显得有些凝重,不是以前天塌了也无所谓的浪荡神情,狠狠抽了两口烟,就闭口不语。
火小邪见烟虫表情突然变得不同以往,不敢问烟虫怎么回事。
烟虫又抽了几口烟,才说道:“那个叫郑则道的,你要小心点。”
火小邪有些尴尬的说道:“啊,烟虫大哥,他是有点道貌岸然的,喜欢占便宜。”
烟虫说道:“不是让你小心这个,而是你千万不要惹恼了他,你别看他说话办事都显得挺客气,真要动起手来,别说是你,要杀掉我都是眨眼的功夫。”
火小邪心中一紧,烟虫这话是什么意思?
火小邪说道:“烟虫大哥,怎么,他你怎么这么说”
烟虫抽了一口烟,说道:“不用多问了,你牢牢记住我说的话,如果郑则道要杀你,无论是那个怪物甲丁乙还是苦灯和尚,在座的所有人,没有人能救的了你,就是看什么时候让你死罢了。”
火小邪点了点头,看了眼坐在凉棚外的郑则道,郑则道正半睁半闭着眼睛,神态平和,用极慢极慢的速度喝着杯中水,要说他擅长沾花惹草、勾引良家妇女还象那么回事,无论怎么看都不象会杀人的。这个郑则道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让烟虫都怕他?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烟虫把最后一口烟抽完,再续上一根烟,抽了两口,才缓缓说道:“火小邪,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以前知道秋日虫鸣术。”
火小邪不想对烟虫隐瞒,说道:“是,但我只知道有个东西是破解秋日虫鸣术的法门。”
烟虫说道:“是玉胎珠吗?”
火小邪反而糊涂了,烟虫怎么这么清楚?不禁瞪大了眼睛,看着烟虫,慢慢说道:“是”
烟虫吞云吐雾的说道:“黑三鞭到奉天来偷张四爷家的玉胎珠,这伙计还曾想让我帮他一把,我懒得搭理他,没答应。后来他把张四爷家闹的天翻地覆,听说被抓了,关到日本人那里去了,不知死活。这个张四爷从奉天千里迢迢赶到山西,我就觉得奇怪,于是想到会不会是玉胎珠这个狗屁东西能破秋日虫鸣术?”
火小邪说道:“烟虫大哥,你说的没错,但我也是听人说的,不知道具体的破解法门。”
烟虫说道:“你知道玉胎珠的功效是什么吗?”
火小邪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不知道。”
烟虫抽了口烟,说道:“玉胎珠,是个邪门的东西,即是巨毒之物又是一味罕见的药材,它最大的功效是——麻药。
火小邪倒吸一口凉气:“麻药?”
烟虫轻轻哼了一声,说道:“把玉胎珠磨成粉,暴晒三日,然后兑童子尿喝下去,会全身麻痹,感觉自己的身子、脑袋都没有了,好像灵魂出窍以后,还被钉住不能动,连续三日三夜才能慢慢好转,要是三天后还没有好转,那就睁着眼睛等死吧,嘿嘿,光是想想这种感觉,就他妈的一身鸡皮疙瘩。”
火小邪看着烟虫,小心的问道:“烟虫大哥,你,你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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