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数百,数千支箭向殷璎射来,密密麻麻,恍若一张铺天大网,一瞬间殷璎的恐惧达到了极点——她来不及后悔自己的狂言妄语,来不及想是否还会投胎转世,只是本能的,双臂向前伸去,试图去挡下飞来的箭。
有臣子叹道:“公主疯了!真是可惜……”
然而他话声未落,便见殷璎周身泛起层层红光,慢慢扩大,随着她伸出的双手,愈发明亮,那些羽箭遇到了红光,便如同碰到了墙壁一般,来不及刹住,一个个落在了地上,几秒钟后羽箭落了厚厚一叠,而处于红光中心的殷璎则是毫发无伤。
妲己惊了。
群臣惊了。
殷璎慢慢地睁开眼睛,吃惊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笼罩在红光之中,周围落了一圈的羽箭。
“妖孽!”忽而,妲己一声嘶吼,她的脸已经扭转狰狞,散发着慑人的光芒。但是她不敢去碰殷璎,见殷璎周身红光渐渐散去,最后恨声道:“如此妖孽,自然应当关押起来!”
“是,娘娘。”
而殷璎浑身力气早已用尽,见脱离了危险,支撑身体的最后一丝精神也散去,最后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下了。
殷璎醒来后,触目所见,又是那张大脸。
只听大脸宫女欢喜道:“殿下可醒来了!奴婢可担心了,殿下足足睡了三日,什么东西都没吃,只是睡啊睡……”
殷璎唯有道:“大脸,你安静一点可好?”
“什么大脸?”宫女眨着眼睛瞧着她。
“……”
仔细一想,还真记不得她叫什么了。于是问:“我忘了你叫……”
宫女道:“奴婢出身卑贱,哪里有姓名,莫非大脸,是殿下赐予奴婢的名字?”她竟有些雀跃。
殷璎着实无奈了,道:“如此,那你就叫大脸罢了。”
她大量着周围的环境,还是先前的宫殿,只是看起来凄凉了许多,不过是三日的光景。其他宫女内侍也没了踪迹,冷冷清清,仿佛这偌大的宫殿,只有她们二人了。
起身,殷璎惊觉自己的力气竟然多了许多。便问大脸:“嗯……我那次回来后,这三天发生了什么?”
大脸崇拜地看着她:“殿下,您那日大展神威……不不不,殿下您一定是神仙下凡,整个王宫都传遍了。苏美人也不敢对您下手,只是,”她略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四周:“调走了所有的宫女内侍,大概是想把您关押在这里了。”
“吃什么?”她最关心这个了。
大脸一呆:“殿下您是仙人啊,还需要吃东西?”
殷璎:“……”
她是见鬼的仙人啊!抑郁地拔了根草,瞥见大脸的崇拜神色,她终于忍不住道:“你妹啊。”
几日后,殷郊殷洪兄弟被逮了回来,纣王下令即刻问斩。
殷璎听到这个消息后很淡定,问斩什么的算什么,阐教高人很快就来了。她应该担心的是自己,一个被囚禁冷宫的病弱公主,妲己还封了她一个妖孽之名——你才是妖孽,你全家都是!
像她这样连封神榜上都不存在的炮灰,也不祈求会出现高人来营救了。
只是殷璎还是心中怀有些许期待,那日的红光,是什么护身符呢?只是无论她掐了自己多少下,红光再不曾出现过。死里逃生,倒有些后悔那些的强硬,特么自己又不是救世主啊,还是赶紧逃命吧。
虽然妲己下令将她关在宫殿里,不给吃食。然而阖宫上下,受过姜后恩惠的宫人总是偷偷送来东西,也能勉强度日。殷璎的气色一天天好了起来,但是番强,还是略有困难。
偶然听说两位殿下被一阵风带走了,商容撞死了,纣王在昏君的道路上狂奔着,谁都拉不住他的腿。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
殷璎在殿外晒着太阳,她现在的身形外貌只有十三岁,体态轻盈娇小,容貌娇艳,却一点不像纣王和姜后。
瞥见大脸在忙东忙西,笑问:“大脸,你忙什么呢?”
大脸道:“殿下,冬天快到了,咱这里太冷了,奴婢思索着把这树砍了,用来烧火取暖。”
殷璎起身,瞅着这棵苍天大树,几乎盖住了她这儿一半的宫殿。如今正是秋季,落叶蹁跹,在空中旋转着落下。
她由心道:“大脸,真苦了你……你出去吧,我一个人,也能过活。你别忘了,我可是仙人。”
嗯,一个连饭都没得吃的仙人。
大脸肃然道:“殿下这是什么话!奴婢受王后大恩,又从小服侍殿下,怎可弃您而去。公主是仙人,这等粗活,就交给奴婢了。”她笑容憨厚,殷璎望着,不觉眼眶有点湿润。
“可是,这么粗的树,怎么砍?”
“殿下,奴婢可以爬上去,折点树枝啊。”
说罢,大脸还真爬了上去,宫殿自从被封了后少有人来,也没人看见。殷璎在下来接树枝,又叫着让大脸小心。不觉已是黄昏,或粗或细的树枝,已经有厚厚一捆了。
殷璎伸手将树枝捆好,笑道:“你先歇着,我送到后殿去。”
“殿下不可——”
“哎,说什么,你先去喝点水。”
殷璎一向不耐烦穿商朝繁琐的服饰,且现在被囚禁,就随便披着长发,袖子挽到胳膊中间,抱着树枝活脱脱的村姑模样。哼着小调将树枝放好,一转身,后殿庭院的石桥上,竟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来者身着大红白鹤绛绡衣,黑发以玉冠束于头顶,一双黑眸锐利深邃。额前几缕黑发垂下,双眉轻扬,飘逸出尘。他的轻笑邪魅不拘,隐隐又有着些许狂傲。
这个人,手里还拎着一盏诡异的琉璃灯。
第003章 :
殷璎咽了下口水,又有些尴尬,恨不得赶紧去找点清水把脸洗干净,跟对方比起来,她简直就是从泥土里爬出来的。
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人!嘤嘤嘤……
“你是谁?”她强作淡定道,瞄了几眼那盏忽明忽暗的琉璃灯:“来……这里,做,做什么?”
对方直直地盯着她看,心里反而愈发没了底气,就连说话也没有想象中的气魄,反倒是她像是那个闯进来的人。
来者轻笑着,不曾应答,拎着琉璃灯从石桥上缓缓走下。长衣扫地反而无尘,柔和的霞光映在他的脸上,衬着一身狂傲不羁,眉眼间的神情她看不懂,似是温柔似是冷漠,仿佛在刹那间四周都寂静了,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我是你老师。”
啊,老师?
殷璎脑袋里仿佛有一根紧绷的线,只听‘砰’的一声就断开了,她回过神来,手里已经多了那盏琉璃灯。不知为何就觉得好笑,殷璎人傻胆大,就笑了:“老师?呵呵呵……您教我什么呀?修灯吗?”
说完她就后悔了,然后就瞧见对方冷冷地瞥了自己一眼,语气没有那么温柔,反而是有些气恼,无奈:“果然还是这样!”
虽有些骇人的气势压来,却没什么恶意,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跳和不自然表现,殷璎又笑了:“我真没什么老师,就算有,也没你这样的……对啦,这灯也不是我的,您老还是拿回去得了。”
虽然隐隐喜欢这灯,不过,这灯又诡异又是怪人送的,还是退回去……等等!不会是阐教高人吧?
殷璎脑子一灵光,立刻被砸来的幸福惊哭了。难道是殷郊殷洪去了阐教没有忘记自己这个妹妹,找人来接自己了?她满怀期待的瞧着那人,喜极而泣:“您不会是阐教的高人吧?来救我的?”
阐教高人!
通天简直要气哭了。
瞧见他脸色不自然,殷璎思索着自己没说错话,这是怎么了?突然觉得四周气温降低,一下子好冷好冷的,抬头,便见对方的脸上仿佛结了十层冰,一字一句道:“阐教算甚!吾门下弟子,竟……”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就截然而止了。
殷璎颤颤悠悠道:“那个,那个?”见对方瞥了她一眼,心里一暖:“你到底是什么人?”
跟阐教有仇的,不会是申公豹吧?还是截教的各种动物?殷璎深深地思考着,不过跟阐教作对的几乎都成了封神榜上的炮灰,忍不住为对方抹了把泪。
他依然道:“我是你老师。”
不等殷璎回答,也许是再也无法忍受殷璎了,他又迅速道:“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想回去,等你想回来,随时可以。”
说罢,侧头默默看了殷璎一眼,竟消失了!
殷璎:“……”
等等!谁说她不想回去的……只要能离开殷商后宫,躲开会吃人不吐骨头还有女娲做靠山的妲己,就算去碧游宫都行啊……殷璎拎着那盏诡异的琉璃灯,格外抑郁。
大脸忽忽跑了过来,惊奇道:“殿下,刚刚那人,可是神仙啊?”原来她也瞧见了。
“不知道,应该是吧。”
“哦……”大脸茫然地看着先前那人消失的地方,又看见殷璎手中的琉璃灯:“殿下,这是什么?”
此时夜幕已至,殷璎手中的琉璃灯,散发着萤火般淡淡的光芒。不过贴近看,没有灯芯,更没有蜡烛或者其他可燃物。殷璎心里奇怪,但仍是不动声色道:“一盏灯,我们夜里照明用。”
且说纣王自从杀妻诛子后,便立了妲己为王后,日日逍遥快活。然而念及姜后身亡,唯恐东伯侯姜桓楚得知,便同妲己及宠臣商议对策。妲己进言,邀请四大诸侯入朝歌杀之,岂不了却后患?
纣王深以为然,便颁旨四道,以进爵加封为由,请四大诸侯入京觐见。
这一日殷璎正在废宫中闲坐,自从那日神秘‘老师’到访,心里久久难平静,可惜那人一眨眼又消失了,去哪里找?那盏琉璃灯被挂在寝宫里照明用,真是纯天然很环保不费电……她胡乱想着。
天色已晚,大脸在后殿鼓弄吃食,还是前日黄贵妃偷偷送来的,这些时日妲己已然成了王后,后宫人人自危,送食物的宫人也少了,大脸正预谋着自己种菜养鸡,白天,她们就开垦宫前原本种花的荒地。
晚风习习,天色已然昏暗。殷璎在秋千上坐着发呆,忽闻阴风阵阵,迷雾散开,一个模糊的人影从雾中缓缓走来。
殷璎还以为是他,心猛然一跳,再是欣喜不过了,急忙从秋千上下来:“你来啦——啊?”
她吃惊地后退,脚下一滑,又跌坐在秋千上:“你……你是……母后?”
从雾中走来的姜后面色惨白,可不正是鬼。
“璎璎我儿,你休得害怕,母后怎会加害于你。”姜后柔声道,声音飘渺,仿佛是从天边传来。她的一个眼眶还是空洞且血淋淋的,双手焦黑,任谁见了都会惊诧。
“母后,你,你如何来了?”殷璎攥紧了秋千两旁的绳索,走也不是,靠近也不是。
姜后道:“我儿,我自从被妲己害死,日日徘徊于王宫附近不得入,只是今日宫神换值,我才得以入宫见你一眼。只恨那妲己原是九尾狐妖,我纵然化作厉鬼,也奈何不得她!”
殷璎早知如此,唯有道:“母后,哥哥弟弟已经被救走,想必日后……定会找妲己为母后复仇的……”
只可惜最后殷郊殷洪也成鬼了,她不忍心说。
想来姜后身为封神榜上人,如今姜子牙尚未拿到封神榜,姜后魂魄只有四处漂泊,不得安息。鬼魂难入有王气之地,放眼整个王宫,只有她这里,王气最低,也几乎没人了。且她本就是姜后的女儿,难怪来找她。
姜后见她惶恐,抹泪道:“璎璎,郊儿洪儿都得救,只是苦了你,还不得脱身。只是我观你周身有红光缭绕,我等鬼魂不能近身,莫非我儿得了一番机缘?”
她摇头:“我看不见啊……”
略说了几句,姜后道:“我儿,我时间不多了,有件事,还望你看在养育十多年的份上,助母后则个!”她眼角含泪,又愤怒难平。
“什么事?”
“如今昏君召你外祖父入朝歌,实则不安好心,怕你外祖父为母后报仇,意欲引来杀之。”姜后含泪道:“我已冤死,怎肯让父亲因我之故,惨死朝歌!”
殷璎道:“母亲,我软禁于此,且手无缚鸡之力,纵然有心帮助外祖父,如何相帮?”
忽闻打更声响起,姜后急道:“不好!时间要到了。璎璎,”她恳求道:“无需你作甚,只要逃出王宫,告诉你外祖父赶快离开朝歌,你同他一道回去东鲁,如何?”
殷璎点头道:“母后请放心,我去求助黄娘娘,一定会找到办法出宫。”
殷商王宫守备森严,之前殷璎身体不好,妲己虽不敢杀她,但也严密看管,以备随时杀之。
殷璎暗地里思索过,妲己惧怕红光,但是这么多日来自己毫无动静,妲己再次下手未可知。东伯侯姜桓楚已经从东鲁出发,不日就要到达朝歌,她必须要尽快。
等了几日后,黄贵妃再次派内侍来送饭,殷璎逮住了这个机会,和黄贵妃暗地交换了信息。黄妃之前也在策划此事,于是联系了黄飞虎,定于明晚,救殷璎出宫。
半年来的休养,她身体几乎完全康复了,对于一个躺在床上十三年的药罐子来说,几乎是奇迹。
她将整个流程默默过了好几遍后,又想到大脸。
这个宫女在自己被囚禁后还忠心耿耿,若是弃她而去又不告知一声,于情于理都不行。然而将她留在宫里,恐怕会糟了妲己的毒手;送出宫去,一个弱女子,可还有家人,如何生存?
殷璎蹭蹭爬到了树上,眺望远处的景色。她坐在大树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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