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报,看来这个天道还真是抗拒不得。”
“你就是a省革委会主任陈东来?”
柳志一惊,这人在a省几乎可以称得上一手遮天,在动乱年代几乎一言可决人生死,权柄滔天,谁想到竟然死在自己的手上。
………【第四章 善言】………
“你今年多大了?”
陈东来感觉生命流逝,但他常年修炼功夫,生机强大,仍能坚持,恍惚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儿子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且影像渐渐清晰,迷糊间竟然和眼前的少年重合起来。
奇怪的是,虽然命丧这个少年之手,他心中的恨意,竟然渐渐消退,人之将死,他回思以往所做所为,竟然生出了悔意。
柳志看着动弹不得,脸上露出平静神sè的陈东来,竟然感觉现在的他完全消散了戾气,变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恬淡沉静,安详自然,让他不由自主地回答。
“十五岁。”
“要得,你跟我儿子同岁。”
陈东来露出了微笑,他默默想了一会,抬起头来认真问道:“伢崽,你很聪明,肯定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知道我们是四个人,一个半大小孩子,为什么敢追杀设计我们?不想要命了吗?”
柳志摇了摇头,“你们杀了我的姐姐,就是逃到天边,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要找到你们,一一杀掉,为她报仇。即便是拉着你们一起死,我也不会退缩。”
“呵呵,快意恩仇,果然有一股牛犊子劲儿,”陈东来忽然咳嗽起来,一丝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沁出。
柳志皱了皱眉头,沉吟了一会,转身从灌木叶子上采集了一些晨露,慢慢走到了陈东来的身边,将水缓缓倒进他的嘴巴里。
陈东来舔了舔嘴唇,微微一笑,突然一探手,犹如铁箍一般,紧紧抓住柳志的手,另一只手一拍柳志肩膀,柳志大骇,身体如电流通过,浑身力气像是抽空了,噗通坐倒在地。
“啪”,一只冰冷的手勒住了他的喉咙。
柳志只觉心中一片冰凉,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好心,让自己赔上了一条命。
“嗯?”许久没有感觉到动静,那只手不曾用力,他讶异地看着陈东来。
陈东来笑了,缓缓将手收回,“伢崽,以后记住,不要对敌人心存善心,也不要轻易靠近危险的人,即便是你认为必死无疑的人身边。”
柳志呆呆地看着他,心中疑惑他为什么不杀了自己。
“想不到,竟然将死之际,突破了化境。”陈东来脸上神情又是欢喜,又是遗憾,他感觉身上突然磅礴的生气,不由得苦笑起来。
柳志感觉到自己力气又回来了,立刻蹦出多远去,脸sè发白,望着陈东来默然不语。
“伢崽,别怕,我不杀你,只是有件事情要求你。”陈东来露出求恳的眼神,“我以前在闹运动清五害的时候,扫了不少山门,抢了不少典籍,虽然原本大部分被我烧了,但都被我拓印了一份,此事有干天和,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一送还那些门派,也算是帮我了一个因果。”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柳志摇了摇头,“我要走了,你死了,咱们两清了。”
说罢,他蹒跚转身,准备离开。
陈东来忙高声叫住柳志:“伢崽,别走,你要走了,可是要后悔的。”
柳志没有回头,他只想回家好好养伤,段嫂身亡,家里还有两位老人懵然不知,真不知道是否能接受如此打击。
“你要走了,可报不了仇了,这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
陈东来的声音传来,终于止住了柳志的脚步。
柳志脸sèyīn沉地回过头来,俯下身体,将一旁插入树上,铲断粗藤的鱼叉拿起来,往陈东来走来。
陈东来脸上露出微笑,他右手一抓,被扔出数米外的砍刀犹如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回到了他的手上,把柳志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控鹤劲’!”
陈东来得意一笑,突破化境以前,他根本使不来这一招,普通人看到这一幕,定会引为神迹。
果然,把柳志这个乡下小子给惊住了。
“刚才拍你的一掌,让你全身动弹不得,就是传闻中的‘点穴’,你再看,”
陈东来伸出手指一弹,手中jīng钢的砍刀竟然犹如薄木板,被生生弹断,三寸长的刚刃掉落在地上,发出叮地声音。
“这,”柳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虽然在陈东来手中毫无反抗之力,但是他还是低估了这人的功夫,他的武功之高,简直比在电视上看到的霍元甲还强横。
陈东来见到完全把柳志吸引住了,不由得一笑,“我突破了化境,只要用刀斩断双腿,即便是用一双手,我也能走出这片森林。”
“我没死,你怎么算是报仇了?”
看着陈东来似笑非笑的表情,柳志心中波动,他虽然为人聪明,但此时他也知道,只要进了此人的攻击范围,自己没有半点胜算,即便是在这里,相隔数十米,恐怕他要取自己的xìng命,也可能是轻而易举。
“你迫我回转,就是让我答应你的要求?”
“不错,伢崽,我这一身功夫,也都是从这些各门各派的武功道藏典籍中而来,你聪明胜我十倍,成就绝不会低。这些拓印本你尽可抄写下来,然后再将其还给各门派,既可以练就一身功夫,又能了我心愿,一举两得啊。”
柳志看着陈东来期盼的目光,沉思良久,最后终于答应下来。
“好,我答应你。”
陈东来听到柳志的承诺,不由得极为欢喜,大笑道:“好,好,伢崽,希望我们的恩怨了结之后,以后碰到我的孩子陈彻,能够照料一二,也不枉我们一场善恶交杂的缘分。”
陈东来拿起半截砍刀,往自己的胳膊上一划,鲜血涌出,他从血肉之中淘出一件物件,将其递给了柳志,“东西在省城zhèng fǔ大院1号楼东边地基处。”
说完这话之后,陈东来一掌自顶门拍下,登时脑浆迸裂,死在当场。
血溅在柳志身上,让他身子一颤,肚子竟然有一些翻江倒海,他不由得大吐起来,良久才起身。他的神sè复杂,伫立良久,阳光如一条条光柱在其身后,将黑暗和邪恶荡涤一空。
为防野兽吞食陈东来的尸体,柳志用泥土和树叶将其尸体掩埋,想了一想,拿起一块木牌,歪歪扭扭地刻了四个字,“恶去善来”,立为墓碑,转身而去。
柳志回到柳家山之后,已经是近午时,段嫂的尸体已经被村里人发现,送了回来,段嫂家里哭声震天,柳志的姐姐正在她家里照看着,两位老人几度昏厥了过去,柳志的父母等相亲正在竭力劝慰。
县里的民jǐng刚刚来到村里,刑侦已经开始,因为两位老人因悲伤过度,没有办法做笔录,民jǐng只得先来柳志家里了解情况。
柳志浑身伤痕地进了门时,两位身穿绿sèjǐng服的民jǐng抬眼看到,登时眼光一凛。
“好重的杀气!”
“这是我的弟弟,柳志。”
柳志的姐姐柳明鸢站起来向两位民jǐng介绍。
两个民jǐng一位姓李,一位姓王,李jǐng官是县刑侦大队的副队长,破了不少大案要案,要不是受十年动乱的影响,如今他至少也是厅级领导,经验十分丰富。
李jǐng官察觉到柳志身上淡淡的杀气和血腥味,眉头轻皱,开口道:“小伙子,你从山回来。你的伤不轻啊。”
柳明鸢这时才注意到弟弟的脸sè苍白,“柳志,你怎么啦?怎么弄成这样,山上遇到野兽了吗?”
柳志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姐姐的话,抬头看着李jǐng官,“昨天我去帮段嫂看瓜田,等我赶到的时候……段嫂已经被一群畜生害死了,我跟随这些人山上,在山上利用捕兽的陷阱,将那帮畜生弄死了。”
这一番话犹如雷霆震动,柳明鸢嘴巴张开,脑袋一片嗡鸣之声,完全傻掉了。
李jǐng官眼光爆shè,身上散发出浓浓的刚正之气,长期的刑侦经验,让他瞬间相信了这个少年的话。
“是四个人?”
柳志点点头,轻声道:“我想,他们是从南边南华监狱逃出来的。”
李jǐng官深深地看了柳志一眼,示意旁边从震惊中惊醒的王jǐng官拿出手铐,将柳志拷了起来,“走吧,先跟父母告个别,呆会带我们上山,去找那几个逃犯。”
听到柳明鸢连哭带说的叙述,柳云山和何佩芸匆忙赶到,不一会儿,整个柳家山都得知了这个消息,由老支书带头,所有人都等在了乌头界大森林出口处。
柳志带路,专案组民jǐng很快将三具尸体带来下来,老三老四的尸体已经有些残缺,像是被一些小动物给撕咬坏了。
因为陈东来的尸体被大石压住,民jǐng没有妄动,查看了其死亡之后,就让其留在山上。
柳志的话被证实,整个柳家山都炸开了锅,善良的段嫂遇害,让乡亲们对恶徒深恶痛绝,而柳志的复仇,既让大家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同仇敌忾,大快人心。见到民jǐng要将柳志带走,所有的乡亲们都堵在了路口。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要暴力抗法吗?”
王jǐng官沉下了脸,眼神望着带头的老支书。
………【第五章 入狱】………
柳老书记今年已经六十多岁,本来打算今年下半年就下来,新的推选人选就是柳志的父亲柳云山。
王jǐng官本以为老支书能镇得住场面,但他没有料到,柳云山现在的威望,以及柳志的行为,已经完全激发了乡亲的血xìng。
还没等老书记说话,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就蹦出来了,他嚷道:“我们哪敢暴力抗法啊,只是凡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四名逃犯逃狱,来我们村里杀害了段嫂,那是个多么善良的女人啊,现在人家里就剩下两个老人,无人奉养,这群天杀的逃犯逃走了,没见你们zhèng fǔ和jǐng察来抓,他们逃狱,也是你们无能,现在柳志设陷阱把他们弄死了,你们还要抓他,柳志有什么错?你们凭什么抓人?”
他的话,登时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有些冲动的年轻人已经拿起棍棒,要过来抢人。
事态有些控制不住了,此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出来。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李jǐng官将脸涨得通红的王jǐng官拉开,站立当场,高亮的声音盖过了喧哗。
“乡亲们,大家听我一言,我们是法治国家,柳志的行为是触犯了法律,虽然他是出于一个道义,但如果人人都像他那样,整个世界岂不乱套?更何况,现在我们也只是让柳志协助我们调查,他今年才15岁,还未成年,法律也有人情,这一桩案我们可以定义为自卫,他不会有事的。”
李jǐng官无奈地看了看站在人群中一脸冷sè的柳云山,苦笑道:“云山同志,你说说话吧。”
柳云山看着一脸沉默,一身伤痕,背后虽然处理过,却仍有鲜血渗出的儿子,不由得心里一痛,旁边的何佩芸早已经哭成了泪人,要不是柳云山拉住,她早就冲了过去。
没等到柳云山说话,何佩芸叫道:“协助调查有带手铐的吗?你们是要抓他,我不许,谁也不能伤害我儿子。”
柳云山拉住妻子,上前,“李jǐng官,逃犯杀人入山,我儿子追上山不假,但这些人都是死在山上的机关之下,和我儿子没有半点关系,如果这样将我儿子带走,我们绝不会答应的。”
“不答应……”
所有的乡亲们都鼓噪起来,堵在山口。
“不会,刚才我说了,凡事都要讲证据,山上三人是中了陷阱而死,一人据勘察,是自杀而亡,所以,柳志只要将情况如实反映,不会有事的。”
柳云山心头一动,望着李jǐng官的眼睛,不由得一悟,忙拱拱手,真心实意地道谢:“谢谢李jǐng官的提点。”
李jǐng官见柳云山瞬间悟到,不由得感慨,难怪柳志这小子这么聪明,原来他老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请让我跟儿子说两句话。”
柳云山带着儿子来到旁边,眼睛微酸地看着儿子憔悴的脸,“小志,这事你办得鲁莽了,你不会通知乡亲们一起去堵那四个人吗?这可不是逞能的事。”
“当时来不及了,老爸,你和妈多保重,儿子太不孝了。”柳志低下头,眼泪流了下来。
一夜之间,亲如大姐的段嫂没了,家也没了,等待自己的,是一个未知的前途。
“别灰心,这一次不会有事的,你刚才听到李jǐng官说吗?他这是在提点咱,你去局子里就说一直追踪着几个逃犯,当他们路过陷阱的时候,你只是把陷阱的提醒标识弄掉了,他们都是中陷阱而死的,这样的话,罪责会减轻不少。”
柳云山叮嘱着儿子,看着父亲关心的眼神,柳志点头答应。
最后,在李jǐng官的保证下,在柳云山的劝说下,柳志终于在父母姐姐含泪和乡亲关心的眼神中,离开了柳家山,被带走了。
镇北县下辖三个镇六个乡,共计人口十五万,县公安局坐落在zhèng fǔ路东头。
柳志被带进拘留所等候询问,李jǐng官匆匆去局长办公室,汇报这次的案情。
此案牵涉重大,逃走的四人身份都很显赫,尤其是陈东来,他大动乱年间,在本省一手遮天,犯下了累累大案,要不是上面有人保他一命,早在两年前,他就必死无疑。
前几天,在长期准备之下,他竟然串联几个属下,生生杀害八名狱jǐng逃狱,在a省掀起了一场风浪,部分领导震怒,责令相关部门出动所有jǐng力及附近军队,准备进山缉拿。
但等层层命令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数天。
李jǐng官能及时赶到柳家山,正是凑巧接到了准备追缉陈东来等人的命令,他没有想到,在逃亡中,陈东来还犯下了如此大案。
柳志席地而坐,背靠在墙壁上,脑海中浮现着段嫂平时的模样。
“小猢狲,存点钱讨老婆啊,别老是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