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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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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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

这两字更令我冒出冷汗,情不自禁地摸摸自己的脸,似要撕下这张高能的面具。

他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大哥,你的手,已先于你的口承认了。”

“不!”

我撤下自己的手,绷紧高能的面孔,用古英雄的眼睛,盯着眼前的美男子——他不但可以看穿我的心,还可以看穿画皮下的肉体。

突然,某种无比的恶涌上心头,我飞快地冲上去,抓紧他的脖子狂喊:“你不该知道!”

谁都不该知道,谁知道谁就该灭亡。

我用尽全身蛮力,手指深陷慕容云的筋肉,他的面色由苍白变得通红,就快把他掐死了。

然而,他在笑。

一个就要断气的人在笑?

笑自己的死?笑杀他的人?笑这个人间?

忽然,一双大手将我拖走,不用说就知道是谁,光头凶狠的目光对准我。

兰陵王后退了几步,痛苦地喘息几下,迅速恢复正常,抬头理了理凌乱的长发。

光头杀手的手臂就像钳子,夹得我无法动弹,只得对美少年说:“对不起!”

他却苦笑一声,嗓音突然高了八度,变作京剧念白:“无情......无情......人间最无情......”

“你才无情!”我受了刺激,再度愤怒地大叫:“把秋波还给我,把秋波还给我,把秋波还给我!”

慕容云的眼神却无限哀伤,拧起美得让人伤心的双眉,低声嘶吼:“大哥,你太固执了,固执得伤人心了。”

“伤人心?”我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我的心,早就被伤透了。”

“你会为这个要求而后悔的。”

这句话含有深意——后悔?难道因为我执迷不悟,坚决要求离开冰火岛,所以想送我上路?

我绷起肌肉想要挣脱,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发出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光头杀手的铁臂却夹得更紧,像古代给囚犯戴的木枷,我越激动脖子就越疼。

这回轮到我要被掐死了。

呼吸越发困难,眼前天旋地转,凡尔赛宫的家具们,好像都已倾倒破碎。兰陵王美丽动人的面孔,也碎裂成了两半,密室中只剩下一团黑色烟雾。

窒息......

这是我们在冰火岛上最后一次见面。

第三章  复生

很深很深的海底,缓缓往下沉去,眼前一切都被吞噬,耳边穿过寒冷的乱流。就在这无边亘古的黑暗里,蓦地闪起一道火焰,沸腾四周冰凉的海水,照亮那具伟大的残骸,安静地沉睡在钢铁墓穴。

充满微生物的海底,无法看清它的全貌,永远只是锈蚀的一部分。我能感到海水带来的呼喊,启程时的憧憬希望,远航时的辽阔海天,撞冰山时的惊慌失措,沉没时的从容不迫,淹死前的痛苦绝望。它曾满载两千多个梦想,满载两千多个感人故事,满载几世纪的光荣,满载人类无穷的野心,从旧大陆启航向新世界,从热忱的激情走向永恒的沉寂。

当我沉入船长室的舱口,终于大声呼喊出来:“拯救我吧!”

没错,主角不会在此时死去,尤其第一人称的“我”。

不知多久的昏迷后,我仓皇地醒过来,没有喝下冰冷的海水,而是带着咸味的海风。

仰头是灰色阴沉的天空,身体却在左右颠簸,难道漂浮在海面上?

不,身下却是硬硬的木板,转头看见一道金属栏杆,外面便是汹涌的海浪。另一边也是相同情景,辽阔的海天之外,再也不见小小的冰火岛。

这是一艘船。

重生似地吁出一口长气,我果然已离开小岛,“贤弟”慕容云遂了我的心愿,我却想起他最后那句话:“你会为这个要求而后悔的”。

我会后悔吗?

忽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跳到我身上,还有条长长的舌头,舔着我额头与鼻子。

原来是一条拉布拉多犬。

许多船上都会养一条狗,但这条狗对我非常亲昵,仔细一看竟有些眼熟。

“贝贝!”

我叫出了它的名字,端木秋波最心爱的导盲犬,她做视网膜移植手术时,是我派人把它送去宠物店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兴奋地半坐在甲板上,抱着导盲犬贝贝的脑袋,玩着它垂下的大耳朵,终于回到人间。

“贝贝!”

一个轻脆的女声响起,导盲犬立刻从我怀中挣脱,撒开四条腿跑向驾驶舱。

视线跟着它的尾巴,直到撞见那条白色的棉布裙子,接着就是那张熟悉的脸,还有并不熟悉的眼睛。

秋波的眼睛。(Zei8。COm电子书。整*理*提*供)

秋波似的眼睛。

第一次看到她秋波似的眼睛。

配着那张依然美丽的脸庞,黑色披肩的长发,白色的棉布裙子,颠簸的大海航船之上,东方来的美人鱼?

她摸着导盲犬的金毛,痴痴地看着船头的我,这副目光极度复杂,隐含某些不同的情绪,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向往,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躲藏,还有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叹息......

数种感觉混杂于一起,最终却写出两个字——失望。

心头微微一搅,这就是秋波看到我的第一眼?

情不自禁摸着自己的脸,她眼里写的这两个字,同样也传递到我的心里。

“你是——高能?”

没错,这是秋波的声音,电台里磁性的声音,穿越夜空永留心间的声音。

我的手仍停留在脸上,无论我究竟是哪一个人?但这张脸确实太过平庸,完全无法与慕容云相比较。

“是!秋波,我们终于重逢了。”

我大着胆子回答,站起来却几乎跌倒,大概是昏迷太久,又在摇晃的航海中。

“你真是高能?”

读心术告诉我她眼里的怀疑。

我尴尬地点头:“当然,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

她微微笑了一下,尽管有几分不自然:“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声音,高能。”

只要看到秋波的笑容就好,我艰难地往前走了几步,牢牢抓住甲板上的栏杆,仔细端详她的脸庞——还是那么漂亮,像大西洋上的珍珠,更多了双秀丽的眼睛,放射光彩动人的目光。

“秋波,我等了你好久好久。”真想伸手撩起她额前的发丝,我却发乎情而止乎礼,只是痴痴地傻笑,“你还好吗?”

“我——我很好。”

她的停顿让我不安:“眼睛拆线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我回来以后,你再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应该是我。”

“对不起,我以为那个人就是你。”

她说的合情合理,从前作为盲人的秋波,从未见过我的脸,甚至还幻想我是个帅哥,至少也是女孩的正常期望。

“我不怪你。”我不敢摸她的头发,只能摸着贝贝的长耳朵,“可是,你怎么听不出我的声音?”

“不,当时我听到的,就是你的声音。”

“慕容云?”

我的结拜兄弟能模仿我的声音?

她害怕地点头:“一周前,我才知道他不是你。”

“他一直在冒充我?”

“那晚,他带我离开医院,给我一张巴哈马护照,说要带我出国旅游。我想反正已经向电台请假两个月,就跟着他一起到了美国。”

“巴哈马护照?”

“后来我才知道那张护照是伪造的。”

怪不得没有她的出境记录,我小心地问:“他有没有欺负你?”

这个问题太直接了,她颇为尴尬地摇头:“没有。”

“对不起。”

我也不想再问下去了,不管发生什么?都问不到真相。

就算知道,又有什么意义?

“最近一周,我就住在这艘私人游艇上。他对我说很抱歉,已经欺骗了我几个星期。他的名字叫慕容云,并非我一直以为的高能。”

“你没有对外求救吗?”

“为什么要求救?”她看着苍茫的海天,冷酷地回答,“我过得很开心。”

真让我无语,无语。

“抱歉。”她低头继续说,“今天,有人把你送到船上,要送我们去纽约。”

“纽约?”

那是我的地盘。

慕容云果然把我送出冰火岛,还把秋波还给了我。

秋波还在叹息:“我很失望,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宠物,被人送到这里,又送到那里,没有一个地方是我的家。”

“你想家了吗?上海的家?”

“那是我和贝贝的家。”

“我会送你们回家的。”

我和秋波都没有再说话,独自走到游艇另一端,只看到两个船员。不必再作无益的提问,我明白慕容云的意思——这是一艘流放船,将我驱逐出冰海中的孤岛,流放到喧嚣肮脏的人世间。

我已被判处了另一种形式的终身监禁。

数十小时后。

无数海鸥飞临头顶,贝贝在秋波身边狂吠,海风从侧面吹乱头发。船头前方灰色的海平线,忽然矗立起一群礁石,紧接着变成许多岛屿,然后是巍峨的丛林——钢铁与石头的丛林,迅速生长成为参天巨人,化作硕大无朋的玻璃幕墙,正对夏日中午的太阳,耀眼夺目的反光。

这只是一座小岛。

一座统治世界的小岛。

它姓纽约,名曼哈顿。

游艇已开入繁忙的港口,左前方是哈得逊河,右前方是东河,夹在中间就是曼哈顿。可以从海上一览无余,数百座摩天大厦竞相耸立,宛如阿尔斯兰州荒漠的巨石阵,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最左面还有座小岛,美国的女神正高擎火炬,俯瞰我这个异邦来客。

可惜,她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她。

停靠在曼哈顿游艇码头,我带着秋波和导盲犬贝贝下船,经过高山峡谷似的街道,前往一个久违了的地方。

从小双目失明的她,从没机会看过纽约,哪怕电视和照片上都没有,却突然被抛入这座城市。她自然应接不暇地注视周围一切,虽然表情保持严肃,心底却时而害怕时而兴奋——她的秘密全被我的眼睛抓到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看着我的目光充满警惕,与她从前对我不设防的声音有天壤之别。

“我的帝国。”

“什么?”

我昂起脖子尽量让自己普通的身材显得高些:“你将是这个帝国的女主人。”

“说什么啊?我不要!”

虽然,秋波用抗拒来回答我,但在这里没有其他选择,必须跟着我穿越数条街道,一路来到天空中心大厦脚下。

步入富丽堂皇的大堂,一名黑人保安上前拦住我说:“先生,请不要带宠物进入。”

我低头看了看导盲犬,又盯着保安说:“你不认识我了吗?”

这里全属天空集团雇员,他困惑地打量几下,有些眼熟的样子,同时读心术已探入他心底——

“这个中国小子是?他是?他是?好像一个人啊!我们的董事长?不会吧?董事长不是死了吗?”

保安巧克力色的脸已变得煞白,而我微笑着回答:“没错,我是高能,天空集团全球董事长兼CEO,很高兴认识你!”

《拯救者。人间》 复生(5)

说罢我向他伸出了手,摆出一副奥巴马探望基层群众的驾势,已把保安吓得魂飞天外,他下意识地与我握了握手,站得笔挺来了个立正,受宠若惊地为我打开电梯,丢下原来的岗位不管,护送我和秋波还有贝贝,前往88层集团最高会议室。

难道分众已征服老美?电梯里装了显示屏,播放CNN的新闻——画面显示一座孤岛,从天空航拍降落,岛上怪石嶙峋,几乎不见绿色,最高的悬崖上有栋大房子。

冰火岛?

不,最初的震惊之后,我立刻反应回来——这是另一座小岛,在罗得岛州海域,引诱我坠入慕容云手中的陷阱。

显示屏响起CNN主持人的画外音:“五天前,天空集团全球董事长兼CEO高能,在罗得岛州海域失踪。联邦调查局将目标锁定为一座私人拥有的小岛,并在岛上发现一架直升机,据悉为高能及其随行人员上岛乘用。岛上有一栋神秘的空房子,但未发现任何人员与尸体。天空集团指控该岛主人,一家注册于英属维尔金群岛的公司,涉嫌绑架高能及其随行人员。但联邦调查局目前尚未获得任何线索,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支持天空集团的指控。天空集团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管表示,集团董事长高能很可能已遇害身亡,正如去年在非洲遇袭身亡的上任董事长莫妮卡?高,继承人问题将再度困扰这家全球能源巨头,也是全美最显赫的家族企业。天空集团的全球业务遭到重大打击,银行团再度提出巨额债务问题,商务部长骆家辉对此事件表示强烈关注。”

我死了?

居然是“天空集团某位不愿透露性命的高管”?大概是这位X一直深藏不露的愿望吧。

在秋波与保安惊愕的目光下,我们转了两部电梯才抵达88层,一出来就被几名彪形大汉拦住——这是提高安全级别的标志。

这回不用我亲自出面,黑人保安为邀功请赏大叫大嚷:“你们都给我让开!董事长大人驾到,谁还敢挡道啊!”

他的叫嚷引起很多人注意,一个我认识的金发女秘书过来,看到我便高声尖叫,随后惊讶地点头:“是!董事长回来了。”

王者归来。

一分钟后,我推开顶层会议室的大门,才发现集团全部高管都坐在这开会——除了财务总监“小萨科齐”。

我的出现就像浑浊海底的深水炸弹,爆炸冲击波令所有人精神崩溃,无论原来是什么表情——微笑的、疲倦的、悲伤的、紧张的、暗自偷笑的、坐立不安的、欣喜若狂的、丧心病狂的......

黑人保安第一次看到传说中高耸云端的豪华神秘的会议室,差点兴奋地要晕倒。

秋波保持双目失明时的习惯,小心拽着导盲犬,眼睛却不放过这里的每张脸。

每张脸上都写着问号、顿号、逗号、惊叹号、破折号、省略号......

我的出现给了他们一个句号。

读心术告诉了我许多人的心里话——

“天哪!这是僵尸复活了吗?圣母玛利亚,快点救救我啊!”

“哎,这小子怎么还活着啊!该死!你还是死在大海里干净,省得回来折腾我们。”

“完了,我的一切计划都完了,天空集团仍然是高家的,我不会再分到哪怕一美元!”

“得赶快给埃克森美孚打电话,我不能跳槽去做你们的销售总监了。”

“上帝啊,我以你的名义诅咒这个中国人下地狱!”

“我必须雇佣杀手去干掉那个记者,绝不能让人知道是我说董事长已经挂了。”

自从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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