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妖银狐- 第64部分

　　　　“遵命，天帝问殿下，何时会回人间？”

　　　　玉修缘顿住了一下，他怎么不会想念他呢？只是回到了妖界，自己已经养成了把他放在心里的习惯，这会儿问他什么时候回，他倒是有些答不上来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既然不知道答案的话，那就不给答案。反正也不过是个传话的，妖界的事情一天没处理完，自己的心总是放不下来。

　　　　“是。”

　　　　玉修缘看着那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继续坐在石堆之上看着脚下的山水，偶尔一闪而过的飞鸟吸引了视线，脑后的长发慢慢轻舞，摇曳在风中。直到天色不早了，才悠然地起身回宫。

　　　　他的身影才进入寝宫，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就弥漫在了卧室之中。宽大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青蒙站在一边，剩下的宫侍端着盘子，还在往桌上摆着菜肴。

　　　　“青蒙，这是干什么？”

　　　　他一向吃得不多，摆这么多的东西，难道不是浪费吗？青蒙无奈地转了转视线，玉修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离烛靠在椅子上，眼中一片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青蒙说你喜欢人间的美味，所以我特意下厨为你做了这些。”

　　　　为了玉修缘的偏好，离烛不知道学了多少东西，这厨艺也是其中的一种，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家，但至少没输多远。

　　　　“你没火气了？”

　　　　离烛那么急匆匆地来，三言两语还没让他明白过来就大动肝火，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犯不着听这些没头没脑的话。更何况离烛这急冲的性子，正好可以改改。重楼和自己，没理由算计封玄，是离烛想得太多了。更何况封玄压根没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们又如何对他下手？

　　　　“趁热吃点吧，我觉得还不错。”

　　　　离烛擦了擦手，青蒙立即将合上了盖子的菜肴打开，将里面的玲珑珍馐展现在他面前。看着那一排排摆过去的玉盘，玉修缘的眉头轻轻地收敛了起来。

　　　　这是重楼的架势，离烛是不是忘了他的规矩了，还是说他是故意这么来的？这两者的区别玉修缘分得很清楚，对自己心里的感觉，他更清楚。

　　　　“青蒙不是说，你在人间多半是满桌的菜肴。今日特意展现了一下我新学来的菜肴，阿缘你不吃吗？”

　　　　青蒙轻轻地退开了半步，玉修缘迎面扫来的视线让他招架不住，但也是无可奈何啊。离烛生起气来也只有主子能够无动于衷，他也只能实话实说了呗。但离烛和重楼的气势相隔太远，明明是差不多的话，听起来的感觉却像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似的。也难怪主子对重楼是再见心动，对着看了这么久的离烛，就是没见一点的异常啊。

　　　　“青蒙，你多嘴了。”

　　　　他信赖青蒙，并不代表着青蒙可以乱了他的规矩。有些事该说，有些事不该说，他心里应该有个标准。

　　　　“你不用怪他，是我逼他的。”

　　　　离烛将酒杯满上，放在了玉修缘的面前，后者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将视线放在了面前的两三道菜肴上。

　　　　“色泽看起来不错，你有心了。”

　　　　不冷不热的几句话，是两人之间相处的一贯标准，离烛没觉得他和往常有什么差别，但看过玉修缘不一样的一面的青蒙，只能眼观鼻双唇紧闭，呆呆地立在一边。

　　　　“想吃什么让青蒙弄吧，我都感觉你比以前还要单薄了。”

　　　　“你也吃点。”

　　　　以上，当一顿饭吃完，离烛和玉修缘的对话也是屈指可数，似乎他们之间比陌生人要热络了一些，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之间，也绝对比着来得热闹。离烛却是很高兴，玉修缘如寻常一样的神色，证明他没有生自己的气。等到玉修缘吃完了进内间去休息了，离烛看着桌前的灯火，慢慢晃动的火苗里印出了他嘴角浅浅的笑。

　　　　只要不让他离开妖界，玉修缘的心迟早会是自己的。他等了那么多年，绝对不会让他成为一场空。重楼，你若是有本事，就让他这么耗着，想进妖界的话，就不打算阿缘会见你。

　　　　玉修缘的性格其实很简单，一切听他的安排，极少接受别人的计划。既然他不让重楼跟进妖界，就代表着他迟早会离开这里。只要自己想办法拖着不让他离开，他就还有机会。

　　　　其实青蒙告诉他这些事情，也是为了玉修缘能够两全其美，谁知道不仅仅是重楼的性格容不下离烛，离烛也未必会事事顺玉修缘的意。在爱情上，没人会愿意与他人共享。独占，是爱情特有的本质。

　　　　“主子，要休息吗？”

　　　　外间离烛还在对灯傻笑，里间玉修缘面色清冷心事重重，夹在中间的青蒙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果然爱是这世间最为纠结的东西，幸好自己没陷入这其间。

　　　　“青蒙，去查查长老们到底掌握了些什么东西。”

　　　　玉修缘合了合眸子，烛火下的人影虚晃出了几分杀意。青蒙心一惊，这算是主子开始动手了吗？

　　　　“是。”然而他除了顺从之外，不会有更多的举动。

　　　　青蒙的身影消失在内间，层层轻纱之后玉修缘看着离烛的身影始终留在外间，自己也不好出声，侧卧在软榻之上，浅浅的睡意席卷了神识。睡觉这习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来得这么准点了。

　　　　听到里面没什么动静了，离烛才从座位上起来，轻轻地接近那道门扉，隔着依旧很远的距离遥遥看着熟睡的玉修缘，心里乍喜乍悲的忧伤渐渐弥漫。

　　　　为何我们相隔这么近，心却总是那么远？我不过是求你的一次心领神会，你的心对我，却总是合上了那道门，甚至连一条缝儿都未曾为我留下。

　　　　离烛看了很久，直到脖子僵硬才眨了眨眼，转身将披风披在肩上，将炽热深刻的五官隐藏在了帽子里，出门而去。守在外面的宫侍看到那投在地上的影子，立马全都弯下了腰。

　　　　“好好侍候他，不然这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玉修缘喜欢干净利落，但他从不见意将画面弄得血腥，这样才记得牢，才不会有人再犯。

　　　　“是！”

　　　　众人齐刷刷却压低了声音，不打扰里面睡着了的人。离烛三两步消失在玉宫之前，众人也没送一口气，一切如常地守在玉宫的各个角落，夜是如此的悄然，除了偶尔一闪而逝的黑色身影。不管什么时候，总是有不怕死的人，不是吗？

正文　第57章　鬼使神差

　　　　人间，重楼听着脚边人的答复，心里有了几分底。怕就怕玉修缘不回来，自己折腾这么久算是白折腾了。既然已经给了答复，那就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了。只要他一出现，就不会有回头的机会了。

　　　　实际上也确实没过多久，只是十来天的功夫，玉修缘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原因很简单，他受不了离烛一直围着他身边转悠，时刻的试探和温柔让他实在是招架不住。三下五除二的落跑之后，玉修缘鬼使神差地转悠到了人妖两界的分界处。但既然是来了，他也不会逃避自己的心，跨越过了那道界限，直奔两人的约定地点而去。

　　　　重楼见到他时有些意外，相视无语的目光静静地缠绵，只有在那深沉的目光背后，玉修缘察觉不到的地方，才有重楼一点点歉意的神色。封玄对玉修缘来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只有玉修缘才知道。虽然妖界传闻两人不太合拍，但毕竟是父子，又如何割舍情谊。算来他也不算是骗玉修缘，只是因为他没问而已。

　　　　重楼将人静静地拥在怀里，轻舟随水横漂而下，擦肩而过的画舫渔船纷纷投来了艳羡的目光，看着两人飘远，也没人敢找不快。

　　　　“怎么有时间出来了？”

　　　　明明事情都还没处理完，玉修缘怎么会溜出来？他还有很多事情都没准备好，带他去天界不知道会不会节外生枝。不行，得想办法拖一段时间。

　　　　“离烛那个愣小子，妖界若是交给了他，我不放心。”

　　　　从他派青蒙去查长老院那边的动静开始，离烛一直跟在玉修缘的身边，除了睡觉等离身之外，其余时候只要自己留神，周围就有他的踪影。他是说也说不得，骂也骂不得，若不是自己直接向长老院挑明了，自己想要离开妖界，要好好培养离烛的话，那家伙还在自己身边转悠。

　　　　想想长老们那诧异的神情，皱着眉头考虑半天的纠结，玉修缘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做了个草率的决定。

　　　　妖皇虽然是个闲差，但也是关系重大。自己想远走高飞，却将责任丢给了从来不喜欢这些的离烛，这是不是太自私了？

　　　　“离烛？就是你的兄长？”重楼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看来他事事得征求你的意见，你宠坏他了。”

　　　　查回来的消息虽然大多是离烛为玉修缘寻了什么玩意，做了什么事，但若是没有玉修缘在大局上的包揽和纵容，离烛未必可以做这些事。凤凰一族就剩下这么两个直系的血脉，其余的虽然不错，但论起天分，还是不足。更何况，玉修缘虽然不知道自己不是封玄的儿子，但不代表着长老院里没人知道吧。玉修缘甩开妖皇的位置，说不定正中了某些人的下怀。

　　　　重楼这些设想和算计，或许分析得都对，唯一不对的，就是封玄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玉修缘的身世。除了大长老，也没人知道玉修缘没有凤凰真身，也就是没有凤凰之火，取而代之的是涅槃之火，其实就是那天地之火的核心本源，比凤凰之火要来得强得多。

　　　　“我倒是觉得，我欠了他很多。”

　　　　从他记忆开始就是离烛的画面，小时的牙牙学语，修炼时的亦步亦趋，凝气时的步步相授，虽然有长老们专门负责教，但离烛是半步不让地全程教到了尾，不厌其烦地对着甚小的自己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就算是在背后听到了非议，离烛也从来不搬出身份，常常是自己亲自出手，就算是头破血流，也倔强地要人道歉。

　　　　在那短暂的童年印象里，离烛比自己一直要坚实的身影，无疑是心底最坚固的屏障。只是后来离烛开始闯荡，甚至离开妖界，玉修缘才渐渐脱离了对他潜在的依赖，渐渐变得清冷而遗世独立，也正是那个时候，青蒙出现在了玉修缘的身边，代替离烛继续守护这个在他们心里最珍贵的人。

　　　　“你们两兄弟，关系很好。”

　　　　重楼没兄弟，也不认为自己会和兄弟如此和平的相处。离烛这样的人世间太少，可偏偏他对玉修缘有不逊于自己的觊觎之心，这让他又如何容不下他？关于封玄最后的那一句话，重楼始终惦记着。思来想去他也只能将心思放在那邪门的金翅皇羽身上。

　　　　封玄竟然不带金翅皇羽就和他动手，显然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这把剑在离烛的手上，似乎还没有炼化，不过重楼有预感，事情肯定会败露。但他只要在这一天之前得到涅槃业火，其余的都不成问题。所以一切的关键，还在玉修缘的身上，那是不是把计划提前了算了？

　　　　藏在玉修缘耳后的双眸一闪，重楼轻轻地啄了啄那小巧的耳垂，“既然出来散心的话，不如我带你去天界走走？我正好没什么酒了，去见识见识仙酿的酿制也不错。”

　　　　其实这只是个提议而已，重楼没打算玉修缘会答应，当两人站在了九天离恨殿的重紫色耀黑的大门前时，重楼才知道自己离目的近了一步，也危险了几分。

　　　　“九天离恨殿？”玉修缘看着那大门上雕刻着重重的笔画，疑惑地看着重楼。堂堂的天帝宫殿，为何偏偏是这么个悲戚的名字？

　　　　“这个可别问我，这名字从我记得起，就是这样的。”它的年岁，或许比重楼还长。

　　　　“看来你这辈子注定得悲伤了，一辈子孤家寡人，若是没我，这九天之上的富贵人，还真得一辈子离恨了。”

　　　　玉修缘瞄了他一眼，轻轻地摇头浅笑，没留意到重楼听到这话瞬间僵硬的表情。不过，等一切安排好了再解释，应该也不算迟。其实重楼从未设想过，他会解释。他知道一旦涅槃业火从玉修缘体内抽离，他就只有灰飞烟灭这一个结局。自己就怀念如此佳人一辈子，算做他为自己的付出吧。

　　　　无心无情无爱无怨，这是七重天劫之后的重楼筑起高高的心理防线。他会动心，但止于目的之外；他会迷情，但不会任由思绪肆意滋长；他会论理，但在目的面前不会犹豫；他会有爱恨，但最后也不会在他的记忆里留下痕迹。这是他稳坐天帝之位几千年的原因，也是他和玉修缘情缘纠葛的伏笔。

　　　　与此同时，妖界，玉宫，离烛看着眼前的一干长老，他们都在劝说离烛去将人找回来，离烛也本是火气暴起，倔脾气横了上来，就是不松口。

　　　　“我知道他心里惦记着那个什么重楼，若是心里真打算跟他一起的话，那就走好了！”

　　　　他也不过就是动了这一枚小小的玉佩，阿缘居然立马变了脸色。要知道自己送了那么多的东西，他从来就没挂着身上过，这又如何不让离烛心里不爽？他一直就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玉修缘也不是什么会忍耐的主，只是毕竟是离烛，他懒得理会就出门散心去了。只是不凑巧，散心到了和重楼约定好的地方。

　　　　“离烛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修儿一向就是这样，你不会慢慢来吗？”

　　　　四长老继续偏袒着玉修缘，没了被二长老瞪了一眼。

　　　　“这事是修缘过分了，不过就是个小小的玉佩嘛。”

　　　　“玉佩怎么了，烛儿太过于在乎小事了，这玉宫里里外外，不都是他布置的吗？”

　　　　“你还说…”

　　　　“你们都错了，这…”

　　　　青蒙看着吵作一团的长老们，顿时头都大了。他和玉修缘之间有着独特的感应，那是两人之间订立的契约，如今玉修缘恐怕人已经出了妖界了。离烛若再不追的话，估计都追不到人了。

　　　　“离烛啊，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赶紧出去找！”

　　　　似乎这群老家伙的目标转移到了离烛的身上，不管怎么样，把人找回来再说。离烛也被吵得头都大了，但眼前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人，即使他再阴郁，也没人会觉得半分的可怕。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