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黛玉点点头,道:“你脑子灵,倒是知道我没了记忆,不过,我也是聪明人儿,怎么就能随便相信你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狼狈为奸呢!”
允祥笑得有些无力,他真的是拿眼前的黛玉没办法了。
丢了个眼色给雍正,四哥,请你节哀顺变!
这时候的黛玉很淘气,很狡黠,时常弄得满府里的人既好气又好笑。
而且,她精力充沛,每天清晨,都要骑着辟邪出去遛遛,采摘着一大捧的野花回来插瓶,花光照人,满室里都是花草的清香和晨露的晶莹。
玩过之后,黛玉便去歇息了,剩下了胤禛与允祥在桃花林下把酒言欢。
地上都是一层落英缤纷,空中浮动着淡淡桃花香,很甜很清。
允祥叹问道:“好端端的,四哥为何要与四嫂假死呢?倒是一家子都伤心得了不得,尤其是弘昼,哭得成天都是肿着两只核桃似的眼睛。”
胤禛喝了一杯酒,淡淡一笑,道:“我们大限就是那个时候,又何必还留在深深皇宫之中?你知道我与玉儿的心思的,最甘愿于平淡,也是该走的时候了。再说了,”
说到这里,不禁有些叹息,半日才道:“对于玉儿的一切,我不能冒丝毫危险。我早知道你们几个的心思,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那允祀未死,我如何放心?如此假死,也叫他们都绝了心思。”
一席话说得允祥也涨红了脸,道:“却原来四哥你才是老谋深算。”
桃花如雨一般飘落而下,红红的花瓣,落在树下的人身上,碎成了一颗颗心,甜香中也带着心满意足的幸福和恬淡。
胤禛品着桃花酒,脸上梨涡微动,依旧是那风采斐然的胤禛。
过了良久,允祥才道:“我倒也不想问四哥什么了,只是依稀仿佛也听说过当年的凤凰签,和那句谶语,如今也算是解开了罢?”
凤凰签说黛玉会死在最爱她的人手里,她的确是死在了胤禛的手里。
那一句谶语,说的是成也桃花,败也桃花,胤禛是黛玉的桃花,黛玉也是胤禛的桃花,成败,从来都只是一线之隔而已。
而且,成败,仅仅说的是他们的江山,而非他们的生命。
胤禛点点头,笑道:“那些话,原是迷惑人用的,并不是什么手段!我与玉儿,依着岳父信中说的,天生就非凡,人生总是有舍才有得,我们舍了江山,便得了幸福,却也不会一帆风顺的,总有些波折才好。”
允祥笑道:“很不用四哥你再说了,我也知道四哥和四嫂必定是极幸福的。光瞧着你们比往日里年轻了许多,就可瞧出一些眉目了。”
瞅着正蹁跹而来的黛玉一眼,允祥叹息道:“真好啊!”
是的,真好,纵然自己一腔心意如落花着水,但是却为他们欢喜不尽。
黛玉披着一件曳地的长纱披风,似仙子一般袅袅而至,骨子里透着芳华绝色,笑盈盈地道:“你们真是坏人,有这样的好酒好菜,怎么不叫我一声?才有人送来的好新鲜莼菜,我也不叫丫头子做给你们吃。”
坐在树墩儿做的凳子上,黛玉便拿着胤禛的筷子,挟了些菜入口。
素手如玉,端起桃花酒,细细地嘬了一口,粉颊登时泛着红晕丝丝。
允祥忽然想起来,对着胤禛道:“我倒是对林探花敬服的紧,他怎么就什么都料到了呢?越发觉得他才是一切事情的骨头,撑起了事情的架子,”
胤禛倒也是点点头,轻笑道:“不错,岳父的确是个厉害人物,好多人,其实都是在他股掌之间,不管如何,他都能料到会走哪一步棋子。”
黛玉抬眸看着他们两个人,皱眉道:“按理说,已经没了多年的人,怎么会将那么多的事情算得丝丝入扣?若是我说,原是人太过信命罢了,无一不是按着那谶语的路子走。”
听到黛玉这么一说,允祥点点头称是。
胤禛却是双眉一挑,眼中乍然一跳,瞪着黛玉,伸手将她抓在腿上坐着,定定地看着她清丽如昔的容颜,道:“玉儿,你竟是不曾忘记过的?”
这些时日里,他只顾着养黛玉的身子,许多事情也没跟她说起过的。
一想起黛玉也骗着自己,心里便有一把刀子划出一道伤痕,很痛。
黛玉轻轻哼了一声,似桃花坠地。
半日,她才张口咬着他手,气嘟嘟地道:“谁让你先前骗我的?如今我也骗你一回,才算是有来有去,也让你知道,被骗的人,心里可都不爽快!”
说得胤禛和允祥都是愕然不已,随即却又不禁好笑起来。
胤禛松了一口气,随即又一声叹息,道:“当初你不记得我的时候,我心里真的如同刀割一般,如今见到你竟是骗我,心里却好像石头落地,隐隐之间十分欢喜。”
黛玉白了他一眼,手指拽着他的衣襟,凶悍地道:“你们也不过就是爱说些甜言蜜语罢了,事到临头的时候,你竟是不跟我露出一丝儿风声,害得我担忧了那么久,气得我真是想拿个锤子敲你的头,看你下一回还骗我不骗!”
逗得允祥爽朗一笑,胤禛更是有些无奈。
忽而一阵风起,桃林中清芬竟放,人生短暂,爱一生,情相随,不管天涯与海角,有爱便是家,情丝绵绵,爱意深深,浓淡皆自知。
啊!桃花也带笑,笑里藏着爱的芬芳!
母仪天下 番外 暖春1
暖暖的春风,吹开了春天的烂漫。
桃影深深,落英纷纷,染红了太湖的绿水,染红了姑苏的碧空。
黛玉与胤禛漫步在太湖边一层软软的红毯上,黛玉凝眸而笑:“四哥!”
岁月,还是在四哥身上留下了痕迹,青丝染了白霜,眼角起了纹路。
她喜欢这样的生活,恬淡温馨,没有极多的事情来纷纷扰扰。
胤禛握着黛玉柔软的手,细细地瞅着她今日可称红润的娇脸,脸上也是祥和,少了素日的狠厉和戾气,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了?”
春意嫣然,可依然透出丝丝料峭,袭上她娇弱的身子。
黛玉瞥了他一眼,哼哼道:“江南的风,温润多情,岂能是京城可比?”
抬头只望草长莺飞,暖风习习,漫天都是桃色绯绯,不觉心为之动,笑道:“四哥,我们去放纸鸢可好?”
胤禛有些笑在眼里,道:“我都是老头子了,哪里有老头子还像个年轻人一样放纸鸢的?没的让人家笑话罢了。”
黛玉粉唇一嘟,便有些不悦,晃着他手臂道:“四哥才不老呢,我们还有二十年好活!”她要陪着四哥一生一世,她还年轻,四哥有一颗年轻的心,那就不会是老人,在她眼里,四哥,仍旧是那桃花节上的英俊青年。
“二十年好活?”胤禛不禁失笑道:“人生七十古来稀,我都快六十了,说再活二十年,我倒是不大相信我真的能活那么久。”
黛玉只管扯着他回家,口内却笑道:“怎么说不能?往日你是累的,所以显得老,如今心开眼笑,山水温养,走出去,别人只当你不过四十上下。”
眼儿滴溜溜一转,宛如少女清婉。
胤禛却是不禁又笑了笑:“听你这么一说,我竟是老妖精了。”
“我是你的小妖精!”黛玉嘻嘻一笑,越发顽皮淘气,撒娇地黏在胤禛手臂上,得意嘻嘻地道,不是她说,如今住在江南,可还有人来登门求亲呢!
都当她是个水当当的年轻女儿家,还有人说,老夫少妻,实在是玷辱了她,不过每次都将四哥气得火冒三丈,几个拳头下去,打得没人敢上门了。
娉婷似纤柳的身影站在桃林边,灵眸却望桃林深处,等着胤禛取了纸鸢出来,他们好去闻闻那山间碧茵的清新。
看着紫燕掠过碧波,垂柳碧丝万千,黛玉唇边越发荡漾着清婉妩媚的笑。
风流灵秀的姑苏,是她与他初始之地,如今,他们又回来了,在这里,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很淡,很美,没有波涛汹涌,她却很爱。
父亲在世的时候,却是原来早就为他们二人留好了后路,就在姑苏。
姑苏的寒山,依然枫叶红火;姑苏的太湖,依然烟波浩渺;她越发喜欢上姑苏的山山水水,今日的长住,却是弥补了幼时没有久住的遗憾。
在这里,没有雍正大帝,没有香玉皇后,只有老艾,以及老艾的夫人。
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何处,只知道,他们原是没落林家的远方表亲。
他们住在桃林深处,却不再是林府,而是艾府,在姑苏也有林家的旧仆为他们经营了几家生意,乡庄、书苑、酒肆,银楼,也算是应有尽有。
林如海的后路啊,一个比一个好,南宫家,早就帮衬着他们将生意稳住,南宫家是最先出来的,代表着财富,可是却是最后的归处。
南宫家不在朝,在于市井,比轩辕阁等等自是更为自在了些,况且又是与胤禛有血缘之亲,自然而然,巴不得自家的外孙子活在山水之间。
美人依然如玉,并不曾因为风霜时光,而损折半分,越发显得淡华。
他们也去走走山水,逛过几处地方,辗转流荡,只回姑苏的家。
家,一个字的家,两个人的家,甜甜蜜蜜。
胤禛取来一只比翼双飞的纸鸢,笑道:“挑来选去,还是这个应景。”
臂弯上却搭着一件粉紫缎面的披风,细心地替黛玉披上,下摆熨帖柔顺,一枝极精致的鸢尾花俏然生姿,遮去了清晨的清冷料峭。
黛玉瞅了他一眼,不觉吃吃而笑,喜滋滋地拿在手里,在地上拖也长长的影子,道:“亏得你方才还说不想去呢,我瞧着,倒是你更想去些。”
比翼双飞,多美的寓意?曾经以为会是一场梦,如今却也美梦成真。
雍正看着娇小如她,却拿着那么大的一个纸鸢,笑道:“我拿着!”
高挺似他,却甘愿为妻子拿着纸鸢线轮,让过路人总是很艳羡。
春天的山很绿,铺满了茸茸的翠草,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儿,偶尔一两丛迎春花在山溪之畔,枝条柔软摆动清水,娇黄的花儿如诗一般开得热闹,偏还有一些粉紫的小花铺满了碧茵,开得清丽绚烂。
黛玉闻着空气中洋溢着的清香,瞅着清晨淡紫色的朦胧雾霭,眉花眼笑:“好香,倒是比咱们家另有一种天然的美,清新的芬芳。”
不管皇宫,还是姑苏园林,总是雕琢太过,失去了天然清丽。
因是清晨,越发显得山间寥落,待得朝霞初起,软软的炊烟袅袅。
黛玉用手帕垫着手,握着线轮,笑道:“四哥,快举起来,我要放纸鸢。”
晨露凝结在发尾眉梢,衬得她如同晓露芙蓉,越发清丽妩媚。
甜甜糯糯的娇软,清脆而婉转,随着晨风,远远地吹散在山间。
可巧一阵风过,稳稳地将胤禛手里的纸鸢送上了碧空,黛玉大笑着往后跑,线轮一阵响,系着纸鸢的牛筋登时尽了,那比翼双飞似活了一般。
返璞归真,说的便是这个罢?
她可以自由自在地跑着,可以大声地说笑,可以快乐地痛哭,不用小心翼翼,遵守着皇家气派与规矩。
胤禛几个大步子就走到了黛玉身边,握着她的手,一同放着纸鸢。
黛玉不用回头,也能闻到他沉稳的气息,脸上的笑,更浓了。
披风下摆随风翻飞,似波浪一般,承载着一支鸢尾花,清丽脱俗,极有婉转清韵,黛玉脚下一个踉跄,往后便仰。
胤禛大手揽着纤腰,笑道:“玉儿,你在向我投怀送抱么?”
黛玉靠在他怀里,只看着空中飞舞着的纸鸢,起起伏伏,飘飘荡荡,笑道:“四哥,去你的,我要踩你的脚丫子啦!”
说着,果然在他大脚上踩了两下,顽皮地笑着,眼里透着清亮。
“四哥,你看,那纸鸢在空中再怎么威风,总是握在我们的手中。”黛玉望着纸鸢,忽而生出一丝感叹来,明白没有自由的苦痛。
胤禛单手搂着她,笑道:“正如我的心,纵然像纸鸢,也会收在你的手里。”
他曾经是傲游天下的神龙,也曾是君临江山的帝王,可是,却甘愿平淡一生,谁说,不是他的玉儿,抓住了他的心呢?
黛玉闻言莞尔,是呀,她不就是服了四哥如鹰狂傲的心了么?
“四哥,我渴了。”眼波一转,口内干干的,想喝水。
姑苏山间的清泉很甜,喝过一回之后,满口留香,就想喝第二回,然后取回家烹茶,越发显得甘醇芳美,比京城玉泉山的水更好更清。
胤禛想了想,笑道:“好,你乖乖在这里玩,不许满山乱跑。”
他可不能忘记,上一回带着她到山里采摘野荠菜,不过一转身的功夫,她就跑得没影儿了,最后却是在山坳子里找到崴到脚的她。
黛玉推着他,甜甜地道:“知道啦,我才不是小孩子,不会乱跑。”
上一回,她不过就是贪恋山间美景,不知不觉地走了很远,追着几只粉蝶儿滑倒崴脚罢了,又不是故意的。
胤禛凑在她唇边轻轻吻了一下,道:“乖乖的,不然回来看不到你,回去非打你一顿屁股不可。”几个步子,便消失在山坳中。
黛玉脸颊泛红,却似一枝素梅生晕,顾盼之间风姿无限。
黛玉今日穿得却是清艳淡雅,粉紫的春衫,如同碧茵上星星点点的花儿一般,叫不出名儿,却是那般芙蓉天生,清丽难言,回眸间,秀色夺人。
在碧茵上站住了脚,只顾着看天空中的纸鸢,不知何时,竟是多几点黑影,却是各色纸鸢纷涌而至,五色缤纷,越发热闹好看起来。
突然听到身后一道声音含笑道:“春花烂漫,小娘子为何独身一人?”
声音倒算清朗,只是语气却是分外下流猥亵,黛玉眉头登时一皱。
自知容色绝美,虽已中年,可是在外人眼里,却依然是妙龄女郎,端丽绰约,时常在山野市井走动的时候,她只当自己便是山间一村妇,极少蒙面,只却也惹得狂蜂浪蝶无数,很是有些闹心。
随着那声音,便见到一位打扮华丽的少年公子绕到了黛玉跟前,秀才模样的打扮,美服华帽,帽子上镶嵌了一块极硕大的方形宝石,闪闪生光,竟越发有一种浮华之气,还特意拿着一把折扇附庸风雅。
黛玉面色一沉,似海水之深,冷冷地道:“让开!”
拉着纸鸢的线轮,就欲离开,很是不想与这些人说上什么话。
“哟!小娘子别走呀!”那公子立刻伸手拦在黛玉身前,笑得有些油腔滑调,“小娘子生得这样年轻貌美,身段风流妩媚,便是仙子也还自惭三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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