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她袭击了那些人,然后把他们……”马文恐惧地说,“吃了?”
倪可捂着脸说:“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目睹这些事。”
“那你怎么知道是她袭击了那三个人?”
“警察说那三个人失踪后,我就猜会不会跟梦女有关系。回来之后,我问了她,她承认了。”
马文望了小黑屋一眼。“她会……说话吗?”
倪可悲哀地摇头。“她的智力可能跟一些动物或者弱智儿童差不多,没有语言能力。或者说,她说出来的话,和正常人不一样。我因为长期和她待在一起,多少能听懂她说的意思。”
她的语言就是那种“嘶嘶”的声音?马文想了一会儿,战栗地问道:“那三个人的尸体,现在还能不能找到?”
倪可露出害怕的表情。“我想,前面两个人,就是那对年轻男女,可能已经被……吃了。但最近失踪的那个人,他的尸体应该还在这森林的某处。”
“你怎么知道?”
倪可张了张嘴,又闭上,看起来好像难以启齿。
“倪可,”马文抓着她的肩膀,“事到如今,你不要再对我有任何隐瞒了。不管事情有多糟,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帮助你。所以你要把一切都告诉我!”
倪可直视着马文的眼睛,说道:“好吧……其实我不是想瞒你什么,而是……这很可怕,也很恶心。”
“到底是什么?”
倪可望向旁边,几秒之后,把头转过来看着马文,十分艰难地说道:“梦女她……不吃普通的食物,只吃……腐烂的肉。”
马文胃里一阵翻腾,他尽量克制住恶心的感觉,说道:“这么说,她先将那些人杀死,然后把尸体存放在某处,等腐烂之后再去吃。”
倪可捂住嘴说:“应该就是这样……以前,她的对象只是森林里的小动物。但这次……我没想到她会对人下手。”
“为什么这次她会袭击人呢?”马文疑惑地说。
倪可闭上眼睛说:“我猜,是因为我们以往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待太久。但这次,我在这里找到了工作,所以在这间林中小屋住了两个月以上的时间。她的食量很大,也许把森林里的小动物都吃完了,才会袭击人类……”
马文紧蹙着眉头说:“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吃腐肉的?”
“几乎是从断奶后。”倪可说,“我为了养她,到处去捡一些或者偷一些食物回来。但我渐渐发现,她几乎不吃米饭和蔬菜,只吃肉类。而且,新鲜的肉她不吃。当肉开始腐败变质的时候,她却像发现美味一样大吃起来。我觉得非常恶心,却没有办法。”
天生的腐食动物。马文心里发寒。“这七年以来,她一直靠吃腐肉过活?”
倪可痛苦地点着头。“我一直试图让她吃些正常的食物,但她根本不吃。无奈之下,我只有每天给她捡一些变质的肉回来。后来,她长到五六岁,身体就已经比较大了,我给她带回来的那些肉根本无法满足她。所以,我只能让她自己在森林里活动,像动物一样捕食。当然另一个原因,就是她这副模样,显然不可能生活在城市里,只能隐蔽地居住在一些靠近森林的地方。”
马文环顾这间小木屋,问道:“这间木房子,该不会是你自己搭的吧?”
“怎么可能?”倪可苦笑道,“这次我运气好,到这片森林来的时候,发现居然有一间废置的小木屋。我猜可能是以前的守林人住的。既然这里现在没有主人,我们就住进来了。”
“那以前你们住在哪里呢?”
“一些废弃的厂房,或者自己搭一些茅草房子。”
“你以前的生活真是太苦了。”马文难过地说。
“这些都过去了,算不上什么。”倪可担忧地说,“现在闹出了人命,才是最可怕的状况。”
马文说:“你想带着女儿离开此地?”
“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你为什么不跟警察解释清楚?”
“怎么解释?不管我女儿是人还是怪物,总之她杀死了三个人!他们会把她投进监狱,判处死刑的!”
马文望着倪可说:“你不该这么包庇她,她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倪可睁大眼睛,摆着头说:“不……你不是我,不会明白我的感受和苦衷。她虽然是个怪物,但我和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总是有感情的。我不能离开她,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你还有父母……”
“别提他们。”倪可厌恶地说,“他们为了顾全脸面,早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我也只当他们死了。”
马文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思索了好一阵,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要是现在带着女儿离开,反而等于是不打自招。警察本来没有怀疑到你身上的,但你这么一走,肯定会令警方生疑。如果他们下一道通缉令,不管你逃到何处,还是会被抓住的。”
这番话令倪可脸色发白,不得不承认马文分析得很有道理。她无助地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马文从床边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几分钟后,他停下来,望着倾说道:“总之,你现在不能离开,明天就回店里上班,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你的意思是放任不管?”倪可有些着急地说,“那梦女又袭击到森林来的人,怎么办?”
马文问:“你不能让她一直待在房子里吗?”
“不行,她每天必须受到一定时间的光照。否则,我怀疑她可能会死。”
马文一怔。每天必须受到一定时间的光照——跟宠物店的蜥蜴一样的习性。
倪可哭丧着脸说:“所以,我只能让她白天出来活动。但是……如果我去上班,不守着她的话,又害怕她会再次袭击人。”
马文想了想,“如果在食物充分的情况下,她会不会袭击人?”
倪可思索着说:“应该不会。”
“那就好办了。”马文说,“我买一批猪肉,故意放置几天,变质之后再放在森林一个固定的地方。你叫梦女每天到那里进食就行了。”
“好吧……”倪可说,又皱起了眉头,“但是,如果警察到森林里来,发现了失踪的人的尸体,怎么办?”
马文思忖着说:“这片森林很大,我起先在这里转了两个多钟头都没有发现,可能警察也不会轻易找到。而且,如果他们只找到了尸体,而没有发现梦女,也会以为这些人只是被野兽袭击——不会跟你们联系起来。”
“嗯。”倪可点头。
马文又叮嘱道:“这件事情,只能我们两个人知道。就连周毅和小何,也不能让他们察觉到什么。明天你就跟他们说今天是你身体不舒服,跟我请个病假。别让他们看出什么破绽来。”
倪可颌首道:“谢谢你考虑这么周全,马文哥。”
“我已经介入到这件事中来了,也答应了要帮你的。”马文说,“而且,我要帮你的,不仅是帮你掩饰这件事,还有更重要的。”
“是什么?”
马文盯着她的眼睛,“倪可,这么多年来,也许你为了躲避和生存,已经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会在梦中怀孕?难道你不想揭开这个谜?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倪可呆住了,过了许久,她微微点头,沉声道:“我想,我做梦都想。但是,这件事过去这么久了,已经成了一个永远无法破解的谜。我该怎么去调查事情的真相?”
“也许单靠你一个人,确实很困难。但现在,有我帮你,也许就不一样了。”马文说,“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寻找答案。我要洗清你当初受到的冤枉和屈辱,还你一个清白!”
倪可泪流满面地望着马文,泣不成声。“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放弃了洗清冤屈。我以为不会有人相信我的话……没想到,上天让我遇到了你。你不但相信我,还愿意帮助我……如果七年前的事情真的能真相大白,我就算死了也甘心……”
“别这么说。”马文把倪可拥在怀中,“不论怎样,你都要好好地活着,答应我……”
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好几分钟后才分开。马文看了一眼表,“啊,不知不觉都十点钟了。”
“我送你回去吧,马文哥。”倪可说,“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森林里的?”
马文说:“其实你的脚受伤的那天晚上,你回家时,我悄悄地跟踪了你,但是只跟到你走下公路。”
“你看见我进入森林里了?”
“是的。”马文说,“但是,我在森林里迷了路,转了两个小时才找到这里,你为什么不会迷路呢?”
倪可说:“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所房子的位置,在森林中胡乱寻找,浪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但我早就摸清路线了。实际上,从我进入森林那个入口起,朝十点钟方向一直走十分钟,就到这里了。”
马文恍然大悟。
第十一节
第二天,倪可按照马文说的,回到店里上班。她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像往常一样积极努力地工作。马文在店里,也没有表现出跟倪可关系密切,保持着老板和员工的距离。一切看上去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这些都是表面上做给别人看的。实际上,这几天晚上,马文都会去倪可的小木屋——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分别从公路走到森林入口,再一起同行。每一次,马文都会给梦女带上一大袋腐败的猪肉。他把这些猪肉放在木屋附近一处比较隐蔽的场所,倪可再把梦女带到这个指定地点进食。一来二去,梦女跟马文也熟悉了,她知道是这个男人在为自己提供食物,对他的态度变得友善起来。
有时候,马文会觉得,梦女好像成了自己饲养的一只大蜥蜴。他不敢把这种想法告诉倪可。
这段时间,马文每天都在电脑上搜寻着各种资料。一天上午,他在家里突然查找到一条2001年的新闻。看完这则消息,他坐在电脑前,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条新闻……也许可以解释倪可七年前那离奇的遭遇?他在心中暗暗思忖。我必须马上告诉倪可,跟她谈谈。
马文打电话到店里,让倪可以出去进货为由,立刻到他家里来。
马文的家离店只有几分钟的距离。不一会儿,倪可就到了。马文让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并没有一开始就告诉她自己的发现,而是对她说:“倪可,关于你七年前遭遇的怪异的事情,你是不是真的想弄清楚?”
“当然。”倪可肯定地说,“怎么,马文哥,你知道什么了?”
马文没有立刻作答。他望着倪可说:“如果你想弄清此事,那就要配合我问你的问题。这些问题中,可能有些会让你不舒服,让你再次回想起那一天发生的事,希望你不要排斥,尽量冷静客观地回答,好吗?”
倪可顿了一下,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好的。”
马文点了下头,问道:“首先,我们要排除一些你之前没有想到的可能性——那天下午,你和那个男生到山上去玩。后来你不慎从山上跌落下来,摔昏了,是不是?”
“是的。”
“也就是说,那个男生找到你的时候,你应该是处于昏迷状态,对吧?”
倪可点了点头。
“你醒过来,也是他把你叫醒的。这么说,你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其间发生了些什么事?”
倪可好像有些猜到马文的意思了,她皱起眉头,“你怀疑,那个男生把我……”
“有这种可能性吗?你觉得。”
倪可很认真地想了想,说:“不,我认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为什么?”
“我们当时年龄都很小,也很单纯。我们在一起玩,连牵手和拥抱都没有过,他不可能会想到……做那种事;另外,当时天上下着瓢泼大雨,我又受了伤,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也动不了那种念头……”倪可红着脸说。
马文点了点头。“确实,我也认为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现在可以排除了。那么,另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他停顿一下,问道,“倪可,那天晚上你做的那个可怕的噩梦——真的是梦吗?”
倪可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梦的话,难道我真的被一只蜥蜴……”
“听着倪可。”马文用手势示意倪可平静下来,“我知道回忆这件事会让你非常不舒服。但为了弄清真相,这个问题是无法回避的。你冷静下来想想——你当时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对这些事完全不懂。加上那天晚上你又发着高烧,迷迷糊糊的。所以,你以为那只是一个梦。或者说,你的内心为了逃避这种可怕的事实,强迫自己把这件事当成一个噩梦。但现在,你已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你肯定知道,一个女人是不可能因为一个虚幻的梦而受孕的。”
马文顿了几秒,接下来这句话他说得十分艰难。“你怀孕的唯一理由,只可能是你和谁发生了性行为。”
倪可浑身颤抖,从沙发上站起来,眼泪簌簌落下。“马文哥,结果,你还是不信任我……你觉得我是在编故事逃避自己不堪的往事?”
马文叹了口气,双手按住倪可的肩膀,让她坐回到沙发上。“倪可,我哪里是不相信你?我的意思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很显然你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你错把那晚的事当成一个梦了!”
倪可拭干眼泪,望着马文说:“但是,马文哥,我没有自欺欺人,也没有因为恐惧而对自己的错误做心理暗示。我是真的认为,那天晚上我是在梦中。”
“说说看,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倪可努力回想七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理由有好几个。第一,如果那真的是一只蜥蜴,为什么会找人类……交配?第二,我梦中看到的蜥蜴有一个人那么大。我们家乡根本没有这么大的蜥蜴,我怀疑全世界都不会有;第三,我虽然因为淋雨而发了烧,但还没有烧到连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楚的程度。实际上,之前父母进来摸我的额头,喂我吃药的事,我都记得非常清楚。马文哥,我不知道你听懂我的意思没有——我没有到那种完全昏迷的状态。”
马文颔首道:“我明白。你别着急,慢慢说。”
“所以,假如……”她身体抽搐了一下,“假如真的发生了这种事,那种真实的触感显然和梦境不同。我不可能任由那可怕的东西对我……做出那种事。更不可能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后,还能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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