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听了心中暗恼,明白邢夫人是讽刺不过就是太子殿下宠幸了元春一番罢了,却拿来显摆,只是此时贾赦和东府里的贾珍俱和皇太子的乳父内务府总管凌普交好,轻易得罪不得,只得忍气不说话。
贾母听得元春受到太子宠幸,不觉也是喜欢,道:“这也是喜事了,只能着大姑娘做了胎,有了名分,就很该庆祝,此时虽然心中喜欢,可是也不能出格,庆祝不得的。”
王夫人只得点头称是,道:“老太太说得极是,媳妇这就预备一些上等的补品与元姑娘。”
贾母点头微笑,也忙吩咐邢夫人道:“很是该叫你老爷也时常送些上好的礼物与凌普大人。”
邢夫人心中不忿,暗道:“不过就是二房里的事情,却叫我们大房里拿钱送礼讨好,大小眼也忒分明了一些。”
可是亦不敢露在脸上,只站起身答应了,回头便吩咐贾琏和凤姐去料理,自然是有王夫人的梯己交给凤姐打理。
[娃娃福晋:第029章 贾敏讨旨]
黛玉整日价里腻着娘亲,听从这娘亲的教诲,除了上学之外,也跟娘亲学习一些琴棋书画,以及针黹女工,她天性聪颖绝伦,几乎有闻一知十之能,让贾敏夫妻两个都不由得常说竟真是赛过了谢道韫李清照等才女。
已经六岁多的她,越发生得冰灵娇俏,可是淘气俏皮依然,更让病重的贾敏每每不舍地暗中流泪。
初夏的微雨,催红了漫天的蔷薇,送来淡淡的热气,江南快马送进京的杨梅枇杷鲥鱼等,更是流水价似的也流入了荣国府和宁国府,足见两府里有着非比寻常的富贵和财物,竟能享受到皇宫里一般的瓜果等物。
正逢元春给太子殿下提到了庶福晋的身份,不再是个女史身份,自然是叫贾家的人喜气洋洋。
贾母忙出了梯己银子,命人治了酒席,合家请了戏班子来乐了两三日方罢。
那太子殿下虽然英明神武,颇有康熙的魄力,但是却亦如康熙一般挥霍奢华,毓庆宫中所摆设的珍宝古玩,实已超越了康熙宫中的陈设,他皇太子的俸禄自然是不够的,多年来的挥霍都是嫡福晋侧福晋庶福晋侍妾等娘家人供奉的,自此之后,太子殿下便年年命人到贾家索取现银花用,两年之中,竟高达八万两白银之多,便只是后话了。
贾家如此奢华热闹,可是江南的林家却是一片白皑皑的景象,送殡如银山压地,哭声震天。
小小的黛玉陡然失去娘亲,本就身子骨不甚强健的她竟然大哭之后,亦病倒在床,每日用药不断。
听闻贾敏去世的消息,康熙不由自主地折断了手中的朱笔,眼神怔怔地看着窗外开得茂盛的蔷薇架子,郁郁葱葱。
可是,江南温软的山水,却埋没了一个绝世女子的风华红颜。
胤禛虽然已经入朝主事,可是毕竟黛玉也是他一手养大,不知道这个从小淘气的小人儿哭成了什么样子,便开口便向康熙告假,神色依然淡漠:“儿臣听说林夫人去世,故而想告假前去江南吊唁一番,请皇阿玛恩准。”
康熙龙目看着不动声色的胤禛,自己脸上亦不动声色,想了一会,道:“也好,总算是林如海和朕是少年结识,林夫人去了,也不知道你家的娃娃哭成什么样子了,你就代朕前去吊唁,礼金皆从内帑中出。”
胤禛淡淡地道:“吊唁林夫人的这笔银子,儿臣还是出得起的,很不用从内帑中出什么。”
听胤禛无礼,康熙不怒反笑,道:“林如海是堂堂正四品的江南道盐课御史,林夫人是正四品的恭人诰命,原该是从礼部出丧银办理后事,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恩典,只你的心意,却是你的,并不算是朕的。”
见康熙说到这个份上,胤禛便点点头,道:“儿臣遵命。”
康熙摇摇头,吩咐身边的李德全将折断了的朱笔换下,才又看着不曾离去的胤禛,有些儿莫名其妙地道:“还有事情?”
胤禛看了康熙一眼,才恭恭敬敬地道:“儿臣是想,林夫人写来的信中,吩咐儿臣要讨皇阿玛一个恩旨。”
难得见到胤禛如此恭恭敬敬,康熙不觉笑道:“倒是说来听听,她要讨朕的什么恩旨?”
胤禛道:“虽然皇阿玛金口指婚,可是却不曾有正经的旨意下来,因此林夫人讨的,就是指玉儿做儿臣福晋的旨意。”
康熙正在喝茶,听了这句话,猛地一阵咳嗽,道:“老四,你竟真的愿意让朕下了这道旨意?”
说着语重心长地道:“虽然知道玉娃娃与你情分非同寻常,但是你也要记住,你是大清的儿孙,不能如此一意孤行,也许,过了十年八年,小娃娃长大了,心意就改变了,岂不是彼此都失落?”
胤禛淡淡地道:“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只是儿臣已有意将玉儿接到儿臣府中教养,总不能名不正言不顺。再说了,林夫人的意思,是私下向皇阿玛讨了这道旨意,也是为了保全玉儿日后的生活,外面亦没有知道的人。若是来日里,玉儿果然改变心意,想必也并不会损了皇家的颜面。”
康熙眨了眨眼睛,肃然斥责道:“你们这是拿着皇家的婚事做什么了?家家酒吗?”
胤禛听出了康熙话中的一股怒气,便躬身道:“儿臣不敢。”
说着从袖子中取出一封信来,眼中也有些莫名的神色,淡淡地道:“这是林夫人要交给皇阿玛的,到底皇阿玛应与不应,看完林夫人的信中说什么,再做抉择罢!”
康熙一阵纳闷,对李德全使了个眼色,李德全忙接过来递给康熙。
谁知打开看了没有片刻,康熙两边的太阳穴上青筋挣得老高,恨恨地将信笺子用力拍在大案上。
“好你个贾敏,竟威胁起朕来了!”
胤禛并不知道信中说的是什么,但是见到康熙如此形于外的怒气,却也有些诧异。
李德全和随侍的宫女太监们都是吓得兢兢业业,大气不敢出一声儿。
康熙又将信细细看了一遍,哼了一声,大声吩咐李德全来:“小李子,拿朕的玉玺来,朕就成全了她的心意!”
也不看别人诧异的神色,吩咐取了一幅黄绢,大笔一挥,龙飞凤舞的几行字迹赫然其上,重重地将玉玺盖在上面。
听到这重重一声,倒是让李德全吓得浑身肥肉打颤儿。
胤禛心中也不禁十分诧异,不知道贾敏信中说的是什么事情,让康熙如此妥协,不过有了正正经经的圣旨,想必日后玉儿的日子会更好过一些,因此胤禛心中十分欢喜,忙磕头给康熙谢恩。
瞧着胤禛眼中略显的喜色,康熙冷哼了一声,将圣旨摔在胤禛怀里,道:“回去告诉了林如海,别以为有他夫人的信,朕就妥协了,倘若他不能达到朕的意思,朕收回圣旨的时候也好多着呢!”
胤禛淡淡一笑,并不说话,倒是康熙心中老大气闷,捏着手里的信笺子,恨声不绝。
胤禛告假之后,也不及收拾什么东西,立即便快马直奔扬州,心心念念,都是那个可爱娇嫩的娃儿。
黛玉正哭得声嘶力竭,才吃了的药也一概呛了出来,吓得宜人等一面哭一面劝,一面给黛玉收拾。
黛玉呜呜咽咽地道:“玉儿要娘,玉儿要娘,玉儿不要娘娘走!”
慧人等噙着泪哄着黛玉,道:“姑娘乖乖,要是太太见到姑娘哭得这样厉害,必定生气了。”
宜人端着金折盂出来,见到风尘仆仆的胤禛,不由得吓了一跳,随即含泪道:“贝勒爷来了倒好,劝劝姑娘。”
胤禛抹了一手脸上的风霜,拧着眉头道:“玉儿怎么了?”
宜人含泪道:“自从太太去了,姑娘好几日都不曾吃什么东西了,今天身上还发热,才吃了的药也呛了出来。”
胤禛也不等她说完,径自进去,才举步踏进门槛子,就见黛玉飞扑到他怀里,呜咽道:“四哥,娘娘不要玉儿了!”
胤禛心中微微一叹,伸手如以往一般搂着黛玉香香软软的小身子,凝视着她愈加冰灵生俏的容颜,心中微微一怔,似乎比小时候的淘气,她更添了几许娇弱,一丝轻灵,淡淡的眉头也纠结着浓浓的愁绪。
“半年不见,瞧你,怎么瘦成了这么个模样?是不是淘气不吃饭?”
黛玉埋在他怀里使劲摇头,哽咽道:“玉儿才没有不吃饭,是,是药太苦,玉儿不要吃!”
胤禛微微叹了一口气,拉着黛玉坐在凉榻上,吩咐丫鬟送上一碗清淡的百合粥,舀着喂她,道:“多少吃一点儿,不然四哥可是要打你了。小时候这般淘气总是将饭菜药汁折在漱盂里,那时候年纪小,身子也无恙,万事都随你了,可是今儿个你可得好生吃完了粥垫垫胃,然后再将药吃了。”
黛玉含着眼泪一口一口听话地吃了,慧人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
媚人忍不住瞥了她一眼,道:“说什么谢天谢地?如今谢四爷倒是正经的。”
吃完了粥,胤禛才打量着黛玉,忍不住皱着眉头,道:“不成,原想着你回家,该是养得好些儿才是,今日瞧来,明儿送了林夫人,便跟着我一同进京,该好好儿地补一补。”
想起娘亲去世,黛玉亦不由得一阵泫然欲泣,低低柔柔地道:“四哥,娘娘不要玉儿鸟!”
见到黛玉小小的鹅蛋脸儿十分凄楚,水水软软的眸子里皆是泪光闪烁,胤禛心疼地道:“傻丫头,生死由命,谁能挽回?去了的人已经去了,留下的人,可得好好儿地过着才是。”
黛玉含泪答应,待得见到胤禛一身风霜,满身都是尘土,不由得破涕为笑,娇声道:“四哥好脏!”
胤禛也低头看了自己一下,半日才轻笑道:“倒是忘记换身衣裳,洗去尘土,知道你怕脏了你的屋子,四哥这就去打理。”
黛玉抓着他衣襟,撒娇道:“不要,玉儿要四哥陪着玉儿!”
拍拍黛玉的小脸蛋,胤禛忽而想起来,便将康熙的圣旨递给了黛玉,故作不在意地道:“这是皇阿玛给你的,明儿里跟我进京,也要有个名目,更没有人说什么闲话了。”
虽然如此,可是心中却着实在意黛玉在看到圣旨之后的神色,竟不由得有些忐忑起来。
黛玉不解地拿着圣旨,蜡封未除去,她自然不明白里面写的是什么。
[娃娃福晋:第030章 如海叙事]
上回说到胤禛将康熙的圣旨递给了黛玉,黛玉却并不在意圣旨里有什么恩典,只是在手里把玩着未曾开封的卷轴,苍白的小粉脸上荡漾着春风一般的笑意,软绵绵地道:“玉儿才不要什么恩典呢,玉儿只要四哥!”
胤禛听了这话,心中一暖,终于大为放心,既黛玉有此心思,那么带她回京,亦无拒绝之意了。
宜人一旁划着脸羞黛玉,道:“姑娘好不害臊,四爷贵为贝勒,怎么就是姑娘的了?”
黛玉因丧母哭哑了嗓子,不复以往的娇柔清脆,因此未免底气不足:“宜人你这个坏丫头,伯伯有把四哥给玉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别说伯伯还是金口玉言,绝不能反悔了。”
说着还特地大张着双手,一如幼时,抱着胤禛不肯松手,小脸上满是得意和霸道。
胤禛眼中依然淡漠,可是那一抹温暖却是不容忽视,抚着黛玉用白头绳扎起来的小发辫,道:“四哥是玉儿的,谁也抢不走的。乖,先睡一忽儿,回头送你娘,有的你累的呢!”
黛玉点点头,也不拆开圣旨,直接丢给胤禛收着,便钻进纱衾中合眼睡觉。
宜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到底是四爷有本事,一句话小祖宗就听了,这些时候,她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胤禛心中更是泛起一抹疼痛,这个小人儿呀!一离了他身边,便吃睡不好,如何能叫他放心呢?
还是带在自己的身边,自己才能放心一些罢!
看着黛玉睡熟,胤禛轻轻将纱衾给她盖好,方到自己在林家的房中梳洗了一番,径自到林如海的书房中。
只是心中还挂念着黛玉只吃了一点粥,未曾吃药,还是回头等她醒了再吃药罢!
哪里知道,甫一进门,却见到林如海浑身素服,坐在案后椅子上呆呆出神,竟不知道神飞何处了。
瞅着林如海眼中的红筋,还有大半灰白的鬓发,胤禛也不由得暗自感叹。
谁都知道林如海和贾敏伉俪情深,这么些年两口子面对任何事情,都从不改色,可是如今的林如海,竟落魄至此。
是什么样的爱,衍生了这样的夫妻情分?
又是什么样的情,滋生了这样的眷恋情深?
阳间与阴间,就是那一门之隔,可是却已天人两处。
去了的人倒好,可是活着的人,却是痛入骨髓,思念之情会日日夜夜啃噬这那颗分裂两瓣儿的心。
胤禛亦静坐了良久,窗外一声鸟鸣,才惊醒了林如海,见到胤禛,急忙站了起来,嘶哑着嗓子道:“四爷来了。”
胤禛点点头,道:“林探花坐罢,去者已矣,林探花可要节哀顺变。”
林如海淡淡一笑,可是那笑却是异常飘渺,更有着说不出的哀痛之意,道:“四爷放心,不会误了政务。”
胤禛摇头,道:“这些事情,我都不会在意什么。只是,玉儿年幼丧母,林探花怎么安置她?”
提到宝贝女儿,林如海倒是恢复了一些精神,问道:“敏儿讨的圣旨,四爷可捎回来了?”
胤禛点点头,却也不掩好奇地问道:“到底林夫人信中写的是什么?让皇阿玛气得七窍生烟?”
林如海道:“我也不知道她信中写的是什么,许是皇上的糗事,亦或是另一件不能宣之于世的事情罢!”
说着,仰头想了想,又对胤禛道:“这件事情,也并不好说,我们夫妻亦曾答应过皇上,宁死也不会告诉第四个人的。或者,日后四爷自能知道,原也和皇家渊源极深。”
胤禛听他不好说,便也不问了,只道:“我打算,将玉儿带到府中教养,林探花你瞧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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