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问路:再不出发,梦就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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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问路:再不出发,梦就远了-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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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人,我自然不会错过机会,连忙举起了我的摄像机。他们一个是赫哲族人,一个是娶了赫哲族姑娘的汉族小伙儿。┳米┳花┳书┳库┳ ;www。7mihua。com

    赫哲族人口稀少,只有几千人,多以捕鱼为生。我问那个汉族小伙子,娶了这么金贵的媳妇儿,以后的孩子算汉族还是赫哲族。他笑答:“让孩子自己选呗。反正现在纯赫哲族人是越来越少,我们都看不出来汉族人和赫哲族人有什么区别了。”另一个小伙子在一旁得意地插了一句:“我们全家都是纯的。我是一个田径运动员,还代表省队参加过全运会呢!”

    我忽然想起自己的一位赫哲族朋友艳。她在不惑之年邂逅了一位法国纪录片导演。两个人语言不通,却相爱至今。一开始,朋友们都不看好,她的家人也反对,她却有勇气不顾一切坚持所爱。我曾在他们实在需要语言交流时充当过他们之间的翻译,随即惊诧地发现,超越语言的爱原来有着如此超凡脱俗的力量。在我没有来到这个赫哲族村落之前,我对赫哲族人的直观印象都来自艳——率真、奔放、坚强。

    我们告别两个小伙子,驱车向新村驶去,遇到镇政府,老段依旧停下车去照相,我和荣姐坐在车里等。突然一个彪形大汉骑着摩托车与我们擦肩而过,紧接着又倒回来在车窗前探头探脑,让我们一阵警惕。

    “嘿,你们北京的啊?”大汉忽然问。

    “是啊。”

    “我看到你们这车是北京的牌子啊!”大汉看上去很兴奋,露出憨厚的笑容,“我在北京工作过。”

    “啊,是吗?做什么工作?”
第11节,
    “保安,就在三里屯。”

    “现在不干了?”

    “是啊,回家乡了。”

    这时老段他们回来了,我们跟这位赫哲族“北京保安”确认了赫哲新村的方位,然后和他挥手道别。

    我查阅过资料,赫哲族人的村落主要集中在黑龙江省北部乌苏里江畔的四排、抓吉、黑瞎子岛、八岔和街津口。原本村落里的老房子都是木头结构,屋顶盖着厚厚的茅草。如今赫哲族人都住进政府统一修建的新村。远远望去,新村里全是一幢幢小别墅,别墅周围居然还有几块耕地,而前后左右搭建着鸡棚、晾晒着渔网,显得生机勃勃、活力十足。

    我们在此美餐了一顿,夜宿饶河县城。

    由于饶河县到扶远县的公路正在翻修,第二天,我们不得不绕道建三江垦区,走了一个“U”字形重新回到边境线上。这回,老段没有再强行冒险,因为路是彻底封了。

    这个在中国“雄鸡”版图“鸡嘴”上的小地方,也许是因为鲜有远方来客,人们见到我们都十分热情。几个当地人主动上前和我们打招呼,聊了几句之后,他们竟然热情地给边防哨所的熟人打电话,然后带我们进入了神秘的边防哨所。

    边防连的指导员对我们说,对面是俄罗斯远东的一个小村庄,居民大约只有五百人,但是边防驻军就有六十人。

    我问他和对面的俄罗斯边防军关系如何,他说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会互访联谊,有时候还互相请客吃饭什么的,俄罗斯边防战士尤爱中国菜和啤酒。时间一长,加上两国友好,这两支一江之隔、各守边关的军队,关系日渐融洽。过去要是发生中国老百姓越界捕鱼的事,对方会直接开枪警告,或者把人抓去。但是现在如果再有这样的事发生,只要我们的战士过去解释一番,对方就会把越界百姓放回来。

    指导员还指了指江中心的一个狭长的小岛,告诉我们,这是一九九三年经两国协商,俄罗斯重新归还给我们的中国领土。之前我们这边的人只能以岛西的水面中央为界捕鱼,现在可以延伸到岛东水面的中心线了。

    我们就这样“闯”入边防哨所,它神秘的面纱虽然揭开,神圣感却更强烈了。

    从边防哨所回来的当晚,我们夜宿在乌苏镇。

    乌苏镇,听这名字就让人浮想联翩。伴着波光粼粼的乌苏里江,一座高高的哨塔矗立岸边,被誉为“东方第一哨”。这里属于黑龙江省抚远县,从地理位置上看,正好处于雄鸡之首的“鸡嘴”部位,当地人自豪地对我说:“这里就是祖国的最东方啦!”
第12节,
    有时候,觉得这世界太大,自己太小,旅行时常让我忘记身在何处,尤其是来到一些具有特殊意义的地方。

    夜宿乌苏镇为的就是凌晨起来看日出,“中国最东方”的地理位置,为这儿的日出增添了特殊的人文含义:照进中国的第一缕阳光。

    我们住进了全镇唯一的一户人家。镇长就是男主人,唯一的镇民是他的妻子,夫妻俩经营着一家家庭旅店。驻守边关的哨兵们是他们的近邻,傍晚时分,三三两两的边防军人会来到他家的小店买些小零食、方便面什么的。这些边防军的年纪顶多不过二十岁。

    由于没有餐馆,我们一行四人挤在镇长家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卖部里,吃着他们下的饺子。一道厚厚的纱窗门仍然挡不住蚊子的袭击。镇长老婆见我们被咬得够呛,安慰道:“晚上给你们点上蚊香。现在条件就算好的啦,我们小的时候听老人讲,很久以前这一带还有一种刑罚,就是把人绑在白桦林里,三天后,这人就能被蚊子活活咬死,因为毒液太厉害了嘛。”她也许本想告诉我们身上这几个包不算什么,可这故事更让我们不寒而栗。y米y花y书y库y ;http://www。7mihua。com

    半夜两点多,对抗着疲惫困倦硬撑身起床,就是为了迎接照进祖国的第一缕晨光。

    随着壮观的日出,天色渐渐大亮。我们沿着边防哨所旁的一条小土路一直开到尽头,难以想象脚下的土地就是祖国的最东方。随后我们来到乌苏镇的大石碑前,一艘绿色军舰停靠在岸边,几个哨兵正清扫甲板。一条民用游船就停在军舰旁,船头横幅写着“黑瞎子岛旅游”。原来,近年被国人热议的黑瞎子岛就在乌苏镇以北,黑龙江和乌苏里江交汇的地方。我们决定包一艘小汽艇去一睹此岛的真容。

    黑瞎子岛长七十多公里,宽约五六公里。上世纪六十年代,当中国开发北大荒时,前苏联向黑瞎子岛上移民,这里才有了人烟。

    二〇〇九年我们去的时候,黑瞎子岛尚不允许随意登临,所以只能在船上看中方的红顶哨塔与俄方的蓝顶哨塔相对矗立在树丛之中。四年之后,我的一个导演朋友在微信上晒他登临黑瞎子岛的照片,兴奋地告诉我他是前十万名登岛者之一。

    当地的船夫告诉我们,为了兑现归还的承诺,俄罗斯政府做了大量工作,说服岛上居民再次搬迁,可以想象其中的难度。但牵扯到领土之争,再难的事也得办。越是在边境线上,就越显得寸土寸金,因为意义不同凡响。这次中俄边界的最终确定的确来之不易。

    我们正面对着黑瞎子岛议论纷纷,船夫兴奋地喊起来:“那儿就是鸡嘴啦!”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处突出的小岛,岛上居然坐着好几个垂钓者,支起的鱼竿儿插了一排,旁边还有宿营的帐篷。不知他们是否特意挑选这个地方——对岸是俄罗斯建筑红红绿绿的屋顶,脚下是中国最东方的土地。在此垂钓真可是别有一番意境啊。

    乌苏镇守着中国最大的大马哈鱼渔场,我们来的时候正好是禁渔期,因此才看到了如此宁静的江面。
第13节,重返“北大荒”的知青
    重返“北大荒”的知青

    分手的时刻快到了。

    老段只找到一位“替补队员”,一位三十多岁的小伙子。他的时间很充足,经济上也没问题。他们定在几日后在哈尔滨会合。老苏和荣姐确定了后面的日程安排,便着手预订从哈尔滨回北京的车票。

    这时,老段试图游说我跟他们的车走完东北部分。“海培,你看,你的东西又多,放在我车上多方便,你中途下车,一个人带这么多东西怎么去那些边远的地方呢?我也不放心啊。”

    女人容易心软。一个相识多年的朋友,用老大哥的口吻说着关切的话语,对我来说比用强势压人作用更大。所以我没有马上拒绝,只说了声“谢谢”。

    按老段的计划,走完东北的边境线,他会从二连浩特开回北京休整一段时间。说实在的,如果我对“一个人上路”有任何胆怯的话,这个时候,老段的提议无疑是给了我一个台阶,至少,我可以和我的一堆行李设备安全回到北京,再另谋下一段行程。老段对我的温顺很满意,突然用胜利者的口吻说:“放心吧,我会罩着你的。”∫米∫花∫书∫库∫ ;www。7mihua。com

    这让我立刻有所警觉。我绝不会因为胆怯或者贪图方便而屈就于一个避风港,如果那还是一个让我失去目标、自由和勇气的避风港,那么,我宁愿去迎接风雨。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和老段各自都有一个边疆行的目标,要想绑在一起,恐怕只能实现其中的一个:要么,我做他的御用摄影师,纪录片彻底成了他环游边境的报道;要么,他甘愿做我的司机,陪着我实现拍摄纪录片的梦想。只是那时我还心存一丝幻想,也许可以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与老段商量出一个共同实现各自目标的合作模式。于是在老段再次邀请我同行之后,我先主动做了尝试,把我的摄像机镜头对准老段。

    老段曾经是下乡插队的知青,“北大荒”这个词对于我也许只是个抽象的概念,对于他却有着不一般的意义。

    “那时我们才十六七岁,都已经扛着枪,开着拖拉机了。现在的十六岁男孩儿,恐怕还在家跟父母撒娇呢!”当年老段插队的地方叫街津口,也在中俄边境,我们的车越是接近那里,老段越是情不自禁。

    “我们在前面停一停吧,我想去看看我的老连长!”大家没有异议。

    老段口中念叨的老连长已在年初去世。他的儿子和儿媳接待了我们,并带老段去上香。

    我带着摄像机和老段一起坐上了老连长儿子的车。他们都是地道的农民,开着一个旧夏利,车里弥漫着一股草料的味道。车子一路开到一排小平房,大概这就是边境的“八宝山”了,老连长的骨灰就安放在里面。他的儿子登上梯子,恭敬地取下来一个木牌,嘴里念叨着:“爸,北京知青来看您啦!”
第14节,
    随后,我们跟着他来到平房后面的小隔间,那里有专门摆放灵牌的龛位,下面是烧纸的凹槽。老连长的儿媳点燃了纸钱说:“爸,你在下面好好的啊,你看,北京知青大老远的都来看您来啦!”

    这时的老段早已湿润了双眼,手里紧紧抓着自己的鸭舌帽,失声痛哭:“连长,我来看您了,我来晚了。您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位领导啊,您不知道,您给我的影响有多大,包括我后来做事儿的那个倔”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老段。那一刻,仿佛他人生的跌宕起伏都归入了一片深沉的海,那海便是当年知青们与命运抗争的心气儿,是他们的青春热血在荒凉的大地上沸腾,是离家的少年在异乡受到的磨砺我被眼前的情景深深打动,鼻子酸酸的,摄像机后面的视线一时间也有些模糊了。¥米¥花¥书¥库¥ ;www。7mihua。com

    仔细看了看木牌上镶嵌着的老连长的相片,相片里的老连长穿着一身军装,笑容和蔼,目光却淡定坚毅。他和老段的关系让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知青文学,还有电影《高考1977》里的农场老场长与他手下那些知青们之间的故事

    告别了老连长的儿子儿媳,我们继续驱车穿越一望无际的黑土地。老段告诉大家,他们当年下乡的时候,这里都是成片的沼泽、湿地,他们要挖沟、抽水、填土,把沼泽变成可以种出粮食的沃土。

    “就是那儿,就是那儿!”老段驶过一处田垄,仔细辨别了一番,喊了起来:“当年就是在那儿,知青队的八个女生坐在那儿哭!那时候下起了倾盆大雨,上头下达命令让我们抢收麦子,那可是国家财产啊。我们就跳下田去割麦子,那水淹得都齐腰了,她们几个女生在水里捞啊捞,后来累得不行了,就在那棵树下哭,就是那儿,绝对是!”

    听着老段的讲述,当年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只听他感叹唏嘘:“我们那一代啊就是这样,没有选择。”

    我接过老段的话头,喃喃道:“而我们这一代就是选择太多”
第15节,万里走单骑
    万里走单骑

    望着窗外平整的农田,道旁是高高的白杨树,路上随处可见一些新的标语:退耕还林。人工开垦破坏了天然的湿地,产生不少生态环境的问题,政府不得不将仅存不多的湿地保护起来。

    我把穿越黑土地的感受在第一时间和老段分享,希望推心置腹和他谈一谈,商量一下这趟行程我们能否一起实现一个共同目标。显然,老段也很重视这次关键性谈判。不过,他的边境环游目标和实现的方式非常明确,只要不违背他的原则,他都笑嘻嘻地满口答应,似乎很配合的样子。而我,虽然清楚自己要拍的是纪录片,可这纪录片究竟以什么样的方式呈现、我们在路上能拍到什么样的素材我却不能完全确定。这样的话,势必还是会被老段的车牵着鼻子走。┊米┊花┊书┊库┊ ;www。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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