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这不是未免有些欲盖弥彰吗?
那个口哨哽咽难继,听了有种让人跟着它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已经有零星的叫骂声从各楼层的窗口传出来。
我搬着手指头,帮他计数。
他吹到第七遍,我爬起来,趴到窗边。
“喂!”我对着树底下那个黯然的人影喊一声。
口哨声停了。
果不其然。罪魁祸首在我们宿舍。
“你前列腺肥大还是尿道发炎啊,”我问,“流了这么半天,为什么还是搞不定?”
楼上楼下各家窗口,哄笑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的人,原来很多。
“兄弟,她明天下午在生物楼上物理实验,记得去堵她啊。”我说。
许多口哨声在起哄,百川汇流,一起东去入海。
方墨轻轻地笑。
宋建平大喘一口粗气。
你活该。
我可是给了你时间去控制状况的。
谁叫你不闻不问,躺在那里装死。
隔天下午,下了实验课,我快快地逃出来。
宋建平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我时,冷冰冰的好似可以直接将我速冻起来保鲜。
小依只是恋恋不舍,直想看看那位东流入海的真面目,到底让我给扯开了。
我跟小依一人抱了一盒香草冰激淋,坐在操场外面枫树荫底下的长椅上,对着那些生龙活虎正在运动中的男生,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小依用肘弯捅捅我。
“喂,你那个护法来了。”
我跳起来。
“小伟!”
接过他手里的冰绿茶,分给小依一瓶。
“我不要。”小依眉眼儿弯弯,“你们两个一人一瓶。没有我的份。”
“小伟不喝这个。”我塞给她,“甜的东西他会过敏。”
“真的啊。”小依接过去。
“他只能喝那种苦苦的茶。”我乐不可支。
老天有眼。
嘿嘿嘿嘿。
季宏伟瞟我一眼。
小依猛捅我。
“找我干嘛?”我给他面子,收起笑容,问。
“这个周末我们去镜溪漂流,你。。。。。。”
“我要去!”我赶忙答应。
季宏伟微微一笑,看向小依:
“左小依同学,你呢?一起去吧。”
小依给他看得脸红了一下,“漂流啊?我不敢去。”
“去吧去吧。”我怂恿她,“好玩得不得了。又惊险又刺激。而且其实也不危险,有救生衣,不怕。”
“救生衣啊?”小依还是摇头。
“我跟你说,水也不深,也不怎么急,而且一掉下去,抱住块石头,保证可以站起来,如果石头足够大,保证你不会被水冲走的。好玩得要命!”
小依脸都白了。看着我。
季宏伟又好气又好笑,瞟我一眼,“小青你不要吓她了。”
我也瞟他一眼。
我哪有?
这么好玩的事,有什么可害怕的。
平常小依也满干脆的,原来胆子也这么小。
我跟小依回宿舍。
“季学长真的好帅哦。”
小依红个脸,嘻嘻地一直笑。象个小白痴。
“是吧?”我得意地笑一下。
“青青啊,你干嘛叫季学长小伟?感觉好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就是比我小嘛。”我不以为然,“不信你去看他的学生证。”
上面有出生年月日。
“可是季学长他很有威严的样子,给你那样一叫,一点也不协调。”
威严?
小伟?
我绝倒。
其实,我管季宏伟叫小伟,颇叫了十好几年。
一是因为他比我小。
二是因为,一直到高中二年级,我个子都比他高。
呃,最起码,一般般高。
高二那年暑假,我跟妈妈去了趟外婆家。
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因为玩得太疯,给太阳晒得又干又瘦。
季宏伟那个卑鄙的家伙,居然趁这个假期我不在的时候,一下子蹿出高我半个脑袋的样子。
我盯着那个站在那里冲我微笑的傻大个子,烦恼地直想尖叫。
因为他再对着我臭现那两个他有我没有的酒窝的时候,我就算伸长了手,也是很勉强才可以削到他的脑袋。
如果我抡圆了小细胳膊削过去,没等削到他的脑袋,我的肩关节就会脱臼。
是真的。
我试过。
从那时候起,我放弃了削他脑袋的企图。
局势继续恶化。
再后来,我抬起手,也只能拍到他的脸。
幸亏后来他到此为止,我呢,又长高一点点。
拍脸这个扁他的模式,就此固定下来。
不过进了这所学校,我还是很收敛的。
我都没有再打过他的脸。
顶多是踢上一两脚,还要看看周围是不是有人。
我已经发现,季宏伟同学在这所学校里,好象颇有一番势力。
我并不是一个无法无天,不管不顾的笨蛋。
只要别人不来惹我,我还是很识时务的。
虽然尽管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有看出来,那个小狗腿,到底是哪里有威严。
所以说,身边有一个知根知底青梅竹马的老朋友,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2007…10…01 07:28
第七章 忍辱负重
接下来的那个周末,去镜溪漂流,我玩得很悲惨。
以至于后来很长时间,我都不愿意再提起。
也有某个谁一个不小心,在我面前说顺口说起的时候。
我都会面无表情,目露杀机地死盯过去。
那付模样一定很恐怖。
因为很快,就再也没有人敢提起哪怕一个字。
季宏伟是组织者之一,那天他负责开一辆租来的越野车。
车上有两名救生员,一名向导,还有一名校医。
他们沿线跟着船队,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我暗地里窃笑。
还不错嘛。
搞得好象真的一样。
我被交待给那个名叫石磊的肌肉男。
据说在整个漂流期间,由他负责罩着我。
我看到他皱个眉头,一脸的不耐烦。
我从鼻子里哼哼两声,懒得理他。
我才不需要什么照顾。
并不是所有的女生,都是娇滴滴的软弱可欺,好象离开男生,什么事都做不了。
我自己可以。
我快快地跳到小船里,抢到一只浆在手里。
其实漂流的时候,这只浆的用处,跟平常稍有不同。
除了在少数水流平缓区域用来划水之外,有些时候,也用来撑开船体,躲避障碍物。
我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去碰那个舵盘。
这个还是要由一个力气大的男生去掌握才好。
我毕竟力气小,没办法在激流中控制方向。
我说过了,我并不是一个没头没脑,不管不顾的笨蛋。
那个时候,我的眼睛里亮晶晶,呼吸都急促起来。
那个时候,我的心中充满了对冒险的期待。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能够预知自己的悲惨处境。
然后我就开始拼命尖叫挣扎。
那情形一定很凄惨。
因为所有的人张大了嘴,呆在那里看我的笑话。
只可惜,在几双钢铁手臂按压之下,我根本无力反抗。
最终,我也只能眼睁睁地听任他们好象杀猪一样,将我牢牢绑住。
桨也给抢走了。
在我最悲惨的恶梦中,我也没有品尝过这种滋味。
我。
段青青。
被人用一根救生绳,给结结实实,绑在小船的座位上。
虽然这是所有女性参加者共同的待遇。
我还是觉得非常屈辱。
他们说,这是一种保护措施。
也许别的女生不觉得怎样。
也许真的有人以为这是一种体贴照顾。
但是对于我不同。
我并不认为这是一种保护。
不是。
我只觉得,这是一种侮辱。
不折不扣的侮辱。
“这是规定。”季宏伟捉住我的胳膊,迫上我的眼睛,“要么你上岸,要么你听话。”
我用杀人的眼光瞪着季宏伟。
他根本好象没有看到。只是低头检查缚住我的绳子。
狗屁的规定。
你如果老早说清楚,我根本就不要来。
“我要上岸。”
我忍辱负重地说。
现在我只有先忍下来。
我拒绝这种毫无尊严的样子。
我却无能为力。只有请他放开我。
他却根本好象没有听到。
“石头,你替我看紧她。”季宏伟说。
他松开手,迅速退到我手臂够不到的地方。
趁他不备,我狠狠踹他一脚。
这哪里叫漂流?
这根本就是妈妈老家那边对付奸夫淫妇用的猪笼沉潭。
他妈的季宏伟你这个大混蛋。
这样子搞,船翻了我根本逃也逃不掉。
他退开。下船。
他被踢中后嘴角抽动的样子,让我好受了一点。
我掉开头。
正看到那个四肢发达的肌肉男,穷凶极恶的脸上,居然是饶有兴味的神情。
看到我在看他,石磊咧开嘴,笑了一下。
“滚你的蛋。”我说。
我满肚皮的没好气。
坐在船里,看着急流和乱石。
我一动不动。
耳边传来的尖叫声笑闹声呼喝声,根本与我无关。
我一声也不吭。
他们终于松开我的时候,我慢慢地活动着发麻的腿。
看到我坐在那里不动,季宏伟凑过来蹲在我身边。
“脚麻了吗?慢慢活动一下就好了。”他说。
我二话没说,扬起手。
抡圆了,结结实实,一记耳光劈头给他扇过去。
那一声脆响,响彻云霄。
我的手心,痛到麻木。
每一个人都愣在那里,呈各种姿势,僵立如偶,看着我们发呆。
季宏伟一只手抚脸,另一只手扶我。
“起来。”他说,“船里都是水。”
我不管痛到麻木的手,反过手背,又是一掌。
现在手心手背都麻掉了。
他的脸偏开一下。
“滚开。”我说。
他垂着眼睛,帮我揉捏小腿。
我眼中含满泪水,满胸满腹,都是那种无力的屈辱感。
“你他妈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我说。
“腿还麻不麻?”他说。
“浑蛋。”我说。
“慢慢站起来试试。”他说。
我的眼泪就很没有出息地,哗地一声,涌了出来。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在季宏伟面前掉眼泪。
从那以后,一直到寒假前,两个多月里,我拒绝跟季宏伟说哪怕一个字。
“青青你怎么啦?”小依悄悄问我,“跟季学长吵架啦?”
我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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