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凯琳真希望黎昕别再做这些无用功了——他做过的那些事,怎么可能是几束鲜花就能挽回的?
实在是浪费时间,白费心思——也让这本该盛开在美丽花圃中的鲜花摆错了地方,就像他此刻袁错了情的爱慕一样,没有丝毫意义——她不无遗憾地想道。
上午十点过的时候,余凯琳的手机响了,她一看号码,是家里打来的。
她一边接听电话,一边走到楼道里。
“喂,妈,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传出母亲焦虑的声音。“凯琳,你爸病了。”
余凯琳心头一紧。“什么病?”
“最近他老是头晕、胸闷,全身无力,我昨天陪他到医院去检查,医生说他的心脏出了问题,好像是得了一种叫……‘性心力衰竭’的病。”
“这病严重吗?”余凯琳问。她没听说过这病的名字。
“医生说这是比较严重的病,必须马上安装心脏起搏器,否则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母亲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那就听医生的,赶紧做手术安装心脏起搏器呀!”余凯琳焦急地说。
“凯琳,你知道,我们去年买了房子,家里的钱全花光了,还欠了亲戚十万元钱。现在我们手头只凑得出一万多块钱,做手术不够啊。”
“医生说这手术需要多少钱?”
“光是心脏起搏器就要两万多,再加上手术费、医药费什么的,要好几万呢!我们现在哪有这么多钱啊……”母亲呜咽起来。
余凯琳握着手机发怔,心中阵阵。
“凯琳,你那儿现在有钱吗?”母亲问。
“我……”余凯琳说不出话来。她恨自己怎么如此没用,在父母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竟然一点钱都拿不出来。
母亲见女儿沉默不语,明白了,立刻安慰道:“没关系,凯琳,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妈会想办法的。”
“妈,你能想什么办法呀?”
一阵缄默后,母亲低沉地说:“实在不行,只有把房子卖了呗……”
余凯琳着急了:“这不行!房子卖了你们住哪儿呀?”
“可你爸的病也不能不医呀。”
余凯琳焦躁地思忖着,对母亲说:“妈,这样,你们手头不是有一万多吗?我再给你们寄一万元过来,剩下的钱你们找亲戚朋友先借着,把这个难关捱过一一千万别卖房子!知道吗?”
“你有一万元吗?”母亲了解女儿,如果有钱的话刚才她就已经这样说了。
“这你就别管了,我会想办法的。总之,就按我说的这样办吧。”
母亲犹豫片刻。“……好吧。”
“这两天我就把钱汇过来,妈,你别着急……”余凯琳又说了一些安慰母亲的话。
挂断电话后,她心急如焚。
话说出来倒是容易,可到哪儿去凑这一万元呢?
她能想到的,只有借助于自己唯一的朋友孟晓雪。
中午吃饭的时候,余凯琳把父亲得病的事告诉孟晓雪,还没等她把借钱的话说出口,聪明的孟晓雪已经猜到她的意思了。
“凯琳姐,你说吧,需要多少钱?”孟晓雪直爽地问道。
“晓雪……你现在有钱吗?”
“看你借多少。”
“……一万。”
孟晓雪想了想。“凯琳姐,你知道,咱们工资都差不多,你没法存得起钱来,我也一样。我之所以手里还有些余钱,是因为我妈妈给我寄了些用于应急的钱——现在,这钱就先借给你应急略……”
余凯琳感激地紧紧抓住了孟晓雪的手:“晓雪,真是太感谢你了!后面几个月,我一定省吃俭用,尽快把钱还给你!”
“那倒不必,你迟些还给我也没关系。”孟晓雪说,“可是,我刚才还没说完呢,我手里没有一万元呀,只能借给你五千。”
“啊……”余凯琳神情又低落了。“那还有五千怎么办?”
孟晓雪说:“黎昕呢?”
余凯琳咬着嘴唇不说话,眉头紧蹙。
“凯琳姐,我觉得这种非常时候,你就别再顾及面子了。既然黎昕肯低头认错,你就给他个台阶下吧——这个时候要他帮你的话,他会万死不辞的。”
余凯琳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也想过他……但是,我跟他住在一起这么久,太了解他这个人了——他是典型的‘月光族’,每个月的工资能用到月底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件事情,就算他想帮我,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孟晓雪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她望着余凯琳说:“我倒是想到个主意。”
“什么主意?”
“昨晚我们不是还在说,如果要叫你那个房东退余下的房租的话,没有合适的理由吗?现在这种状况。不就是最名正言顺的理由?”
余凯琳眼睛一亮。“对啊,我就说父亲生了重病,一方面要用钱,另一方面我也要回老家照顾他,这样就可以要求她退房租——剩下的五千元就有了!”但随即,她的眼神又黯淡下来。“可这样的话,我住哪儿呢?我没钱再租房子了呀。”
“你可以住到黎昕那里去啊——如果实在不愿意的话,也可以暂时到我那里去挤一下。”
“嗯,就这么办——晓雪,你真是太好了。”主意拿定,余凯琳感觉心中如释重负,顿时轻松了许多。
晚上,余凯琳敲开了韦隽的门。
“凯琳,有事吗?”韦隽站在门口问。
“嗯……”余凯琳露出有难处的样子。
韦隽打量了她几秒。“进来坐吧。”
余凯琳坐下来后,将事先准备好的话讲了出来:“隽姐,今天上午我接到我妈打来的电话,说我爸……”她详细地把父亲生病的情况叙述了出来,并特别强调了自己和家中都没钱的事实。
“哦,这样啊,那你打算怎么办呢?”韦隽问,其实心中有些猜到了。
“隽姐,现在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只有暂时不租房子,把钱寄给家里,多少有点帮助。”
“你是想让我把房租退给你吗?”
余凯琳窘迫地点着头,又赶紧补充道:“啊……隽姐,不用全部退给我,只要……五千就行了。”
韦隽盯着她的脸,许久没说话,房间里出现一种尴尬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她问道:“你把租房子的钱寄回家去,那住宿的问题怎么解决呢?”
余凯琳说:“我只有到同事租的房子那儿去挤着她住一阵子了。”
“就是昨晚那个叫孟晓雪的吗?”
余凯琳轻轻点头,她隐隐感觉到韦隽有些不快,不知道她接下来会是何种反应、会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心中忐忑不安。
韦隽从沙发上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然后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当着余凯琳的面拉开柜子中间的一层抽屉,拿了5000元现金出来。
“喏,拿着吧。”韦隽将钱递给余凯琳。“数一下。”
“不用了隽姐。”余凯琳感激地接过钱。“感谢你能答应我这不情之请。这几天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我明天早上就搬走,到时候再来跟你道别。”
看到余凯琳准备站起来,韦隽坐到她的旁边。“等一下,我可没说这钱是退给你的房租啊。”
余凯琳一愣,不知道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韦隽望着她。“我说过了,我把你当作朋友。现在你有困难,我怎么能眼看着你陷入困境呢?你去和你朋友挤着住,这可不是长久之计啊——这钱,就算是我借给你的。你还是继续住在这里吧。”
余凯琳完全没想到韦隽竟然会这样,一时因愕然而合不拢嘴。良久之后,她才说道:“隽姐,这样怎么好意思呢……”
韦隽用手势打断她的话。“如果你也把我当朋友的话,就别推辞了。”
余凯琳心中暖烘烘的,感动不已。她点了点头,将钱放到皮包里,随即说:“隽姐,我一定会尽快还给你的——哦,对了,我打张欠条给你吧。”说着就要从包里摸出纸笔。
韦隽按住她的手:“别写了,又不是多大笔数目。我相信你。”
余凯琳的身心都快被洋溢出来的暖意所融化了。她满脸通红地说:“隽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能遇到你这样的好人,我真是太幸运了。”
韦隽笑着说:“别说这些了。朋友嘛,有困难的时候就该互相帮助。”
余凯琳站起来,“隽姐,那我就过去了。”她最后说道,“真的很感谢你。”
韦隽微笑着,送她到门口。
房门关栊后,屋内的女人嘴角浮起一丝捉摸不透的浅笑。
余凯琳回到自己那边,打开皮包把钱数了一遍——没错,五千元整。
太好了,事情竟然比想象要顺利得多,不但在一天之内凑到了一万元,还避免了被迫向黎昕屈服的难堪局面。
余凯琳躺在床上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时,她想起之前对韦隽的种种猜忌和误解,简直觉得脸红心臊、羞愧难当。
为了平衡自己的心理,同时也是出于对韦隽的感激,她决定这个周末请韦隽吃一顿饭,好好回报一下女房东——不,是新朋友。
第十一节
6月4日,星期六。
市公安局。
叶磊刚办完一个案子从外面回来,大汗淋漓。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水,队长霍文就迎面向他走来,招了下手:“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唉,要命。”叶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不会马上就又有新任务了吧。”
走进队长的办公室,叶磊坐到霍文对面的一把皮椅上,问道:“队长,有什么吩咐?”
“这几天,你那里还是没接到失踪人口的报案?”霍文问。
“没有。”叶磊摇头。
“看来我们的判断是对的——杀人碎尸案的被害人确实是外地人或流动人口。”
叶磊想了想,说:“可是,就算是外地来的人,也不可能和周遭的人完全没联系啊。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的话,难道和她有过接触的人就不觉得奇怪?”
霍文双手交叉,手肘撑在桌面上,目光如炬。“我分析,有两种情况。第一是,被害者是没有工作或居无定所的流动人口。由于她没有固定接触的对象,所以在失踪(被害)后,无法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叶磊点点头,继续听着队长的分析。
“第二种情况是,被害者是有工作和固定居所的,但凶手在将其杀害前,使用了某种方法,使得周遭的人认为被害者只是‘暂时离去’,而不是‘永远消失’——所以,才直到现在也没人来报案。”
叶磊用手捏着下巴:“队长,你的意思是,凶手可能制造出了一种被害人是离开本地或变换居住地点的假象来迷惑众人?”
“这种可能性很大。”霍文停顿一下。“第二个受害者的第一部分(残肢)出现的日子是5月29日,现在已经过去七天了,第二部分残肢还没被抛出来。”
“队长,你想说什么?”叶磊问。
霍文沉默良久。“我在想,这个凶手到底是根据什么来决定抛尸日期的呢?仅仅是随机的吗?”
“总不会抛尸还要看心情吧?”叶磊半开玩笑地说。
霍文严峻地注视着他。“说不定,真的是你说的这样呢。”
叶磊撤掉了脸上的笑意,换成严肃的表情。
“我上次就分析了,这种变态杀手的心理和正常人不同。杀人碎尸对他(她)来说,不一定意味着毁尸灭迹,而可能只是一种娱乐,或者是发泄——这当然和凶手的情绪相关。当他(她)情绪稳定的时候。也许做这种事情的欲望就会低一些;而当他(她)心情不畅,或心理不平衡的时候,就会想做这些事情来发泄或是寻求刺激了。”
叶磊说:“队长,你的意思是,凶手之所以过了七天都没有把(第二具)尸体的另外一部分丢弃出来。是因为他(她)这几天的心情还不错?”
“只是有这种可能而且。总之,这段时间,仍然要加强夜晚——尤其是对小街小巷的巡逻。还有密切关注与外来人口接触频繁的人,不能掉以轻心。绝对不能再出现第三个受害者!”
“是!”叶磊站起来。行了一个警礼。
今天下午,余凯琳到超市去买了一堆食材和水果,还有餐具——她上午跟韦隽说了,晚上要请她吃饭——韦隽显得很高兴。
新鲜的牛外脊肉、鸡、胡萝卜、洋葱和紫甘蓝,还有红酒和各种调味品,以及餐后的水果——西瓜。余凯琳清点着自己所买的东西——嗯,都齐了。
她拎着这一大包食材回到租房子的地点,看了下时间,已经4点钟了,可以开始准备了。
六点钟,韦隽从隔壁过来了,她一进门,就赞叹道:“嗯,好香!”
余凯琳笑着说:“我正在做……”
“等一下,让我猜猜看。”韦隽用手势截断余凯琳的话,用嗅觉刺探着房屋里飘溢的香味。“是烤鸡。对吗?”
“啊——”余凯琳惊讶地说,“是的!隽姐,你的鼻子真厉害!”
“这不算什么。经常做饭的人,对各种香味都很熟悉了。”
“马上就好了。隽姐,你先坐会儿,看会儿电视吧。”余凯琳招呼道。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我都准备好了。只等你一过来,就可以煎牛排了。”
韦隽笑道:“看起来你是准备请我吃西餐了。”
余凯琳不好意思地说:“中国菜太复杂了,我不怎么会做,西餐相对要简单些。”
“西餐很好。那我就等着品尝你的手艺了——哦,顺便说一下,我的牛排要六成熟。”
“好的,二十分钟后就可以用餐了。”
余凯琳转身到厨房去忙碌了。韦隽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着一本时装杂志。
六点半,余凯琳把做好的蔬菜沙拉、黑胡椒牛排和烤鸡端上餐桌,再摆上两个高脚玻璃酒杯,倒上红酒。餐桌是一张铺上了桌布的折叠小方桌,这样一些东西就把桌子整个占满了。
韦隽走过来,看着一桌像模像样的西餐,赞赏道:“真没想到你这么会做菜,看起来就跟西餐厅里的一样呢。”
“见笑了,隽姐。实际上,我就只会做这几个菜而已。”余凯琳招呼道,“请坐吧。”
两人相对而坐。余凯琳端起酒杯。“隽姐,我敬你一杯。感谢你……”
“感谢的话就别再说了。”韦隽端起酒杯。“你这么客气,咱们都会很拘束的。像朋友一样轻松地吃饭、聊天,好吗?”
余凯琳一笑。“好的。”两人一起呷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先尝尝牛排吧,这个要趁热吃。”余凯琳对韦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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