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其快乐的半天结束於佐岸家楼下。 “不请我上去坐坐?” 佑海手还挂在方向盘上, 半开玩笑半认真, “还是就此告别?”
佐岸为难, “这里很难停车的…… 而且我家很乱, 怕是要让你看笑话了。”
“啊, 这样啊。” 我家很乱, 一般而言就是拒绝的最常用词措。 佑海虽有些气馁, 不过到底还是表现得风度不错, “那我先走了, 你自己当心些。”
“嗯。” 佐岸遂欲开车门下车。
“等等!” 忽然又是一句听上去颇为紧急的话语, 佐岸甫一回头, 身子立刻就被人轻轻抱住。
“Goodbye Hug。” 狡诈地一笑, 佑海看著佐岸吃惊的表情颇有奸计得逞的得意, “在美国大家都这样的── 要不要附送一个goodbye kiss?”
“美国女人才这样!” 得知被耍了, 佐岸有些无奈, 但却没了初始时的恼羞, “男人都是砸拳击掌的! 我好歹也看过几部美剧!”
“好, 好。” 佑海乐悠悠地点头伸出手掌, “那麽如你所言击个掌吧。”
结果当然不会仅限於击掌的。 佐岸那只在口袋里藏到发红的手一伸过去就立即被攫住, 嫩得有些不像男人的手在某人的大掌中揉捏了好几次才物归原主。
“那麽再见了!” 佐岸不知道佑海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玩暧昧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飞快地解开安全带逃出车子, 他急切地想洗一个凉水澡来冲淡自己身上散不去的绯红。
不过这世上的事总是一件接著一件发生的。 刚踏进客厅翻查了来电记录後, 佐岸便觉得脑子开始炸开了。
“洛伊洛伊, 真是不好意思!!” 也无所谓长途电话贵到叫人心痛了, 接通後佐岸就是一阵痛心疾首的认错, “我我我我居然忘了你要和我通电话…… 抱歉抱歉……”
“晓得错就好!” 心里尽管不爽, 不过能想象出佐岸这家夥认错的有趣模样, 梵洛伊倒也装不下去生气的样子, “老实交代, 今天你干什麽去了? 和谁在一起的?”
“嗯…… 和朋友…” 忽然记起老友的憎“佑”情节, 佐岸忽然吞吞吐吐起来, 不打算说真话,“在一起… 聊聊呗……”
“这麽拙劣的吹牛技巧打算骗谁呀!” 梵洛伊在电话那头嗤之以鼻, “别扯了, 你那些个朋友重要性哪里比得上我? 我才不信什麽聊聊的鬼话── 老实交代了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要不然等我回来好好削你一顿!”
“真的, 没有……” 佐岸到底不是说谎的料, 对於这个好朋友也的确什麽都瞒不下去, “没有… 好吧! 我和佑海出去玩了…… 啊呀, 没什麽的, 就一上午而已啦…”
“佑海? 那老头的儿子?” 果然梵洛伊一听这佑字就犯了大忌, “那家夥找你…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可你这笨家夥还傻乎乎地往人枪口上送── 要死了你, 我不是让你离那厮远些! 一个办公室的已经够讨厌的了, 你怎麽还想著和他出去玩啊! 非得让人啃得连骨头都没了才甘心吗?”
“喂喂, 佑海哪有你说的这麽可恨! 你又不认识他。” 心底里已经把佑海当朋友的佐岸听了一番诋毁的话语自然心有不甘, “他这人真的蛮厉害的, 运动细胞超发达, 而且人也很有趣呢! 虽然有时候某些举动是蛮讨厌的, 不过到底来讲还是很不错的一个男人…”
“某些举动? 什麽举动? 是不是吃你豆腐啊!” 梵洛伊一概无视好话, 专拣对自己观点有利的, “妈的, 我就晓得! 看, 被人占便宜了吧! 偏偏你还……”
梵洛伊说得实际上没错, 时不时的抱一下摸一记说是吃豆腐已经算很客气的了。 可薄面子的佐岸哪允许别人这麽评价, “别, 别胡说!” 他结结巴巴辩解, “不是这样的, 你, 你没有见过他, 又不晓得……”
“佐岸我发觉你真的很奇怪耶!” 佐岸对姓佑的父子一贯的包容和一味的忍让让梵洛伊这个急性子终於憋不住, “别忘了我大学是兼修心理系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好好想想那个姓佑的小子为什麽对你那麽殷切吧, 好, 就算你想要找个伴了, 我也管不著, 但是那个对象绝对不能姓佑, 听见没有! 要不然有的你哭了── 别说我的预言不准, 届时真的不幸言中,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怪的是我不是你!” 对於梵洛伊暴跳如雷的预言, 佐岸的口气也变得不善起来, “是不是荷兰又爆发霍乱把你的脑子都烧坏了? 梵洛伊我们是朋友啊, 可是这不代表你可以对我的交友有任何的干涉! 我不晓得对於从没有见过的人, 你是如何做出的这种没根没据的评价, 总之我也是一个成年人, 世界观价值观不会弱智到连分辨一个人是好是坏都不行── 佑海的事我们谈到这里, 其他的我不想多说了, 如果你没有其他事的话……”
“我当然没有其他事了!” 梵洛伊内心只有一种狗咬吕洞宾的窝囊劲, “也不会再有了! 佐岸你听好, 如果你一意孤行, 我也没办法, 只是你给我记著, 对你最好的不总是那个对你笑得最甜── 也希望你别後悔做出的决定, 到时候哭哭啼啼回来找我……”
这个梵洛伊, 简直像是中邪了一般!
两人在没有任何妥协的情况下结束了通话。 甚至没有再见, 只是生硬地由电话的忙音告诉对方谈话的不愉快。
挂上了电话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佐岸一头倒在床上, 静静眯起眼睛。 他和佑海的关系算是在今天有了正面的突破, 可与此同时, 同多年的好友却忽然闹僵……
这究竟是一个好的开始, 还是一段悲剧的开端?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同交好多年的朋友忽然间因为一个男人而闹翻, 这话听起来其实还真别扭。 佐岸花了许多天来想这个问题, 假设推论了不少可能原因, 最终得出的一个最可能的终极结论让他蓦地出了身冷汗, 附带著一地的鸡皮疙瘩。
那结论就是, 别是梵洛伊这家夥看上自己了吧, 所以才如妒夫一样迫不及待想要扫清他身边一切男人。
当然他对梵洛伊是没有感觉的, 要不然大学里他俩就成好事了。 不过梵洛伊自己怎麽想的, 他可完全无从得知。 仅能掌握的消息便是每每有猪哥似的学长学弟拖著口水以这种那种理由抓住他的时候, 第一时间站出来踹走那群昆虫的必定是梵洛伊, 理由很简单, 此君看不惯美人朋友被猪群染指而已── 尽管美人二字用在他佐岸身上让人听著不爽, 但不得不承认这种行为已超出了见义勇为的范畴, 至於梵洛伊此举其中的目的, 他佐岸当时也是不好意思问的。
然而现在想想, 怎麽想怎麽觉得可疑嘛! 若不是出於私心, 哪个男人肯几年如一日地跟在一个朋友後面当保镖, 又怎麽会一听到他同其他男人走得近一些时就会暴跳如雷!
虽然这个念头相当自恋, 可佐岸只要一想到总是大大咧咧的梵洛伊忽然有一天可能扭扭捏捏地跑到他跟前说小岸我喜欢你, 这胃就不由自主地想要翻滚。 朋友就是朋友, 干净单纯, 哪容得下粉红色泡泡肆意破坏这份纯净! 更何况梵洛伊… 压根不是自己的菜嘛! 尽管还没有一个正正经经的男友过, 佐岸在内心最深处还是替自己画好了一付心仪对象的蓝图: 他必须个头高大, 肌肉结实摸上去有安全感, 最好是那种健康阳光的男子── 这算相貌上的基本要求, 其次生活中两人还得有共同话题, 同一专业的更好── 啊对了, 那人必须得有幽默感, 要求不高, 能逗笑他就行了, 他不善言辞, 可不想跟个同样的闷葫芦过一辈子……
人闲下来时候联想就联想不完了。 於是乎佐岸在做完了这一切的白日梦後, 猛地就从一个噩梦跳到另一个噩梦了。
且不管洛伊喜欢的是不是他…… 他刚才为自己设计的那个理想对象的蓝图啊, 怎麽看怎麽觉得有些更古怪呢!
就像图穷见匕首一样, 他佐岸缓缓展开自己那副未来伴侣图, 越展心里头就越不安。
天呐, 他的这些描述词, 根本就是给佑海这家夥量身定制的嘛!
这念头一出来便如同没了缰绳的野马一般再也收不回去了。 佐岸也没空关系那个远在阿姆斯特丹同他闷生气的梵洛伊是不是真的对他有不正常的念头, 一颗心相反全全挂在了这同一个办公室的男人身上。 期间佑海如同约定所言带著佐岸又去了这边那里不少地方, 举止绅士礼貌, 不刻意保持朋友间该保持的距离, 却也绝不会狎昵地让人觉得有非分之想。 每趟活动结束了还会颇为照顾地驱车将其送回, 一次不落的所谓good hug也做得使佐岸都习惯了这份怀抱, 好几次下车前还主动倾身抱住男人後才舍得离开。
总而言之, 心里的那竿天平已经开始渐渐出现了倾斜的现象。
周五下班的时候照例是佑海提出邀请的时刻。 不过经过多日的相处佐岸也渐渐学会了主动提出邀约。 “明天有什麽活动吗?” 浑然不知自己的语气中带了多少满满期待, 佐岸望著正在换上外套的佑海, “我很想再去一次那个海滩欸, 你说过落潮的时候海滩上会有贝壳的对吧, 上次上午去的都没见著……”
“晚上去不方便的。” 佑海翻翻衣领, 转头看著他, “那里是保护区, 没有饭店食铺, 得起码开十几公里的路才能找到吃东西的地方。 不如我们去城西的S山好了, 那儿风景也不错…”
“不好, S山我小学就已经爬腻了, 去海滩吧!” 声音里充满了不自觉的撒娇耍赖, 只有同最亲近的人讲话时, 佐岸才会表现出自己稚气的一面, “我好想捡贝壳啊! 而且听说赤脚走在湿漉沙滩上的感觉很不错的── 食物麽, 带点干粮就行了, 又不是少爷身子, 没有那麽娇气的!”
“那好吧。” 佑海笑了, 好像被他说服似的, “那明天下午四点的时候我来你家接你, 不要忘记准备东西。”
“嗯, 晓得。”
隔日下午六点半。
保护区没有限制游人出入的时间, 只是区域外会有人收著防止车辆的进入。 看守的是个老大爷, 眼神不怎麽好, 只见远远两人挨得紧紧地走来, 长发的那位手中还提著个小篮子, 便在心里料定了两人的关系。 左右两人一走进, 大爷立刻扯开了洪亮的嗓, “诶, 小两口吃完东西别把垃圾丢在保护区啊, 随身物品要全部带走的晓得不?”
“哦, 我们不是…” 两口啦! 大爷的嗓门叫佐岸吓了一跳, “小两口” 三字更叫他带著说不出的尴尬。 可话还没说完, 空著的左手已被佑海攥住。
“是是, 我们会注意。” 佑海报以同样爽朗的声音, “您老注意身体, 我们先进去啦!”
莫名其妙的脸红中佐岸被佑海一席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的话弄到无话可说, 小篮子随著主人害羞而别扭的步伐一晃一晃。 终於脱离了大爷的视线, 佐岸终於找回些神智, 抽回自己的手, 娇嗔, “在别人面前瞎说什麽! 他眼花了你也傻呀, 我们哪是……”
闻言佑海赶紧解释, “可别误会了, 我这不也想少些麻烦吗!” 他顿了顿, 瞧瞧周围无人, 方道, “这大爷嘴可贫了, 要说我俩没什麽关系, 他还不得揪著我们问上一大串让你更尴尬的问题? 反正也不检查证件, 那我想干脆将错就错, 就让他以为我们俩是一对, 他反而也没话好问── 你觉得呢?”
“啊, 这样啊……” 这解释非常合理, 合理到佐岸找不出一点可以揪住耍赖的地方。 心里头是明白了, 可那份紧张的微带甜蜜的心情也荡然无存。
原来是我多想了啊, 还以为……
忽然很希望那位老大爷再次出现在面前, 这样他就能找到借口再次将手放入佑海的掌心了啊。
可惜这个愿望无聊到荒谬, 谁会在意他这份古怪的心思!
可怜的小篮子在他寂寞的手中被捏了又捏, 竹丝被无意中抽掉好几根。
灿烂星光已悄然笼罩上走在林间的两人, 折射出曲曲折折的影子来; 皎洁明月静静趴在云间看著地下这对各自有梦的人, 後者脸上挥散不去的红晕和前者眼中蕴含的捉摸不透的目光在这片明朗光耀下, 都是如此清晰。
只是这两个当事人, 谁都没有注意到对方彼此。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今晚的天气正适合散步, 皎月当头星光烂漫, 加上清新宜人的海风扑面而来, 连那股海腥味都令人心情舒畅起来。
“晚上来, 感觉果然不同呵。”
终於走出那片略显暗沈的密林, 佐岸面对著浪花朵朵的大海忍不住赞叹。 微风吹起他没有束起的长发, 几丝顽皮发丝因而拂上了身後的佑海。
“头发乱了。” 很有耐心地将闹得他痒痒的头发轻轻抚平, 佑海从後头用手替佐岸整理那头飞舞的发, “把篮子里扎面包的丝线给我, 我替你束上。”
“啊, 啊… 好……”
佐岸的心顿时有些乱了。 佑海的手在他的头上游走著, 细心而温柔地将每一丝想要逃逸的头发软软抓住, 细长的手指头拂过的微微麻痒感叫他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心跳得很快,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接下丝带递给佑海, 只记得那比他自己更轻柔的手法和头发束起後那双从发上移动到肩上的温暖的手。
“今天才发觉你的头发又软又滑… 一定花了大力气保养吧。” 佑海比佐岸高出不少, 因此揽著佐岸肩膀的时候他的下巴顺势抵在了对方发顶, “留了几年了?”
努力试图忽略背後传来的温度, 可惜那份炙热根本让佐岸难以抵抗。 他的声音意外地有些颤抖, “从, 从进大学的时候就留了……”
“大学啊…” 听出了佐岸不正常的语调, 佑海计划成功了一般得意地在心里暗笑, 嘴上却是仍然不变的赞美, “你很适合长发…”
“是, 谢…呃!”
身後树林中蓦地传来悉悉索索的树枝声让迷失在佑海暧昧话语中的佐岸突然惊醒。 下意识逃出那个怀抱, 佐岸著著急急往後看去, 像是怕被人撞破什麽秘密似的惊慌, “呃, 好像有人…”
他这种被人捉奸似的举动逗笑了一脸镇定的佑海。 不在意地往後一瞧, 只见草丛中隐约一双长耳朵。 “野兔子而已, 这也被吓到了?” 他好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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