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拉,能不要再找玩家来了?这样杀来砍去的,我又没经验。”
梁爽是很谨慎的将录音保存在电脑里,还加了密码锁,其实类似的东西还有很多,从他没有开始玩九州之前就有,不是每天,隔得久三四个月也没一条,玩了九州后录得也少,那是,玩游戏都来不及了,谁还有那闲工夫。
而且梁爽录了之后自己从来没听过,倒是跟陈墨得瑟过,刻个盘保存等过他个三五十年的,老了,啥都忘记了,然后翻出来听听所谓年少轻狂没头脑。
结果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些东西一点都不安全。
对,只要在电脑里,只要跟网络相连,九州系统就能毫无难度的破解,然后偷听。
这算玩家咩?
NO,绝对不是,所谓玩家,就是来玩游戏的人,在九州之外发生的事情,跟他九州系统有啥关系?它最多只能算是一个窥伺朋友的坏人而已╮(╯_╰)╭
多有趣啊,原来能把李茂气得要死的人,心里是想着这些的。
九州系统觉得这世界上除了人心之外,没有啥它不懂的事,但即使是网游九州里的NPC,它也不能琢磨出他们在想啥,NPC是数据构成的,他们的思考却是按照他们各自的习惯,几乎没有相同的规律,在九州看来就是一堆意义不明的乱码,或者密码?反正搞不懂NPC跟玩家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李茂现在是生活在水深火热里,如果不是公司指望他开发新游戏,早就抄了他鱿鱼,跟九州网娱公司带来无数麻烦,连国安局都上门请喝茶,就因为那个黑客宣言。
但无论李茂被怎么监视,被带到哪里去,九州是毫无影响照样能联络到他的,除非那地方没有任何网络,呃,那也不对,现在还有高清卫星照片呢!
李茂每次一提到漠寒,就牙痒痒,导致九州对漠寒越来越好奇。
复制,压缩打包偷渡,是电脑最拿手的本领啊,九州系统表示毫无压力直接拿了就走,啥叫偷,它只是重新造了一份出来,可以给李茂听…唔,不行,核心原则,不可随便泄露玩家的消息给别人,那么泄露消息给NPC应该没关系吧。
于是某天上午,漠寒没在线,谢紫衣正在纳闷为什么京城大街小巷的绿豆酥都没有狄焚雪曾经在六扇门偷来的味道好,难道要想办法将六扇门的厨子绑过来带回绝尘宫?就在这时候,九州系统不由分说,强行把拿来的东西全部一一播放,最初惊愕万分的谢紫衣越听越若有所思,在漠寒上线的时候,他没有千篇一律的说那句你来了,反而怪异的盯着看,不说话。
“梁先生?”
漠寒本能的脊后发凉,感觉有啥不好的事情发生了。顿时急冲冲的就问:
“怎么了,有江湖人闯进来?”
也不知道怎么的,所有玩家包括NPC都认为湛罗真人是绝对不好惹的,但脾气怪成这样的国师之所以愿意忍耐漠寒这家伙,就是“有事弟子服其劳”以及有个天下第一的徒弟多好啊,显然是不满足于有个当皇帝的叫他老师,所以一众玩家NPC恨不得天天来找漠寒麻烦,还都是当着谢紫衣的面,以表现出自己的优秀,于是漠寒这些天来如临大敌精神紧张完全可以理解。
谢紫衣认真听九州给他的福利呢,自然不理会漠寒。
“舒重衍来过了?还是我师父又有了什么异想天开的怪想法?或者那个皇帝终于有胆子要见你这个‘国师’了?”漠寒紧张兮兮的问,见谢紫衣完全不答,甚至在房间里环视一圈,连茶水都倒出来闻闻,没毒,不过鉴于皇宫里啥厉害玩意没有,毒药是最厉害的想法,漠寒还就着杯子喝了几口,当然,那不是他用的瓷杯,是谢紫衣的,要知道某些毒药不是下在水里是涂在杯子上的。
谢紫衣看得好气又好笑,但打定主意是不吭声,索性连瞄也不瞄他一眼。
一无所获的漠寒重新爬回来,连棋盘棋子都检查了一遍,最后只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了。
上线太迟,最近练武太不认真?难道是昨天为了省钱,买的豌豆黄不是京城招牌店里的,所以就生气了?不会啊,梁先生若是嫌弃一样东西,直接不碰,都不会看一眼更别说为此勉强吃下去了,莫非——
太久没有?嗯?
总算在漠寒思维滑向扭曲深渊的时候,九州系统拯救了他:
“我在跟他说话。”
“哈?”
漠寒你吃惊的表情太娱乐人了!
“许你跟我说话,就不能让他听我说话?”
“九州…你开玩笑有个限度…”漠寒有点找不着边了。
“不信你问他,我一直说,他一直听,连你都不放在眼里了。”
听着九州系统这样理直气壮的话,漠寒嘴张开又阖上,半晌还是没找出一个合适的字。
最后还是听完全部的谢紫衣微微偏头,似笑非笑问:
“你叫梁爽?”
“呃!”漠寒这一惊非同小可,直接就跳了起来,差点扯开谢紫衣的袖子,好在湛罗真人的衣服也是神器,不会那么轻易报废掉,不过他们本来是挨在一起坐的,漠寒骤然动作,谢紫衣还是微微一惊,懒散撑颌的动作改成了端坐。
“你怎么知道?”
“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知道…”
“不不!”漠寒头痛的大力挥手,“我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我最多只说过我姓梁,难道?秦独岸来过了?”
谢紫衣看着他,没答话,虽然刚才那些录音里许多东西他都听不懂,不过重点还是能听得分明的,那是十七岁到如今的漠寒,时间不长,也都是琐碎乱七八糟的小事,却忽然让他对眼前这个人有了新的认识,原来漠寒并不是习惯当好人的家伙,只是死心眼做他以为对的事情,久而久之憋极了就很喜欢玩游戏,还特别喜欢一个人玩,随即他就变成时不时拿一句囧死人的话堵住旁人的嘴,怎么说呢,这个人即理想又顽固,永远给别人与自己划下一道界限,从来不肯轻易越过去。
不过谢紫衣从一开始,就在那条线内。
“你喜欢过别的人”
“啊?”
“在我之前…”
“等等,那不是喜欢,对,就是觉得她是个不错也合适的标准,而且…”漠寒从张口结舌里猛然醒悟,“遇到你之前,喜欢这个词是字典上的,遇到你之后,发现标准啥的统统都是废话…咳,等等我忘记你不知道字典是什么!”
漠寒苦恼抱头,难道要他去转古文研究专业?再苦思冥想秦独岸没有来的话,谢紫衣是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九州又在跟他说什么,慢着!
“九州,你做了什么?”
“你以为?”
“你太没有下限了!”居然擅自偷他的录音收藏。
“下限是神马,可以复制吗?”
“……”
漠寒彻底趴在那里,怎么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包括当初的纠结,谢紫衣可能全部听到了,他正沮丧间,脖子上一痒,本能的伸手抓住,谢紫衣也没挣开,只是问:
“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有!”漠寒一下子抬头,“灵华公子的卖身契到底在哪里?”
“……!!”
“你到底看中他什么,死活都不肯告诉我!酆都教芩教主喜欢他很久了你不是不知道,一个杀手而已…”
谢紫衣不悦的打断他:
“我怀疑就是叠恨楼传出我与湛罗真人是一个人的事。”
“那你就抓着那张卖身契不放,灵华公子的确武功挺高,可万一不是叠恨楼重要人物怎么办?”
“有筹码,总比没筹码好。”
“真的?”漠寒怀疑。
“你以为?”
“你心虚的时候,右手小指都会轻微的动一下。”
“……”
于是当天晚上皇帝重金聘请来的叠恨楼杀手,偷偷摸摸潜近窗下时,就听到里面相当低沉压抑,但是对当杀手习惯的人来说,立刻明白是啥的尴尬声音,呃,他该不是摸错门了吧。
这个杀手被自己惊悚了,国师跟他徒弟是这种关系?
等等,好像他徒弟还是一个玩家吧?
=O=果然舒朝的国师没有不敢做的事情(…喂喂不是这么论证的)
“你还不肯告诉我卖身契在哪里?”
只有低低的喘息,没有答话。
“就告诉我,不行吗?”
“…丢了…唔!”
“耶?”
杀手默默坐在窗下,话说,他真的没摸错地点吗?
123、有时候
在漠寒看来,某个晚上最愉快的时候听到窗外有轻微声响,当然是随便拉了件外袍裹上就愤怒无比的抽出剑(实际上剑就在枕下),剑光是他习惯的迅捷如虹,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驾驭这种极快的速度,并使之随自己的意向任意转折就是一种享受,但血花绽放后,只有忆山在掌中微微轻吟感到快意时,漠寒却从来对这没兴趣,更别说事实上躺倒在地化作白光的杀手,实际上干了一件该被雷劈的事情。
重新关好窗户,漠寒已经垂头丧气,虽然他控制得很好,没有一点鲜血沾到身上,不过这个美好的夜晚也泡汤了。
“是谁?”
过于低沉的声音还是暗哑的,不过却不像刚才那样含糊,变得清晰起来。
“大约是哪个脑子坏掉的家伙,派来的杀手吧,一般般的武功,甚至不能让我升一级。”漠寒在有智商的时候脑子还是可以的,“如果不是派来刺杀我的人,将我看得太低,就是那个收了钱却派杀手来的组织故意放水,不想得罪国师呢!”
“哼,叠恨楼。”
“你这么肯定?”漠寒好奇,穿黑衣,蒙着脸,武器是一把弯刀,一点特征都没有,本来也是,杀手如果能够被人看出来路,那还有啥可混的。但奇怪的是谢紫衣刚才根本就没有出去,甚至不可能撩开床上的幔帐往窗外看一眼,江湖上能够派遣杀手的地方多了,就那么巧会是叠恨楼?
“什么时候来的?”
“不知道,刚才…”漠寒有点尴尬,话说不下去了。
然后刚才来不及想到的疑惑也全冒出来:
“你说丢了?什么时候,怎么丢的?”
九州里有类似司空摘星这样高绝的神偷么,能从谢紫衣手上将东西偷走且不被发现,这是神话吧!但如果不是被偷走的,如此重要的东西…价值千两黄金的卖身契,大意弄丢这种事只有黄山宗宗主上官瓴素才有可能这么老糊涂吧?
“这下完了,不管是敲诈酆都教还是要挟叠恨楼都没指望!”
谢紫衣静默许久,才说:
“如果你还记得的话,蜀地山崩的时候…后来我发现它丢了,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想来山上山下因为洪流早已面目全非,何况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就没有再回去找。”
“真是太可惜了!”漠寒喃喃。
得值多少间客栈,多少个菜包子,多少个馍馍啊~~
这时依稀响起轻微悉索的穿衣轻响,然后帐幔被撩开。如果不是被汗水侵染的长发还湿漉漉的散着,半松半掩穿上的白色中衣下还隐约有暗红色的淤痕,完全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谢紫衣并不喜欢漠寒身上有杀意,或者别的血腥气,不过完全不用他说什么,漠寒根本就没再过来。
两个人的神情都是平静的,漠寒在擦拭忆山上的血迹,大约是努力不让自己抬头,然后就推门出去,钦天监虽然不是太大的地方,现在的皇帝对国师也十分畏惧,不过这里的NPC人前人后都不敢有一丝轻慢,更别说只是他弟子半夜里喊杂役要热水这种小事。
虽然还有暧昧的气息流淌的周围,但炽烈的一切都在逐渐冷却。就好像被他们暂时忘却的理智又尽数回拢似的,其实每次都是这样,就算没有任何人打扰,最后他们还是会躺在一张床上,安静的睡着。但只是挨着,却并不拥抱,也不距离彼此太近,那是一种默契的刻意。
只因为无论是他还是谢紫衣,都避免有这种习惯,要知道醒过来看不见另外一个人,或者某一天后,再也不存在那个人的话,那会是很麻烦的事情。
这世上,唯有习惯,比背叛更可怕,更能伤人心。
漠寒每次清晨下线的时候都会跟谢紫衣道别,并不用他去喊,似乎只要他爬起来,无论睡得多熟,谢紫衣也会立刻醒,可能是武林高手的敏锐感觉吧,然后听完漠寒的低声话语,通常他们不会多说什么,但一定会握住彼此的手,静默数秒再放开。
将每一次离别当做最后一次,久而久之,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也没有丝毫遗憾。
所以梁爽的改变,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在学校里开始忙乎实习与毕业论文的秋天,他在人堆里本来就不扎眼,现在更是不说话就察觉不到他存在,学校给中文系的实习分配是去几家写字楼做文秘,还有有些地方的档案管理,对梁爽来说是不太符合他理想规划的,不过他还是去了,他总不能跟商学院的一起进大企业营销部实习吧,所以除了陈墨以外的人,都觉得梁爽改变是因为这些职业女性比较多,过度约束言行,让本来就和气的好好先生风格活脱脱被一板一眼的严肃传染了。
“咳,这叫职业道德,男人嘛,有事业就会有不同认知啦!”
陈墨人前都这么调侃,背后差点追着死问:
“受刺激了?失恋了?脱胎换骨了?被外星人绑架了?其实你不是我好哥们阿梁吧!”
“……”梁爽是想翻白眼的,不过还是忍住了,毕竟知道陈墨是为他好,于是还得苦心安慰他,“真啥事也没有。”
“难道真跟我找的借口一样,别糊弄我了,现在的女人就喜欢你这种看起来不花心却会哄人的类型。”
“喂喂,谁不着调了?”
“那你在人前一副严肃,笑不露齿模样是啥意思,装稳重?”
“停,够了丫你别乱用形容词!”
陈墨完全不理,搭上肩就侃:“呐,这天下何处无芳草,推开门啊到处有,别死心眼了,我知道谢紫衣长得不错,可能性格也对你胃口,但你不觉得你品味不对吗,谢紫衣他武功高,然后呢?在现实里这是什么优点?呃,长成那样可以去当明星,但娱乐圈多黑暗啊…”
“你越扯越远了!”
“怎么,我就不信你没想过假如他是现实中的人,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