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了一把脸，探出头来说：“你说人怪不怪？没钱的时候，用尽吃奶力挣钱，有了钱后，却也感觉没有多大的意义。”
李黛不屑地说：“你要是觉得钱没有意义，可以拿给我呀。把钱捐给李小姐，比拿去办希望小学好啊，起码你可以经常在我身上得到实惠。”
季董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房里的灯有点昏沉。空气静止。有一种缺氧的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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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锁风云 6（1）
自从公司来了个李黛后，钟蔓也感觉有戏了，开始磨刀霍霍。
她很清楚季董的想法，她也明白，如果把公司交给李黛，一盘棋肯定很快就走乱。莫玄子一走，李黛混不了多久便会收场，而那时，总经理这个位置非她莫属。如果到时候李黛混不下去了，跟她有竞争的人只有夏小红，而夏小红是香港一个富豪的老婆，迟早是要走的，显然对这个位置不感兴趣。
她手中也有两张牌，一是自己是策划师出身，现在管着公司一个智囊团，经常参与公司的重大决策，而公司没有副总，她这个位置显然是总经理的最佳人选之一。二是她舅舅也是深圳一家大型企业的老板，在深圳商界也算呼风唤雨的人物，与顺风集团的高层都认识，无论于公于私，都有利于竞争上岗。
从这以后，她每次给莫玄子的报告或策划方案都偷偷传一份给香港总部王主席，也经常给王主席传真一些经营战略类的文字。
她怕被莫玄子知道，所以每次都在文件上打上“To：莫玄子。Copy to：集团王主席”字样，万一被发现，她可以说这本来就给你的，只是抄送给主席过目。而在主席那边也很自然，主席以为是莫玄子让她传到香港的。
背着公司负责人给总部传文件，这是职场之大忌，但这也是职场厚黑学的谋略之一。凡事都有两面性，成者王败者寇。
钟蔓想，商场与官场一样，不敢冒险难以成功。比尔？盖茨勇于放弃大学毕业证书，李嘉诚敢于在房地产大跌的时候大量买房，李泽楷宁可离开富爸爸独自创业，无数IT精英都是逆风飞扬，最后成了大气候。如果他们都规矩老实做事，也许早就淹没于芸芸众生。
她对莫玄子越来越好。她知道莫玄子很快就会走，反而想帮他出谋划策。
这天，她敲开莫玄子的门说：“莫总，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跟你谈谈经营的事。”
莫玄子说：“上午比较忙，要跟电子商务部研究开拓电子商务的事，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再谈如何？”
总经理主动约吃饭，钟蔓兴奋得差点没跳起来，但她控制着情绪说：“好啊，12点我在楼下大门口等你，我请你吃泰国菜。”
莫玄子说：“跟我吃饭不用客气，永远是我请。”钟蔓呵呵地笑了两声说：“那就谢谢莫总了。”
钟蔓一走，莫玄子就打电话叫夏小红去他办公室。他把钟蔓想约他谈经营的事告诉夏小红，他问她：“你猜钟蔓想出哪张牌？”
“第一张牌。”夏小红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
“第一张牌还有什么看头？”莫玄子明知故问。
夏小红诡秘地笑着说：“钟蔓肚子里有多少料，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肯定是跟全市的大型连锁超市合作，开专柜。她之所以把这张牌捂到现在才拿出来，是想在你走之前表现一下，希望你帮她竞争上岗。”
莫玄子说：“这个缺口不补上，我不算是一个好老总，一补上呢，我们以后的前途又打了折扣，我两为其难啊。”
夏小红皱着眉头说：“你都要走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莫玄子没回答，心里有点难过。他很不想让自己一手拉扯着长大的公司毁于一旦，他在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但他没有告诉夏小红。
他说：“好吧，你先忙。”
夏小红知道他心有点软，不够狠，所以时刻给他加点狠劲。她认为，不够狠的人，成不了行业霸主，一定要提醒着他。
11点50分，钟蔓就兴奋而紧张地在大楼下等候莫玄子了。她担心莫玄子临时有事改变约定。她很清楚，莫玄子如果为她出大力，她将可以跟李黛一拼高低。12点05分，莫玄子到了楼下，他们一起去一家泰国餐厅。
钟蔓主动坐在莫玄子的旁边，殷勤而激动。她给莫玄子倒茶，笑着说：“莫总，最近感觉你的精神状态不错，是不是走了什么桃花运啊？”
莫玄子大笑，心里想，这女人还真不可小看，如果不是太张扬和急功近利，还是一块总经理的料。他说：“你会算命啊？那你给我算看看，我什么时候有财运。男人有财富，必然能走桃花运。”
钟蔓估计他在两个月内必定独立门户，诡秘地微笑着说：“看你的印堂发亮，脸颊绯红，嘴唇红润，大约在两个月内，你必定走大运。到时还望莫总多多提携，呵呵。”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连锁风云 6（2）
莫玄子觉得她真能洞察秋毫。他笑了笑，故意开玩笑说：“如果到时候没有走大运，你给我钱啊，呵呵。”
他一边点菜一边在想，这个人应该把她摆放在什么位置。李黛显然是个扶不起来的人物，而钟蔓一旦扶起来，野心不小，以后是个竞争对手。但如果眼睁睁看着顺风倒在李黛手下，他又于心不忍，他觉得钟蔓可以作为顺风的底线，应该帮她爬上副总的位置。
钟蔓很有自信地说：“好啊，到时候如果莫总赚了大钱，别看不起老部下哦。”
两人各自开怀大笑。笑的含义却不一样。
服务员走后，钟蔓从包里拿出一包茶叶，递给莫玄子说：“这是我舅舅的朋友从福建安溪带来的高档大红袍，你尝尝。”
茶叶其实是钟蔓自己买的，她知道莫玄子知道她舅舅的名声，故意提起她大名鼎鼎的舅舅，能显示出身份。她舅舅原是深圳国有资产管理办公室主任，现任大型国有企业国强集团董事长兼总裁。
莫玄子说：“那就谢谢了，代向你舅舅问好。”
菜很快就传上来，两人边吃边聊。莫玄子说：“谈谈你的大谋略吧。”
钟蔓的脸略微羞涩，谦虚地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谋略，这段时间我亲自在跑一线，发现很多超市没有专门的玩具专柜，有的大超市虽然有，也不成规模。我想，如果我们跟全市所有的大中型超市合作，开设我们的专柜，这个业务量将非常可观。”
莫玄子看着她，问：“如果这个业务开展起来，一年的销售量有多少？”
钟蔓拿出个笔记本，显得有根有据，看着里面的数字说：“全市比较有规模的大中型超市有396家，平均每个专柜一年的营业额预计有90000元，396家的年营业额就接近3600万元，纯利润大约有1600万元，这相当于我们电子商务部目前年利润的20倍。”
由于有准备，钟蔓说起来胸有成竹，人也变得性感起来。合上笔记本那一刻，她的羞涩感已经消退，显示出知性女人的大气与自然。
莫玄子说：“你的想法不错，我两年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在实际操作中，问题比较多。生意好的大型超市，对专柜要抽21个percent（百分点），生意一般的超市，也要抽18个percent，再加上人工和其他成本，我们的利润非常低，等于给超市打工，而且每年都有20家超市搬迁或倒闭，我们的专柜也要跟着停业、挪动，折腾起来没完没了。现在的超市很精，基本都要求我们结账的时候要提供增值税发票。”
钟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哦。”
他们俩脸上都表露出现实与理论的距离，表示实际操作有难度，但内心各有自己的算盘。这年头，什么生意都难做，但再难的生意也有人做成功。事在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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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锁风云 7
莫玄子习惯于晚饭后马上洗澡。做爱、吃饭和洗澡是人生的三大快乐。而且在洗澡的时候大声唱歌，最能减压。
人家是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他是饭后泡浴缸，省长也不当。
一个人赤裸裸地泡着，洗手间的门也不必关，真正的解放。
还没洗好，夏小红就打他家的座机。
夏小红问：“在家吧？商业计划书整理好了吗？”
莫玄子说：“差不多了，我已把咱们未来的公司名称策划好了，名字叫‘哈利？波特实业公司’，你觉得怎么样？”
夏小红说：“这个名字不错，还是你厉害，利用电影《哈利？波特》的影响力，无形中我们已经节约了300万元宣传费。而且，哈利？波特跟儿童、玩具能联系起来，名字有关联。”
莫玄子边走出浴室边和夏小红聊。
正聊着，集团办公室周主任给莫玄子打手机，莫玄子一听他的声音，心里就咯噔一下，似乎他的电话都不是什么好事。
周主任问：“莫总，你好，请问你们的通行证办了没有？”
莫玄子说：“我和小红、钟蔓都有护照，再办个签证就可以了，周主任有什么指示？”
周主任说：“明天上午9点半，贾副主席的遗体告别仪式在香港举行，本来集团没打算通知大陆的企业负责人过来，但集团领导临时让我通知北京、深圳和广州分公司各派两人过来参加遗体告别仪式。如果你的签证还没过期，你再带一个人过来。”
莫玄子说：“好的，明天我可能带夏小红或钟蔓去，她们俩都经常去香港。”
周主任说：“好的，你决定就行了，你们过来后直接到集团办公室，到时候有专人接你们到会场。”
放下电话，莫玄子在QQ里把此事告诉夏小红，问她明天要不要去香港参加贾副主席的遗体告别仪式。夏小红说她最近身体比较虚弱，医生和她妈妈都说不适合参加各种丧事活动，会被别人的体味影响到身体健康。
莫玄子说：“人的体味也能影响别人的健康？”
夏小红说：“是的，这是科学，不是迷信。男性的体味能影响女性的身体健康，身体虚弱的女人容易被混杂的人群影响。”
莫玄子笑着说：“看来你的观点还真新鲜啊，那我就带钟蔓去了，你明天处理一下公司的事。”
夏小红一听他要带钟蔓去，有些吃醋，心想，他不会跟她有什么瓜葛吧？再想，又觉不可能，一是莫玄子不是这样的人，二是自己经常跟他在一起。看来，莫玄子是真的想把钟蔓拉起来任副总。这个人心太软，担心自己走后公司被李黛搞垮，把钟蔓拉起来做底线。她心想，心不够狠事业就不够大，必须瞒着他，想办法让钟蔓离开顺风。
夏小红说：“你带美女去香港，可要注意安全哦。”莫玄子知道她话中有话，但故意说：“放心吧，我保证不会伤她一根毫毛，我也不会有任何闪失。”
“那你早点睡吧，明天不要忙得太累了，关于投资的事，我会尽快落实的，你放心。”夏小红说。
莫玄子下了QQ，马上给钟蔓打电话，要她做好准备，明天去香港参加贾副主席的遗体告别仪式。钟蔓很乐意跟莫玄子一起出行，马上兴奋地答应了。
他们约好第二天上午8点半在罗湖口岸一起过关。
莫玄子整个晚上睡不安稳，迷迷糊糊醒了几次，他一直在思考活着的意义。他反反复复地想，有的人有几个亿的资产，还觉得活着没意思，或者活得很累，有的人穷得食不果腹、沦落街头，却也一样活得很自然，每天都在为明天的生计而努力。钱是欲望的体现，存款额是欲望的指标，并不是幸福的指数。可是，绝大多数人却一直把金钱看得比性和生命还重要，在这个社会，一个女人愿意给一个男人性爱，却不愿给他钱；一个男人愿意给一个女人性爱，却不愿给她真爱。这是个变态而人性扭曲的都市。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就起床了。他喜欢晨跑，已经坚持多年。
在小区旁边的公园跑了一圈，回家洗完澡，已经快8点了。他匆匆喝了杯牛奶，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装，就下楼开车出发。
到罗湖口岸时，四周已经熙熙攘攘，到处是像蚂蚁一样忙碌的人群。这些人中，有亿万富翁，也有穷光蛋，有高级才子，也有平庸之辈，每个人的脸上都一样的疲惫，焦虑多过幸福。
钟蔓在前面把手举得高高的，向他挥手。她今天穿一件黑色的衣服，头发梳得很有细节，整个人比平时多了点媚气。莫玄子来到她身边时，她轻轻地挽着他的左臂，不经意地有点暧昧。
香港人最遵守约定的时间，到公司楼下时，别人已经都提前到齐了，就等着大陆三个城市来的6个人。
遗体告别仪式在火葬场的中央大厅举行。
灵堂上方挂着黑底白字的横幅，上面写着：因缘感应，承愿再来。贾副主席面容似乎安详地躺在白色玫瑰中，仔细一看，脸是经过化妆的。灵堂内哀乐声声。贾副主席的妻子在女儿的搀扶下勉强站稳，她眼眶红肿，一直哽咽无语。气氛悲凉，莫玄子还记得贾副主席在深圳跟他一起吃过几次饭的情景，突然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没了，不禁感到生命的渺小与无助，黯然泪下。
前来悼念的人三人一排、两排一组向逝者鞠躬致哀。瞻仰遗体后，依次与家属握手。悼念的人或叹息或哭泣，很多人失声痛哭，一名中年男子在旁人搀扶下掩面而泣，不能自持。
外面等候进场悼念的人已经排起长长的队伍，工作人员顺次排开进行引导，现场气氛悲痛。
在所有的挽联中，有一张贾副主席妻子的亲笔字特别显眼：感恩上天把你赐予我，难忘相濡以沫的岁月。
遗体很快就火化了，一瞬间，一个人从这头进入时还有150斤，从那头出来就只有1斤骨灰。
贾副主席的妻子和女儿抱着他的骨灰泣不成声、撕心裂肺，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突然的生离死别。
莫玄子发现，王主席在整个仪式中，始终戴着个墨镜，低着头隐藏在角落，很怕跟熟人和媒体交谈。仪式一结束，马上草草收场，王主席突然就被一部凯迪拉克加长型的轿车接走了，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来不及跟他说一句话。季董一个人独来独往，也突然就消失了。
每个人都心事重重。钟蔓和莫玄子也在仪式结束后马上回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