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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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客-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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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匹马儿静静地站在两丈外的白杨树下,不时发出移蹄喷气的声音。对他来说,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吞下一颗自己配制的止痛疗伤丹,开始拖着沉重的身体向马儿移去,移了近丈,眼角怪影一闪。
    他吃了一惊,移身戒备,几乎打出琵琶内的暗器。
    没有任何异状,鬼怪似的异影消失了,他看不见三丈外,荆棘草丛下的景物,当然无法发现四周伏着不露身穿黑袍外书白色八挂图案的人。那些人伏到在地,截下黑色头罩。
    死亡的阴影罩住了他,但他不知道。
    他恐怖地向马儿退去,持琵琶的手不住颤抖。
    终于退近了一匹马儿了,只要取得僵绳,便可拼余力跃上马背,借马儿逃出这处鬼地方。
    到了,他缓缓转头,看清挂在树枝上的僵绳,然后转正脑袋,向身后戒备,抽出一只手去摸索绳僵。
    银芒一闪,一把飞刀无声无息地飞出,划断了僵绳,好高明的飞刀术,竟末出啸风飞行的声音,便钉在另一株树的杆上了。
    “得”一声轻响,飞刀入木和僵绳落地声同时响起。他一手摸到僵绳,吃了一惊,扭头一看,不由心胆俱裂;一看便知僵绳是被入剖断的,是刚发生的事。
    他知道糟了,立即拾起断了一截的僵绳,急急去扳马鞍前的判官头,要上马突围。
    “希聿聿!”马儿长嘶,突然向前一崩,倒地挣扎不起。马儿的肛门,贯入一枝三尺短矛,入腹尺余,怎得不死?
    他临危不乱,百忙中乘势扑倒,立刻滚开,仰面向上急按弦码。
    “争!”崩簧骤响,一枚蜂尾毒针向扑来的一个黑影射去。
    “碍…”黑影狂叫,丢掉手中用来套人的套索,凶猛地滚倒在地,剧烈地挣扎抽搐,在哀叫声中渐渐静止。
    柴峰心胆俱裂,斜躺在土坑旁,手中琵琶半举,随时准备发射暗器。他藏匿之处十分安全,任何一方想接近他的人,皆难逃他的目光监视。
    九枝神箭和五把飞刀,在他滚倒的刹那间掠顶门而过,假使反应稍慢半分,他将成为刀箭的靶子。
    他浑身大汗淋漓,狂叫道:“道上同源,在下有话说。”
    没有回答,只有草叶的沙沙轻响,七幻道人也是黑道魔头,所以他叫出道上同源攀交情。
    “在下鬼手琵琶柴峰,黑旗令主的手下。请冲同道份上派人出来说话。”他再叫。
    “入我禁地,有死无生。”有人回答了,声音冷厉无比。
    “在下是无意的。”他力竭声嘶地叫。
    “你自己抹脖子,无别路可走。”
    他一咬牙,知道完了,不再出声,准备来一个杀一个,反正已经够本,赚一个算一个。
    四面草木甚多,但他仍可监视着四周,蜂尾毒针可远射四丈外,丧门钉更远些,威力可极五丈。任何人想接近,如不拔草爬入,也必须从上空纵落,他半躺在土坑中,视界广目标小而出手容易。包围他的人已知他的暗器厉害所以一时还不敢扑入。
    不久,沙沙之声大起,左方有人拔草爬入。
    后方缓缓站起三名黑袍人,刀剑徐徐出销。
    “上。”有人叫。
    左方草影摇动,四名黑袍人俯地冲出,刀箭齐飞,用暗器在前开道。
    后方人影暴起,三名黑袍人凌空扑下。
    柴峰钢牙紧咬,琵琶左移右推。
    “争争争!克拉拉!”蜂尾针发似连珠,丧门钉急如狂风骤雨般,每样三枚排空疾飞。
    “纳命!”他怒吼,扔出一把巴首,飞向最后一人。他的针和钉仅能一发三枚,七个人同时上,他只好将防身匕首掷出。假使再多一个人,他将在坑中和人肉搏上。
    “碍…”狂叫声起,七名黑衣怪人如被雷击,一个个冲倒在地,在地上哀号挣命,最近的人,距坑缘仅有两尺左右。
    柴峰也“咦”了一声,头旁擦过一把飞刀割开了一条缝,鲜血流满了肩胸。但他似乎没感到痛楚,飞快地安装暗器,大叫道:“狗东西们,上吧!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四周沉寂,死一般的静。不久,一阵几乎令人肉眼难见的淡轻烟,从右首草丛中袅袅而升。
    蹄声如雷,黑铁塔和文昌在生死一发中赶到了。
    柴峰撕下了一幅衣衫,解小便弄湿,掩住口鼻以防万一,听到蹄声,突然竭力大叫道,“小心丧智迷香,丧智迷……香……”声落,他感到一阵昏弦无情地袭来,湿了尿的衣块,并不能完全滤清丧智迷香。
    黑铁塔吃了一惊,叫道:“贤弟,小心,可能七幻道在这里。”
    “大哥,你上树,我由下面绕出,抢上风。先在鼻上上避毒散,拿去”文昌叫,一面将一包避毒散递过。他的避毒散是非我人妖送给他的,可以化解迷香和蒙汗药一类下五门玩意,晚上抹上一些在鼻端,鸡鸣五鼓魂锋也失去效用。为防七幻道的迷香厉害,所以绕道扑出。
    黑铁塔不上树,拔出长鞭握住中段,树林中长家伙无用武之地,必须握住中段方可运用自如,向左飞掠下马,冲出怒吼:“牛鼻子王八蛋,黑爷爷来了。”
    为友拼命,两人明知不是七幻道的敌手,仍然向前冲并未想到逃命的事。
    文昌奔向右上风,黑影乍现,三枝短矛来势如电,风吼雷鸣。他向地下一伏,喝声“打!”三文银羽灵箭已经出手,顺势再挺身。一把抓住飞向下盘的一支短矛,飞跃而起,冲上大吼道:“不怕死的上,蔡文昌收买人命。”
    “哎……碍…”三个黑衣怪人狂叫着冲到,沉重地扑倒在地。
    他向下伏倒,避过三支袖箭,左右贴地急飘取回三个黑衣怪人心口上银羽箭。
    两名暴起的黑衣怪人以为文昌已经中箭倒地,刹不住脚,既然狂冲而至,腰中长剑还未拔出。
    “纳命!”文昌大叫,突然挺身射出,短矛脱手飞出,同时迎向左首的怪人。
    “碍…”右首黑衣入却被短矛贯入,如同穿鱼,前入后出,卡在腹部重重地扑倒在地。
    左首黑衣怪人一声怒吼,拔剑狂挥。
    文昌揉身抢入,冒险挫身让剑拂过顶门,左手上托,右手一抄一扣,来一记“天王托塔”,将黑衣人高举过顶,顺势惯出,如影附形跟上,一脚疾飞,“扑”一声踢中黑衣怪人的脑袋,颈颅应声而碎。
    他拾起长剑,向后飞扑大叫道:“柴兄,柴……呔!”喝声中,长剑脱手飞掷。
    柴峰在昏迷中,眼角瞥见两个黑影纵到,他已四肢无力,勉强举起琵琶猛扣机关,由于转动不灵,他只能射向一个黑影,一枝长剑已经光临,刺向他的心坎。
    文吕的叫声传到,他精神一振,全力一扭身躯琵琶本能地推刺来的长剑。“砰”一声接个正着。
    “碍…”递剑的大汉狂叫,文昌的剑贯入他的后心,手上劲道一松,被琵琶一推,偏了准头,贴着柴峰的肌肤插入土中,扑倒在柴峰的身上,琵琶也齐头而折。
    柴峰也在这瞬间昏厥,但琵琶被剑所毁他是知道的。
    另一面,黑铁塔为人心悬,数道青色火流齐向他集中。他早有警惕、悄然腾身上树,远飘五丈外,从另一面落跃下,再绕道急冲。
    树林火起,浓烟飞腾。
    文吕抱起柴峰向后退,大叫道,“大哥,等机会再收拾他们,退!”
    “柴兄呢?”黑铁塔在远处叫。
    “受伤昏迷,无妨。”
    两人火速后撤,却没有人追来。黑衣怪人尸横遍地,两人的神勇吓破了他们的胆,死剩的打出飞磷毒火,慌慌逃命去了。这些恶徒全仗暗器伤人,手脚上的功夫不登大雅之堂,在两个高手的奋勇狂攻下,不堪一击。
    文昌回到坐骑旁,黑铁塔已经到了,道:“贤弟,人交给我,你上马。”
    文昌也支持不住了,脸色难看已极,不再客套,将人交与黑铁塔,板上马背,两人急急撤走。
    黑袍人大概早知蔡文昌的名号,两人大叫大嚷,要找他们的主子七幻道,并说转回来收拾他们,显然是比七幻道更厉害的人物,不逃才是傻瓜。
    文昌与黑铁塔只不过虚张声势而已,怎敢再回来,向官道狂奔,却末留意在经过之处,有三个灰影藏身在树后,注视着他们两的一举一动。
    等他们跑出十余丈外,三个灰影方聚在一块儿,原来是方嵩和小娟姑娘,方嵩不住摇头,道:“世间竞有这样傻子,为朋友置生死于不顾,公然向七幻道叫阵,太愚蠢了。”
    “爹,不知傻得可爱,蠢得可爱么?”姑娘喜悦地接口。
    “丫头,可爱两个字,不嫌……”方嵩居然打起女儿趣来了。
    “爹!不……不……”姑娘粉面红似朝霞,顿着弓鞋撤娇不依。
    方嵩举步便走,一面道:“幸而七幻道不在,不然他们将大吃苦头。走啊!丫头,别让他们发觉我们藏马之处,这两个贼不偷马才是怪事。”
    文昌策马奔出两里地,转入一道山沟,道:“先救老柴,也躲一躲。”
    他们躲在一座暗沟密林中,开始救人,柴峰中毒不重,而文昌的避毒散却有大用。九阴摧枯掌固然雄霸武林,他的毒药更是江湖一绝,给文昌的避毒散,正是各种迷香蒙汗药的克星,药散入鼻,柴峰便悠悠转醒。
    两人熟练地替柴峰包扎,文昌的手不住发抖。他知道,由于刚在凶狠的杀搏,尸毒已有些少渗入经脉中了。
    柴峰用奇异的眼神,死盯住文昌大汗直冒的泛灰色脸膛,用似乎自遥远天外之音问,“蔡兄,你受了伤?我……我对不起你,我连累了你们。”
    文昌摇头苦笑,道,“不夫你的事,我被黑僵尸打了一掌。”
    “黑僵尸?”
    “是的,还有极乐僧。那两个家伙,已被店中那一男二女打跑了。”
    “谁?谁有这般吓人的武功击走两个魔头?”
    “他们不愿意露名号,我将永记他们的音容笑貌。”
    “蔡兄,你和范兄似乎不是七幻道的敌手,但你们……”“为朋友顾不了许多,柴兄,别说了,免得多伤元气。”
    柴峰突然泪下如雨,狂叫道:“兄弟,原谅我,原谅我这该死的人,谅……”“住口,你胡说什么?”文昌烦恼地叫。
    “我……我是黑旗令主的爪牙,我……”文昌和黑铁塔大吃一惊,呆住了。柴峰往下道:“兄弟,快离开河南是非之地,我已将你们的行踪透露给令主了,千万不要在洛阳留连。走吧!别管我,愈快愈好,我不行,九泉之下,我将暗佑你们。
    “你说了我们的行踪?”
    “是的,所以你们千万不可在河南洛阳逗留。我该死,看了两位义薄云天的英雄行径,我柴峰愧死羞死……”文吕心中暗喜,想不到无意中找到了理想的传信人,道:“柴兄,不必为此事担心,各为其主,我不怪你。”
    柴峰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惨然地道:“谢谢你,兄弟。在我末断气之前,请答应我一件事情,请离开洛阳远走京师,黑旗令主的势力虽大,但只能及山东南境,不敢到京师活动。
    到京师之后,请替我走一趟顺天府良乡丝琉璃河畔松林古渡头,为我妻儿传个口讯,说我对她们负疚已久,别以我为念,另找归宿……”“啪啪!”文昌抽了他两耳光,大叫道:“闭嘴!你这厮只受了一些皮肉之伤,竟然活得不耐烦想死,说这些诲气话,告诉你,我挨了黑僵尸一记腐尸毒掌,死期不远,还不想轻言死字,仍须尽力去找解药求生……”说到解药,他突然记起被非我人妖用毒药折磨了好些年的虬髯客,自己不是还有七八颗九转玄丹么?虬髯客既能用之延命,自己何不也用来延命?
    他解开包取药,往下道:“我这儿有万金难求起死回生的仙丹,给你吃上一颗,你死不了,我不必替你传口信给你妻儿。”
    他自己吞了一颗,塞一颗入柴峰口中,站起道:“咱们走,你可以活着回到妻儿身旁,从今洗手改邪归正,别再在江湖鬼混了。我传你一种易容术,可以改头换面做人,也算咱们相交一场,不必再提过去的事了。”
    黑铁塔抱起痛哭失声的柴峰,文昌扳上马背,三人一马奔出官道,奔向渑池。
    不远处一株大树之上,方嵩不住摇头,小娟姑娘的凤目中,焕发着奇异的神情,幽幽地道:“爹,世间具有这种胸襟的人,多么?”
    “很难找,爹爹承认他是个怪人。”
    “怪得无可救药,怪得是个败类?”
    “喝!丫头,和爹过不去么?”方嵩笑骂。
    姑娘撒娇地注视着方嵩,粉颊酡红,微笑着“嗯”了一声。
    方嵩拧了她的粉颊一把笑道:“丫头,哦!爹敢打赌,你从没有今天这么神采焕发,也许以后更为不同些,你让爹安心,也让爹挑上了无比沉重的担子。”
    洛阳好一座光辉的历史名城。这儿会产生了不少英雄豪侠,也会埋葬了不少败类和不肖。除了周、东汉、魏晋、北魏、隋、唐、梁、后唐、后晋等十朝皆成为都城之外,还有王世充、安禄山、史思明,也将这儿作为篡位的都城,甚至李密也会经占住金钢城称王道霸,可知这座城真不简单,连一砖一瓦也是有典有故的古董,它曾经繁华,也曾经没落,不管历史是如何残酷,它依然是一座屹立不坠的伟大不朽的名城。
    岁月如流,时光似水,历史传递,兴衰交替,这座古城已从盛极的颠峰向下落,七十里的老都城已成历史陈迹,缩小了一倍多,北面远离了邙山,南面退至洛河北岸。谁知道今后何年何月,才能重现逝去了的伟大和光辉?也许,永远永远不能重现了。
    官道自西而下,直达西关,左靠邙山,右傍涧河,近洛阳段不但路途康庄,而且风景优美。
    文昌三人在渑池养了五天伤,柴峰已经行动自如了。文昌自己也得九转玄丹之助,将余毒迫在宫尾穴附近,但并未能排掉,象在宫尾穴长了一个毒瘤,说不定在何时突然发作起来,要他的老命,在外表看来,他已恢复了精力仅印堂有点发暗,其他并无异状。
    这天三人一瞬偷出新安县的函谷新关,奔向洛阳。中午时分,已到了邻山之下距洛阳已是不远。
    邙山,也叫北邱,只是一条长长的黄土山,却是许多帝王的埋骨之所,巨大古老的陵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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