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听了倒是一怔,想起金佳士伦也有将近三十了罢?幸而玉儿提醒了自己,不然倒是将他的终身大事忘记了。
不过他原也是心地坚定之人,自然是自己为自己做主,自己也不好为他说什么。
金佳士伦素来都是疼爱黛玉的俏皮淘气,虽然常常肃然着一张脸处处管着黛玉,可是若是说黛玉的衣食起居,他却十分用心,故而三春到了,见三春身边各带了一个小丫鬟跟着,一个个都是犹带稚气,便又拨了几个丫鬟过去伺候着。
黛玉虽然因为胤禛的伤而拖延了上学的时候,但是如今有三春陪伴,胤禛伤也好了极多,便让她不准耽误了学业。
三春姐妹也都极爱黛玉的性子,竟是从来不曾见过的,故而更多了三分亲密。
见上学的戴先生文采风流,言谈举止竟是家里自恃读书人的二老爷贾政都不及的,故而三春对其更添了三分敬重;
又见戴先生每每高谈阔论,颇有鸿鹄之志,可是又愿意委身做一个小小的西席先生,教的书,也多是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之类,至于什么列女传贤媛集,也不曾提过,倒是让三春十分诧异。
黛玉倒是不觉有什么,毕竟从小就是以男儿来教养的,只看着三春日益加深的惊诧,倒也暗暗好笑。
“四妹妹,你每天都皱着脸儿做什么呢?四哥说,皱着脸,会变成老太婆的。”
好容易散了学,三春姐妹便是在房里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听了黛玉清脆明亮的声音,再看着黛玉已经俏生生地站在眼前,惜春皱眉道:“林姐姐,戴先生固然是极好的,可是,却为什么从来都不教以前那些先生摇头晃脑教我们的女四书呢?”
黛玉听了惜春这话,不禁嫣然一笑,道:“这有什么诧异的?这才是真正的好先生呢,四哥也常赞戴先生才学极好的。我从小,也没学过什么女四书,倒是有几个老嬷嬷好生可恶,总是满口不离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一旁的探春练完了书法,才抬头看着黛玉,神情略有些羡慕地道:“姐姐在这里倒是真好,戴先生也不像之前的那些先生除了一些琴棋书画,便是满口的三纲五常,若不是当初老太太执意要我们学琴棋书画,只怕我们也和大嫂子一般只会做些针线罢了。可恨我们生为女儿,生生地都要学习这些针黹女工等劳什子,不然,也要像男儿一样去建功立业才好。”
说得惜春咯咯一笑,道:“我说三姐姐,如今你倒是顾好自己便是正经大事了,还想去建功立业。”
迎春却静静坐在窗下,做好手里的一个荷包,细细地咬下线头,端详了好一会儿,笑得很是腼腆,递给黛玉道:“这个是我做的,妹妹别嫌粗糙,若是不能用,就赏给丫鬟姐姐罢!”
黛玉忙接了过来,却是个素缎底子,绣着一枝绿萼梅,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但是阵脚绵密,绣工十分精巧。
看过便小心地系在腰上,黛玉笑道:“到底年纪比我们大一些儿,竟做得这样精致,我瞧倒比慧人姐姐做的不差什么!”
果然就听一旁的宜人抱怨道:“什么比慧人做的不差什么?那姑娘穿的可都是谁做的?该打一顿才是,好歹今儿这条裙子是我费了好些功夫才做出来的,你只顾着谢慧人做的一双鞋,就不跟我说一声谢。”
黛玉提起裙摆,果然是一双异常精致的小绣鞋,质料、花色、绣工皆是好得了不得。
宜人指着她脚就道:“瞧,不过就是一双小鞋,穿了也没人看到,姑娘倒是再三道谢;偏生这么一件好裙子,倒当没见。”
黛玉笑道:“宜人,细微处才见真功夫,下一回,记得给我绣一双鞋垫,我也谢你一声!”
在贾家,奴才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主子也是理所当然地受用,从来没有主子对奴才说一声谢的,即使是服侍了父母的年高体面的老人,虽然给三分体面,叫一声嬷嬷,可是到底还是主仆之分极为严格,在主子跟前,也不过就是坐着脚踏杌子,因此,眼见黛玉和宜人等竟不分主仆,好似黛玉穿了慧人做的绣鞋,还曾满口道谢,三春不觉都有些呆了。
宜人等都是从小服侍着贾敏的,固然黛玉对其有一份尊重,可也有着这么些年彼此的一种情分,故而随性惯了。
宜人随口抱怨了几句,回头便又送了黛玉的披风过来,唯恐她在秋日里反而着凉,细心妥当之处,竟也不是寻常人能比。
一时四个姐妹都到院里玩耍的时候,探春才悄悄拽着黛玉的衣襟,两人站到了一株桂花树下。
黛玉好奇地看着探春,笑问道:“三妹妹有什么事情还是不能当着二姐姐四妹妹说的?”
探春听了一笑,看着正和两个小丫鬟踢毽子的惜春,又看了一眼正在穿花的迎春,才笑道:“瞧她们倒是玩耍得高兴,哪里还打搅她们呢?我倒是有件事情问问姐姐的意思,故而才单独与姐姐说的罢了。”
黛玉问是何事,探春才笑道:“展眼就是八月了,过两日也就是中秋了,这原是除了过年的头一等大节庆,再者今年大姐姐又做了太子殿下的庶福晋,全家都喜欢得很,想趁此乐几日,老祖宗倒是心心念念盼着姐姐能回去与我们团圆呢,只是不知道姐姐的意思如何?”
黛玉听了不觉一怔,莞尔道:“这也有趣,先是外祖母来,然后是链二嫂子来,紧接着,倒是三妹妹也做起说客来了。”
探春脸上一红,笑道:“果然是极伶俐的姐姐!”
说着叹道:“我哪里想到这些?原是来的时候,老祖宗亲自嘱咐了的,虽然四爷府上倒是疼姐姐,只是到底是外人,不比咱们自家还能照应着一些儿,外人也欺负不得。”
黛玉抿嘴一笑,伸着手指头对探春摇摇,笑道:“我倒是不在意有几回来说服,不过意思倒是明确的。”
说着便走到惜春身边,一手接住了鸡毛毽子,笑道:“我也来踢两个呢,当初,我很宜人姐姐学了好些时候。”
正说着,却给慧人一手夺去了毽子,嗔道:“瞧着别人玩罢,你这个身子骨,还禁得起折腾?”
惜春也笑道:“姐姐倒是该文文静静看着我们玩儿才是,我也觉得姐姐若柳扶风一般,可别踢毽子坏了美感!”
说得黛玉瞪圆了眼睛,乌溜溜地煞是可人,倒是没人愿意让她踢毽子。
见黛玉气呼呼地去找迎春,宜人一笑,才对惜春道:“姑娘虽然素日里倒是俏皮,只是心里活,身子骨经不起折腾的。”
听了这话,惜春有些好奇地道:“这可奇了,我见林姐姐身子骨倒是很好的,也没什么病痛。”
宜人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太太在世的时候,身子骨就不是很好,当年也是高龄产女,故而姑娘气血不足,虽然素日里瞧着气色很好,可是我们可都是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就怕一个头疼脑热的,倒让成了药罐子。如今是秋日,最怕着风,容易风寒或是犯了咳嗽,若是踢了毽子出了汗回头着风,我们可是吃不着兜着走了。”
惜春这才了然,有些儿同情地看着和迎春一同穿花的黛玉,道:“林姐姐真是可怜,要踢个毽子,还有人管。”
黛玉远远听到了,对着惜春扮个鬼脸,才气嘟嘟地对迎春道:“你让心,迟早要将宜人这些臭丫头都嫁出去,瞧她们还怎么管着我,不然,明儿就叫四哥让管家伯伯去找几个堪匹配的大哥哥来娶走她们好了!”
瞧着黛玉说得眉飞色舞,迎春不禁一笑,道:“先别说宜人姐姐们的年龄不到,便是到了,也要瞧着贝勒爷的意思罢?”
黛玉听了,神情有些哀怨地道:“二姐姐,你就不能说些安慰我的话吗?非要拉出四哥来,四哥最坏了,总是要宜人这些臭丫头前前后后跟着我,就怕我有什么不测似的。”
迎春忙掩住她话头,道:“呸呸呸,这话最不吉利,你说什么说?仔细给你那些宜人姐姐们听到。”
[娃娃福晋:第043章 见南宫霆]
黛玉年纪虽小,可是人极聪颖,听了迎春不满的话却也并不在意,只是点头一笑。
这么一来,反而倒是让迎春略有些惊奇,原以为黛玉在这里极尊贵,自然是听不得别人的话的,哪里想到她竟听进去了。
从小三春之中,自己木讷懦弱,可有可无,惜春偏生又是东府里的姑娘,虽然探春亦是庶出,其母赵姨娘为人粗鄙,可她却文采精华,令人见之忘俗,兼之其性聪颖大方,深得贾母喜欢,王夫人虽对其淡淡的,想必也只是因赵姨娘闹腾的,故而每每外客到来,若是出言见姑娘,十回当中倒是有八回都是探春独自见客。
也不用拿别人来远比,就是探春惜春虽比自己年纪小,可是探春凡事自有主张,惜春天生冷僻,又是嫡出,也都是人人顺从惯了的,从来都是听不进自己的一句劝告,若是自己在她们俩跟前说这话,虽明白为她们好,只怕她们也未必能听,哪里如黛玉这般,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嘱咐,她亦听进心中。
见到迎春鹅蛋脸上闪着诧异之色,黛玉虽不明白,却不由得咯咯一笑:“二姐姐这是什么神色?让我好生诧异。”
迎春听了不觉也是一笑,感叹道:“倒不是什么神色,只是有些诧异罢了。”
粉粉嫩嫩的手指戳着小脸颊,黛玉道:“都是姐妹,这有什么诧异的?有人说才好,若是没人说,也是没人记挂了。”
迎春微微一怔,眼中忽而闪过一层落寞,却随即消逝,依旧笑笑,道:“真个儿林妹妹的小心肝,与众不同。”
黛玉似是从她目光中瞧出了相同的落寞,便拉着她手靠着她,笑道:“好姐姐,没人说你的不是,明儿我尽挑你的刺儿!”
迎春心中一暖,可是神色却不变分毫,只是悄声问黛玉道:“中秋的时候,你愿意到咱们家么?”
黛玉听了这话倒是不由得一呆,原以为唯独探春受了贾母的嘱咐罢了,却不曾想,迎春亦是,不由得沉着脸道:“不去!”
见黛玉如此,迎春却并不生气,只是笑道:“我也并不知道老太太的意思,这样的事情,老太太也不会嘱咐我们这些倒三不着两的人,我只是偶然听司棋说起过罢了。妹妹若是愿意去,老太太自然喜欢;妹妹若是不愿意不去,趁早儿也找贝勒爷找个由头混过去,别给人落下话柄儿,说妹妹如今住在贝勒府里,便看不上贾家的门槛子。”
听到迎春并不是受贾母嘱咐,黛玉复又喜欢起来,并不将方才生气的事儿放在心里,也并不在意他们说什么自己只顾着住在贝勒府里,不到亲戚家,杏脸上笑得有点憨气:“我才不理呢,四哥受伤,我要照应四哥的,难不成,八月十五的时候,我就独留四哥一个人在家里过节不成?这是再没有的道理。”
迎春听了微微一笑,知道黛玉心意已决,这样也好,多少等她年纪大一些了,历练事情多一些,再去贾家也好。
不过看到黛玉如此坦率,方才生气,此时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不萦于心,倒是让迎春心中更赞叹了几声。
偏生这时候,忽而闻得“扑通”一声,从墙外跌落进一个人来,让姐妹们都大吃一惊。
立即引来外面守护的侍卫,三春姐妹急忙回避过去,黛玉却好奇地看着匆匆赶来的金佳士伦,再瞅着跌落进来的人。
那是一个身穿白衫的少年公子,不过鲜血却在白衫上晕染开来,似乎是受伤之后逃了过来的,浓浓的血腥味让黛玉急忙掩住小俏鼻,道:“四哥才受了伤,怎么又有人受伤,逃到咱们家来了?快些吩咐大夫先给他治伤要紧。”
虽不明来人身份,但是金佳士伦自有定论,不紧不慢地吩咐人去请大夫,然后吩咐侍卫将那受伤之人搀扶起来。
黛玉正要去找回避的三春姐妹玩耍,忽而瞥眼见到那受伤之人,皱着小脸很是疑惑,想了好一会也想不起来。
不想那公子虽然受伤,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看着黛玉,隐隐带着笑意,低声道:“黑白玉棋子。”
金佳士伦脱口而出:“是江南首富南宫家的大公子,号称江南第一国手的南宫霆。”
听了这话,黛玉便不加避讳,围着南宫霆瞧了几眼,摇头道:“我不认得你!”
不过她倒是有一副黑白玉棋子,不过,她已经不记得是谁送自己的,只依稀听四哥说过,是大国手南宫子送给自己的。
南宫子老先生很老了,不过也是姓南宫,难道他们是一家人吗?
听闻黛玉斩钉截铁的话,南宫霆不觉愕然道:“不记得我了?小妹妹,你可别忘记了,那副黑白玉棋子可是我祖父送的。那时候小妹妹年纪极小,却哇哇大叫着蹲在棋桌上跟我祖孙两个玩棋,每每总是赖皮悔棋,或是偷偷会一连下好几步棋子。”
黛玉杏脸生晕,娇嗔道:“我可不信,四哥说我小时候是最乖了,才不会赖皮。”
小手指弯了弯,搔搔太阳穴,依然想不起来怎么见过南宫霆的了,便道:“不过现下还是伤势要紧,管家伯伯!”
金佳士伦点点头,对南宫霆也不是一般人那样,神色之间似有恭敬,道:“南宫公子,请随在下先去将伤势包扎好。”
南宫霆却没有一般豪贵之家的傲气,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即使受伤,也并不损他丝毫风度。
“如此多谢金佳管家了。”南宫霆对黛玉一笑,紧接着道:“霆日后可是要做姑娘的侍卫的,明儿里,还请姑娘多多指教。”
说着摇摇头,脸上有着顽皮的笑容,倒是和胤祥依稀仿佛,道:“不对,该是叫妹妹的,叫姑娘未免生分,还是叫玉妹妹罢。好歹我也是哥哥,既然玉妹妹叫四爷是哥哥,也该叫霆一声哥哥。来,玉妹妹,叫一声霆哥哥,霆哥哥有好处给你。”
黛玉听了一呆,南宫霆已经给金佳士伦抓过去了,道:“南宫公子消停一些,仔细四爷生气!”
随随便便要让黛玉叫他霆哥哥,四爷若是知道,不气炸了才怪呢!
小主子是个小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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