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指了指屋子的方向,道:“那屋里的两个人你认识吗?”
太渊道:“那正是我书院中的先生。我看他们久不回来,便寻来看看。”
小姑娘脸色一红,道:“啊!原来你真的认识二位先生啊。快进来坐。先生正在屋中给我爹爹看病呢。”她怯怯看一眼太渊,道,“要不是我耽搁了时间,先生们应该早就回去了。”
太渊抱着猫,跟她进去,温声道:“不妨,你爹爹的病才是最紧要的。”
小姑娘抿嘴一笑,道:“先生心地真好。我家地里的西瓜可甜了,以后我年年给先生们送西瓜去。”
太渊笑道:“小姑娘真是豪爽大方,我先替他们谢谢你的西瓜了。”
小姑娘认真点头,道:“等爹爹好了,以后每年都会有好多西瓜的。”
说话间到了屋中。
一名中年男子挺着比十月怀胎的孕妇还要大的肚子,躺在床上,花齐眉正弯腰在人家肚子上摸来摸去。
锦山看到太渊,推推他,无奈道:“山长来了。”
花齐眉吓得一蹦,回身捂着胸口,小声道:“老弟,知不知道人吓妖,吓死妖啊。”
太渊问道:“如何,你能治吗?”
花齐眉正要说话,锦山拉住他,道:“我们出去说。”又叮嘱小姑娘,“真真,你先喂你爹爹尽量多喝些水,我们先出去准备一下。”
小姑娘真真听话点头。
床上的中年男子冒着冷汗,道:“真是麻烦几位恩人了。”
真真见爹爹冷得厉害,几下爬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又跑去给他盛水。
中年男子爱怜地看着她,叹道:“若没有真真,都不知道我能不能熬到今天。”
三人出了房间,锦山低声道:“这汉子肚子里有一个小鬼。”
他指了指旁边的屋子,解释:“那里住着真真的娘,她现在正在坐月子,生产时难产,又伤了身体,只能养着,没法出来。我怀疑这小鬼正是她那难产而忘的儿子。”
花齐眉道:“我怎么也没看出那小鬼和真真有哪点相像。真真爹不是说,他是吃了一个沁凉的西瓜后,才肚子疼,跟着慢慢变大的吗?说不定,这小鬼正是藏在那西瓜里的西瓜鬼呢。”
锦山拍了他一下,道:“真真当然和他不像,和他相似的是真真爹。那小鬼在那汉子肚里,一日一个样,如今看着,已经有普通小孩两三岁大似的。看得出,他正像真真爹。想来,他夭折后,舍不得爹娘,就附在了汉子的肚里。”
花齐眉道:“那这样,要取出他吗?”
锦山摇头道:“取出他,怕是他会魂飞魄散;不取出,怕是那汉子会有危险。”
花齐眉不由眼巴巴地看着太渊,问道:“山长,你有办法吗?”
邢列缺哼哼两声,道:“当初是你夸下海口,说一定能治好真真爹。怎么,现在没办法了,你就来找我家太渊帮你生孩子?”
花齐眉干笑两声,道:“那我再好好想想。”
太渊揉了揉猫咪下巴,笑道:“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来就好。何况,真真和我有缘。”
花齐眉瞪大了眼,问:“有缘?什么缘啊?”
锦山看邢列缺炸毛,也问:“什么缘?”伸手拉走还想听的花齐眉——与太子有缘的人,他们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其中细节了。
邢列缺在太渊怀里站直了身子,扒着太渊下巴,叠声问:“快说快说。”
太渊提着他身子,重新抱好他,道:“母子之缘。”
邢列缺瞪大了眼,吃惊道:“她哪里像你娘了?”
太渊无奈道:“她前世是父皇的皇后,我的母后。我说的母子缘,是指她的前世。”
邢列缺还是很吃惊,道:“她和以前比,一点都不一样了,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太渊叹道:“她身上有我一滴金血,能够逢凶化吉,我当然认得出。”
邢列缺总算相信了,道:“这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要是前世她也是这样就好了。”
太渊笑道:“她这世父慈母爱,生活平静,自然不会和从前一样。”
人总是会改变的,他也愿意她这样改变。
第三十二章 真真弟弟
锦山进屋和真真爹分说实情,过了片刻,他出来,对太渊道:“他愿意把孩子生下来。”
太渊放下虎斑猫,进屋,手附在男子的肚子上,道:“你也想好了吗?若你生下来,将会和你爹爹性命相连,你父亲百年时,你也要同时进入轮回;而在你生时,不能饮食,不能生育。也许你会很痛苦,因为你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
真真爹的肚子突兀地鼓动了几下,像是想要急切地来到这世界上。
真真爹被这两下弄得满头大汗,道:“恩人,我和孩子都愿意,以后但有什么,我都会一力承担,绝不敢再麻烦恩人。人人都会有生老病死,我这孩子能让我两口子好好地养大他,就是再多苦,我也愿意吃。”
太渊笑道:“倒不用你们吃什么苦,只是需要你家里的西瓜一用。”
真真爹连忙道:“西瓜有。我家井里就浸着一个大西瓜,本来准备真真她娘做完月子吃的。”
花齐眉跑到井边,抬手招上来那西瓜,抱进屋来,道:“这西瓜好大啊。”
真真爹自豪道:“我种的瓜,不光大,还甜得很呢。待会儿我托邻里帮着摘些新鲜的瓜,也请恩人尝尝鲜才好。”
太渊道:“我们吃不吃没什么要紧,如今你却要把这西瓜都吃了。”
真真爹看着那比他肚子也小不了多少的瓜,不禁咋舌道:“都吃了?”
太渊点头,将瓜一剖两半,放到真真爹跟前。
真真爹深吸一口气,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原本他以为吃半个就会撑得受不了,谁知,直到吃完一整个瓜,竟然也没有什么饱腹感。
太渊让看热闹的三个先出去,随后让真真爹褪去上衣。没等真真爹反应过来,他便并指为刀,划开他的肚皮,取出一物,放到那吃净的瓜皮中,用力合住两半瓜壳。
真真爹的肚皮倏然间便自己合住了,等他反应过来,痛地大叫时,已经连一丝疤痕也看不出来了。他肚子上的疼痛还没有过去,手里便被太渊塞过来那个西瓜,一时不由愣住。
太渊沉声道:“掰开他。”
真真爹犹豫一下,便狠狠心,顺着缝隙费力地掰开瓜壳。
他吃惊地看到,一个婴儿渐渐从中显露出来。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从屋中传出。
邢列缺带头跑进了屋子。
最先入眼的便是真真爹傻乐的笑脸。
邢列缺跃身跳上床,和锦山花齐眉挤在一起看这婴儿。过一时,纳闷道:“看着挺成熟的啊,刚才怎么哭了?”
真真爹好像一点也不奇怪这小猫口吐人言的事,他笑道:“刚刚是我打他屁股了。小孩子刚生出来产婆都要打屁股的,这样将来才健壮。”
邢列缺听了这歪理,摇头道:“他又不是普通的小孩儿,哪用这一套。我看他是前世欠了你的,这辈子才死活要给你当儿子。”
真真爹哈哈一乐,道:“要欠也是我欠他,所以他才死活要让我养活他一场啊。”
“爹爹,我听到哭声了。”真真跑进来道,“呀!这是谁?”
真真爹举高了婴儿,道:“是你弟弟,爹爹刚刚才生下来的。”
真真皱眉道:“胡说,娘还在屋里睡觉呢。爹爹是男的,怎么能生下孩子来。”
真真爹不免一阵赌咒发誓,直解释地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才让真真信了他。
汉子放下手里新得的儿子,刚想起身便被真真按住。真真噘嘴道:“爹爹快躺好。”
汉子笑道:“那真真帮爹爹去取出床底下的盒子来,好不好?”
真真点头,立刻爬到床底,半天才取出嵌在床木上的盒子,道:“爹,你藏得好隐秘啊,真真差点没看到呢。”
汉子咧嘴笑道:“那是你娘藏的。”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些铜板银角,和一副金子头面。他将盒子推到太渊面前,道:“这是我攒了一辈子的钱,虽然不多,但也能帮您的书院添些书本笔墨,我不认字,也不知道买什么书好,还请恩人能收下它。”
太渊抱起邢列缺,道:“这些于我都没什么用,若你想,倒是可以将你种的瓜送我些。”他看看天色,道:“夜色已深,在下这就告辞了。”
真真叫住他,问道:“大哥哥,你家在哪里啊?”
花齐眉笑眯眯蹲下来,道:“我们书院就在皇帝行宫的对面山头上,你是想来玩吗?”
真真摇头道:“我是想给大哥哥送西瓜的。”
花齐眉哈哈大笑,道:“不用你送,哥哥这就把你家的西瓜拿走。”
锦山拉起他,道:“真真别听他的,你好好在家陪着你爹爹就好。”
花齐眉尴尬道:“我开玩笑的么。”
真真拉住他的手,道:“西瓜一定要给哥哥的。今天月亮照的路特别清楚,哥哥就和真真一起去瓜地里摘些吧。”
花齐眉不由看向太渊。
太渊道:“你们便去和真真摘些回来,要不然她怕是觉都睡不好了。记得把真真安全送回来。”
花齐眉兴高采烈道:“我一定会把真真好好送回来的。”
锦山见他如此孩子气,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放下两粒药,道:“这药,你夫妻二人一人一粒,可使身体康健。服下后月余间,你夫人产后体虚的毛病就该好了。”他又对太渊小声道,“这是师父亲自炼制的丹药,吃了它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太渊微微点头,道:“多谢你。”若锦山不是听到他与真真有缘,又怎会轻易给出这么珍贵的丹药来。
锦山连连摆手,道:“我自来了书院,修为便好了不少,该是我谢山长。”
花齐眉顶他一下,挤眉弄眼道:“是呀,是山长助你‘脱离苦海’嘛,我懂。咱们快去摘瓜吧,天不早了。”
花齐眉和锦山一人背了一只大筐,抱着真真去了瓜地。
太渊则别过他们,抱着小猫离开。
走到无人处,邢列缺跳下地,变化成老虎,威风凛凛地回头道:“上来。”
太渊跨坐上去。
两人一时无话,邢列缺驮着太渊慢慢行走在月色下。
初秋的晚上依旧闷热,两边的树林里发出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太渊听了片刻,轻声道:“有知了的声音。”
邢列缺停下脚步,侧耳分辨,放低了声音,道:“好像还有蟋蟀的声音。”
太渊微微一笑,问道:“今天玩得开心吗?”
邢列缺想起了白天的事,忍不出笑道:“花齐眉和锦山教这村子的人认了几个字,讲了几个种地的要点。再多也不敢告诉他们,怕他们弄混了。你知道嘛,居然有一个老大爷不认识蚯蚓。他看着一条蚯蚓,跳起脚来叫,看那虫子,快踩死它。他还指着我说,那猫你咋不逮那虫子呢!”
太渊即便看不到他人身的样子,也可以想象到,他现在若是人身,该是如何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不由露出一个从心底泛起的笑容。
邢列缺迈开步,继续说道:“然后锦山不得不费了好大口舌给那大爷解释,不过我看那大爷最后还是将信将疑的呢。也不知道他以后看着蚯蚓,还会不会喊虫子了。”
他信步而行,慢慢给太渊说着白天里的趣事。
月色在他脚下洒下一片白色的朦胧光晕,一时间好似迭起的虫鸣都渐渐小了下去。
第三十三章 深宫重锁
花齐眉吃过瓜后,大赞:“果然甜得很。就说我鼻子灵,一闻到那瓜味,就知道它又甜又多汁。”
锦山有些无语。
花齐眉看他的样子,怒道:“你什么态度,好像你没有吃一样。”
锦山认真道:“我是付了钱的。”他指的是那两粒丹药。
花齐眉哼哼道:“我也是付了体力劳动的。”
可惜两筐瓜被众人一分,他能吃到的也没几个了,不由有些怀念。
谁想,过了几天,真真爹竟拉了一车上好的西瓜来。花齐眉大乐,挨个摸摸这些甜蜜蜜的瓜,顺便给了钱。
真真爹却坚持不要,他说:“给仙人送东西,如何能要钱呢。何况仙人还是我们一家子的大恩人。”
花齐眉诧异道:“我们不是仙人啊。”
真真爹连忙道:“对对,是先生。看我,顺嘴就说错了。”那模样显然是坚定自己的想法的。
等太渊醒来时,屋里便放了一个大大的西瓜,一切两半,一半正被邢列缺啃,另一半整整齐齐放在那,上面搭个勺子,显然是留给太渊的。
“真真爹送来的?”他问。
“嗯。”邢列缺道,“你刚才又睡着了,就没叫你。哎?你怎么满头汗?”
太渊道:“做了个噩梦。”
邢列缺放下西瓜,跑到太渊身边,仰头看他,问:“什么梦?”
太渊帮他擦净嘴角的瓜汁,道:“梦到你离开我了。”
邢列缺不由有些羞答答的,蹭蹭他,道:“你放心,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太渊看着他的窘态,不由轻笑着揉揉他的耳朵。
他的梦当然不会是这个。最近他总是困,常常处在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不停地梦到那场帝王殒身,射箭报仇的梦。最开始还有一种旁观者的游离感,慢慢地却像在和梦中人渐渐融和。今日更是真正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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