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摆摆手,让他退下。
三皇子心里不忿,他如今既未成家,也不能上朝立业,整日里能有什么正事。定然是太子信中说了什么。
皇帝一人静静地盯着那封信。
有些事他原来不想计较,都是他的儿子,既然太渊是太子,得了其他兄弟没有的东西,自然就应该大度些。但是,如今……如今不同了。
第九章 谁是凶手
第九章谁是凶手
“你在信里写了什么?”邢列缺问。
“仙人入梦,赠我道法,得以延寿,只是要斩断尘缘。”太渊道。
邢列缺高兴道:“这样你就能不娶太子妃啦?”
太渊道:“最重要的是,我再不能继位为帝,我让父皇重新考虑太子人选。”
邢列缺不开心道:“就那几个皇子?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太渊笑道:“自然不会是他们。父皇才知道自己会长命百岁,他的权利生涯几乎刚刚开始,他是不会这么快就换一个太子的。因为这根本没有意义。何况,我还未曾见过除我以外的有储君命格的人。有帝王相的就更不曾遇到。我只担心,这天下会妖风四起。”
另立太子?
不!
或许最好的选择,是立太孙。
端坐太极宫中的帝王这样想到。
如此,才能保全太渊与诸多子孙。只要挑选一个合格称心的皇孙,将他过继给太渊,再放于宫中教养,一切会比另立太子来得更好。
当务之急,是立刻给成年的儿子选妃。
想到这,皇帝缓缓露出了一丝笑影,轻吁了口气。
书院中的太渊已经将此事抛到一边,他问鸟儿:“九天,那入父皇梦中的是你吗?”
邢列缺大方承认:“是啊,为了让他对你好点,我就来了个蛟龙入怀。”
太渊忍俊不禁:“好像梦到某物入怀的大多是女子吧。”
邢列缺道:“我觉得还是托梦给皇帝比较合适。谁知道你那母后会不会对皇帝说这梦,皇帝听了又会不会信呢?”
太渊一时沉默不语。
一道红光忽然入室。
太渊抬眸看去,正是花齐眉。
花齐眉面色惨白,失魂落魄道:“静槐死了!怎么办?定是花子实害了她!山长,怎么办?”
太渊皱眉道:“事情已经发生,你先别急。若是静槐尸身完好,福德深厚,又是枉死,我倒是有办法让她还魂。”
花齐眉控制不住留出两行热泪,一时间室内香气四溢,他狠狠擦了泪,道:“不行,静槐已经去了半个月了,如今正是三伏天,身体早就……”他一时说不下去。
邢列缺道:“那就去报仇啊,先找那个花子实问清楚。”
花齐眉道:“对,我这就去杀了他。”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太渊叹气道:“九天,你也太性急了,若事情不是那花子实所为,又当如何。”他抬手端起邢列缺的鸟爪,身形一闪,循着香气追花齐眉而去。
这是一间寺庙,座上的金身菩萨正低眉浅笑。
花齐眉捏着一个人的脖子,目眦欲裂:“除了你,还有谁整日想着静槐家的家财,你还不认。”
太渊挥袖关上了门,道:“他快昏过去了,你让他如何说话。”
邢列缺道:“你也太莽撞了,幸亏这里没人。”
花齐眉扔下那人,道:“这寺庙今日被花家包了,不会有别人。”
那人蜷缩在地上,发出一阵干呕,奋力喊道:“是乐鸿业!是他……他一时失手杀了堂妹!”
邢列缺道:“这就是花子实?”
花齐眉道;“就是他。乐鸿业喜欢静槐,才不会害她!”
花子实嘶声喊道:“我没说谎!乐鸿业欲对堂妹行不轨之事,表妹不从,才失手杀了她。”
邢列缺抬起翅膀道:“等等,花齐眉你先来说,你们这怎么这么乱,是乐鸿业和花子实都喜欢静槐,然后二男争一女,弄出了人命?”
花子实忙喊:“冤枉,我对静槐妹妹只有兄妹之情,从未生过那龌龊心思。”
太渊揉揉眉心,指尖一道清风送出,见花子实软到在地,才道:“齐眉,无论是谁害了静槐姑娘,都不会轻易承认。你还是先来说说你们之前的事吧,我和列缺帮你分析看看。”
花齐眉只好忍住杀意,乱七八糟说了一通往事。
花齐眉、乐鸿业、花静槐、花子实这四人,齐眉与乐鸿业是相生相伴;齐眉渡劫时得遇静槐庇护,化险为夷,两人便成为至交好友;接着乐鸿业见到静槐,便以不能接受齐眉男子之身为由,毁了相伴一生的约定,转而去追求静槐;至于花子实,他只是贪图静槐的家产,因静槐是独生女儿,花父原本打算招赘,但是只要静槐没了,花父很大可能会把家财留给花子实这唯一的侄子。
太渊道:“这样看来,花子实确实有可能是凶手。但也有可能,静槐并非是别人害死的,她有可能是阳寿到了,或者出了什么别的意外。花子实只是因为害怕,才把责任推到乐鸿业身上。”
花齐眉一愣,他听到静槐身死的消息,下意识觉得是别人害死了她,根本没有想别的。
“如果,静槐真的是阳寿已到,你打算怎么办呢?”
花齐眉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太渊在问他。
没等他回答,殿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妖。
“乐鸿业!”花齐眉恨道。
乐鸿业同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道:“我感觉你就在附近,果然在这。”他看向太渊,警惕道,“是他放了你出来?”
花齐眉冷哼:“废话少说,静槐是不是你杀的?”
乐鸿业皱眉道:“我喜欢静槐,怎么会去杀她。”
花齐眉道:“花子实说,是你杀了静槐!”
太渊抬手,解了花子实的咒。
花子实转醒,见到乐鸿业,大惊失色,道:“你怎么来了!”他忙向花齐眉道,“就是他害了静槐。”
乐鸿业怒道:“明明是你贪图静槐的家资,杀死了她!”说着,抬手便要取他性命。
花齐眉挡下他,只听花子实惊怒道:“你居然要杀我?!当初不是你帮我遮掩,我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吗?你还不是为了钱!静槐看不上你果然是对的,你就不配!”
乐鸿业眼珠通红,怒道:“你住嘴!”
不待他二人继续争辩,便身不由己得被邢列缺的宝珠吸了进去。
太渊道:“既然已经知道静槐是枉死的,当务之急还是去寻她的魂魄。”
花齐眉道:“静槐定然在家中。”
“这个意思是,乐鸿业喜欢静槐和静槐的家产,静槐喜欢花齐眉,这个花子实喜欢静槐的家产,也有可能喜欢乐鸿业,而花齐眉,现在他估计是谁也不喜欢的。这些人和妖的感情生活还真是多姿多彩。”邢列缺看着他眨眼又不见了,叹气道,“还是太渊你最好了,这么多年,都没什么花边新闻。咦,你看这菩萨干什么?”
太渊微微一笑,道:“菩萨低眉,我却更爱金刚怒目。九天,你知道为什么吗?”
邢列缺犹豫道:“因为……丑?”
太渊大笑,道:“因为大多数人都会欺软怕硬,你就要让他一看就害怕,最好怕得连坏心都不敢起。”
邢列缺点头道:“对,要是静槐是个男子,那些害她的人首先就会怕上一怕。唉,世道不公。”
“也许可以给她换个更显公平的身份。”太渊敛笑,道:“走吧。即便静槐魂魄未散,花齐眉也未必能看到。”
也许男女身份的不平等,可以从妖入手。
若多收些能干的女妖到九天书院做事,或许能够多少起到些作用。
那么,回去就要把青灵的身份改一改了。
第十章 静槐
花齐眉果然看不到到静槐,他正在一间看上去婉约大气的房间里冥思苦想。
静槐是一个看上去温柔静美的姑娘,她正焦急地跟在花齐眉身后。
太渊看到她魂魄的脖子上还留有死时留下的紫色淤痕。
静槐很快发现了太渊。
花齐眉也看到了,他茫然道:“静槐不在这里,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太渊道:“你看不到鬼魂,她就在你面前。”
邢列缺叹口气,将花子实与乐鸿业抛出珠子,又将宝珠按向静槐的魂魄。
在珠子没入她的魂魄的刹那,花齐眉终于看到了静槐。他看着静槐苍白的脸,不知所措道:“静槐……”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静槐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她哭起来也显得很是柔美。
花齐眉无措道:“静槐,我们要怎么办?”他想要安慰静槐,可又不知该怎么做,他虽然比静槐大得多,却一直是静槐在指引他、帮助他,他什么都做不了。花齐眉看向花子实与乐鸿业,一时间杀心皱起,忍不住想抬手了结二人性命。
静槐忽然按下了花齐眉手臂,轻轻对他摇了摇头,她止住了泪,向太渊福身道:“多谢仙长助我现出身形。”她走到一处箱笼旁,“此处是静槐的院子,爹娘因我之死,伤心难忍,已经封住了这里。这里的一切还与静槐生前一模一样。”
她从箱笼中取出一个百宝盒,盒中是一本古书。她双手垫着布帛将书呈给太渊,道:“我家虽家资万贯,却都是凡间俗物,唯有这前朝开国帝王所绘的《九州图志》乃是无价之宝,能配得上仙长,还请仙长莫要推拒。”
太渊接过这古书,也未翻看,只收到乾坤袖中,道:“多谢姑娘好意。”
静槐一笑,转身对花齐眉道:“齐眉,你先前失踪,是不是乐鸿业害了你?”
花齐眉点头:“他趁我不备,封印了我。”
静槐道:“我就知道。你失踪后,乐鸿业便开始频频接近我,我便怀疑是他害了你,哪里会与他亲近。后来,没等我找到你,花子实便勒死了我,那乐鸿业便帮着他掩住了我的死因,爹娘都以为我是抱病而亡。”
她在百宝阁上拿起一柄短刃,走到那两人前,道:“花子实害我性命,乐鸿业欲害你,如今他二人该还给我们了。”她蹲下身,“花子实做贼心虚,总怕我会变成厉鬼朝他索命,其实我什么也做不到。如今,我终于能做到了。”她抬臂刺出匕首。
匕首在花子实的脖颈处停住,她看向太渊,疑惑道:“仙长觉得我不该报此大仇吗?”
太渊摇头道:“我并不这么认为。不过,你福德深厚,能在来世福禄寿三全,而这花子实阳寿已尽,你愿意搭上这世的福德,来报这个仇吗?”
静槐诧异道:“他寿数已尽?”
太渊道:“就在这一二日之间。”
静槐道:“我还是要亲自报仇。不然,我连爹娘都对不住,我不能让杀了他们女儿的人白白因为寿数而死。”
邢列缺道:“你可以对你爹娘说出真相,让他们去报官啊。乐鸿业施的障眼法我替你解了便是,到时开棺验尸,真相自然大明。”
静槐一愣。
房中忽然一阵寂静寒凉,好像所有生机都被抽光了。
只一刹那又恢复了过来。
太渊叹息道:“他已经死了,魂魄归往冥界,重入轮回。”
静槐扔了匕首,哭出了声来:“他死了,他竟然死了。我爹爹一生行善,就落得个女儿枉死的下场,我不甘心!”
太渊沉吟道:“若你愿意,我可助你还阳。只是,你的身体已经腐烂,如今只能借尸还魂。”
静槐迟疑道:“可是能借谁的呢,我怎能平白无故占去别人的身体?”
太渊道:“别人自然不合适,所以,只有花子实的身体能助你还阳。他害你枉死,如今以身体相偿,正是理所当然。只是,恐怕你无法接受。”
静槐坚定道:“我愿意。只要能再回到爹娘身边,别说只是做个男子,便是做瞎子聋子我也愿意。何况,静槐也更愿自己是男儿身,能光明正大的主持家业。能为爹娘遮风挡雨,这是静槐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太渊道:“此外,以后你将再不能与人肌肤相亲,别人的生人气多少会让你身体难受。”
静槐笑道:“这有何妨,静槐原本也不愿与人结亲。”她向太渊敛衽行礼,“烦请仙长祝我还阳,静槐愿用家资为仙长建生祠,日夜供奉。”
太渊道:“姑娘不必再三相谢,那古书便是谢礼。”他指挥花齐眉把花子实的身体放到榻上。
邢列缺取出静槐体中的宝珠。
太渊划破指尖,以血在空中画出一道金符。抬袖一挥,金符没入静槐魂魄。太渊抬起双手,将静槐慢慢压到花子实的身体里。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放下手,对花齐眉道:“你用妖力为静槐驱散身体里的鬼气。”
花齐眉握住静槐的手,慢慢将灵力将鬼气逼出静槐体外。
邢列缺变出一块锦帕,叼在嘴里,为太渊擦汗。
太渊见他擦得艰难,取下自己拭净汗珠,抱着他,为他轻轻抚顺羽毛。
过了一时,静槐终于睁开了眼,他坐起身,跪地道:“多谢仙长大恩,静槐永世不敢相忘。”他在最快的时间里,已经让自己的神态动作变得像一个真正的男子了。
太渊摆摆手,花齐眉连忙扶起他,道:“静槐你快起来,山长心善,不拘你这些俗礼。”
静槐疑惑问:“山长?”
太渊笑道:“在下正是九天书院的山长,现在齐眉也是书院的先生,主要教授堪舆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