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官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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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官上任-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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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歪。这主任是群众选的,也不是咱从他手里硬抢来的。再说,咱也没有搞小动作拉选票,给他竞争,他心里是清楚的。群众不买他的帐也怨不着咱,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应该好好儿地总结总结,接受教训,多办些得民心、顺民意的好事,不再做缺德事,将来也许会得到群众的谅解。不过也难,常言道,狗改不了吃屎,鸭子改不了呱呱。”他说着说着,几年前的那段使人心酸的往事,又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是那年建砖厂的事被党员、代表否决之后,胡希能仍然我行我素,在他的亲自组织指挥下,当年春夏之交,砖厂就破土动工了。为解决建砖厂的资金困难,以及吃喝嫖赌、买官买名的日常开销,除向银行借贷之外,他打起了防风林的主意。

  提起沙湾村的防风林,方圆上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沙湾村坐落在大沙河的岸边,过去是远近闻名的穷沙窝。解放后,为锁住风沙危害,在老书记们的带动下,经过十几年的艰苦奋斗,造林两千余亩,植树上百万棵,不仅制服了风沙危害,还建成了高产稳产田。使昔日的穷沙窝旧貌变新颜,一跃成为“农业学大寨”的标兵,植树造林的模范。到九十年代初期,六、七十年代种植的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

  胡希能关于毁林卖树的意见立刻在全村引起了轩然大波,为了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罪恶目的,不辞“辛劳”走街串巷、封官许愿,说服党员和群众代表支持他的意见。在他认为有可能通过的前提下,趁着王天龙不在家的机会,在学校的大教室中召开了党员和群众代表会议。

  “党员和代表同志们:

  今天把大伙叫来开会,主要议题是讨论街道硬化的事。要想修,就需要大量的人民币,没钱是嘴角抹石灰——白说一大会,讨论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钱从哪里来?需要大家拿主意,大家的事大家想办法。”

  他得意忘形的讲到这里眉头忽然皱起来,心里说:“他不是出门了吗?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做贼心虚的他小声骂道:“丧门星。”

  王天龙大步走进教室中,许多人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他,不少人主动的给他打着招呼,让着座位。王天龙走到后排,他和站起来的两个年轻人一块挤在了一个长板凳上。

  胡希能清楚的知道,说建砖厂用钱大伙肯定不会同意,讲自己吃喝嫖赌开销群众更是不答应,当然自己也不能说。于是,就撒了个弥天大谎,说是修街道,重新规划新农村,并且恬不知耻的造谣说:“这是县委的指示。”用他和田翠花商量好的诡计说,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胡希能重新振作了一下情绪,理了理打乱的头绪说:“解决钱的问题,其实也不难,村北就是一个大银行,那么多的大树不愁换不成钱。……”

  王天龙再也坐不住了,他不信在人民当家作主的中国,正义战胜不了邪恶,光荣斗不过耻辱,正气压不住邪气,毫不客气的大声说:“胡书记,我希望你脆早甭打防风林的主意。大家都知道,防风林是上一代人,用汗水和鲜血浇灌成长起来的,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容易吗?有句土话,叫崽卖爷田不心疼。可他们心疼,尤其是当年参加过植树造林的老党员、老乡亲们,无论他们是在九泉之下,还是现在仍然健在的人更心疼。请问胡书记,干这种有愧于祖宗的事,你能下的了手吗?你的良心能过得去吗?……。”

  “王天龙,你别瞎咋呼了。”胡希能大声叫着,“种树干啥?不是为了换钱吗?树长成了个儿,就需要更新换代,就像养肥了的猪需要卖的道理一样,不能叫它长一万年吧?……。”

  王天龙截断他的话说:“树是需要更新换代,但是,现在肯定不是时候。大家都知道,咱村的绝大部分树才晃开身子,眼下正是长个儿得好时候,就像五六十斤重的小猪,正长个儿嘞,宰了难道不可惜?不心疼?退一步讲,就是更新也只能有计划的,分期分批的逐年进行,大面积的砍伐肯定是错误的,是典型的败家子行为。乡亲们,我说得在理不在理?”

  全场响起了一片“在理、在理”的欢呼声。

  “更重要的是,现在已经成长起来的大片树林,正在起着防风固沙的巨大作用,对咱村的农业继续发展和环境改善功勋卓著,这一点大家更清楚。过去那种刮风沙满天的现象再也不见了,为啥?还不是防风林的功劳吗?常言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和美好环境,是上一代人给我们留下的福,我们永远也不能忘记他们,我们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我们的防风林,谁破坏?谁就是罪人。”

  “对、对、对。”许多人助着威说。 

  胡希能的如意算盘眼看就有落空的可能,再也稳不住了,站起来强词夺理地说:“王天龙,你说的是陈年古代的老皇历——早已过时了。如今是改革开放搞活的新年代,国家的矿山开采权可以出卖,修好的高速公路可以出租给外国人经营,就甭提我们的那点儿树林了,更可以出卖。死物变活钱,为民造福办实事,让乡亲们尽快过上好日子,难道你不愿意?想阻拦?”

  “胡书记,你讲的那些事是真是假?里面到底是咋回事?恐怕你也不清楚。但是,有一件事大家都清楚,你更清楚。……。”

  “我清楚个啥?你明说吧!”他没等王天龙说完不耐烦地问。

  “上级文件。”王天龙提高嗓门说,“文件是你去年年底给我们传达的,难道你忘了不成?文件上明明规定,严禁毁林开荒,围湖造田等。还要求各地加快退耕还林,退耕还牧,退耕还湖的步伐,难道你是属老鼠的——撂爪儿都忘?”

  胡希能被噎得喘不上气来,干张嘴答不上腔,塑料罐子——没词(瓷)了。他心里说:“早知有今天,何必传达呢?”

  自此以后,王天龙被父老乡亲们推选为代表,开始了“护绿”行动,踏上了上访告状之路。从县告到省,告了两个多月,也没告出个名堂来。一年后,沙湾村又回到了“春天刮风沙满天”的恶劣环境中。

  往事的回忆是甜蜜的还是苦涩的?王天龙自己也分辨不清楚。“唉——”困惑不解的他轻轻的长叹了一声。

  赵兰香不解地问:“天龙,你叹的啥气?”

  他苦笑着说:“我想起了前几年告状的事,至今百思不得其解,咋着也想不明白。”

  赵兰香埋怨说:“你还有脸说嘞,当时我就不同意你当那个代表,劝你就是不听,犟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结果咋样?状没告赢,倒赔了好几百块钱不说,还得罪了不少人。”

  王天龙听了心中也不是个滋味,虽然不后悔,但是,叫人想起来心里老是堵得慌。解释说:“我当时小看了胡希能的能量,低估了部分领导干部贪钱不讲理,贪色不说理的严重性、普遍性。现在我看透了,决不会再做那种傻事。告状难,难于上青天哪!”

  赵兰香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懊恼过,这样服过输,担心地问:“你看透了啥?”

  王天龙沉思了良久也没有回答。赵兰香也不傻,一个“透”字啥都有了。关切地问:“那往后的工作咋办?靠谁撑腰?”

  王天龙胸有成竹地说:“我早想好了,只要真心实意的相信群众,老老实实地依靠群众,大胆的放手发动群众,就没有趟不过的河,爬不过的山,迈不过的坎。”

  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作为他的妻子,有义务帮助他。她想到这里用商量的口气说:“天龙,过两天我找桂芹姐说说,劝解劝解他,也许能解开她心中的疙瘩,你觉着咋样?”。

  “当然可以。大姐是个好人,也是个明白人,可惜当不了胡希能的家,叫他不计较这件事,我看难度不小。不过让大姐明白了这个理也有好处,对话总比冷战强。”

  赵兰香痛快地说:“那我明儿个就去,说了也能心静了”。

  王天龙提醒说:“啥时候去?你自己看着办吧!但是,要记住一条儿。” 

  “那一条?你说吧!” 

  “别跟我一样,扛着扁担进门——直来直去的。要学会拐几个弯,用个词说,那叫啥来?”

  “是‘婉转’吧!” 

  “对,是‘婉转’。你给大姐说话时要学会婉转一些,太直来直去了,弄不好还会引起她的误会,反倒不好。”王天龙叮嘱说。

  “我也不是傻瓜,该说啥,不该说啥,怎么说?我心里有数,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对,你这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来。” 

  “啥事?快说吧!”

  王天龙认真地说:“我说的是咱这张嘴,以后还真得有个把门的。以前咱说啥?乡亲们不会在意,哈哈一笑过去了。可往后不同了,说错了或说走了嘴,弄不好会引起瞎猜疑,闹出不应有的乱子来。俗话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以后咱还真得管好这张嘴。”

  赵兰香心情沉重地说:“哎,都说当官好,我看好个屁,连嘴都得戴嚼子、贴封条,活的累不累? ……既然你说到这里了,我也嘱咐你两句,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

  “打啥预防针?”

  赵兰香警告说:“现如今男人有权、有钱就变坏,你如今当了主任了,大小也是个官,大闺女、小媳妇们少不了找你办事,你可不能出歪心眼、动花花肠子,办偷鸡摸狗的事。要是叫我发现了,绝对轻饶不了你。” 

  王天龙虽然明白妻子的心意,却故意反问道:“你咋着轻饶不了我?是打架、离婚、还是给我来个痛快的——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赵兰香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一时语塞找不到合适的词回答。心想,打架我不是个,离婚我舍不得,杀人我不敢。忽然灵机一动吓唬说:“我也不是泥捏的软骨头,好欺负的省油灯,要是你真学坏了的话,……。”

  “那你说咋办吧?”

  赵兰香毫不客气地说:“我非把你摆坏的羊肝羊肺,生不如死,俩眼找不到北不可。”

  “心真狠。”王天龙苦笑地说。

  “俗话说,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嘛!” 

  王天龙气呼呼的说:“你说着说着就瞎咧咧,说点子着三不着四的伤心话,净往坏处想我,我是那种寻花盗柳的贪色人吗?”

  “你现在还不是,将来学不学坏?我可不敢担保。再说了,现在有些女人越穿越少,打扮得花枝招展,你无意去摘她,她还找你嘞。俗话说,没有不吃腥的猫,到时候我就怕你管不住自己的那个小‘玩意’,做出伤天害理的丑事来。”

  王天龙说:“你咋越说越走板,越说越不像话,你把我当成啥人啦?”

  赵兰香解释说:“我这叫警钟长鸣,响鼓重锤,增加你的免疫力,对你光有好处没害处”。

  王天龙不耐烦地说:“是、是、是,谢谢夫人的关心。快睡吧,别瞎琢磨了。”说着自己先闭上了眼睛。

  赵兰香一看今晚没戏了,很快进入了梦乡。可王天龙仍然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真的失眠了。不过,他的失眠和胡希能的失眠,虽然发生在同一天晚上,因同一件事——选举,但是,失眠的原因却截然相反,一个是选举胜利后的群众信任而产生的光荣和兴奋,一个是败北后的失落而产生的耻辱和苦恼。

  他翻了翻身儿劝着自己:“别想了,好好地睡一觉吧。”可事与愿违,大脑就是不听使唤,越想睡越睡不着,睏神好像故意和他捣乱。

  既然群众选了自己,就要带领群众前进,这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当前急待解决的、群众最关心的焦点、也是难点问题,是砖厂毁地问题,小造纸厂污染问题,买卖宅基地问题以及拖欠群众的筹款问题等。要解决这些问题,首先会遇到胡希能等人的坚决反对,肯定要出难题、使绊子、打横炮。

  更棘手的是,在解决这些问题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联系到大量的经济问题,拔出萝卜带出泥,会牵连到许多村干部和部分市、县、乡的领导们。他们会联合起来编成一个大网,让你撕不开,割不断,使问题更复杂、更难办,不可避免地会有一场恶战。

  王天龙想到这里浑身觉着凉溲溲,不忍心再想下去,把身子又重新翻回去,想尽快进入梦乡。可乡亲们的热烈掌声又在他耳边响起,群众期盼的目光又在他眼前闪现,他的血又热起来。

  “当、当。”深夜两点的钟声敲响了,而难以入眠的王天龙穿好衣服走出来,站在院子里向遥远的天空仰望着。

  挂在天上的月亮,在亿万颗星星的陪伴下,把光明无私的送到人间。虽然远处飘着好几块乌云,但是,也难以遮住明亮的月光。众星捧月,使黑夜如同白昼,万众一心,就能使沙湾村变成人人向往、富裕文明的人间天堂。此情此景使他心胸豁然开朗。

  他回到屋中拉开电灯,看到妻子红苹果似的笑脸,恰似天上的仙女一般,显得更加美丽动人,他不由得心动了,赶紧钻进她热呼呼的被窝里,把睡梦中的娇妻紧紧地抱在怀里。

  天还没有亮,赵兰香就早早地起了床,做好了儿子王虎平时爱吃的可口饭菜,放在了饭桌上。随后轻轻地敲着西里间屋的门小声说:“小虎,起床吧!天快亮了。”

  石敏霞也小声喊着:“小虎,你娘喊你嘞,快起来吧,别耽误了上学。”

  王虎从梦中醒来揉着眼睛说:“奶奶,我知道了。” 

  赵兰香看着走出来的大儿子,小声说:“小虎,天不晚。饭菜都凉好了,先洗洗脸再吃饭吧!” 

  “娘,我知道了。”他洗好脸坐在饭桌旁大口小口地吃起来。

  “天不晚,慢慢地吃,别噎着了。”她边给儿子刀着菜边说:“多吃菜,多吃菜。”

  石敏霞一如既往地把王虎的书包和衣服整理好提出来,放在大桌子旁边的圈椅上。然后也凑过来,一会儿动动这个菜,一会儿凑凑那个汤,还不停的叮嘱说:“多吃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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