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千羽--中国古代的异闻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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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千羽--中国古代的异闻奇事-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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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姐姐芳名?”

“你唤我樱桃吧。”

“樱桃姐姐是哪家婢女?”

“我家娘子姓卢…………”

他有点诧异:

“真的?可巧我也姓卢呀!”

“是吗?”樱桃道:“娘子嫁到崔家。现在丈夫去世了,居住在城中。”

“我听爹爹说过,有个亲戚也远嫁在此,不过失去音讯。好似住在天津桥一带…………”

“我们便是住水南坊那边的!”

大家印证一下,原来崔氏夫人竟是卢生的堂姑呢。

樱桃笑:

“岂有姑姑同在一个都城,侄子也不去造访问候?”

夜色侵入,卢生跟随这青衣过天津桥,进入水南坊。这处别有天地,宅门高大,甚是气派。卢生立在门下,倒有点惭愧。

青衣先进去通报。不一会,出来了四名男子。二人穿红,二人穿绿,形貌俊美。卢生更加局促。

“我们都是你姑姑的儿子,大家应是表兄弟了。”

他们相见欢谈,自我介绍…………一位任户部郎中、一位任郑州司马、一位任河南功曹、一位任大常博士。皆有功名,且居高位。卢生又羡又妒。人生在世,不过是名利前程与美妻,但自己沾不上边。

“请随我们到北堂拜见娘亲吧。”

姑姑年约六十多,穿紫色衣裳。她言辞高朗,十分威严。卢生有点畏惧,还不敢仰视。姑姑询问了他家里外的事特别熟悉氏族情况。

姑姑又问:

“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卢生一怔。

“喜欢樱桃吗?”

他实在有点心动。她年纪轻轻,又聪明伶俐,还长的娇俏迷人。

但她只是个婢女啊。

姑姑好似洞悉他的心事。

“我有一外甥女,姓郑,父母早已故世,孤单一人,由我妹妹抚养,长的甚有容色,也很贤淑。我就为你筹划一下婚姻大事。你同意吧?”

卢生家中早有糟糠。他不提。哪能反对这好安排?

姑姑微笑:“比樱桃好上十倍呐。”

他马上改变了目标,拜谢不已。

姑姑二话不说即遣人去迎接郑氏小姐。

卢生心如鹿撞,一如少年。坐立不安伫候美人。这种恋慕前未曾有。

不一会,郑氏一家来了,乘坐车马甚是考究。她们查看历书,选择良辰吉日:“后日大吉,就在那天成亲好了!”

卢生正待开口,姑姑道:

“聘礼、财物、函信、礼席等等,侄儿莫忧愁,我统统给你准备处置。你在城中有什么亲朋戚友,都抄下姓名和住址,好让我们发喜帖。”

卢生又听话,共写了三十余家,并且把在台省及府县官员也报上了。第二天发了帖。当天晚上举行婚礼,交拜天地。姑姑主持盛事,奢侈繁华地不似人间。

翌日拜席,大会都城的贵客都赏光。拜席完毕,卢生和新娘子进入一个院子中,院中安置了屏风、帷幕、新床、被褥……都是罕见的珍异之物。

偷看妻子,年纪大约十四五,清丽得天仙一样,不食人间烟火 ,卢生见了,不胜欢喜,忘了家乡眷属。

转眼之间,又到秋试的时候。

姑姑对他说:

“礼部侍郎与我有亲戚关系,你去考试他必定尽全力来帮助你的,无须担心。”

果然,春天登第,再应宏词科考试。姑姑又道:

“吏部侍郎与我儿子,你的表弟为同级官员,他们交情融洽,为你进一言,你必回取得高第。”

榜子一颁,卢生又登甲科,授秘书郎的官职。姑姑一力安排:

“河南尹是我的堂外甥,让他上奏授你东都畿辅县尉官职吧。”

过了几个月,皇上下诏敕令卢生为王屋县尉。之后,一直扶摇直上…………进京迁为监察、转为殿中、拜为吏部员外郎、判南曹铨毕、再任郎中之职。

三年内,他在吏部、兵部、礼部……都当上侍郎,还掌握了选拔官吏的势力,位及人臣,操升贬权,众皆巴结,他乐享逢迎,以贿款多少分配官职高低。

他从没怀疑过,姑姑何以有此大能大力,点石成金。

也没思前想后,检讨一下自己的实力、际遇和良知。

荣华富贵,名利权势,令卢生飘飘欲仙。

不经不觉,二十年过去了。

卢生有了七个儿子、三个女儿。儿女们的婚事,仕途的策划,他也一一办妥。内外孙子十人,一家热闹。

一日,家丁通报:

“老爷…………”

“什么事?”

“外面…………”

“吞吞吐吐的,是有稀客临门吗?”

“有一蓬头垢面妇人求见?”

卢生错愕:

“……?”

家丁也不好回话。有点大舌头:

“说是老爷在范阳的原配,很挂念夫君……并特来报告老人家饥荒中的死讯……”

妻子、父母、家乡…………

卢生才猛然省得自己出身。

那不可告人的,早已抛诸脑后的故旧。他的本来面目。

如何取舍?

如何打发?

此时…………

忽见朝廷官差,人马浩荡而至。原来因贪赃枉法,并富甲一方,令高层存疑,龙颜不悦,必有忠贞分子为皇上设想,奏上一本。

眼见将成阶下囚,性命不保,九族株连。他决定逃亡。

在后门如丧家之犬般夹着尾巴溜掉。

咦,前面有一寺庙,好生眼熟。

寺庙内,和尚也向善信开讲,座无虚席。卢生内近走上大殿,礼拜佛像,忽然昏醉过去。身畔有营营人语,摇晃着:

“施主怎么了?”

和尚在喊他:

“你醒来吧!”

他醒了。

只见自己身穿白布衫,憔悴如故。哪有前呼后拥的官员、俯首听命的下属?哪有豪宅华衣美妻和绕膝的儿孙?岁月亦未老去。

他迷惑的在大殿上徘徊了一阵,慢慢离开。

牵驴的小童拿着帽子站在大门外,急道:

“人和驴都饿了,相公为什么久久不出来?”

卢生问:

“现在什么时候了?”

“天快黑了。”

卢生用力摇摇头,正待骑上驴背。

他出了寺门,竟见仍坐着那位青衣,她仍携一篮樱桃,甜艳如前。这会儿,她告诉身畔分尝的一位青年书生:

“你唤我樱桃吧。”

“樱桃姐姐是哪家婢女?”

“我家娘子姓谢…………”

“真的?可巧我也姓谢呀。”

“是吗?……”

“……”

卢生叹息着骑驴远去:

“人世间的荣华富贵,荣辱得失,恩怨爱恨,不过如此。”

作者:林素微 提交日期:2009…10…11 12:25  原文如下:

天宝初,有范阳卢子,在都应举,频年不第,渐窘迫。尝暮乘驴游行,见一精舍中,有僧开讲,听徒甚众。卢子方诣讲筵,倦寝,梦至精舍门。见一青衣,携一篮樱桃在下坐。卢子访其谁家,因与青衣同餐樱桃。青衣云:“娘子姓卢,嫁崔家,今孀居在城。”因访近属,即卢子再从姑也。青衣曰:“岂有阿姑同在一都,郎君不往起居?”卢子便随之。过天津桥,入水南一坊,有一宅,门甚高大。卢子立于门下。青衣先入。少顷。有四人出门。与卢子相见。皆姑之子也。一任户部郎中、一前任郑州司马、一任河南功(功原作王。据明抄本改。)曹、一任太常博士。二人衣绯,二人衣绿,形貌甚美。相见言叙,颇极欢畅。斯须,引入此堂拜姑。姑衣紫衣,年可六十许。言词高朗,威严甚肃。卢子畏惧,莫敢仰视。令坐,悉访内外,备谙氏族。遂访儿婚姻未?卢子曰:“未。”姑曰:“吾有一外甥女子姓郑,早孤,遗吾妹鞠养。甚有容质,颇有令淑。当为儿平章,计必允遂。”卢子遂即拜谢。乃遣迎郑氏妹。有顷,一家并到,车马甚盛。遂检历择日,云:“后日大吉。”因与卢子定议。(议原作谢。据明抄本改。)姑云:“聘财函信礼席,儿并莫忧,吾悉与处置。儿有在城何亲故,并抄名姓,并具家第。”凡三十余家,并在台省及府县官。明日下函,其夕成结,事事华盛,殆非人间。明日拜席,大会都城亲表。拜席毕,遂入一院。院中屏帷床席,皆极珍异。其妻年可十四五,容色美丽,宛若神仙。卢生心不胜喜,遂忘家属。俄又及秋试之时。姑曰:“礼部侍郎与姑有亲,必合极力,更勿忧也。”明春遂擢第。又应宏词,姑曰:“吏部侍郎与儿子弟当家连官,情分偏洽,令渠为儿必取高第。”及榜出,又登甲科,授秘书郎。姑云:“河南尹是姑堂外甥,令渠奏畿县尉。”数月,敕授王屋尉,迁监察,转殿中,拜吏部员外郎。判南曹,铨毕,除郎中。余如故。知制诰数月,即真迁礼部侍郎。两载知举,赏鉴平允,朝廷称之。改河南尹旋属车驾还京,迁兵部侍郎。扈从到京,除京兆尹。改吏部侍郎。三年掌铨。甚有美誉,遂拜黄门侍郎平章事。恩渥绸缪,赏赐甚厚。作相五年,因直谏忤旨,改左仆射,罢知政事。数月,为东都留守、河南尹,兼御史大夫。自婚媾后,至是经二十年,有七男三女,婚宦俱毕,内外诸孙十人。后因出行,却到昔年逢携樱桃青衣精舍门,复见其中有讲筵,遂下马礼谒。以故相之尊,处端揆居守之重,前后导从,颇极贵盛。高自简贵,辉映左右。升殿礼佛,忽然昏醉,良久不起。耳中闻讲僧唱云:“檀越何久不起?”忽然梦觉,乃见著白衫,服饰如故,前后官吏,一人亦无。回遑迷惑,徐徐出门,乃见小竖捉驴执帽在门外立,谓卢曰:“人驴并饥,郎君何久不出?”卢访其时,奴曰:“日向午矣。”卢子罔然叹曰:“人世荣华穷达,富贵贫贱,亦当然也,而今而后,不更求官达矣!”遂寻仙访道,绝迹人世矣。(出《河东记》)

82、迷神引

下面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出自《搜神记》。

《搜神记》的作者干宝,是东晋人。家里世代书香,他本人的文笔也十分了得。

从他的人生履历来看,这人首先是个历史学家,其次,才是一个奇闻怪事的狂热爱好者。

出自干宝笔下的《晋纪》,以治史严谨,中正平和著称,是史学著作中的典范。不过,这本书在流传过程中逐渐散佚了,我们现在能够看到的,都是在其他著作中引用的只言片语。

以写作严谨历史著作名世的干宝,是怎么走上这条搜奇录异的不归路的呢?说来话长,据说,这事同他本人的亲身经历有关。

干宝的父亲干莹,曾任丹阳县县丞。他家有个婢女,模样生得俊俏,为人也十分伶俐,深受干莹的宠爱。

干宝的母亲,也就是家里的女主人见了,妒火中烧,但是,碍于丈夫在旁边撑腰,也不敢把这婢女怎么样。

待干莹死后,一家人来到墓地,给他送葬。棺材下到墓穴里,正要把墓室门堵上的时候,干宝的母亲,狠命一推,就把这个在旁边哀哀哭泣的婢女,推进了黑漆漆的墓室。

然后,命人马上把墓室封死。

这大埋活人的场景,看得在场的人是心惊胆战,可是,干宝的母亲向来强悍,谁也不敢当场说个不字。

走出很远,还能听到从坟墓里传出来的哭声和敲击墓门的声音。

回到家里,所有的人都面如土色。可是,仆人们还要在这个家里呆下去,纵然心里不忍,又能怎么样呢!

那个时候,干宝和他的弟弟年纪尚幼,出殡的时候没跟着去,也不知道有这档子事。

十来年之后,他们的母亲也追随先夫而去了。夫妻合葬,需要把墓门打开。

打开墓门以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多年以前的那个婢女,正伏在他们父亲的棺材上,面目如生,闭着眼睛,好像正在睡觉。

兄弟两个用车把这个婢女拉回家去。在床上躺了几天之后,婢女竟然苏醒过来。

相貌,同十年前一模一样。

好像时间在她身上停止了。

问起她在坟墓里的事,这女子说,她在地下,虽然暗无天日,但同老爷恩爱如初,也没感觉有什么不适。

现在,干宝的母亲也死了,以前的恩怨就算一笔勾销了。

不久以后,这个婢女就嫁了人,而且,还生了一个孩子。

除此以外,还有一件事,令人啧啧称奇。

干宝的哥哥,有一天,得了一场急病,突然就死了。死后,虽然没有呼吸,心脏也停止了跳动,身体,却一直都是温热的,始终也没有冷却。

家里人不忍心就这么把他给埋了,就一直在灵堂里停着。谁承想,几天以后,这个已经死去的人,又活了。身上染的疾病,也全都好了。后来,还在朝廷做到很高的官职。

这些事情,对干宝触动很大,从此,他就对这类事件上了心。《晋书•;干宝传》说他有感于生死之事,“遂撰集古今神祗灵异人物变化,名为《搜神记》。”

书成之后,干宝很是得意,把书拿给当时的名士加才子刘惔看,刘惔看完之后,吓得晚上睡不着觉,见到干宝时却连连赞叹,道:

“卿可谓鬼之董狐啊!”

董狐乃春秋时期晋国的史官,以不畏强权,秉笔直书著称。刘氏以董狐比干宝,对他本人和这部书的推崇之意,斑斑可见。

其实,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推测一件事:我下面要讲的这个故事,有可能发生在东晋时期。

(待续)

说是有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妇,这对夫妇,干宝已经不记得他们叫什么名字了。

这对夫妇同别人一样,黎明即起,天黑的时候,才歇息。

有一天早晨,做妻子的先从睡梦中醒来,见天已大亮,穿上衣服,拾掇拾掇,就起来了。过了一会儿,丈夫也爬起来了,起床之后,头也没梳,脸也没洗,就走出门去。

此时,妻子正在外面忙活呢,也不知道丈夫起来这件事,以为自己的丈夫,还在床上躺着呢。

等她忙完了,回到屋子里,见丈夫果然还在蒙头大睡。

心想,白天里里外外地忙活,过于疲累,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因此,连走路、拿东西都是轻手轻脚的,生怕把他惊醒。

正在此时,家僮从外面走了进来,对女主人说:

“老爷让我进来取镜子!”

女主人一听,家僮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丈夫明明就在床上躺着,他竟敢说老爷让他进来取镜子。

她是个有涵养的人,对仆人也是。什么也没说,伸出手去,指了指床上。小僮先是现出迷惑的神色,接着凑过去看了看,愕然道:

“这可怪了!我刚从老爷那儿来的!怎么这里还有一个老爷呢!”

做妻子见僮儿说得认真,看起来,似乎也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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